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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時候，誰都能歇，皇帝不能歇。從正旦早朝開始，要上朝、祭祖、接受各國使節(jié)拜賀、賜宴、打春、迎祥……一大套功課做下來，正月十五以后了。這個時候，皇帝才能放松下來，和后妃們吃個飯喝個酒，看看演出，玩上幾天。 然后就出事兒了。 宋朝嘉佑某年正月十八日，皇帝帶著后宮娘娘們上開封皇宮宣德門，看民間百戲，其中有個刺激的節(jié)目——女子裸體相撲。 相撲就是摔跤，在宋朝可是個相當受歡迎的體育項目，《水滸傳》里的摔跤高手燕青，就曾經(jīng)摔倒擎天柱，摔得黑旋風李逵找不著北。摔跤當年就叫相撲，日本現(xiàn)在還保留著這個名字，另一個名字是爭交。男選手上場之前，要由女選手搞個墊場賽，聚攏人氣，被稱為“女飐”。每當摔跤比賽開始時，女飐負責出來熱場子，當時叫打套子，數(shù)對打完，觀眾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這時候，男人的比賽才開始。。女選手們穿著暴露，甚至裸著——衣服要是多了，一拽一跟頭，那就沒法玩了。
由于是民俗，所以皇帝和后宮的娘娘們一點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睜大眼睛把女子裸摔的節(jié)目看完了，之后一個字：賞！可有人看著別扭啊。這個人就是司馬光。他覺得大庭廣眾，女人赤身裸體的太不像樣，老百姓看看也就算了，你皇帝和后妃們帶頭看，那風氣不就敗壞了么？于是他上書了，要求取締女子摔跤。 皇帝什么反應(yīng)史書沒記載，有記載的是女子裸摔根本就沒禁，到了南宋還十分興旺。南宋杭州還有幾位史上留名的女選手：賽關(guān)索、囂三娘、黑四姐。 躡球之戲，是盛行在唐朝的一種玩意兒。可不是踢足球，說白了，是踩球——一個直徑數(shù)尺的大木球，外面飾以彩繪，滾到觀眾面前。一個姑娘跳上去，用腳控制著木球，前進、后退、左右轉(zhuǎn)向，縈回去來，無不如意。這不就是雜技團的表演嗎？ 這還不是最刺激的。最刺激的表演者叫繩妓?！斗馐下勔娪洝酚涊d，開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唐玄宗就看了這樣一場演出。廣場兩邊豎起幾丈高的立柱，立柱之間繃著筆直如弓弦的繩子。妓女們（女演員）從一端躡足而上，在繩子上往來自如，行動敏捷，望之如神仙。如果再繩子中間相逢，還能側(cè)身而過，有穿著高木屐走繩的，前后彎腰，從容仰俯。更動人魂魄的，是踩著五六尺的高蹺上去的，還有在繩子上疊羅漢，高達四五重，然后上面的人一個空翻，又站到了繩子上。沒人掉下來。當然，她們不是隨便演演，所有動作，都要跟著鼓點兒——現(xiàn)在的大馬戲團演出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演出，最早僅限于宮廷，直到安史之亂之后，才逐步蔓延到民間。 說到馬戲，最早是在晉朝出現(xiàn)的。真正馬上表演的記載，出現(xiàn)在晉朝，講的是北方后趙石虎的事情——他在正會殿前看表演，一輛馬車駛出，上面有一個高達兩丈的立柱，立柱頂上貫橫木。橫木兩端各有一名演員，或作鳥飛之狀，或者倒懸朝下。車上也沒閑著，小演員們作獼猴之形，在馬身上行走，一會兒站在馬頭上，一會兒鉆到馬肚子下，一會兒又到了馬尾，而馬絲毫不受影響，奔走如故。對了，那時候這不叫馬戲，而是叫“猿騎”，也寫作“猨騎”。 這種馬上表演到了明朝，成為“走驃騎”，又叫“走解”。明朝天順三年三月五日，皇帝賜文武百官在后苑觀看走驃騎。只見一匹馬飛馳而出，馬上人打著旗幟，這是領(lǐng)隊，接著又一匹馬跟上，馬上人矯健騰挪，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人馬相得，精彩紛呈。一匹接一匹，整個表演的隊伍，馬匹上百。最后是以胡服、架鷹、走犬的圍獵場景結(jié)束，十分壯觀。 走解傳到江湖上，就是跑馬賣藝。到了清朝，演員們大多變成了女性，靠這個賭博、奸淫的事情逐漸增多?？滴跄觊g，陜西出現(xiàn)了陳四案，一個擁有一百多人的逃荒賣藝家庭，被控搶劫，驚動了皇帝，要求嚴審。陳四等主犯被斬立決，家人被發(fā)往黑龍江為奴。而當時的山西提督潘育龍乘機上書，將走馬賣解之人盡數(shù)查拿，江湖演藝發(fā)展遭受沉重打擊。知道為啥中國出不了大篷車吉普賽人了吧？逃荒，那不是給盛世抹黑嘛。 不過，康熙年間還真的搞了場大馬戲?？滴醵?，因為四海承平，人民安居樂業(yè)，社會和諧，皇帝決定撥銀一千兩，在后宰門外搭高臺，上演《目連救母》。這出戲的特別之處在于，用到的道具涉及動物的，全部用活的，動用了虎、象、馬?，F(xiàn)在的話劇，舞美讓把活馬牽到舞臺上，還真不新鮮。
