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文化藝術(shù)顧問系列作品之 柒（山水）

丹青如斯江河可染

——湯清海與“華夏黃河圖”

文●陳開平

一九九七年仲春，湯清海將一副“雄踞南天畫描宇宙，才高北斗筆寫乾坤”的對聯(lián)雙手送給恩師黎雄才先生，熟宣的底色呈暗紅色，落款為：雄才先生康安雅鑒，丁丑年初春湯清海，此刻，這副對聯(lián)掛在廣東肇慶黎雄才紀念館大廳。

“黎老師帶有皺紋略顯蒼涼的手，握住我的手緊緊沒有放下，他又一次談到華夏黃河……”湯清海說。

【與恩師黎雄才先生】

曾經(jīng)揮寫青山綠水，氣勢清曠絕俗，千峰競秀，煙云氤氳，矚目咫尺，意在千里；三十年代作品《瀟湘夜雨》獲比利時國際博覽會金獎的恩師黎雄才，如今困鎖病床，只有用眼神和言語來對自己的學生激揚文字，染點江河。人生在充滿夢寐和激情的同時常常隱藏著憾事！幾十年來的師生生涯，湯清海先生明白：先生想讓我有一天完成他未盡之愿望——“華夏黃河圖”?！芭沙隼鑫迳鳎恢S濁貫中州”（王安石語）。黃河之美讓人流連，黃河之神讓人悵然，黃河之曲讓人遐想，要匯出距今115萬年～10萬年的古黃河之神韻，畫出它的人文和風俗，體現(xiàn)它跌宕的境遇談何容易，除需走近和領(lǐng)略外還要賦予其情感！親身感受其風姿。

嶺南派是個尤為注重以寫生為主的流派，在追求既有筆墨，又有渲染，同時又能表現(xiàn)景色的遠近和空氣層，尤以焦墨、渴筆寫生獨勝，風格老辣、雄勁，似乎更能體現(xiàn)黃河的“生命”價值。這一切無疑需要與自然為伍：領(lǐng)受自然的冷暖、彎月的凄涼，“獨立西樓望斷天涯路”的悵恨無著“卻道天涼好個秋”的蒼涼和無奈。

為此，湯清海必須在路上。

在“折衷中西”的路上。

在繼承“黎家山水”技法的基礎(chǔ)上完善自我，用“湯家山水”的“木裂紋”的潑法來體現(xiàn)黃河之山水、河石、浪濤、色彩、風土和文明，再次感受漂泊在江河、山川中的迷茫和孤獨。

這一年——二〇〇六年，他已經(jīng)是七十二歲的老人了！

從五歲拿起毛筆開始涂鴉，自小有幸在一個中西合璧的小學校染指丹青，深得意大利安妮修女的指導，“在學生們眼里她是一個‘很神’的‘仙女’！中國話說的好。”湯清海后來回憶說。濡染西方美術(shù)知識，早年負笈中南美專，得以側(cè)身關(guān)山月、黎雄才、張肇銘、楊之光等藝術(shù)大家之門墻，所受裨益，深不可方。

凝望“清?！?，他生來與江山、河海、風月、松濤、自然有關(guān)嗎？當，海憂郁的藍色愈加深藍后轉(zhuǎn)而為“青”。溫情略含濕潤的眼睛，依然濃密黝黑的短發(fā)，寡言而深情言語，微微含有笑意的面容，款款步履，樽前看到煮熟的豆類和地瓜激動得用手去抓的形態(tài)，似乎與天真為伍，與情感與共。當面對橫跨九個省區(qū)的黃河全程寫生，為夏從巴顏喀拉雪山北麓約古宗列盆地的瑪曲，冬至渤海萊州灣而振奮不已，心懷激蕩。伏羲文化 、仰韶遺址 、河套文化遺址；用筆墨將黃河的史詩濃縮成一幅國畫長卷，江河可染，他不只是一介儒生，丹青面前蘊藏著另一種執(zhí)拗和風情。

偉大的藝術(shù)常常伴有它的兩重性！

大自然以及匯者的心情表白是一個需要用筆墨不斷驗證的細節(jié)問題，要用心去揣摩，用心去體會。不需要自己去靠攏別人，也不需別人去靠攏自己，收回遠看的目光，以全部的心志遣返自然，這就是山水畫母體真實的內(nèi)涵，也體現(xiàn)出一個在感覺和理智上真正完全屬于他自己的藝術(shù)家風范，湯清海此心久也！

從黎雄才先生第一次談到繪畫黃河至今有二十余年，他心里搜索和孕育了二十余年，也曾經(jīng)與同樣為恩師的關(guān)山月先生請教過。黃河橫跨萬里江山、穿過千道彎，萬座山，七百多個歷史故事、近千首民歌、名勝古跡數(shù)不勝數(shù)，華夏兒女為改造黃河所遺留下來的風塵霜月，“湯家山水”用一圖而為之。

“古寺對金山看翠巘撲人眉宇，長橋開鐵索放黃河入我胸襟”。 “華夏黃河圖”長一百六十八米，寬〇點七米。是一副描寫黃河文化的巨大的長卷，寫生繪畫歷時三年，其間三易其稿，采用嶺南派的技法，用筆靈活、水墨巧妙、構(gòu)圖新穎；為體現(xiàn)黃河的蕩氣回腸，恰當?shù)匾牍庥昂蜕剩瑲鈩萑纭般~墻鐵壁”，有很強的質(zhì)感和厚重感，品位高雅，情趣盎然，氣勢宏大。體現(xiàn)了黃河的情、氣、神、韻的均衡之美、和諧之美的藝術(shù)風范，承載了黃河千古不泯的民族記憶。

中國的評論家在評價現(xiàn)代書畫藝術(shù)時，很少提到藝術(shù)家的“自然”而“然”的感應，甚至于感應背后的反差效應和生成之因，這是一種自然與靈魂之間的且合體。在《莊子論畫》中有“解衣般礡”一語，蓋是真正畫家必須心有主宰，胸儲造化。在長期的心靈主宰中受到自然的造化，方可為大篇也。

“華夏黃河圖”——產(chǎn)生于自然而然的內(nèi)在感應和湯清海先生的胸儲造化。我在長沙采訪湯老的時候“華夏黃河圖”是由右向左展開，飛泉直下；近岸廣水，云煙迷蒙，浩渺無際，山巒蜿蜒，云水彎繞，風車云立，牛羊朵朵，紅墻掩映在廟宇之中，日月向輝，元氣渾淪，盡顯蒼莽之勢和清曠之境。他多次說：“恩師黎雄才先生幾次當面對我說‘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畫完黃河和珠江’?？上Ю蠋煯嬐曛榻?，沒有等到畫黃河就不在了……每次的作畫他對我要求都很嚴格，我想：這次‘華夏黃河圖’與我?guī)熇栊鄄畔壬摹杓疑剿募挤ㄏ啾扔钟辛诵碌耐卣?，‘銅山’、‘跳水’、‘鐵鬆’都有所體現(xiàn)，這也是‘湯家山水’的顯著特色，如果恩師在的話可能會繪畫的更好”。

2015年8月22日夜于北京豆瓜棚

湯清海

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1935年出生于河南省南陽市，1957年畢業(yè)于中南美專（廣州美院前身），師從關(guān)山月、黎雄才、張肇銘、楊之光諸先生，文藝理論受遲軻，陳少豐先生教誨，畢業(yè)后留校任教，后調(diào)至湖南醴陵陶瓷業(yè)任教及工作，1985年調(diào)任齊白石紀念館擔任首任館長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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