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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頤和園長廊彩繪故事之五十七清遙亭至石丈亭4玉堂春

       高山仙人掌 2016-03-28

      玉堂春(16間廊內南側) 

      頤和園長廊彩繪故事之五十七清遙亭至石丈亭4

      (接前)

          卻說公子辭了王匠夫婦,徑至春院門首。只見幾個小樂工,都在門首說話。忽然看見三官氣象一新,嚇了一跳。飛風報與老鴇。老鴇聽說,半晌不言:“這等事怎么處!向日三姐說:‘他是宦家公子,金銀無數?!覅s不信,逐他出門去了。今日倒帶有金銀,好不惶恐人也!”
          左思右想,老著臉走出來見了三官,說:“姐夫從何而至?”
          一手扯住馬頭。公子下馬唱了半個喏,就要行,說:“我伙計都在船中等我?!?br>     老鴇陪笑道:“姐夫好狠心也。就是寺破僧丑,也看佛面,縱然要去,你也看看玉堂春?!?br>     公子道:“向日那幾兩銀子值甚的?學生豈肯放在心上!我今皮箱內,現有五萬兩銀子,還有幾船貨物,伙計也有數十人。有王定看守在那里?!?br>     鴇子一發(fā)不肯放手了。公子恐怕掣脫了,將機就機,進到院門坐下。鴇兒吩咐廚下忙擺酒席接風。三官茶罷,就要走,故意攦出兩錠銀子來,都是五兩頭細絲。三官撿起,袖而藏之。鴇子又說:“我到了姑娘家,酒也不曾吃,就問你,說你往東去了。尋不見你,尋了一個多月。俺才回家。”
          公子乘機便說:“虧你好心,我那時也尋不見你。王定來接我,我就回家去了。我心上也欠掛著玉姐,所以急急而來?!?br>     老鴇忙叫丫頭去報玉堂春。丫頭一路笑上樓來,玉姐已知公子到了。故意說:“奴才笑甚么?”
          丫頭說:“王姐夫又來了?!?br>     玉姐故意嚇了一跳,說:“你不要哄我!”
          不肯下樓。老鴇慌忙自來。玉姐故意回臉往里睡。鴇子說:“我的親兒!王姐夫來了,你不知道么?”
          玉姐也不語,連問了四五聲,只不答應。老鴇一時待要罵,又用著他。扯一把椅子拿過來,一直坐下,長吁了一聲氣。玉姐見他這模樣,故意回過頭起來,雙膝跪在樓上,說:“媽媽!今日饒我這頓打?!?br>     老鴇忙扯起來說:“我兒!你還不知道,王姐夫又來了。拿有五萬兩花銀,船上又有貨物并伙計數十人,比前加倍。你可去見他,好心奉承?!?br>     王姐道:“發(fā)下新愿了,我不去接他。”
          鴇子道:“我兒!發(fā)愿只當取笑?!?br>     一手挽玉姐下樓來,半路就叫:“王姐夫,三姐來了?!?br>     三官見了玉姐,冷冷的作了一揖,全不溫存。老鴇便叫丫頭擺桌取酒,斟上一盅,深深萬福,遞與王姐夫:“權當老身不是。可念三姐之情,休走別家,教人說話。”
          三官微微冷笑,叫聲:“媽媽,還是我的不是。”
          老鴇殷勤勸酒,公子吃了幾杯,叫聲多擾,抽身就走。翠紅一把扯住,叫:“玉姐,與俺姐夫陪個笑臉。”
          老鴇說:“王姐夫,你忒做絕了;丫頭把門頂了,休放你姐夫出去。”
          叫丫頭把那行李抬在百花樓去。就在樓下重設酒席,笙琴細樂,又來奉承。吃了半更,老鴇說:“我先去了,讓你夫妻二人敘話?!?br>     三官、玉姐正中其意,攜手登樓。
          如同久旱逢甘雨,好似他鄉(xiāng)遇故知。
          二人一晚敘話,正是“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不覺鼓行四更,公子爬將起來,說:“姐姐!我走吧!”
