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期釉里紅瓷器市場價值解析

釉里紅瓷器以其難得一見及巧奪天工而聞名于世，但除此之外尚有另一個原因。自古以來，中國人均視紅色為吉祥喜慶的象征。據(jù)《大明會典》記載，12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皇上詔令，宮廷祭祀所用的金屬器物概由瓷器代替。當時，每個祭壇皆有其特定的顏色，而代表朝日壇的正是赤色。話雖如此，由于釉里紅瓷器制作困難，再者成品率低，因此其生產(chǎn)制造在中國的陶瓷手工業(yè)歷史中曾數(shù)度中止。正是為此，傳世的釉里紅或白地描紅瓷器益顯珍貴。

據(jù)傳說，洪武帝偏愛釉里紅瓷器，從南京明故宮出土的文物看來，此言非虛。于1366年，朱元璋開始在南京（即當時的金陵）東南面動土興建南京明故宮。約兩年后，他終于擊退了蒙古人，并于1368年恢復(fù)了漢人統(tǒng)治的局面，自此開啟洪武之治。中國宮廷的屋瓦及其它建筑用的陶瓷常以色澤艷麗的鉛釉作為裝飾，外觀近北京紫禁城著名的黃琉璃瓦頂。但于1989年，考古學(xué)家在明初皇城城墻內(nèi)，于西掖門至社稷壇一段進行發(fā)掘工作時，發(fā)現(xiàn)了八件公元十四世紀的白色屋檐勾頭及滴水瓦片，其上均繪有釉里紅浮雕紋飾。這此圓瓦皆以五爪龍紋作為裝飾，而云紋瓦上則繪有鳳凰紋飾

近年來在景德鎮(zhèn)珠山官窯的發(fā)掘工作，為洪武年間的貢品器瓷提供了新的研究線索。這些新的考古發(fā)現(xiàn)已證實，青花瓷及釉里紅器物的紋飾在十四世紀下半葉的發(fā)展路向不謀而合，以珠山官窯出土的一個青花罐為例，此罐與前述上海博物館藏的一個同類瓷罐便如出一轍。這些洪武年間的彩繪瓷器提供了一些頗耐人尋味的線索，有助填補元代至明永樂期間紋飾演變的空白。

以造型而言，此瓶正處于景德鎮(zhèn)玉壺春瓶樣式的轉(zhuǎn)折時期。元代玉壺春瓶的造型較為秀麗輕巧，而永樂年間的瓶頸較短，外觀較為凝重，而這支洪武瓷瓶正介乎兩者之間。與元朝制品相比，此瓶的瓶腹較寬、重心較低，使收窄的瓶頸益顯修長，而剖面柔美的s曲線亦更形突出。它的瓶腹重心雖低于元代瓷瓶，但仍有別于其后永樂瓷瓶下移至瓶脛的樣式。這支釉里紅玉壺春瓶制作規(guī)整、造型優(yōu)美，堪稱洪武瓷器的極品。實際上，此瓶造型與1960年在洪武忠臣宋晟（他多番獲永樂皇帝加官晉爵，并曾獲對西寧侯，他的兩名兒子更是永樂附馬）墓室出土的一件玉壺春瓶如出一轍。16呈喇叭型的精巧品沿是此類玉壺春瓶的特色之一。然而，這一秀美的造型亦兼有易于破損的弊端，因此在現(xiàn)存的同類瓷器中，多有口沿破損的缺陷。由此可見，此瓶能保存至今而完整無缺，殊為難得。

洪武朝瓷器是上承元代、下啟永樂宣德的重要轉(zhuǎn)變時期，總體風(fēng)格介于元代和永樂宣德朝之間。就釉里紅而言，洪武釉里紅瓷器是明代燒制最成功的階段，也是極盛時期。如果說元代是以青花瓷器為釉下彩繪瓷器的代表，那么洪武朝則開始了以釉里紅瓷器為釉下彩繪瓷器的新時代。本場北京東正2016年秋拍中，一件明洪武年間的釉里紅四季花卉紋瓜棱石榴尊驚艷亮相皇家長物專場。

明洪武 釉里紅四季花卉紋瓜棱石榴尊H：51 cm RMB 12，000，000-15，000，000

雖然處在元明之際的轉(zhuǎn)變期，洪武釉里紅在拉坯、燒成、釉色等各方面都達到了頂峰。此件明洪武釉里紅四季花卉紋瓜棱石榴尊，撇口，束頸，豐肩，圓腹，腹部下漸收，圈足。通體裝飾釉里紅花紋，尊身為十二瓣瓜棱形。胎體厚重，釉面瑩潤，造型渾厚典雅?；y紋飾仍然采用分層描法，由口沿至底，分別為如意云頭紋、蕉葉紋、折帶雲(yún)紋、串花紋、仰俯蕉葉紋，回字紋及卷草紋等。紋飾層次繁復(fù)，帶有明顯的元代遺風(fēng)。釉里紅瓷器以其難得一見及巧奪天工而聞名于世，這種極為敏感的紅料，陶匠必須小心謹慎處理釉汁成份、銅紅料比例、窯內(nèi)的焙燒溫度和氧化程度，以及瓷胎在爐膛內(nèi)的擺放位置，以期達預(yù)期的顏色效果。如果溫度過高，銅料會全部揮發(fā)干凈，溫度過低則彩晦暗。即使工匠極盡能事，不理想的釉里紅產(chǎn)品仍是占了大多數(shù)。在這樣幾近苛刻的呈色環(huán)境下，諸如本品所呈現(xiàn)出的紫紅色并略微泛灰色色調(diào)，且發(fā)色勻稱即是標準至極，具有極高的藝術(shù)成就。

