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箋校正潛夫論箋校正卷七夢列〔一〕第二十八凡夢：有直，有象，有精，有想，有人，有感，有 時(shí)，有反，有病，有性。在昔武王，邑姜方震太叔〔二〕，夢帝謂己：“ 命爾子虞，而與之唐?！奔吧?，手掌曰“虞”〔三〕， 因以為名。成王滅唐，遂以封之〔四〕。此謂直應(yīng)之夢 也〔五〕。詩云：“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 女子之祥〔六〕?！薄氨娋S魚矣，實(shí)維豐年；旐維旟矣 ，室家蓁蓁〔七〕。”此謂象之夢也〔八〕?？鬃由?亂世〔九〕，日思周公之德，夜即夢之〔一０〕。此謂 意精之夢也。人有所思，即夢其到；有憂即夢其事。此 謂記想之夢也。今事〔一一〕，貴人夢之即為祥，賤人 夢之即為妖，君子夢之即為榮，小人夢之即為辱。此謂 人位之夢也。晉文公于城濮之戰(zhàn)，夢楚子伏己而盬其腦 〔一二〕，是大惡也。及戰(zhàn)，乃大勝。此謂極反之夢也 。陰雨之夢，使人厭迷；陽旱之夢，使人亂離；大寒之 夢，使人怨悲；大風(fēng)之夢，使人飄飛〔一三〕。此謂感 氣之夢也。春夢發(fā)生，夏夢高明，秋冬夢熟藏〔一四〕 。此謂應(yīng)時(shí)之夢也。陰病夢寒，陽病夢熱〔一五〕，內(nèi) 病夢亂，外病夢發(fā)，百病之夢，或散或集〔一六〕。此 謂氣之夢也〔一七〕。人之情心，好惡不同〔一八〕， 或以此吉，或以此兇。當(dāng)各自察，常占所從〔一九〕。 此謂性情之夢也。 〔一〕 ○鐸按：夢有多品，或吉或 兇。夢吉而喜樂縱恣，則吉者不吉；夢兇而悲憂恐懼， 則兇者真兇。故夢無問吉兇善惡，常戒慎修省以迎之， 則皆吉矣。敘錄云：“吉兇之應(yīng)，與行相須。”此猶上 篇勉人務(wù)實(shí)進(jìn)善之趣也。 〔二〕 ○鐸按：“震”與“娠”同 。 〔三〕 王先生云：‘“掌”疑“文 ”?！痂I按：左傳作“有文在手曰虞”。此四字誠不 了，然古文簡質(zhì)，正不必改。 〔四〕 昭元年左傳。 〔五〕 論衡紀(jì)妖篇云：‘或曰：“ 人亦有直夢。夢見甲，明日則見甲矣。夢見君，明日則 見君矣?！痹唬喝?，人有直夢。直夢皆象也，其象直耳 。’ 〔六〕 斯干。 〔七〕 無羊?！拜栎琛苯褡鳌颁阡?”?！皵迸f作“旄”，據(jù)程本?！痂I按：此蓋本三家 詩。 〔八〕 王先生云：‘“象”下脫一 字?！?/font> 〔九〕 莊子讓王篇：‘孔子曰：“ 今吾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薄?/font> 〔一０〕論語。 〔一一〕王先生云：‘“今”疑作“ 同”。俗書“同”為“仝”，仝、今形近之誤?！痂I 按：“今事”猶言“今一事也”。古人語急，不煩改字 。下文“今一寢之夢”，若急言之，亦得為“今夢”也 。 〔一二〕僖廿八年左傳?！痂I按：疏 引服虔注：‘如俗語相罵云“啑汝腦”矣?！?，謂 伏于己身之上。論衡卜筮篇云：“晉文公與楚子戰(zhàn)，夢 與成王搏，成王在上而盬其腦。”是知晉文在下矣。 〔一三〕迷、離、悲、飛韻。 〔一四〕生、明、藏韻。 〔一五〕素問脈要精微論云：“陰盛 則夢涉大水恐懼，陽盛則夢大火燔灼?！币嘁娏凶又苣?王篇。 〔一六〕熱、發(fā)、集韻。 