          玉姐說;“哥哥!我本欲留你多住幾日,只是留君千日,終須一別。今番作急回家,再休惹閑花野草。見了二親,用意攻書。倘或成名,也爭得這一口氣?!?br>     玉姐難舍王公子,公子留戀玉堂春。
          玉姐說:“哥哥,你到家,只怕娶了家小,不念我?!?br>     三官說:“我怕你在北京另接一人,我再來也無益了?!?br>     玉姐說:“你指著圣賢爺說了誓愿?!?br>     兩人雙膝跪下。公子說:“我若南京再娶家小,五黃六月害病死了我。”
          玉姐說:“蘇三再若接別人,鐵鎖長枷永不出世?!?br>     就將鏡子拆開,各執(zhí)一半,日后為記。
          玉姐說:“你敗了三萬兩銀子,空手而回,我將金銀首飾器皿,都與你拿去吧?!?br>     三官說:“亡八、淫婦知道時,你怎打發(fā)他?”
          玉姐說:“你莫管我,我自有主意?!?br>     玉姐收拾完備,輕輕的開了樓門,送公子出去了。
          天明,鴇兒起來,叫丫頭燒下洗臉水,承下凈口茶,“看你姐夫醒了時,送上樓去。問他要吃甚么?我好做去。若是還睡,休驚醒他?!?br>     丫頭走上樓去,見擺設的器皿都沒了。梳樁匣也出空了,撇在一邊。揭開帳子,床上空了半邊。跑下樓,叫:“媽媽罷了!”
          鴇子說:“奴才!慌甚么?驚著你姐夫。”
          丫頭說:“還有甚么姐夫?不知那里去了。俺姐姐回臉往里睡著?!?br>     老鴇聽說,大驚,看小廝、騾腳都去了。連忙走上樓來,喜得皮箱還在。打開看時,都是個磚頭瓦片。鴇兒便罵:“奴才!王三那里去了?我就打死你!為何金銀器皿他都偷去了?”
          玉姐說:“我發(fā)過新愿了,今番不是我接他來的。”
          鴇子說:“你兩個昨晚說了一夜說話,一定曉得他去處?!?br>     亡八就去取皮鞭,玉姐拿個首帕,將頭扎了??诶镎f:“待我尋王三還你?!?br>     忙下樓來,往外就走。鴇子、樂工恐怕走了,隨后趕來。玉姐行至大街上,高聲叫屈:“圖財殺命!”
          只見地方都來了。鴇子說:“奴才,他倒把我金銀首飾盡情拐去,你還放刁!”
          亡八說:“由他,咱到家里算帳?!?br>     玉姐說:“不要說嘴,咱往那里去,那是我家?我同你到刑部堂上講講,恁家里是公侯宰相,朝郎駙馬,你那里的金銀器皿?萬務要評個理。一個行院人家,至輕至賤,那有甚么大頭面,戴往那里去坐席?王尚書
      公子在我家,費了三萬銀子,誰不知道他去了就開手。你昨日見他有了銀子,又去哄到家里,圖謀了他行李。不知將他下落在何處?列位做個證見?!?br>     說得鴇子無言可答。亡八說:“你叫王三拐去我的東西,你反來圖賴我。”
          玉姐舍命,就罵:“亡八、淫婦,你圖財殺人,還要說嘴?現今皮箱都打開在你家里,銀子都拿過了。那王三官不是你謀殺了是那個?”
          鴇子說:“他那里有甚么銀子?都是磚頭瓦片哄人。”
          玉姐說:“你親口說帶有五萬銀子,如何今日又說沒有?”
          兩下廝鬧。眾人曉得三官敗過三萬銀子是真,謀命的事未必。都將好言勸解。
          玉姐說:“列位,你既勸我不要到官,也得我罵他幾句,出這口氣?!?br>     眾人說:“憑你罵吧!”
