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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采眾長 ——胡博綜和他的連環(huán)畫 潘小慶
這是一篇三十多年前的拙文（1982年1月，刊于天津《故事畫報》創(chuàng)刊號）。當時，博綜和我，均屬年輕，精力充沛。不佞，深感博綜在連環(huán)畫創(chuàng)作上取得突出的成就，不是一朝一夕、曇花一現。作為相知，有必要將其“非一日之寒”的經歷，告知許多喜愛連環(huán)畫的讀者。當天津美術出版社的同行來寧約稿，博綜推薦我執(zhí)筆，是對我的信任，也就義不容辭。本人疏于寫作，行文難免幼稚或膚淺。今，舊文“再世”，僅就個別處作了一些修正，敬請見諒！
榮獲全國第二屆連環(huán)畫二等獎的《十二品正官》，畫面是那么的清新秀麗，飄逸瀟灑的線條，活靈活現的各種人物，精巧的構圖，獨特的韻味和濃郁的江南農村的鄉(xiāng)土氣息，不僅給了我藝術的享受和借鑒，更使我高興和激動——這本書的繪畫作者胡博綜，多年來，我們在一起學習、生活、工作，共嘗了苦、辣、酸、甜。 他，從風雨中走過來了...... 怎么能忘記呢—— 在號稱“小上海”的無錫市中心，人流簇擁的“東方紅廣場”，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被一群“造反派”呼嚷拉扯著。只見他眼里閃著淚花，掛在胸口的木牌，歪歪扭扭的寫著：“反動黑畫家胡博綜”。 這是一場夢！—— 博綜從小喜歡畫畫，他確實夢想自己能有一天當個畫家。但，人們并不知道，他初中畢業(yè)，報考省城師范學院的美術專業(yè)，竟未被錄?。〗Y果，升入了市內的一所化工技校，讀到三年級，他實在無意成為一名化工技師，他毅然退了學。 他，在市工藝美術研究所當了三年學徒。 這三年，他沒有偷閑。白天，他不停地畫，如饑如渴；夜深了，他還在畫個不停，如癡如醉。有人說，小伙子聰明、有靈氣，他臨摹的畫，學誰像誰。是啊，學別人的東西不像，怎能把別人的長處學到手？他說“這是我自學的主要辦法”。為此，他臨摹了許多、許多......其中，他最喜歡古版的人物線描和外國的黑白插圖，而顧炳鑫的《鐵道游擊隊》和賀友直的《山鄉(xiāng)巨變》連環(huán)畫，更使他入迷，一幅又一幅的仔細描摹...... 也許，在中國的傳統繪畫中得到了陶冶，也許在絢麗多彩的生活中得到了啟示，年輕的博綜抑制不住心中洋溢的激情，他試著創(chuàng)作、投稿。當時，各地報刊上出現了他畫的裝飾刊頭、組畫、小連環(huán)畫。他的黑白木刻作品《讀》，在《工人日報》上發(fā)表，老畫家李樺還專門撰文稱贊“格調清新、線條優(yōu)美”呢！ 他，用辛勤的汗水，在開拓著自己的創(chuàng)作道路！ 然而，他并非命運的寵兒，正當他沉浸在藝術的海洋，綿綿情意纏繞畫筆的時候，“史無前例”的風暴，把他美好的夢想刮得無影無蹤——他十分年輕，稚氣未脫，卻被扣上了莫名其妙的罪名。最令他痛惜的是被迫放下了畫筆。 1970年，他被驅趕到蘇北農村插隊落戶。這，對博綜倒是個歷史性轉折，俗話說“因禍得?！?。那年月，在窮鄉(xiāng)僻壤，聽說江南城里來了個會畫畫的，社員們拉著他畫像，公社文化站請他去畫，縣里文化館借他去畫......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在農村“勞動改造”，竟有機會畫那么多——無邊的田野，日落、日出；浩瀚的大海，沙灘、漁帆，以及黃泥小路，茅屋、老樹......他在速寫本上不斷地勾畫著。在油燈下，煙霧熏燒著臉面，他和一位知青伙伴，根據當地的民兵斗爭故事，合作了《虎口奪糧》、《鐵壩中隊》兩本連環(huán)畫。中國傳統的白描筆法，稍加夸張的人物形象，在當時引起了許多讀者和美術愛好者的興趣。他畫呀，畫呀，畫他的向往，畫他的追求...... 在農村三年，剛過“而立”的他，進入江蘇人民出版社工作。十幾年前的夢想，如今成了現實。這不能不感謝發(fā)現他的那位“伯樂”。祖國呵，不容埋沒人才！ 從1973年開始，他先后創(chuàng)作出版了《京江怒濤》（合作）、《春天的腳步》、《霧都報童》、《江姐》、《東進序曲》、《古窟之春》、《早春二月》、《十二品正官》等一本又一本的連環(huán)畫，藝術的天地，在他心中竟是這樣廣闊！ 在出版社，我與博綜曾經同處一室辦公。我佩服他的精力充沛，有一股“牛勁”——若遇見一個突出的形象，發(fā)現一個生動的場景，或一個窗花，或古色盎然的青銅器，或玲瓏輕巧的工藝品，那些傳統的大屋頂、現代的新建筑，風云變幻的自然風貌，千姿百態(tài)，無一不收入他的速寫本。他采用各種不同的手法：鋼筆畫，涓細流暢；用毛筆，又是那么得心應手。他常將傳統白描和西洋黑白塊面對比，有機結合，堪為聰明絕頂！ 當我翻閱這些年博綜所創(chuàng)作的連環(huán)畫，發(fā)現他十分講究畫面的形式美。你看，《古窟之春》、《十二品正官》、《早春二月》及新作《追求》，其點、線、面的組合，虛實、黑白的對比，動與靜，粗獷與細密，構成一幅幅美輪美奐的畫面，無不讓人贊嘆不已！ 他非常注重對典型環(huán)境的描繪，強調作品的時代氣息。畫家在《古窟之春》中表現的巴黎街頭，或荒原石窟，以及《早春二月》中的江南小鎮(zhèn)，那一石一屋、一草一木，均反映了作者對文字腳本的深刻理解。 他不但能以簡潔的構圖，輕松的筆調，描繪出文字內容所要表達的意境，更善于刻畫眾多的人物形象?！妒氛佟防锏母鞣N人物，不同神情，足見畫家具備了多么扎實的功力！ 博綜對我說：“也許近年來浮在上面的緣故，生活積累不夠，畫時，難免捉襟見肘，塑造的形象往往有些類同......” 竊以為，這是博綜的謙虛。 他，畢竟還年輕。我相信，他隨生活的磨練將日趨成熟。但是，他在藝術之路上的博采眾長，勤于實踐，正在形成自己的風格，難能可貴哦！ 我們，期待他的新作，不斷在畫壇上發(fā)出耀眼的光彩！
胡博綜連環(huán)畫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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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左起胡博綜、王孟奇和我，下放蘇北農村時在縣文化館合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