〔一七〕孫侍御云：‘“氣”上當(dāng)有 “病”字?！^培按：素問舉痛論云：‘黃帝曰：“余 知百病生于氣也。”’論衡訂鬼篇云：“病篤者氣盛。 ” 〔一八〕王侍郎云：‘據(jù)下云“心精 好惡”，“情”當(dāng)作“精”?！^培按：論衡書虛篇云 ：“情心不同?！背嫫嘣疲骸氨碇樾摹！笔恰扒?心”連文之證。管子內(nèi)業(yè)篇云：“彼心之情，利安以寧 ?！毕遑σ荒曜髠鳎骸赢a(chǎn)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 焉?！薄瘽h書元帝紀(jì)永光四年詔曰：“公卿大夫，好惡 不同?！薄痂I按：下文“心精”字皆“情”之借。精、 情古字通，荀子修身篇：“術(shù)順墨而精雜污”，以“精 ”為“情”，是其證。此文依下例作“精心”，而讀為 “情”，則兩得之矣。 〔一九〕同、兇、從韻。 故先有差忒者〔一〕，謂之精〔二〕；晝有所思 ，夜夢其事，乍吉乍兇，善惡不信者〔三〕，謂之想； 貴賤賢愚，男女長少，謂之人；風(fēng)雨寒暑謂之感；五行 王相謂之時(shí)〔四〕；陰極即吉，陽極即兇，謂之反；觀 其所疾，察其所夢，謂之??；心精好惡，于事驗(yàn)〔五〕 ，謂之性：凡此十者，占夢之大略也〔六〕。 〔一〕 “忒”舊作“武”，據(jù)天中 記廿三改。按說文云：“●，失常也。忒，更也。”經(jīng) 典多借“忒”為“●”。 〔二〕 王先生云：‘“謂之精”上 有脫文。下云“凡此十者，占夢之大略”，而文止言其 八，必有解釋直、象二夢，而今佚之。’ 〔三〕 “兇善”二字舊倒。 〔四〕 周禮占夢：“掌其歲時(shí)，觀 天地之會，辨陰陽之氣?！编嵶ⅲ骸瓣庩栔畾?，休王前 后?！卑谆⑼ㄎ逍衅疲骸澳旧?，火生土，土生金， 金生水，水生木。是以木王，火相，土死，金囚，水休 ?！蔽逍写罅x云：“五行體休王者，春則木王火相水休 金囚土死，夏則火王土相木休水囚金死，六月則土王金 相火休木囚水死，秋則金王水相土休火囚木死，冬則水 王木相金休土囚火死?！?/font> 〔五〕 脫一字。 〔六〕 孟子云：“此其大略也?！?/font> 而決吉兇者之〔一〕類以多反，其何故哉〔二〕 ？豈人覺為陽，人寐為陰〔三〕，陰陽之務(wù)相反故邪？ 此亦謂其不甚者爾。借如使夢吉事而己意大喜樂〔四〕 ，發(fā)于心精，則真吉矣。夢兇事而己意大恐懼憂悲，發(fā) 于心精，即真惡矣。所謂秋冬夢死傷也，吉者順時(shí)也。 雖然，財(cái)為大害爾，由弗若勿夢也〔五〕。 〔一〕 “之”字疑衍。 〔二〕 “何”舊脫。按交際篇云： “斯何故哉”，今據(jù)補(bǔ)。 〔三〕 論衡紀(jì)妖篇云：“臥夢為陰 候，覺為陽占?！?/font> 〔四〕 以下文例之，此脫二字。 〔五〕 “所謂”以下，文有脫誤。 王先生云：‘“秋冬夢死傷”，疑是釋“五行王相謂之 時(shí)”義，上當(dāng)有“春夏夢生長”語?！痂I按：疑尚脫 “兇者”一五字句。 凡察夢之大體：清潔鮮好，貌堅(jiān)健〔一〕，竹木 茂美，宮室器械新成，方正開通，光明溫和，升上向興 之象皆為吉喜，謀從事成〔二〕。諸臭污腐爛，枯槁絕 霧〔三〕，傾倚征〔四〕邪，劓刖不安〔五〕，閉塞幽 昧，解落墜下向衰之象皆為〔六〕，計(jì)謀不從，舉事不 成。妖孽怪異〔七〕，可憎可惡之事皆為憂。圖畫恤胎 〔八〕，刻鏤非真，瓦器虛空，皆為見欺紿〔九〕。倡 優(yōu)俳□，侯〔一０〕小兒所戲弄之象，皆為歡笑〔一一 〕。此其大部也〔一二〕。 〔一〕 “貌”上脫一字。 〔二〕 晏子春秋問上：‘景公曰： “謀必得，事必成?！薄?/font> 〔三〕 “絕”當(dāng)作“晻”。說文云
