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脊軒志賞析

江山攜手 2016-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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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賞析

　　以齋室為描寫對象，展開敘事抒情，前已有劉禹錫《陋室銘》?！堵毅憽酚庙嵨男问剑饕惆l(fā)個人情志，體式短小。歸有光的《項脊軒志》雖也有近似的感想（“項脊軒”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陋室”），但作者卻用散文形式，多敘家常，故別具風(fēng)味。作者因遠祖歸道隆住在太倉（今屬江蘇）的項脊涇，遂將自己的書齋命名為“項脊軒”?！俄椉管幹尽愤@篇文章，是分兩次寫成的。前三段寫于十九歲時，是本文；“余既為此志”以下一段則是十余年后，作者覽舊作而續(xù)寫的。故全篇合為四段。　　從篇首到“風(fēng)移影動，珊珊可愛”為第一段，記項脊軒修葺前后的情況。是文中著意描寫軒室環(huán)境的部分。先記項脊軒的“前身”，舊時南閣子破舊的情景。一是很?。骸笆覂H方丈，可容一人居”。二是很舊：“百年老屋，塵泥滲漉”。三是漏雨：“雨澤下注”。四是昏暗：“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傊且婚g不折不扣的陋室。經(jīng)作者添窗檢漏，一番修葺之后，始得不漏不暗；又由于花木之置，小小軒室，居然成為勝境，成為幽雅的書齋。此節(jié)在全文最具文采：“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月明半墻，桂影斑駁，風(fēng)移影動，珊珊可愛?！庇诰翱蓯郏谇閯t可喜。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一句承上段，同時又是一個轉(zhuǎn)折，進入第二段。從寫環(huán)境轉(zhuǎn)入寫人事的變遷，由可喜轉(zhuǎn)入可悲。又分?jǐn)?shù)層。先一層寫庭院的幾經(jīng)變故，即諸叔伯分居前后，庭院由通到隔（“始為籬，已為墻”）的經(jīng)過，“東犬西吠”、“雞棲于廳”等句寫分居后的凌亂。客觀的敘說家庭瑣事中，寓有人世滄桑之慨。此可悲一也。進而通過家有老嫗說亡母舊事，寫家庭人事變故。須知作者生母去世時，他年齡尚小，所以母親的形象在他是記不分明的（參《先妣事略》）。而那位老嫗既是祖母的婢女，又作過兩代人的奶媽，通過老嫗來追憶舊事，是自然入妙之筆。她所說的，不過是先前母親曾在何處站過，曾有過一些什么對話，然而就是這些平淡處，最為關(guān)情?！皟汉酰坑澈?？”短短的兩句，就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一個聞兒啼而動了憐愛的年輕母親的形象。這種追憶，無疑會引起過早地失去母愛的作者的傷心。此可悲二也。再有便是作者自己對祖母的追憶。那段往事似乎也很平常，卻同樣洋溢著淳厚的人情味?！拔醿?，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的垂問，和“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的自語，以及持象牙朝笏的一段勉勵，生動地表現(xiàn)了老祖母對孫子的疼愛與厚望。以上回憶，看來不過是家庭生活中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然而“一枝一葉總關(guān)情”，而且是為中國人文化心理結(jié)構(gòu)所決定的至深之情，即人子之思和傷逝之痛，難怪作者說“瞻顧遺跡，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以下又帶過一筆敘軒中幽靜與軒屢遭火而幸存，均關(guān)題意。其中軒中關(guān)門讀書，聞足音而辨人一節(jié)，不但善寫日常細微感覺，而且還寫出了一個耐得寂寞的讀書人形象，為下段議論伏筆。姚鼐說“震川之文，每于不要緊之題，廣闊不要緊之語，卻自風(fēng)韻疏淡?！北径渭雌淅C。　　第三段即項脊生（作者自稱）的一番議論。作者以守丹穴的巴寡婦清和高臥隆中的諸葛亮，與處敗屋寒窗之下的自身相比附，既自慨局促，又有自矜抱負之意。故語末雖以“坎井之蛙”自嘲，又未嘗不含有對凡夫俗子的反諷與孤芳自賞的意味。　　最后是若干年后的補記。續(xù)寫項脊軒在妻死前后的變化，寓有新近的悼亡之情。文中記妻生前瑣事，亦平淡中見雋永，與前文格調(diào)毫無二致?！安怀＞印比炙瓶墒杖谝晃?，然文末又搖曳生姿，寫到亡妻手植的一樹枇杷“亭亭如蓋”，寓睹物懷人、悼亡念存之思，較之“墓木已拱”之類的成語，尤覺余味無窮，饒有新意。　　總之，此文在敘事上以白描見長，抒情亦以素樸為本。老老實實地回憶，平平淡淡地敘述，其淡如水，其味彌長。恰如王錫爵所說：“無意于感人，而歡愉慘惻之思，溢于言語之外?！保ā稓w公墓志銘》）這種以口頭語說家常事的意境與筆墨，乃是歸有光在唐宋八大家之后的一種創(chuàng)造。所謂“豪華落盡見真淳”，是可以移評歸文的。行文散漫，似隨口道來；然而無論寫景、敘事、抒情，均圍繞“項脊軒”這個中心，故能形散而神聚。雖總以素筆為主，但也有變化。如第一段稍具文采，與后文的質(zhì)樸不同，卻正與可喜可悲的情感變化、對照相吻合。故不能說作者在寫作時毫無“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