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鄭文公問太伯》 《鄭文公問太伯》簡,簡長約45厘米,分甲乙兩本,似為同一人根據(jù)不同傳本先后抄寫,這在竹簡書籍中是罕見的。甲本共簡14支,其間一支有殘缺;乙本原系13支,現(xiàn)失去一支。兩本所缺文字,多可以彼此補足。 鄭文公是前述莊公之孫。莊公的兒子很多,卒后有昭公忽、子亹、子儀和厲公突連續(xù)爭立,最末厲公死后,其子捷繼位,即是文公。《鄭文公問太伯》簡文記述的是大臣太伯對文公的勸諫。從篇內(nèi)文公自稱“不穀幼弱”看來,這一件事應發(fā)生于文公初嗣位時。文公元年是公元前672年,問太伯當在該年或稍晚一些的時候。 太伯其人,不見于傳世典籍,他的身份及與鄭國公室的關系,需要仔細推證。簡文講到:
子人成子和太伯,都是鄭國的大臣。查《左傳》莊公十四年,鄭莊公之子除昭公、厲公等四人外,還有八人。其中一人名語(《穀梁》作禦),字子人,后裔為子人氏。 這里的“子人成子”應為后人追稱語的謚法,他是厲公的弟弟,文公的叔叔。 再看簡文“子人成子既死,太伯當邑”,“當邑”應該是治理封邑的意思,所以太伯很可能是子人成子的長子,也就是文公的兄弟行。文公當時“幼弱”,太伯則年長得多,以致他患重病,文公親去探問,他也自稱“老臣”。 不過這里有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在簡文中,文公是稱太伯為“伯父”的,既是同輩的從兄弟,何以口稱“伯父”?這個問題有一個可能的答案?!蹲髠鳌非f公十四年,鄭厲公稱大夫原繁為“伯父”,楊伯峻先生《春秋左傳注》云:
按照這一說法,“伯父”是對年長大夫的特定稱謂,而并不表示血緣上的親屬關系。是否如此,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關于桓公,太伯說:
“后”,《儀禮·有司徹》注:“年少也。”桓公以宣王少弟受封,其時只不過“車七乘,徒卅人”,國力如此弱小,是我們難于想到的。 鄭國的真正拓展,是在武公、莊公時期,簡文詳說了他們擴據(jù)的地名。武公在位時,已有“魯、衛(wèi)、蓼、蔡來見”,也就是清華簡《系年》第二章所說鄭武公“正東方之諸侯”,為東方各國所尊崇。至于莊公的武功,更是充分肯定,甚至連“逐王于葛”都提出來贊揚。按《左傳》桓公五年載,鄭莊公與虢公同為周桓王卿士,桓王褫奪莊公的權(quán)位,于是周鄭交惡。莊公三十七年(公元前707年),王率諸侯伐鄭,戰(zhàn)于繻葛,王卒大敗,桓王被射傷。這依古代倫理來說應該算是大逆不道的事,太伯卻引以為榮,作為榜樣。 太伯對文公的諫誡,除了希望他接受幾位賢臣的勸告之外,還特別警告不可耽于女色,指出文公:
這個“荊寵”是楚國的女兒,大概就是鄭文公的夫人,《左傳》僖公二十二年稱“文羋”,僖公三十三年稱“文夫人”。由此可知,文公沒有聽從太伯的勸說,仍然以她作為夫人。這一點,或許與當時鄭、楚的政治關系有關。 三、《子產(chǎn)》 《子產(chǎn)》簡,簡長也是約45厘米,共簡29支,保存較好,只有幾支一端折殘,并不妨礙簡文。 這篇簡書的性質(zhì)與上述《鄭武夫人規(guī)孺子》和《鄭文公問太伯》不同,后兩者都是紀事體,《子產(chǎn)》則是關于鄭國名臣子產(chǎn)道德修養(yǎng)及施政業(yè)績的論說。簡文較長,全篇可分為十個小段,其前九段都以“此謂……”文句作結(jié),但全文還是一貫的,從所謂“圣君”應如何以利民自勉,取得民眾的信任講起,接著說明子產(chǎn)在鄭國執(zhí)政,怎樣“自勝立中”,作到“助上牧民”。全篇主旨有較強的思想性,讀起來使人感覺到有與儒家學說相類的色彩。 論說子產(chǎn)的簡文有不少地方同儒家接近,這是并不奇怪的。《左傳》昭公二十年載,孔子聽說子產(chǎn)死訊,“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彼^“遺愛”,意思就是仁人, 這句話充分體現(xiàn)出對子產(chǎn)的肯定。 由研究當時鄭國歷史的角度來看,《子產(chǎn)》后部的一些記載特別重要。簡文說:
隨后便從求賢和法律兩方面述說。其求賢方面,講到子產(chǎn)“尊老先生之俊”,有桑丘仲文、杜逝、肥仲和王子伯願;又“設六輔”,有子羽、子剌、蔑明、卑登、俖之
“三邦”即夏、商、周?!蹲髠鳌肥逑驎胖姓f:
就是《子產(chǎn)》所謂“三邦之刑”。至于子產(chǎn)所制有“令”與“刑”的區(qū)分,“令”和“刑”又都有“鄭”(指國都)與“野”(指郊野),更是從來沒有人知道的。 以前我在論述《良臣》時,因其突出子產(chǎn),特別列舉了“子產(chǎn)之師”和“子產(chǎn)之輔”,推測該篇作者可能源出鄭國。 現(xiàn)在知道清華簡中有較多涉及鄭國的內(nèi)容,是值得考慮的。據(jù)《左傳》載,春秋時有所謂《鄭書》,就像《周書》一樣為人引用, 清華簡中關于鄭國的這些文獻或許與之有關。 ——本文原刊于《文物》2016年第3期,經(jīng)作者授權(quán)原文刊登,此為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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