          玉姐罵道:"你這亡八是喂不飽的狗,鴇子是填不滿的坑。不肯思量做生理,只是排局騙別人。奉承盡是天羅網,說話皆是陷人坑。只圖你家長興旺,那管他人貧不貧。八百好錢買了我,與你掙了多少銀。我父叫做周彥亨,大同城里有名人。買良為賤該甚罪?興販人口問充軍。哄誘良家子弟猶自可,圖財殺命罪非輕!你一家萬分無天理,我且說你兩三分。"
          眾人說:“玉姐,罵得夠了?!?br>     鴇子說:“讓你罵許多時,如今該回去了?!?br>     玉姐說:“要我回去,須立個文書執(zhí)照與我。”
          眾人說:“文書如何寫?”
          玉姐說:“要寫‘不合買良為娼,及圖財殺命’等話?!?br>     亡八那里肯寫。玉姐又叫起屈來。眾人說:“買良為娼,也是門戶常事。那人命事不的實,卻難招認。我們只主張寫個贖身文書與你吧!”
          亡八還不肯。眾人說:“你莫說別項,只王公子三萬銀子也夠買三百個粉頭了。玉姐左右心不向你了,舍了他吧!”
          眾人都到酒店里面,討了一張綿紙,一人念,一人寫,只要亡八、鴇子押花。玉姐道:“若寫得不公道,我就扯碎了?!?br>     眾人道:“還你停當?!?br>     寫道:“立文書本司樂戶蘇淮,同妻一秤金,向將錢八百文,討大同府人周彥亨女玉堂春在家,本望接客拿老,奈女不愿為娼?!?br>     寫到“不愿為娼”,玉姐說:“這句就是了。須要寫收過王公子財禮銀三萬兩。”
          亡八道:“三兒!你也拿些公道出來,這一年多費用去了,難道也算?”
          眾人道:“只寫二萬吧?!?br>     又寫道:“……有南京公子王順卿,與女相愛,淮得過銀二萬兩,憑眾議作贖身財禮。今后聽憑玉堂嫁人,并與本戶無干。立此為照。”
          后寫“正德年月日,立文書樂戶蘇淮同妻一秤金”,見人有十余人。眾人先押了花,蘇淮只得也押了,一秤金也畫個十字。玉姐收訖。又說:“列位老爹!我還有一件事,要先講個明?!?br>     眾人曰:“又是甚事?”
          玉姐曰:“那百花樓,原是王公子蓋的,撥與我住。丫頭原是公子買的,要叫兩個來伏待我。以后米面、柴薪、菜蔬等項,須是一一供給,不許掯勒短少,直待我嫁人方止?!?br>     眾人說:“這事都依著你?!?br>     玉姐辭謝先回。
          亡八又請眾人吃過酒飯方散。
          正是:
                                       周郎妙計高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說公子在路,夜住曉行,不數日,來到金陵自家門首下馬。王定看見,嚇了一驚。上前把馬扯住,進的里面。三官坐下。王定一家拜見了。三官就問:“我老爺安么?”
          王定說:“安?!?br>     “大叔、二叔、姑爺、姑娘何如?”
          王定說:“俱安。”
          又問:“你聽得老爺說我家來,他要怎樣處?”
          王定不言,長吁一口氣,只看看天。三官就知其意:“你不言語,想是老爺要打死我?!?br>     王定說:“三叔!老爺誓不留你,今番不要見老爺了。私去看看老奶奶和姐姐、兄嫂,討些盤費,他方去安身吧!”
          公子又問:“老爺這二年,與何人相厚?央他來與我說個情?!?br>     王定說:“無人敢說。只除是姑娘、姑爹,意思間稍提提,也不敢直說?!?br>     三官道:“王定,你去請姑爹來,我與他講這件事。”
          王定即時去請劉齋長、何上舍到來。敘禮畢,何、劉二位說;“三舅,你在此,等俺兩個與咱爺講過,使人來叫你。若不依時,捎信與你,作速逃命。”
          二人說罷,竟往潭府來見了王尚書。坐下,茶罷,王爺問何上舍:“田莊好么?”
          上舍答道:“好!”
          王爺又問劉齋長:“學業(yè)何如?”
