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讀宋詞”的第二十三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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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人

王安石（1021-1086），江西臨川人。他是一個出色的政治家，但也因此謗滿天下，求仁得仁，夫復何言？不過任何抹黑他、攻擊他的人，都不能不承認一點，那就是王安石在詩文上的造詣，比他們都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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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解

大名鼎鼎的王安石，雖然留下的詞并不多，但這首《桂枝香》足以成為經(jīng)典，而后代興起的豪放派詞人，也應(yīng)該把這首詞當成教科書來學習。

古往今來對于這首詞的評價甚高，《古今詞話》說“金陵懷古，諸公寄調(diào)《桂枝香》者三十余家，惟王介甫為絕唱。”可見當初“金陵懷古”這個主題很多人都喜歡創(chuàng)作，而用《桂枝香》這個詞牌來寫的當時就有三十多位，但只有王安石的這首最好。

蘇軾是王安石的敵對黨，也一向恃才傲物，但看到這首《桂枝香》之后，不得不佩服，說：“此老乃野狐精也，詩詞各一家，惟荊公備眾作，艷體雖樂府柔麗之語，亦必工致，真一代奇材。”

梁啟超評價這首詞，稱它是寫登臨詞中的冠軍。

歷代宋詞選本，選到王安石，這首詞也是必選的。這首詞好在哪里，我又為什么說豪放派詞人應(yīng)該把這首詞當成教科書呢?主要有以下幾點：

1、寫景高遠有神韻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一般小令的寫景因為字數(shù)限制，要求精煉點染，而長詞的寫景要求鋪敘有層次，為后面的抒情做足鋪墊。這首詞的上闕也是寫景，一開頭就交代了場景——“登臨”，時節(jié)——“故國晚秋”，也為整個景色描寫奠定了基調(diào)——“天氣初肅”。

“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謝眺的詩說：“余霞散成綺，澄江凈如練?！边@里的用詞應(yīng)該來自這句詩。也寫出了詩人寬闊的視野，極目遠眺下的山河美景。

“征帆去棹殘陽里,背西風酒旗斜?！?。這一句寫江上來往的船只，也為下闋的一句抒情埋下伏筆，而“背西風酒旗斜矗”，字字鏗鏘，筆力驚人。“斜?！眱蓚€字用得最好，換別人可能就不會想到了這樣用字了，王安石煉字的功力，由此可見。

“彩舟云淡，星河鷺起”，這八個字堪稱本詞最佳。試看后來寫登臨景色的詞無數(shù)，有幾個能寫到這八個字的意境？

前面王安石展示了他自己寫景的功力，到最后要收筆了，因為再寫下去就成了炫技了，真是“畫圖難足”。

2、抒情悲而不哀，放而有節(jié)

下闋抒情，以“念往昔，繁華競逐”開頭，正呼應(yīng)了上闋的“征帆去棹殘陽里”，那些過去你爭我奪忙忙碌碌的場景不就像眼前那些來來往往的船只嗎？后來紀曉嵐看到江上船只繁忙，也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就化自語這首詞嗎？

“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xù)。千古憑高對此，謾?quán)禈s辱”。金陵六朝古都，門外樓頭曾經(jīng)有過多少歷史興亡的故事。

謝眺有“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李白有“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劉禹錫有“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表f莊有“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金陵懷古，是中國文人的一個情結(jié)。

所以下面有“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

“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遺曲”。我們都知道，這一句來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用這樣的一個典故來結(jié)尾，更賦予這首詞“金陵懷古”深厚的歷史感。

這樣的情感，悲而不哀，沒有婉約派濃艷凄婉的毛病。放而有節(jié)，又不像豪放派隔靴搔癢的叫囂。這不但是王安石文學的功力，更是荊公本人氣度胸懷的寫照。

王荊公一生磊落光明，他治國，沒有文人狹隘的眼光，而是有政治家長遠的大局視野。用在詞上，更是一掃五代以來花間派濃艷的詞風，為宋詞由寫男女之情轉(zhuǎn)為抒發(fā)家國天下情懷的豪放派做出了表率。

后輩的豪放派詞人，雖然也有名篇警句，但少有王荊公的格局，更常常把握不好尺度，把豪放寫成了叫囂，空乏無味，多是書生言兵，怎么能寫出氣勢雄渾的豪放之語？

就連蘇軾的豪放詞也常常是書生味道，“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沒有真正做過宰相，管理過天下的人，往往只能把情感寄托于風花雪月和酒。

他有句名言：“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這樣的話如果出自一個書生氣的士大夫之口，那就是狂妄叫囂，惹人恥笑，但王荊公說出來，千古之下，仍然能想見一個改革家“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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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讀宋詞】

這里是宋詞的王國

淺吟低唱、風花雪月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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