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天津曹禺國際戲劇節(jié)暨第六屆林兆華戲劇邀請展”讓話劇人有些辛酸

圖片說明: 圖:中國著名戲劇導演林兆華，被業(yè)內(nèi)尊稱為“大導”。

圖片說明: 圖:今年林兆華戲劇邀請展上，波蘭戲劇大師陸帕將帶來最新作品　《英雄廣場》，這部作品改編自奧地利著名小說家、劇作家托馬斯·伯恩哈德的最后一部劇作。 (均資料照片)

　　邀請展雖然難辦，卻也堅持到了今天。本屆邀請展將于5月正式開幕，劇目數(shù)量堪稱史上最多的一次，其中多部作品是愛丁堡藝術(shù)節(jié)、阿維尼翁藝術(shù)節(jié)主單元劇目的亞洲或中國首演。在為期3個月的演出中，德國柏林邵賓納劇院　《理查三世》、德國漢堡塔利亞劇院　《前線》、立陶宛國家劇院　《英雄廣場》、華沙新劇團　《阿波隆尼亞》和華沙多樣劇場　《殉道者》等代表國際戲劇界一流水準的戲劇作品將逐一亮相。

　　本報記者　童薇菁

　　林兆華今年80歲了，而“林兆華戲劇邀請展”才6歲，是祖孫輩的年齡差。

　　林兆華會不會和當下的中國戲劇有代溝了?　這兩年里，同樣是戲劇節(jié)、戲劇展，小鎮(zhèn)上是一片狂歡海洋，而林兆華戲劇邀請展卻陷入“冷漠”的尷尬:圈外不關(guān)注，圈內(nèi)愛蹭票，欲點星星之火以燎原，卻無薪可燒。今年是第6個年頭了，戲劇邀請展似乎被關(guān)注得比往年要多，卻是以“悲情英雄”的模樣走進大眾視野，想必林兆華內(nèi)心深處更為辛酸。

　　速食主義正不斷侵蝕人類沉思的時間，林兆華卻請來陸帕5小時的《伐木》、4小時的　《英雄廣場》，不緊不慢地廝磨著觀眾的耐性。他很堅持自我，偏偏要和“皆大歡喜”的商業(yè)劇唱反調(diào)，請來歐洲最耀眼的戲劇文學明星彼得·布魯克、瓦里科夫斯基、伯恩哈德、奧斯特瑪雅，哪怕“懂”的觀眾依然少數(shù)，市場資本不屑一顧。這些當代最優(yōu)秀的戲劇大師們，有著廣博的哲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學科背景，他們所受的教育引領(lǐng)了批判精神的沿襲。

　　雖說許多時候是能說會道的人吃香，但林兆華素來不會“說”，有什么說什么的直脾氣往往還容易得罪人。被質(zhì)疑沒有導演理論多年，他依舊我行我素，“我肚子里有什么東西我也說不出來。說實話是爹媽給我這點靈氣，我沒別的這個努力、那個努力，然后這個理論、那個理論，真的沒有”。

　　戲劇是什么?　———第一屆戲劇邀請展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林兆華自己作過回答:“戲劇是游戲?！比祟惖谋硌菟囆g(shù)起源于原始社會，到了今天依然是最接近“原始”的藝術(shù)門類，為了表達而生，是情感的呼吸。“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睉騽?，就是這樣油然而發(fā)的狀態(tài)，儀式感也是為了“游”與“戲”而生。

　　在林兆華面前，誰都沒法“裝”，他不崇洋。

　　上個世紀80年代，他有一次訪問英國皇家莎士比亞劇院，當時的藝術(shù)總監(jiān)很驕傲地說，“一切戲劇觀都在莎士比亞戲劇中”。林兆華反問他，“既然莎士比亞都已經(jīng)是戲劇頂峰，戲劇還要不要發(fā)展?”

　　林兆華“玩心”很重，他給斯坦尼拉夫斯基、契科夫和梅耶荷德三人“建組”，讓他們各自所代表的表演、戲劇文學和導演理論學派在實際排演《海鷗》　的過程中互相碰撞，有些周伯通“左右互搏之術(shù)”以查驗武學漏洞的意味。在他所著的　《導演小人書》　中，可以讀到這篇精彩的“對話”。

　　“傳統(tǒng)，不是描紅本子?！绷终兹A尊重的是焦菊隱先生在上世紀50年代提出的“中國學派”。2000年，他排　《故事新編》，企圖把現(xiàn)代舞、中國傳統(tǒng)戲曲和話劇放在一起，希望碰撞出一個異類，但最后他還是坦言，《故事新編》　捧出來的還是“混合”而非“化合”。探索這條道路，必須認真對待。

　　“我想沿著焦菊隱先生的路走”

　　——著名話劇導演林兆華問答實錄

　　問:辦到第六屆“林兆華戲劇邀請展”，初衷是否可以說已經(jīng)實現(xiàn)?