          答說:“不敢,連日有事,不得讀書。”
          王爺笑道:“‘讀書過萬卷,下筆如有神?!悴艑⒑螢楸??‘家無讀書子,官從何處來?’今后須宜勤學,不可將光陰錯過?!?br>     劉齋長唯唯謝教。何上舍問:“客位前這墻幾時筑的?一向不見?!?br>     王爺笑曰:“我年大了,無多田產,日后恐怕大的二的爭竟,預先分為兩份?!?br>     二人笑說:“三分家事,如何只做兩分?三官回來,叫他那里住?”
          王爺聞說,心中大惱:“老夫平生兩個小兒,那里又有第三個?”
          二人齊聲叫:“爺,你如何不疼三官王景?。慨敵踹€是爺不是,托他在北京討帳,無有一個去接尋。休說三官十六七歲,北京是花柳之所,就是久慣江湖,也迷了心?!?br>     二人雙膝跪下,掉下淚來。王爺說:“沒下梢的狗畜生,不知死在那里了,再休提起了!”
          正說間,二位姑娘也到。眾人都知三官到家,只哄著王爺一人。王爺說:“今日不請都來,想必有甚事情?”
          即叫家奴擺酒。何靜庵欠身一躬曰:“你閨女昨晚作一夢,夢三官王景隆身上襤褸,叫他姐姐救他性命。三更鼓做了這個夢,半夜捶床搗枕哭到天明,埋怨著我不接三官,今日特來問問三舅的信音?!?br>     劉心齋亦說:“自三舅在京,我夫婦日夜不安,今我與姨夫湊些盤費,明日起身去接他回來?!?br>     王爺含淚道:“賢婿,家中還有兩個兒子,無他又待怎生?”
          何、劉二人往外就走。王爺向前扯住問:“賢婿何故起身?”
          二人說:“爺撒手,你家親生子還是如此,何況我女婿也?”
          大小兒女放聲大哭,兩個哥哥一齊下跪,女婿也跪在地上,奶奶在后邊掉下淚來。引得王爺心動,亦哭起來。
          王定跑出來說:“三叔,如今老爺在那里哭你,你好過去見老爺,不要待等惱了?!?br>     王定推著公子進前廳跪下說:“爹爹!不孝兒王景隆今日回了?!?br>     那王爺兩手擦了淚眼,說;“那無恥畜生,不知死的往那里去了。北京城街上最多游食光棍,偶與畜生面龐廝像,假充畜生來家,哄騙我財物,可叫小廝拿送三法司問罪!”
          那公子往外就走。二位姐姐趕至二門首攔住,說:“短命的,你待往那里去?”
          三官說:“二位姐姐,開放條路與我逃命吧!”
          二位姐姐不肯撒手,推至前來雙膝跪下,兩個姐姐手指說:“短命的!娘為你痛得肝腸碎,一家大小為你哭得眼花,那個不牽掛!”
          眾人哭在傷情處,王爺一聲喝住眾人不要哭,說:“我依著二位姐夫,收了這畜生,可叫我怎么處他?”     眾人說:“消消氣再處。”
          王爺搖頭。奶奶說:“憑我打吧?!?br>     王爺說:“可打多少?”
          眾人說:“任爺爺打多少?!?br>     王爺道:“須依我說,不可阻我,要打一百?!?br>     大姐、二姐跪下說:“爹爹嚴命,不敢阻擋,容你兒代替吧!大哥、二哥每人替上二十,大姐、二姐每人亦替二十。”
          王爺說:“打他二十?!?br>     大姐、二姐說:“叫他姐夫也替他二十,只看他這等黃瘦,一棍打在那里?等他膘滿肉肥,那時打他不遲?!?br>     王爺笑道:“我兒,你也說得是。想這畜生,天理已絕,良心已喪,打他何益?我問你:‘家無生活計,不怕斗量金?!胰缃裼植蛔龉倭?,無處掙錢,作何生意以為糊口之計?要做買賣,我又無本錢與你。二位姐
      夫問他那銀子還有多少?”