：“晻，不明也?！睍?、絕字形相近。書盤庚：“予不
掩爾善”，五經(jīng)異義作“不絕”，見詩文王疏，此其比
也。“霧”與“雺”通。洪范：“曰蒙”，鄭康成本作
“雺”，云：“雺者，氣不釋，郁冥冥也?！笔酚浰问?家亦作“霧”?！痂I按：“絕霧”疑當(dāng)作“訰霿”，“
訰”誤為“純”，又轉(zhuǎn)為“絕”耳。爾雅釋訓(xùn)：“訰訰
，亂也。”廣雅釋詁三：“頓，亂也。”玉篇心部：“
忳，亂也。”訰、頓、忳并字異而義同。“霿”與“瞀
”通。楚辭九章惜誦：“中悶瞀之訰訰兮”，王逸注：
“瞀，亂也?！薄?/font>
〔四〕 “征”疑“欹”?！痂I按：
“征”蓋“微”字之誤。微，讀為“違”。廣雅釋詁三
：“微、違，離也。”“微”即“違”之同部借假。說
文：“●，邪也?！敝苷Z：“以逞其違”，韋昭注：“
違，邪也。”“違邪”與“●邪”同。征、欹字形不近
，無緣致誤，且“
〔五〕 說文云：“●●，不安也。 ”引易困九五“●●困于赤芾”。王弼本作“劓刖”。 干鑿度云：“至于九五，劓刖不安?！薄痂I按：荀易作 “臲●”，鄭注：‘當(dāng)為“倪●”?！瘯厥淖鳌拌弧酢?，傳：“杌□，不安。”此雙聲字，以聲表義，故無定 形。 〔六〕 “為”下脫二字。 〔七〕 漢書五行志云：“凡草木之 類謂之妖，妖猶夭胎，言尚微。蟲豸之類謂之孽，孽則 牙孽矣?！闭f文作“●●”。 〔八〕 “恤”當(dāng)作“卵”。卵胎， 物之未成者，故為“見欺紿”。易林晉之益、震之觀并 云：“缺破不成，胎卵未生，弗見兆形。”或云：“殈 ”聲誤“恤”，說文云：“殈，胎敗也?！薄痂I按：前 說近是。 〔九〕 “紿”與“詒”同。 〔一０〕“侯”疑“及”。○鐸按： “及”字涉上四字而加人旁，因誤為“侯”。 〔一一〕“歡”舊作“觀”，據(jù)何本 。 〔一二〕○鐸按：“大部”疑“大都
”。廣雅釋訓(xùn)：“都，凡也。”韓愈畫記：“乃命工人
存其大都焉?！薄按蠖肌鄙w有所本?；蛟唬骸?/font>
夢或甚顯而無占，或甚微而有應(yīng)，何也？曰：本 所謂之夢者，困不了察之稱〔一〕，而懵憒冒名也〔二 〕。故亦不專信以斷事。人對計(jì)事〔三〕，起而行之， 尚有不從〔四〕，況于忘忽雜夢〔五〕，亦可必乎？惟 其時(shí)有精誠之所感薄，神靈之所告者〔六〕，乃有占爾 。 〔一〕 “了”為“憭”之假借。說
文云：“憭，慧也。惛，不憭也?！币磺薪?jīng)音義廿一引
作“不了”。后漢書孔融傳：“小而聰了?！币嘁浴傲?”為“憭”?！痂I按：“困”謂困倦，俗字作“睏”。
后漢書耿純傳：“昨夜困乎？”即此義。夢本于昏睡中
蒙眬得之，故為“
〔二〕 說文云：“儚，惛也。●，
不明也?！薄般隆鄙w“●”之別體。爾雅釋訓(xùn)云：“儚
儚、洄洄，惛也?！贬屛模骸皟弮彙弊只蜃鳌啊瘛?，
“洄洄”本或作“●”?！f文引爾雅：“●●●●”
，本書救邊篇又作“佪佪潰潰”?！般聺ⅰ奔础啊瘛駪|
憒”，今爾雅脫“