但明代釉里紅的珍貴除去其復(fù)雜的燒制難度，尚有另一個原因。自古以來，中國人均視紅色為吉祥喜慶的象征。據(jù)《大明會典》記載，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皇上詔令，宮廷祭祀所用的金屬器物概由瓷器代替。當時，每個祭壇皆有其特定的顏色，而代表朝日壇的正是赤色。御窯廠、府邸等這些考古埋藏屬性明確證實洪武釉里紅屬官窯器，這與明初景德鎮(zhèn)民窯和墓葬中沒有發(fā)現(xiàn)釉里紅的現(xiàn)象也是相互印證的。這種宮廷專用的作風(fēng)，與元代瓷器以外銷為主、隨意性很大的特征是截然不同的。

數(shù)量稀有之外，本品的花卉紋飾也頗有特色，瓜棱上的“串花紋飾”明顯突出了縱向伸展，在視覺上散發(fā)出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其實“串枝花卉”，即長串花卉加底部配有洞石的畫面結(jié)構(gòu)，已是宋代宮廷繪畫中的傳統(tǒng)之一，只是當用在造型穩(wěn)重之中見修長美感的石榴尊之上時，為配合瓜楞所構(gòu)成的空間，加以調(diào)整誇張而已。出生於洪武晚期的宮廷畫家戴進（1388-1462），作品有《蜀葵蛺蝶圖》，正恰似是脫胎於本石榴尊之上。十二串品類各不相同的花卉，串串之上含苞的花蕾與怒放的花朵同在。這既象征著一年四季，月月好景的常駐，也借待開的花蕾表達了子嗣之興盛，以及繁華之連綿不絕的美意，在在都是對大明昌隆國運的憧憬。

以現(xiàn)代人的審美力與亮麗而工整的明清青花官窯器相比，明洪武釉里紅或許有些黯然失色，再加上洪武朝遺傳世品不多，書寫款識甚少，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人們把釉里紅中的粗笨器歸為元代，秀巧器物歸為永宣時期，洪武釉里紅非元即永宣，認識相當含糊。直到近三四十年來，隨著南京明故宮遺址、北京明代司鑰庫舊址和江西景德鎮(zhèn)珠山御窯遺址的考古發(fā)掘，數(shù)千件洪武瓷片被辨識分離出來，經(jīng)過與紀年墓出土實物和傳世品的相互對照，明洪武釉里紅的面貌最終被揭示出來。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世界藝術(shù)品市場掀起一股“洪武釉里紅”收藏熱潮。2006年春，香港佳士得一件明洪武釉里紅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拍出了8000萬的高價，2011年4月香港蘇富比又以4000萬港幣的價格售出明洪武釉里紅開光式‘壽鞠圖’棱口折沿大盤。

釉里紅四季花卉紋瓜棱石榴尊明洪武（1368-1398）是景德鎮(zhèn)制瓷業(yè)承前啟后的發(fā)展時期，文獻記載“洪武二年，設(shè)廠于（景德）鎮(zhèn)之珠山麓，制陶供上，方稱官瓷，以別民窯”明宮廷在景德鎮(zhèn)設(shè)置御窯廠，標志著宮廷陶瓷生產(chǎn)經(jīng)過元末明初的戰(zhàn)亂之后開始走上正軌。

洪武官窯瓷器不書紀年款，瓷器生產(chǎn)繼承了蒙元時期的遺風(fēng)。以尊、罐、瓶、碗、盤等大型器物為主。青花瓷器和釉里紅瓷器的燒制是這一時期瓷器生產(chǎn)的一大亮點。石榴尊為明洪武時期燒制的典型器物之一。因其造型酷似石榴，故形象地稱其為“石榴尊”。石榴尊多以花卉紋作為腹部主體裝飾，上下分別以如意云頭紋，蓮瓣紋、回紋，朵云紋為裝飾帶，紋飾層次可達十層，盡管層次繁多，卻繁而有序，主題鮮明。器物整體氣勢雄渾，反映出明初瓷器粗獷的藝術(shù)風(fēng)格。

此件石榴尊敞口外撇，短頸，豐圓肩、肩部以下漸斂，近足微外撇，厚圈足。通體以銅紅料繪畫紋飾，下凹的棱線將器體自然凸起呈十二花瓣形，自上而下裝飾十層，分別為回紋、如意云紋、上仰蓮瓣紋內(nèi)繪折枝花紋，朵云紋；腹部主題紋飾是在十二個花瓣形內(nèi)配置十二組串枝花卉紋，有纏枝蓮花紋、扁菊花、牡丹和茶花等紋，其上又繪制一組如意云頭紋，內(nèi)繪折枝蓮花紋，云頭形紋飾如同飄帶盤轉(zhuǎn)圍繞，既將二組紋飾區(qū)別開來，又使得紋飾不致過于呆板，增添了紋飾的動感；下部為仰覆蓮瓣紋，間以回紋裝飾，蓮瓣紋內(nèi)分繪朵云紋及折枝花卉紋，足邊為卷草紋。整體裝飾雖然層次繁多，但主題紋飾鮮明。器物胎體厚重，型體飽滿、碩大，為明洪武時期的重器之一。

此類花卉紋石榴尊存世品不足十件，多藏于國內(nèi)外博物館，如故宮博物院（見圖1）、上海博物館（見圖2）、日本大阪東洋陶瓷館、日本梅澤紀念館、大英博物館、瑞士保爾藝術(shù)館等，鮮有個人收藏。此外，天津博物館還藏有一件釉里紅松竹梅紋罐，亦屬此類風(fēng)格。

圖1 釉里紅花卉紋石榴尊，明洪武時期（1368-1398年），故宮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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