          何、劉便問三舅:“銀子還有多少?”
          王定抬過皮箱打開,盡是金銀首飾器皿等物。王爺大怒,罵:“狗畜生!你在那里偷的這東西?快寫首狀,休要玷辱了門庭?!?br>     三官高叫:“爹爹息怒,聽不肖兒一言?!?br>     遂將初遇玉堂春,后來被鴇兒如何哄騙盡了;如何虧了王銀匠收留;又虧了金哥報信,“玉堂春私將銀兩贈我回鄉(xiāng),這些首飾器皿,皆玉堂春所贈?!?br>     備細述了一遍。王爺聽說,罵道:“無恥狗畜生!自家三萬銀子都花了,卻要娼婦的東西,可不羞殺了人?!?br>     三官說:“兒不曾強要他的,是他情愿與我的?!?br>     王爺說:“這也罷了,看你姐夫面上,與你一個莊子,你自去耕地布種。”
          公子不言。王爺怒道:“王景隆,你不言怎么說?”
          公子說:“這事不是孩兒做的?!?br>     王爺說:“這事不是你做的。你還去嫖院吧!”
          三官說:“兒要讀書?!蓖鯛斝υ唬骸澳阋逊攀幜?,心猿意馬,讀甚么書?”
          公子說:“孩兒此回篤志用心讀書?!?br>     王爺說:“既知讀書好,緣何這等胡為?”
          何靜庵立起身來說:“三舅受了艱難苦楚,這下來改過遷善,料想要用心讀書。”
          王爺說:“就依你眾人說,送他到書房里去,叫兩個小廝去伏待他?!?br>     即時就叫小廝送三官往書院里去。兩個姐夫又來說:“三舅久別,望老爺留住他,與小婿共飲則個?!?br>     王爺說:“賢婿,你如此乃非教子之方,休要縱他?!?br>     二人道:“老爺言之最善?!?br>     于是翁婿大家痛飲,盡醉方歸。
          這一出父子相會,分明是:
                                    月被云遮重露彩,花遭箱打又逢春。
          卻說公子進了書院,清清獨坐,只見滿架詩書,筆山硯海。嘆道:“書呵!相別日久,且是生澀。欲待不看,焉得一舉成名,卻不辜負了玉姐言語;欲待讀書,心猿放蕩,意馬難收?!?br>     公子尋思一會,拿著書來讀了一會。心下只是想著玉堂春。忽然鼻聞甚氣?耳聞甚聲?乃問書童道:“你聞這書里甚么氣?聽聽甚么響?”
          書童說:“三叔,俱沒有?!?br>     公子道:“沒有?呀!原來鼻聞乃是脂粉氣,耳聽即是箏板聲?!?br>     公子一時思想起來:“玉姐當初囑咐我,是甚么話來?叫我用心讀書。我如今未曾讀書,心意還丟他不下,坐不安,寢不寧,茶不思,飯不想,梳洗無心,神思恍忽?!?br>     公子自思:“可怎么處他?”
          走出門來,只見大門上掛著一聯對子:“十年受盡窗前苦,一舉成名天下聞,”
          “這是我公公作下的對聯。他中舉會試,官至侍郎。后來咱爹爹在此讀書,官到尚書。我今在此讀書,亦要攀龍附鳳,以繼前人之志?!?br>     又見二門上有一聯對子:
                                           “不受苦中苦,難為人上人?!?br>     公子急回書房,心中回轉,發(fā)志勤學。
          一日,書房無火,書童往外取火。王爺正坐,叫書童。書童近前跪下。王爺便問:“三叔這一會用功不曾?”
          書童說:“稟老爺得知,我三叔先時通不讀書,胡思亂想,體瘦如柴;這半年整日讀書,晚上讀至三更方才睡,五更就起,直至飯后,方才梳洗??陔m吃飯,眼不離書?!?br>     王爺道:“奴才!你好說謊,我親自去看他?!?br>     書童叫:“三叔,老爺來了?!?br>     公子從從容容迎接父親。王爺暗喜。觀他行步安詳,可以見他學問。王爺正面坐下,公子拜見。王爺曰:“我限的書你看了不曾?我出的題你做了多少?”