〔三〕 ○鐸按：“對”字無義，疑 當(dāng)作“討”。說文：“討，治也。”與“計(jì)”義相近， 故連言。討、對形近易誤，廣雅釋詁三：“討，治也。 ”本說文，今本“討”訛為“對”，是其比。 〔四〕 ○鐸按：廣雅釋詁三：“從 ，就也?！敝^成就也。 〔五〕 忘，讀若“恍”。老子云： “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為忽恍?！被茨献釉烙?xùn)云 ：“騖恍忽”，高誘注：“恍忽，無之象也?！倍Y記祭 義云：“夫何慌忽之有！”管子水地篇云：“目之所以 視，非特山陵之見也，察于荒忽?！睗h書司馬相如傳云 ：“軋物荒忽”，張揖曰：“不分明之貌。”史記作“ 洸忽”。莊子至樂篇云：“雜乎芒芴之間。”恍、慌、 荒、洸、芒、忘義并通。 〔六〕 呂氏春秋精通篇云：“今夫 攻者，砥厲五兵，侈衣美食，發(fā)且有日矣。所被攻者不 樂，非或聞之也，神者先告也。身在乎秦，所親愛在于 齊，死而志氣不安，精或往來也?！贝怂约雌淞x?；?南子天文訓(xùn)云：“陰陽相薄感而為雷”，高誘注：“薄 ，迫也。感，動也?！?/font> 是故君子之異夢，非妄而已也，必有事故焉。小 人之異夢，非□〔一〕而已也，時(shí)有禎祥焉〔二〕。是 以武丁夢獲圣而得傅說〔三〕，二世夢白虎而滅其封〔 四〕。 〔一〕 “□”舊作“桀”?！痂I按 ：“□”隸變作“乘”。此“□”字若不誤為“桀”， 則后人亦必改為“乘”矣。 〔二〕 “禎”舊作“真”，據(jù)程本
改。禮記中庸云：“必有禎祥。”○鐸按：“事故”與
“禎祥”疑當(dāng)互易。下文“武丁夢獲 圣
”承“
〔三〕 楚語。 〔四〕 “滅”字舊脫，據(jù)何本補(bǔ)。
事見史記秦始皇紀(jì)?！胺狻豹q“
夫奇異之夢，多有故而少無為者矣〔一〕。今一 寢之夢，或?qū)疫w化，百物代至，而其主不能究道之，故 占者有不中也。此非占之罪也，乃夢者過也。或言夢審 矣，而說者不能連類傳觀，故其善〔二〕惡有不驗(yàn)也。 此非書之罔，乃說之過也。是故占夢之難者，讀其書為 難也〔三〕。 〔一〕 ○鐸按：“為”與“謂”同 。“無謂”見史記秦始皇紀(jì)。 〔二〕 “善”字舊脫。 〔三〕 晏子春秋雜下：‘占夢者曰 ：“請反具書?！薄瘽h書藝文志雜占類：“黃帝長柳占 夢十一卷，甘德長柳占夢二十卷?！彼鍟?jīng)籍志五行類 ：“京房占夢書三卷?！?/font> 夫占夢必謹(jǐn)其變故，審其征候，內(nèi)考情意，外考 王相，即〔一〕吉兇之符，善惡之效，庶可見也。 〔一〕 “即”與“則”同。 且凡人道見瑞而修德者，福必成，見瑞而縱恣者 ，福轉(zhuǎn)為禍；見妖而驕侮者，禍必成，見妖而戒懼者， 禍轉(zhuǎn)為?！惨弧?。是故太姒有吉夢，文王不敢康吉〔二 〕，祀于群神，然后占于明堂，并拜吉夢。修省〔三〕 戒懼，聞喜若憂，故能成吉以有天下〔四〕。虢公夢見 蓐收賜之上田，自以為有吉，囚〔五〕史嚚，令國賀夢 〔六〕。聞憂而喜，故能成兇以滅其封。 〔一〕 呂氏春秋制樂篇：‘湯曰： “吾聞祥者，福之先者也。見祥而為不善，則福不至。 妖者，禍之先者也。見妖而為善，則禍不至。”’治要 載桓譚新論云：“災(zāi)異變怪者，天下所常有，無世而不 然。逢明主賢臣智士仁人，則修德善政省職慎行以應(yīng)之 ，故咎殃消亡，而禍轉(zhuǎn)為福?！?/font> 〔二〕 ○鐸按：爾雅釋詁：“康， 樂也。”晉語一：“抑君亦樂其吉而備其兇？”“康吉 ”即“樂其吉”也?；蛞浴凹弊謱傧伦x，非。 