民間百戲，花樣可就更多了。金元時期，民間有一種倒喇戲，用琵琶、胡琴、箏等樂器組成樂隊伴奏，舞蹈演員們則頭頂雙甌，甌上燃燈，口噙湘竹，以竹擊節(jié)，有點像現(xiàn)在雜記中的頂碗，又有點像曲藝中的燃燈大鼓，關(guān)鍵是，他們不是站著，而是要舞蹈。這難度也是相當大的。 不得不提一提木偶戲，也叫傀儡戲?！秹袅讳洝氛f，最早的一出木偶戲，講的是漢朝陳平奇計解白馬之圍的故事。當時有名的藝人有金線盧大夫、陳中喜等。木偶戲也是分很多種的，其中有一種叫“肩擔戲”，拿個木棍，掛個簾子就開始演出了，一手五個指頭，上面五個小木偶，另一手敲鑼打鼓，嘴里變聲，給眾多人物配音，整個演出，一個人齊活?，F(xiàn)在，這種手指木偶，還是媽媽給小孩子講故事的最佳道具吧？ 人操縱的傀儡戲，沒什么奇特的——聽說過機械木偶戲嗎？唐朝大歷年間，太原節(jié)度使辛云京去世，葬禮上，就出現(xiàn)了機械木偶——各路節(jié)度使紛紛送祭禮，其中范陽送來的最大個，上面?zhèn)z木偶對打，是尉遲恭戰(zhàn)突厥，“機關(guān)動作，栩栩如生”。等到祭奠完畢，靈車要出發(fā)的時候，范陽的使者把隊伍攔住了：“別走啊，還沒演完那?！庇谑谴蠹彝Ｏ拢戎乱怀觯喉椨饎铠欓T宴。來哭靈的人們爭先恐后，扒著帷幕看戲，都沒人哭了。最后孝子出現(xiàn)，說演的不錯，賞馬兩匹，這才完事。 和木偶戲齊名的，自然是皮影戲，宋元已經(jīng)相當普及。《武林舊事》中寫，杭州著名的皮影戲演員有三賈和三伏，三賈是賈偉、賈儀、賈佑，三伏是伏大、伏二、伏三。還有一名女性，叫黑媽媽?！秹袅讳洝穭t說，杭州的名演員是賈四郎、王升和王閏卿等。皮影戲起于汴京，剛開始用素紙制作，后來改用羊皮，用彩色裝飾，避免損壞。皮影戲的內(nèi)容，大多是說史，所以“公忠者雕以正貌，奸邪者刻以丑形”，好人壞人，一目了然。
明朝還流行一種“過錦戲”，大約有一百多回，每回的演員都有十來個人。一回過錦戲的演出時間不算長，引旗一對在鑼鼓聲中上場，就是一回開始了。其內(nèi)容大多來自市井，比如世間騙局丑態(tài)啊、怨男癡女啊、奸商官司啊之類，關(guān)鍵是，一定要把觀眾逗笑。有點類似微縮的元雜劇，實際上更像現(xiàn)在的小品。 張岱《陶庵夢憶》說，明朝還有個節(jié)目，叫“扮馬上故事”。二三十人騎在馬上，不需要怎么演，也不要演技，關(guān)鍵是要像，大家一出來，就能讓觀眾明白這是哪一出。衣袍鎧甲之類服裝道具，花再多的錢也不在乎。他講到有一次祈雨，他家所在地方要搞馬上故事，題材是《水滸》，于是大家遍地去尋找黑矮漢、長大漢、頭陀、胖大和尚、茁壯婦人、姣長婦人、青臉的、紅臉的……城里沒有去郊區(qū)、本縣沒有去鄰縣，重金聘請，最后終于湊齊了一套梁山好漢。 文體從來不分家，說完文藝演出，再說點體育的。古代最紅火的運動項目是什么？不是足球，是馬球。馬球從唐朝就開始出現(xiàn)了，唐玄宗還沒當皇帝的時候，就率領(lǐng)皇家馬球隊擊敗過吐蕃來訪使節(jié)組成的球隊。后來馬球流傳到軍隊里，代代相傳。到了宋朝，行伍出身的趙匡胤更是馬球迷，他們舉辦馬球比賽，制定場地和規(guī)則，比賽越發(fā)正規(guī)。
宋朝最愛馬球的皇帝，非南宋的宋孝宗莫屬。即便是刮風下雨，他也要在空場上搭個大棚子，地上鋪沙，繼續(xù)比賽。宋孝宗打球，至少出過兩次事故，一次是球打在臉上，封了一只眼。這事兒傳出去，北方的金國立馬送了個千手千眼觀音給他——擠兌人唄。還有一次，球打在馬身上，馬驚了，馱著皇帝直奔馬廄而去。馬廄房子很矮，馬跑過去了，皇帝卻被掛在房檐上。大臣們趕到時，就看見宋孝宗雙手扒著房檐，在半空中晃蕩呢，見著大臣們，頭句話是：“馬往那邊跑了……”這還真夠淡定的。 除了馬球以外，古代最為普及的群眾體育運動，就是拔河。拔河這個詞，唐朝就有了，再以前，還叫過“牽鉤”。相傳是春秋時楚國伐吳，練兵時用的。原來是用竹篾編的纜繩，后來改用麻繩，長達四五十丈，兩邊共分出幾百條小繩。每年正月望日，人們都舉辦拔河比賽，分成兩隊，把小繩子系在胸前，然后在鼓點聲中對拉。大繩正中立大旗為界，觀眾齊聲加油，勝負規(guī)則就不用說了，人人都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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