          公子說:“爹爹嚴命,限兒的書都看了,題目都做完了,但有余力旁觀子史?!?br>     王爺說:“拿文字來我看?!?br>     公子取出文字。王爺看他所作文課,一篇強如一篇,心中甚喜。叫:“景隆,去應個儒士科舉吧!”
          公子說:“兒讀了幾日書,敢望中舉?”
          王爺說:“一遭中了雖多,兩遭中了甚廣。出去觀觀場,下科好中。”
          王爺就寫書與提學察院,許公子科舉。竟到八月初九日,進過頭場,寫出文字與父親看。王爺喜道:“這七篇,中有何難?”到二場、三場俱完,王爺又看他后場,喜道:“不在散舉,決是魁解?!?br>     話分兩頭。卻說玉姐自上了百花樓,從不下梯。是日悶倦,叫丫頭:“拿棋子過來,我與你下盤棋。”
          丫頭說:“我不會下?!?br>     玉姐說;“你會打雙陸么?”
          丫頭說:“也不會?!?br>     玉姐將棋盤、雙陸一皆撇在樓板上。丫頭見玉姐眼腫掉淚,即忙掇過飯來,說;“姐姐,自從昨晚沒用飯,你吃個點心?!?br>     玉姐拿過分為兩半。右手拿一塊吃,左手拿一塊與公子。丫頭欲接又不敢接。玉姐猛然睜眼見不是公子,將那一塊點心掉在樓板上。丫頭又忙掇過一碗湯來,說:“飯干燥,吃些湯吧!”
          玉姐剛呷得一口,淚如涌泉,放下了。問:“外邊是甚么響?”
          丫頭說:“今日中秋佳節(jié),人人玩月,處處笙歌,俺家翠香、翠紅姐都有客哩!”
          玉姐聽說,口雖不言,心中自思:“哥哥今已去了一年了?!?br>     叫丫頭拿過鏡子來照了一照,猛然嚇了一跳:“如何瘦的我這模樣?”
          把那鏡丟在床上,長吁短嘆,走至樓門前,叫丫頭:“拿椅子過來,我在這里坐一坐?!?br>     坐了多時,只見明月高升。譙樓敲轉,玉姐叫丫頭:“你可收拾香燭過來,今日八月十五日,乃是你姐夫進三場日子,我燒一炷香來保佑他。”
          玉姐下樓來,當天井跪下,說:“天地神明,今日八月十五日,我哥王景隆進了三場,愿他早占鰲頭,名揚四海。”
          祝罷,深深拜了四拜。有詩為證:
                                    對月燒香禱告天,何時得泄腹中冤;
                                    王郎有日登金榜,不枉今生結好緣。
          卻說西樓上有個客人,乃山西平陽府洪同縣人,拿有整萬銀子,來北京販馬。這人姓沈名洪,因聞玉堂春大名,特來相訪。老鴇見他有錢,把翠香打扮當作玉姐,相交數日,沈洪方知不是,苦求一見。是夜丫頭下樓取火,與玉姐燒香。小翠紅忍不住多嘴,就說了:“沈姐夫!你每日間想玉姐,今夜下樓,在天井內燒香,我和你悄悄地張他?!?br>     沈洪將三錢銀子買囑了丫頭,悄然跟到樓下,月明中,看得仔細。等他拜罷,趨出唱喏。玉姐大驚,問:“是甚么人?”
          答道:“在下是山西沈洪,有數萬本錢,在此販馬,久慕玉姐大名,未得面睹。今日得見,如撥云霧見青天,望玉姐不棄,同到西樓一會?!?br>     玉姐怒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今當夤夜,何故自夸財勢,妄生事端?”
          沈洪又哀求道:“王三官也只是個人,我也是個人。他有錢,我亦有錢,那些兒強似我?”
