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華山

    洪文旭

                 

       身居陜西，卻未能登臨西岳華山。2002年4月貴平弟來西安，才有機會結(jié)伴一游。

華山為五岳之西岳，海拔 2154.9米，比之東岳泰山（1532.7米）、南岳衡山（1300.2米）、中岳嵩山（1491.7米）、北岳恒山（2016.1米）為最高，且以險峻而著稱。

             

        華山腳下有玉泉院，為一道觀，傳說是陳摶（字希夷）之祠堂，其殿宇莊嚴，走廊迂回，庭院寂靜。只見蒼柏挺拔，紫藤繁茂，可聞小鳥鳴啾，山泉叮咚。觀后有一小洞，為步行攀登華山之石階道。西岳廟在華陰西岳鎮(zhèn)之東，浩稱“陜西故宮”。經(jīng)近年多次維修，髹漆一新，其殿堂軒昂，角樓凌峙，紅柱黃瓦，壯觀美麗。據(jù)云為歷代帝王朝覲山岳、祭祀駐蹕之處。                 
        次日清晨，我們冒著霏霏小雨去索道乘車處，這里距索道尚有7.6公里。車行在盤山道上，群巒隱在云霧之中，深谷凸現(xiàn)大小迥異之頑石，還有沐風櫛雨的綠樹青草，空氣濕潤，神清氣爽。索道在北峰下，引進奧地利先進設(shè)備，與新加坡三特企業(yè)合作興建，全長1524米，落差755米，車廂全封閉，可乘坐6人，行駛非常平穩(wěn)，游客談笑風生，驚呼山巖之峻峭，慨嘆道路之崎嶇。

華山形如蓮花，為花崗巖體貌，碩大無朋，堅硬如鐵，絕壁千仞，峰巒岧嶢。巖體斷裂處，窄者有小草苔蘚萌生，寬者有青松翠柏扎根。沿山鑿成的石階，蜿蜒曲折，盤旋升高，時隱時現(xiàn)，懾人魂魄。唐代詩人李白在“古風”第十九首云：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云臺，高揖衛(wèi)叔卿?；谢信c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初則飄然欲仙，繼則憂國憐民。明代文人袁宏道（1568-1610）“華山記”云：“凡山之名者必以骨……表里純骨者，唯華為然。華之骨，如割云，如堵碎玉，天水煙雪，雜然綴壁矣。方而削，不受級，不得不穴其壁而入。壁有罅，才容人，陰者如井，陽者如溜。如井者曰幢曰峽，如溜者曰溝，皆斧為銜，以受手足，銜窮代以枝。受手者不沒指，受足者不盡踵。鐵索累千尋，直垂下引而上，如粘壁之鼯”?！暗茄孪峦?，攀者如猱，側(cè)者如蟹，伏者如蛇，折者如鷂，山之巇嵚乃至此……”極盡山路之險，登攀之艱。甫之北峰，便遇到從晚上5時起登山之人，約走了4小時余才至此，一路之辛苦自不待言，只聽甚么回心石、千尺幢、百尺峽之地名就非常嚇人。所幸我們坐纜車得以蠲免。

                 