〔三〕 “省”舊作“發(fā)”。 〔四〕 御覽八十四引帝王世紀(jì)云： “文王自商至程，太姒夢見商庭生棘，太子發(fā)取周庭之 梓，樹之于闕閑，梓化為松柏柞棫。覺而驚，以告文王 。文王不敢占，召太子發(fā)，命祝以幣，告于宗廟群神， 然后占之于明堂。及發(fā)并拜吉夢，遂作程寤。”按程寤 解出周書，今亡，御覽及藝文類聚多引之。 〔五〕 “囚”舊作“因”。 〔六〕 晉語?！痂I按：晉語二無“ 賜上田”語。神賜虢公上田，事在周惠王十五年，即魯 莊公三十二年，周語、莊三十二年左傳并載之。此文蓋 合二事為一。 易曰：“使知懼，又明于憂患與故〔一〕?！狈?有異夢感心，以及人之吉兇，相之氣色，無問善惡，常 恐懼修省，以德迎之〔二〕，乃其逢吉〔三〕，天祿永 終〔四〕。 〔一〕 系辭下傳。○鐸按：系辭云 ：“其出入以度，外內(nèi)使知懼，又明于憂患與故?！贝?節(jié)引其文。 〔二〕 易震象曰：“君子以恐懼修 省。”淮南子繆稱訓(xùn)云：“身有丑夢，不勝正行。國有 妖祥，不勝善政?！?/font> 〔三〕 書洪范云：“子孫其逢吉。 ”○鐸按：馬融注：“逢，大也?！贝宋谋局苷Z。周語 ：“道而得神，是謂逢福”，韋昭注：“逢，迎也?！?上文云：“以德迎之”，則知節(jié)信“逢吉”之義當(dāng)與韋 同。 〔四〕 論語。○鐸按：堯曰篇首章
之語，偽古文尚書入之大禹謨。
釋難〔一〕第二十九庚子〔二〕問于潛夫曰：“堯、舜道德，不可兩美 ，實(shí)若韓子戈伐之說邪〔三〕？”〔一〕 ○鐸按：此篇所明者大要有 四：堯、舜俱賢，非矛盾之說，一也；周公尊王，故誅 管、蔡，二也；耕者食之本，學(xué)又耕之本，三也；賢人 憂國愛民，亦為身作，四也。蓋時(shí)人有疑者，故設(shè)為客 難而答之。 〔二〕 王先生云：‘“庚”疑“唐 ”字之誤。唐，空也?！疤谱印?，設(shè)詞，即亡是公、子 虛之類?！痂I按：小邾子后有庚氏，見路史。且下文 問者又有秦子，當(dāng)何說？ 〔三〕 韓非子難一“戈伐”作“矛
楯”。詩小戎云：“蒙伐有苑”，毛傳：“伐，中干也
?！卑础胺ァ睘椤啊瘛敝?。方言云：“盾，自關(guān)而東
或謂之●，或謂之干；關(guān)西謂之盾?！薄痂I按：下文亦
作“
潛夫曰：“是不知難而不知類。今夫伐者盾也， 厥性利；戈者矛也，厥性害。是戈〔一〕為賊，伐為禁 也，其不俱盛，固其術(shù)也。夫堯、舜之相于〔二〕，人 也，非戈與伐也，其道同仁，不相害也〔三〕。舜、伐 何如弗得俱堅(jiān)？堯、伐何如不得俱賢哉〔四〕？且夫堯 、舜之德，譬猶偶燭之施明于幽室也〔五〕，前燭即盡 照之矣，后燭入而益明。此非前燭昧而后燭彰也，乃二 者相因而成大光，二圣相德而致太平之功也〔六〕。是 故大鵬之動，非一羽之輕也〔七〕；騏驥之速，非一足 之力也。眾良相德〔八〕，而積施乎無極也。堯、舜兩 美，蓋其則也〔九〕?！? 〔一〕 “戈”舊作“伐”。 〔二〕 相于，兩相加被之辭。文五
年左傳疏引鄭康成箴膏肓云：“