          說罷,就上前要摟抱玉姐。
          被玉姐照臉啐一口,急急上樓關了門,罵丫頭:“好大膽,如何放這野狗進來?”
          沈洪沒意思自去了。玉姐思想起來,分明是小翠香、小翠紅這兩個奴才報他。又罵:“小淫婦,小賤人,你接著得意孤老也好了,怎該來羅唣我?”
          罵了一頓,放聲悲哭:“但得我哥哥在時,那個奴才敢調戲我!”
          又氣又苦,越想越毒。
          正是:
                                    可人去后無日見,俗子來時不待招。
          卻說三官在南京鄉(xiāng)試終場,閑坐無事,每日只想玉姐。南京一般也有本司院,公子再不去走。到了二十九關榜之日,公子想到三更以后,方才睡著。外邊報喜的說:“王景隆中了第四名。”
          三官夢中聞信,起來梳洗,揚鞭上馬。前擁后簇,去赴鹿鳴宴。父母、兄嫂、姐夫、姐姐,喜做一團。連日做慶賀筵席。公子謝了主考,辭了提學,墳前祭掃了,起了文書,“稟父母得知,兒要早些赴京,到僻靜去處安下,看書數月,好入會試?!?br>     父母明知公子本意牽掛玉堂春,中了舉,只得依從。叫大哥、二哥來,“景隆赴京會試,昨日祭掃,有多少人情?”
          大哥說:“不過三百余兩?!?br>     王爺道:“那只夠他人情的,分外再與他一二百兩拿去。”
          二哥說:“稟上爹爹,用不得許多銀子?!?br>     王爺說:“你那知道,我那同年、門生,在京頗多,往返交接,非錢不行。等他手中寬裕,讀書也有興。”
          叫景隆收拾行裝,有知心同年,約上兩三位。吩咐家人到張先生家看了良辰。公子恨不得一時就到北京。邀了幾個朋友,雇了一只船,即時拜了父母,辭別兄嫂。兩個姐夫邀親朋至十里長亭,酌酒作別。公子上得船來,手舞足蹈,莫知所之。眾人不解其意,他心里只想著玉姐玉堂春。不則一日,到了濟寧府,舍舟起岸,不在話下。
          再說沈洪自從中秋夜見了玉姐,到如今明思暮想,廢寢忘餐。叫聲:“二位賢姐!只為這冤家害的我一絲兩氣,七顛八倒,望二位可憐我孤身在外,舉眼無親,替我勸化玉姐,叫他相會一面,雖死在九泉之下,也不敢忘了二位活命之恩?!?br>     說罷,雙膝跪下。翠香、翠紅說;“沈姐夫!你且起來,我們也不敢和他說這話。你不見中秋夜罵的我們不耐煩。等俺媽媽來,你央浼他?!?br>     沈洪說:“二位賢姐!替我請出媽媽來?!?br>     翠香姐說:“你跪著我,再磕一百二十個大響頭?!?br>     沈洪慌忙跪下磕頭。翠香即時就去,將沈洪說的言語述與老鴇。老鴇到西樓見了沈洪。問:“沈姐夫喚老身何事?”
          沈洪說;“別無他事,只為不得玉堂春到手。你若幫襯我成就了此事,休說我銀,便是殺身難報?!?br>     老鴇聽說,口內不言,心中自思:“我如今若許了他,倘三兒不肯,教我如何?若不許他,怎哄出他的銀子?”
          沈洪見老鴇躊躇不語,便看翠紅。翠紅丟了個眼色,走下樓來。沈洪即跟他下去。翠紅說:“常言‘姐愛俏,鴇愛鈔’。你多拿些銀子出來打動他,不愁他不用心。他是使大錢的人,若少了,他不放在眼里?!?br>     沈洪說:“要多少?”
          翠香說:“不要少了!就把一千兩與他,方才成得此事?!?br>     也是沈洪命運該敗,渾如鬼迷一般,即依著翠香,就拿一千兩銀子來。叫:“媽媽!財禮在此。”
          老鴇說:“這銀子,老身權收下,你卻不要性急,待老身慢慢的偎他。”
          沈洪拜謝說:“小子懸懸而望。”
          正是:
                                     請下煙花諸葛亮,欲圖風月玉堂春。

          且說十三省鄉(xiāng)試榜都到午門外張掛,王銀匠邀金哥說:“王三官不知中了不曾?”