　　答:我覺得有必要讓海外好劇多進入中國，讓大家看一看，沒別的想法。

　　問:本屆邀請展將出現(xiàn)多部重量級作品，如《英雄廣場》《阿波隆尼亞》《理查三世》。為何選中這幾部?

　　答:覺得它們好。

　　問:最近關(guān)于邀請展“缺錢”的消息很多。面對好戲，劇場不愿意接，圈內(nèi)觀眾蹭票不買票，圈外觀眾覺得看看通俗、商業(yè)話劇就滿足了。導致當代精品劇目在中國沒有市場，這是誰造成的?

　　答:中國人觀賞戲劇的習慣還沒有建立起來，這是最根本的問題。甚至看戲劇的人還沒有看傳統(tǒng)戲曲的多。我們對戲劇藝術(shù)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夠。相關(guān)主管部門應該對話劇更加有作為些。

　　問:有人說戲劇已經(jīng)步入營銷時代，您怎么看?

　　答:營銷，我都沒這個概念。

　　問:上世紀80年代，您跟高行健合作，上世紀90年代您跟過士行合作，他二位可算得上是與您合作最多的劇作家了，后來看您很少再排原創(chuàng)話劇，是沒遇到喜歡的本子嗎?

　　答:對，原創(chuàng)好本子少，原創(chuàng)好本子難得。

　　問:放眼當下，有沒有令您想要提攜的中青年劇作家?

　　答:不太有，可能我沒有遇到。

　　問:優(yōu)秀的劇作家那么少，中國原創(chuàng)話劇怎么辦，還有希望嗎?

　　答:有希望，給創(chuàng)作者更多自由。問:您如何看待現(xiàn)在的戲劇評論?答:現(xiàn)在外國都是好，中國都不好。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吧。

　　問:到了2000年后，您接手了很多中國戲曲方面的導演工作，是想沿著焦菊隱先生開創(chuàng)的“中國學派”做進一步探索嗎?

　　答:就是喜歡中國傳統(tǒng)戲曲，才去做的。做戲沒那么復雜，就是喜歡哪部，就做哪部。喜歡中國學派，或不喜歡，那是你個人的事兒。戲劇的發(fā)展都是按個人的喜好與興趣作為的。

　　問:有人說，在焦菊隱先生的“中國學派”面前，斯坦尼、布萊希特都是“小巫”，中國有希望建立自己的戲劇表演學派嗎?

　　答:有希望。焦先生之所以偉大，就是用中國傳統(tǒng)戲劇美學指導創(chuàng)造，我這點特別服。我想沿著焦先生的路走，至于別人我不知道。

　　問:國內(nèi)戲劇學院大多仍然沿用斯坦尼演劇體系，對此您怎么看，有問題嗎?

　　答:當然有問題了，得換成自己的。

　　問:近年來北京人藝的新戲有不少爭議，有些經(jīng)典老戲復排也能達到當年水準。有評論說，人藝的金字招牌面臨嚴峻挑戰(zhàn)，您對此怎么看?

　　答:我兩三年不看人藝的戲了。

　　問: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審美，話劇舞臺的審美會隨著時代怎么變?

　　答:我們必須直面80后、90后觀眾的需求(審美需求)。

　　問:中國戲劇的未來和希望您認為在哪里?

　　答:現(xiàn)在有很多藝術(shù)小團體很活躍，這是很好的現(xiàn)象。從戲劇來說，真的希望就散落在自由結(jié)合的小藝術(shù)團體那兒。

　　問:去年您關(guān)注了哪些中國國內(nèi)話劇導演的作品?

　　答:新的原創(chuàng)作品不多。幾乎沒怎么看。

　　問:今年您有排新戲的計劃嗎?

　　答:沒有。

　　問:您怎么不玩微博了?

　　答:不玩了，平時我就瞎說幾句，然后讓工作室發(fā)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