〔三〕 伐、害韻。 〔四〕 堅(jiān)、賢韻。兩“伐”字有一 誤。 〔五〕 禮記仲尼燕居云：“譬如終 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燭何見？” 〔六〕 “德”何本作“得”。德、 得古字通。漢書王褒傳圣主得賢臣頌云：“若堯、舜、 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皋陶、伊尹、呂望， 明明在朝，穆穆列布，聚精會神，相得益章。故圣主必 待賢臣而弘功業(yè)，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 〔七〕 莊子逍遙游篇云：“鵬之背 ，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詩簡 兮疏引五經(jīng)異義云：“公羊說，樂萬舞以鴻羽，取其勁 輕，一舉千里?！北阕訌V喻篇云：“六翮之輕勁?！?/font> 〔八〕 “德”與“得”同。 〔九〕 力、極、則韻。 伯叔曰〔一〕：“吾子過矣〔二〕。韓非之取矛 盾以喻者，將假其不可兩立，以詰堯、舜之不得并之勢 。而論其本性之仁與賊，不亦失是譬喻之意乎？” 〔一〕 王先生云：‘“伯叔”是“ 唐子”之誤。“伯”是“唐”之壞，“叔”字草書如“ 子”也?！痂I按：此篇詰者不一人。此人蓋氏伯字叔 ，繼庚子起而相難也。伯益之后為伯氏，見風(fēng)俗通。 〔二〕 儀禮士冠禮鄭注：“吾子， 相親之辭。吾，我也。子，男子之美稱。” 潛夫曰：“夫譬喻也者，生于直告之不明，故假 物之然否以彰之〔一〕。物之有然否也，非以其文也， 必以其真也。今子舉其實(shí)文之性以喻，而欲使鄙也釋其 文，鄙也惑焉。且吾聞問陰對陽，謂之彊說；論西詰東 ，謂之彊難。子若欲自必以則昨反思，然后求，無茍自 彊〔二〕。” 〔一〕 墨子小取篇云：“辟也者，
舉物而以明之也?！薄氨佟奔础?/font>
〔二〕 “自必”以下，文有脫誤。 庚子曰：“周公知管、蔡之惡，以相武庚〔一〕 ，使肆厥毒，從而誅之，何不仁也？若其不知，何不圣 也？二者之過，必處一焉〔二〕。” 〔一〕 舊脫，孫侍御補(bǔ)。史記管蔡 世家云：“二人相紂子武庚、祿父，治殷遺民?！?/font> 〔二〕 本孟子?！痂I按：公孫丑下 篇：‘陳賈曰：“周公使管叔監(jiān)殷，管叔以殷畔。知而 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薄?/font> 潛夫曰：“書二子挾庚子父以叛〔一〕，然未知 其類之與？抑抑相反〔二〕？且天知桀惡而帝之夏，又 知紂惡而王之殷，使虐二國，殘賊下民，多縱厥毒，滅 其身〔三〕，亦可謂不仁不知乎？” 〔一〕 王先生云：‘“庚子父”當(dāng) 是武庚祿父，“庚”上脫“武”字，“子”是“祿”之 蝕而僅存者。’繼培按：管蔡世家云：“管叔、蔡叔疑 周公為之不利于成王，乃挾武庚以作亂?！睗h書翟方進(jìn) 傳云：“昔成王幼，周公攝政，而管、蔡挾祿父以叛。 ” 〔二〕 文有脫誤。 〔三〕 “滅”上脫一字。韓詩外傳 十：‘公子晏子曰：“昔者，桀殘賊海內(nèi)，賦斂無度， 萬民甚苦。是故湯誅之，為天下戮笑?！薄谆⑼ǘY樂 篇云：“殷紂為惡日久，其惡最甚，斫涉刳胎，殘賊天 下?！泵献釉疲骸百\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 之人，謂之一夫。聞?wù)D一夫紂矣。” 庚子曰：“不然。夫桀、紂者，無親于天，故天 任之〔一〕而勿憂〔二〕，誅之而勿哀。今管、蔡之與 周公也，有兄弟之親，有骨肉之恩〔三〕，不量能而使 之，不堪命而任之，故曰異于桀、紂〔四〕之與天也。 ” 〔一〕 舊脫。 〔二〕 晉語云：“輕其任而不憂其 危?！?/font> 〔三〕 漢書五行志：‘董仲舒云： “多兄弟親戚骨肉之連?！薄?/font> 〔四〕 舊脫。 潛夫曰：“皇天無親〔一〕，帝王繼體之君〔二 〕，父事天。王者為子，故父事天也〔三〕。率土之民 ，莫非王臣也〔四〕。將而必誅〔五〕，王法公也。無 偏無頗〔六〕，親疏同也〔七〕。大義滅親〔八〕，尊 王之義也。立弊之天為周公之德因斯也〔九〕。過此而 往者，未之或知〔一０〕。” 〔一〕 僖六年左傳引周書。 〔二〕 “繼體”注見五德志。 〔三〕 漢書郊祀志：‘王莽奏言： “王者父事天，故爵稱天子?！薄谆⑼ň羝疲骸熬?所以稱天子者何？王者父天母地，為天之子也?！?/font> 〔四〕 詩北山。 〔五〕 昭元年公羊傳。 〔六〕 書洪范。 〔七〕 公、同韻。 〔八〕 隱四年左傳。 〔九〕 文有脫誤。 〔一０〕易系辭下傳。義、斯、知韻 。 秦子問于潛夫曰：‘耕種，生之本也；學(xué)問，業(yè) 之末也。老聃有言：“大丈夫處其實(shí)，不居其華?！倍?孔子曰：“耕也，餒在其中；學(xué)也，祿在其中〔一〕。 ”敢問〔二〕今使舉世之人，釋耨耒而程相群于學(xué)，何 如〔三〕？’ 〔一〕 論語。 〔二〕 “敢”舊作“敦”，據(jù)程本 。 〔三〕 ○鐸按：“程”、“群”二 字疑當(dāng)互易。家語儒行解：“程功積事”，王肅注：‘ “程”猶“效”也。’“群相程于學(xué)”，言群起而相效 于學(xué)也。 潛夫曰：‘善哉問！君子勞心，小人勞力〔一〕 。故孔子所稱，謂君子爾。今以目所見，耕，食之本也 。以心原道，即〔二〕學(xué)又耕之本也。易曰：“立天之 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 與義〔三〕?！碧旆吹抡邽闉?zāi)〔四〕?！? 〔一〕 襄九年左傳知武子語。 〔二〕 “即”與“則”同。 〔三〕 說卦傳。 〔四〕 此語上下有脫誤。當(dāng)設(shè)為問 辭，下乃答之。宣十五年左傳云：“天反時(shí)為災(zāi)，地反 物為妖，民反德為亂。亂則妖災(zāi)生?！贝宋纳w用其說。 潛夫曰：‘嗚呼！而未之察乎？吾語子。夫君子 也者，其賢宜君國而德宜子民也〔一〕。宜處此位者， 惟仁義人，故有仁義者，謂之君子。昔荀卿有言：“夫 仁也者愛人，愛人，故不忍危也；義也者聚人，聚人， 故不忍亂也〔二〕。”是故君子夙夜箴規(guī)，蹇蹇匪懈者 ，〔三〕憂君之危亡〔四〕，哀民之亂離也〔五〕。故 賢人君子，推其仁義之心，愛〔六〕之君猶父母也，愛 居世之民猶子弟也。父母將臨顛隕之患，子弟將有陷溺 之禍者〔七〕，豈能墨乎哉〔八〕！是以仁者必有勇〔 九〕，而德人必有義也〔一０〕。 〔一〕 注見三式篇。 〔二〕 荀子議兵篇作“彼仁者愛人 ，愛人，故惡人之害之也；義者循理，循理，故惡人之 亂之也”。 〔三〕 易蹇六二：“王臣蹇蹇?！?詩烝民云：“夙夜匪解?！薄绑鹨?guī)”見明闇篇注。 〔四〕 毛詩山有樞序云：“政荒民 散，將以危亡。” 〔五〕 詩四月云：“亂離瘼矣?！?/font> 〔六〕 “愛”下脫二字。 〔七〕 孟子云：“陷溺其民?！?/font> 〔八〕 墨，讀為“默”。說文云： ‘默，讀若“墨”?！瘽h書李陵傳：“陵墨不應(yīng)?！碧?蚡傳：“嬰墨墨不得意?！薄澳苯浴澳敝 ?