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第三:沖和靈秀的一派。舊稱《刁遵》、《崔敬邕》兩墓志?!兜笞瘛饭P勢婉轉通行書,與南朝梁《肖憔碑額》,(見插圖)字雖大小懸殊,結字用筆,如出一手。而北魏王實所書《龍門石窟寺碑》(一名《孝昌石窟碑》)及其碑額,與其他北魏墓志,包括以前山東所出大字《百峰山五言詩》殘碑,以及洛陽出土的高猛夫婦兩墓志用筆顧盼生姿,均同此一派。知此派亦是當時之大宗?!兜笞瘛菲鋵嵐P力較弱,因出土較早,又經包世臣等名入譽揚,因而大重于時?!洞蘧寸咧尽房坦み^分粗劣,石又早毀,拓本奇少。 近代洛陽北邙新出元氏宗室墓志,此派書法,有大勝于此兩志者。特別是《元澄墓志》,僅存殘石二片,精勁遒麗,筆鋒轉折提按,宛如墨跡。元澄為支持孝文帝遷洛,推行鮮卑漢化決策的主要宗室大臣,埋幽志石,撰書必挽當時名手,惜志殘無可見其全豹。其次是《任城王妃李氏墓志》,末署‘史臣茹仲敬造’姓名,靈秀舒展,更勝于《元澄墓志》。志刻于魏宣武帝景明二年(公元五0一年),后于孝文遷洛僅六年。皆北魏都洛后的早期作品。與同時龍門所刻許多景明間造象記,大有文野之分??梢宰C明北魏遷洛后的先進作者,他們的文化包括書法藝術水平的躍進,是飛速的。至后于《李氏墓志》廿四年(孝明帝正光六年)的《曹望憘造象記》,剛靈秀之中,稍加規(guī)整,又不為規(guī)矩所束縛。因此可與《元澄》、《李氏》兩志共稱為北魏沖和靈秀一派的極則。 第四:貌拙實巧的一派。以《張黑女墓志》及《鞠彥云墓志蓋》為代表?!稄埡?/span>女》出于《嵩高靈廟碑》,純屬北宗,已見前說?!毒蠌┰票K》則受南朝劉宋《爨龍顏碑》、《劉懷民墓志》一派影響,化古拙為流麗。何紹基題《張黑女墓志》謂:‘化篆分入楷,遂爾無種不妙,無妙不臻’《張》、《鞠》二石,可謂化隸通行人楷之善變者矣。 余論 董其昌自述其學書經驗云:‘余十七歲時學書,初學顏魯公《多寶塔》,稍去之,而之鍾王,得其皮耳。更二十年,學宋人,乃得其入處。’(注12)可惜董氏以時代風尚所限,未能注意到北碑。其實宋人行書,與北魏人正書,子‘尚意’一點上,實同一轍。蘇軾詩云:‘我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茍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蘇氏所謂‘不學’,不是指書法可不學而成;而是指出通曉筆意的重要。趙孟頫說得更具體:‘學書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筆之意,乃為有益。’又說:‘右軍人品甚高,故書人神品。……乳臭之子,朝學執(zhí)筆,暮已自夸,其能薄俗,可鄙可鄙!’(注7)孫過庭云:‘蓋有學而不能,未有不學而能者。’(注6)學而不恩剛罔,思而不學則殆。學書欲通其意,首先重實踐,在這基礎上,載思載學,兩不偏廢。 初學魏碑,選碑當居首要。孫過庭謂:‘初學分布,但球平正。’(注6)前舉《元澄殘墓志》、《任城王妃李氏墓志》及《曹望憘造象記》,筆意明顯,最便初學。門《比丘法勝造象記》及《張黑女墓志》固是杰作。但用筆起落幅度極大,似非初學所能仰攀。著名的《張猛龍碑》,筆意為刀鋒所掩?!多嵨墓?、《石門銘》,則摩崖石頑,刻工草率,初學者難于窺其筆法。至于《始平公造象記》,貌似粗壯,體實靈秀,中含行書筆意。但如果不通用筆之意,學不得法,則扁鋒橫拖,寫成木刻之形,學者亦宜慎之??傊?,書法的基本藝術要求:不論何種風格面貌,必求點畫輕重分明,有立體感。因為結字可以千變萬化,而用筆原則:則‘千古不易’,蓋不僅魏碑而已! (翁_蓮) (注1)即‘永字八法’。《藝舟雙楫》:‘八法者,點為側,平橫為勒,宜為努,鉤為趣,仰橫為策,長撤為掠、短撤為啄,捺為磔也。’ (注2)《晉中興書》:庾翼在荊州與都下書云:“小兒輩厭家雞愛野雉,皆學逸少(王羲之)書,須吾還,當比之。” (注3)見《考古》一九七六年第一期第五十一頁圖四。 (注4)見《北魏李壁墓志》。沈曾植《寐叟題跋二集上》跋《李壁墓志》云:‘孝文求書南齊事,備見《王融傳》中’。 (注5)見《文物》一九六五年第六期《南京板橋鎮(zhèn)不閘湖晉墓清理簡報》。 (注6)見《孫過庭書譜》。 (注7)見《趙孟頫題蘭亭>十三跋》。 (注8)見《藝舟雙楫》。 (注9)見《書林藻鑒》第八卷引。 (注10)詳拙著‘談《瘞鶴銘》’。載香港《書譜》雙月刊一九七九年第三期(總第28期)。鎮(zhèn)江師?!督虒W與進修》一九七九年第三期轉載。易題為焦山《瘞鶴銘》>。文后關于鑒別此銘拓本部分略。 (注11》見《宋拓群玉堂帖》米芾大字自書。 (注12)見《畫禪室隨筆·評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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