        在北峰俯視峽谷，只見雨霧茫茫，山巔巖石累累。道旁有一亭，鐫刻華山解放業(yè)績。尚有一“中華奇石”，于2002年5月在深谷發(fā)現(xiàn)，重達56公斤，其石色青而顯白為中國地圖形，游客為之驚詫不已。登山不久便遇到險途：擦耳崖階不盈尺，側(cè)身挽索；上天梯陡峭伏行，手足并用。走過后氣喘吁吁，腿腳發(fā)軟，所以行一會便小憩一陣。登階行至蒼龍嶺，只見此嶺狹長，中間凸起，類似“龍脊”，故以名之，這是通向諸峰的唯一道路。兩側(cè)是懸崖斷壁，云霧彌漫；山坡是寒松冷杉，鳥泉鳴響。至一較平坦處，有牌寫“韓退之投書處”。相傳唐代文學家韓愈（768-824），字退之，郡望昌黎，人稱韓昌黎。張岱《夜航船》云：“韓昌黎夏日登華山之嶺，顧見其險絕，恐栗，度不可下，據(jù)崖大哭，擲遺書為訣。華陰令搭木架數(shù)層，紿其醉，以氈裹縋下之”。由于他未老先衰，年未四十而視茫茫、發(fā)蒼蒼，齒牙動搖（見《祭十二郎文》），登山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有此軼事。查其詩文，有詩兩首，“古意”為聽其傳說而寫，“華山女”為所見所聞而寫，推斷均在未上山之前所作，下山可能無此雅興。

這時已至中午，云開日出，霧嵐逸盡，只見山巒疊嶂，奇峰突兀，飛瀑轟鳴，松濤激蕩，使人心扉敞啟，精神大振。沿途數(shù)次碰到有巨石如卵，像船類屋，看似岌岌可危，實則巋然不動。站于道旁石上，觀云海，眺群豁，攝美景，暢胸襟，不亦樂乎！中途尚可仰視關(guān)中八景之一“華岳仙掌”：五峰宛若五指直立凌空，形肖逼真。晉代干寶《搜神記》云：“二華之山，本一山也。當河，河水過之而曲行。河神巨靈以手擘開其上，以足蹈離其下，中分為兩，以利河流。今觀手跡于華岳上，指掌之形俱在；腳跡在首陽山下，至今猶存?！币藗髡f以解頤。

                  

         穿過石峒不遠，便是五云峰；進入四合院式樓廳往上行，便是金鎖關(guān)，樓檐高翹，寬門洞開，此為通諸峰之關(guān)隘。兩側(cè)鐵索上掛滿累累金鎖，樹枝上綴結(jié)紅紅絲絳，象征吉祥如意，平安美滿，與夭桃艷艷、蒼松翠翠，交織成奇妙的景觀。過關(guān)后道路較平坦，向上便是南天門，有一道觀香火旺盛，繞行可至長空棧道，俗稱“孽孽椽”（即朽木也），僅容一人側(cè)身貼崖而過，令人提心吊膽。據(jù)說攀崖可達南峰之巔，有全真崖、仰天池等景，亦可遙望秦嶺諸峰。由于體力有限，只好盡興而返。

                 

       華山有五峰，各有其名：北曰云臺峰；南曰落雁峰；西曰蓮花峰；有神話故事“寶蓮燈”與沉香“劈山救母”處，遺留鐵斧、石頭等，并有鎮(zhèn)岳宮、摘星石、巨靈足等景點；中曰玉女峰，相傳春秋時隱士簫史，以簫聲引動秦穆公之女弄玉，倆人在月夜飛奔至華山，相伴到老，至今尚留“吹簫引鳳”的傳說，并有玉女祠、玉女盆等景物；東曰朝陽峰，據(jù)說陳摶老祖與趙匡胤在此下棋，當時趙尚未登基，卻將華山輸?shù)?，并有下棋亭、山間棋石等景觀，這里也是晨觀日出之佳地，但要冒險走“鷂子翻身”，須有十足的勇氣。

華山之險，讓人望而卻步。除以上所提古人外，明代旅行家徐霞客（1586-1641）于38歲時曾游華山，所記細致詳實，述華山五峰“秀絕”，“片削層懸”“兀出云表”。清代文人李因篤（1633-？）“望岳”詩云：太華三峰列峻屏，晴霄飛翠下空溟。曉云東抱關(guān)河紫，秋色西林天地青。玉女盆中寒落黛，仙人掌上接明星。亂余林壑饒遺客，縹緲幽棲賦采苓。我游后亦賦小詩，貴平弟寫有散文“人在華山”，記述此次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