/font> 〔九〕 論語。 〔一０〕文子微明篇云：“次五有德 人。” ‘且夫一國盡亂，無有安身〔一〕。詩云：“莫 肯念亂，誰無父母〔二〕。”言將皆為害，然有親者憂 將深也。是故賢人君子，既憂民，亦為身作〔三〕。夫 蓋滿于上〔四〕，沾溥在下〔五〕，棟折榱崩，懼有厥 患〔六〕。故大屋移傾〔七〕，則下之人不待告令，各 爭其柱之〔八〕。仁者兼護(hù)人家者，且自為也。易曰： “王明并受其?！簿拧场！笔且源问乙辛⒍鴩@嘯〔一０ 〕，楚女揭幡而激王〔一一〕。仁惠之恩，忠愛之情， 固能已乎〔一二〕？’ 〔一〕 呂氏春秋諭大篇云：“天下 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皆亂，無 有安身?！币嘁妱?wù)大篇。 〔二〕 沔水?！痂I按：此二句愛日 篇亦引。毛傳云：“京師者，諸侯之父母也?！标悐J詩 毛氏傳疏云：“此不以父母為京師，本三家詩?！标悊?樅謂魯詩義，說見魯詩遺說考十。 〔三〕 “作”字誤?！痂I按：爾雅 釋言：“作，為也。”“亦為身作”，與下文“且自為 也”義同。 〔四〕 ○鐸按：滿，讀為“漫”。 方言十三：“漫，敗也。濕敝為漫。”郭注：“漫，謂 水潦漫澇壞屋也?！被蛟唬骸皾M”當(dāng)為“漏”，字之誤 也。說文：“□，屋穿水下也?！睍鴤鹘砸浴奥睘橹?。 〔五〕 ○鐸按：“溥”當(dāng)為“濡” 。隸書“濡”字或作“●”，因誤為“溥”?！罢村Α?即“沾濡”。屋漏于上，則人沾濡在下矣。 〔六〕 魯語：‘叔孫穆子曰：“夫 棟折而榱崩，吾懼壓焉?！薄?/font> 〔七〕 說文云：“陊，落也。●， 仄也?！薄耙苾A”即“陊●”假借字。 〔八〕 “其”當(dāng)作“共”。柱，謂 榰柱之。太玄經(jīng)上次七：“升于顛臺，或柱之材?！被?云：“其”當(dāng)為“榰”，聲之誤也。亦作“枝柱”，后 漢書崔骃后實(shí)傳云：“枝柱邪傾?！睏钫饌髟疲骸皩m殿 垣屋傾倚，枝柱而已?！庇终碌奂o(jì)元和元年詔云：“支 柱橋梁?！薄爸А迸c“枝”同?！痂I按：或說是也。俗 音訛。 〔九〕 井九三。 〔一０〕“立”當(dāng)作“柱”。列女傳 云：“魯漆室女，當(dāng)穆公時(shí)，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 嘯。旁人聞之，莫不為之慘者?！崩m(xù)漢書郡國志：“東 ?？ぬm陵有次室亭”，劉昭注：‘地道記曰：“故魯次 室邑?！绷信畟鳌捌崾抑被蜃鳌按问摇?。’按論衡 實(shí)知篇亦作“次室”?！痂I按：御覽四百八十八引列女 傳作“七室”，注云：“一邑七宮也。”古以“漆”為 “七”，見墨子貴義篇。梁端列女傳校注云：“漆、次 一聲之轉(zhuǎn)?！?/font> 〔一一〕亦見列女傳?！敖裔Α弊鳌?持幟”。按漢書鮑宣傳：‘王咸舉幡太學(xué)下，曰：“欲 救鮑司隸者會此下?！薄鬂h書虞 詡 傳：“詡子顗與門生百余人，舉幡候中常侍高梵車，訴 言枉狀?！薄痂I按：此見列女傳辯通傳楚處莊侄傳。 〔一二〕○鐸按：“固”與“顧”同 ?！邦櫋豹q“豈”也。訓(xùn)見助字辨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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