          兩個跑到午門外南直隸榜下,看解元是《書經》,往下第四個乃是王景隆。王匠說:“金哥,好了,三叔已中在第四名?!?br>     金哥道:“你看看的確,怕你識不得字?!?br>     王匠說:“你說話好欺人,我讀書讀到《孟子》,難道這三個字也認不得,隨你叫誰看?”
          金哥聽說大喜。二人買了一本鄉(xiāng)試錄,走到本司院里去報玉堂春說:“三叔中了?!?br>     玉姐叫丫頭將試錄拿上樓來,展開看了,上刊“第四名王景隆”,注明“應天府儒士,《禮記》?!?br>     玉姐步出樓門,叫丫頭忙排香案,拜謝天地。
          起來先把王匠謝了,轉身又謝金哥。嚇得亡八、鴇子魂不在體。商議說:“王三中了舉,不久到京,白白地要了玉堂春去,可不人財兩失?三兒向他孤老,決沒甚好言語,搬斗是非,教他報往日之仇,此事如何了?”
          鴇子說:“不若先下手為強?!?br>     亡八說:“怎么樣下手?”老鴇說:“咱已收了沈官人一千兩銀子,如今再要了他一千,賤些價錢賣與他吧?!?br>     亡八說:“三兒不肯如何?”
          鴇子說:“明日殺豬宰羊,買一些紙錢,假說東岳廟看會,燒了紙,說了誓,合家從良,再不在煙花巷里。小三若聞知從良一節(jié),必然也要往岳廟燒香。叫沈官人先安轎子,徑抬往山西去。公子那時就來,不見他的情人,心下就冷了?!?br>     亡八說:“此計大妙?!?br>     即時暗暗地與沈洪商議。又要了他一千銀子。
          次早,丫頭報與玉姐:“俺家殺豬宰羊,上岳廟哩?!?br>     玉姐問:“為何?”
          丫頭道:“聽得媽媽說:‘為王姐夫中了,恐怕他到京來報仇,今日發(fā)愿,合家從良?!?br>     玉姐說:“是真是假?”
          丫頭說:“當真哩!昨日沈姐夫都辭去了,如今再不接客了?!?br>     玉姐說:“既如此,你對媽媽說,我也要去燒香?!?br>     老鴇說:“三姐,你要去,快梳洗,我喚轎兒抬你?!?br>     玉姐梳妝打扮,同老鴇出的門來,正見四個人,抬著一頂空轎。老鴇便問:“此轎是雇的?”
          這人說:“正是。”
          老鴇說:“這里到岳廟要多少雇價?”
          那人說:“抬來抬去,要一錢銀子。”
          老鴇說:“只是五分?!?br>     那人說:“這個事小,請老人家上轎?!?br>     老鴇說:“不是我坐,是我女兒要坐?!?br>     玉姐上轎,那二人抬著,不往岳廟去,徑往西門去了。走有數里,到了上高轉折去處,玉姐回頭,看見沈洪在后騎著個騾子,玉姐大叫一聲:“吆!想是亡八、鴇子盜賣我了!”
          玉姐大罵:“你這些賊狗奴,抬我往那里去?”
          沈洪說:“往那里去?我為你去了二千兩銀子,買你往山西家去?!?br>     玉姐在轎中號啕大哭,罵聲不絕。那轎夫抬了飛也似走。行了一日,天色已晚。沈洪尋了一座店房,排合巹美酒,指望洞房歡樂,誰知玉姐提著便罵,觸著便打。沈洪見店中人多,恐怕出丑,想道:“甕中之鱉,不怕他走了,權耐幾日,到我家中,何愁不從?!?br>     于是反將好話奉承,并不去犯他。玉姐終日啼哭,自不必說。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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