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公主入道，不止一人。但《新唐書·列傳第八》中談到入道的公主，第一記載周詳?shù)氖怯裾婀髋c其姐金仙公主。何以如此，可能有偶然的因素，但也不能不肯定，與她們?nèi)氲罆r的狀態(tài)有關(guān)，尤其是玉真公主的道心堅定，入道之后，五次授箓，終生堅守清修，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玉真公主，無論就其本身的素養(yǎng)，和與當(dāng)時名人的聯(lián)系，都是貴主中的翹楚。按唐代雖然認(rèn)老子為始祖，公主入道不算稀奇，但各人入道因緣不一。有的因病，如代宗之女華陽公主，“大歷七年，因病丐為道士”[1]，有的因婚姻出現(xiàn)問題，如憲宗女永安公主，原許下嫁回鶻保義可汗，會可汗死，止不行，后丐為道士；有的曾婚而又請為道士，如玄宗女楚國公主，起因則不詳。最有政治色彩的是武則天女太平公主，當(dāng)初是因為武則天的母親榮國夫人死，武則天讓她為道士以求冥福，但未真置館，因吐番請公主下嫁，才真置宮，讓她受戒，以拒吐番之請。但太平公主并非真的入道，后不僅嫁人，而且興起了多輪政治波濤，最終失敗被賜死。其余數(shù)人，則只記其入道，未作具體交代，大約乏善可陳吧。只有睿宗女金仙公主與玉真公主入道，并無特別涉及功利或其他世俗的原，只為信道而丐之。其父稱之為“性安虛白，神融皎昧”，雖難免有溢美之嫌，但終其一生看，評價也非過分。所以，記金仙、玉真公主入道事特詳，也非無因。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入道，是唐代道教史上的大事。之所以稱大，當(dāng)然不是她們二人在道教文化方面有何特別的創(chuàng)造，而是因為她們身份特殊，在當(dāng)時和后世造成的示范作用，象征性質(zhì)，都有他人所難以企及之處。而且，據(jù)實而言，她們二人都終生學(xué)道，老而彌堅，算是將一生都獻(xiàn)給了所信仰的大道了。本文對玉真公主入道及此后宗教生活的若干問題略作小考，也想糾正一些史書記載中相互矛盾之處。

一、學(xué)道事跡考

玉真公主系唐睿宗第九女。據(jù)《新唐書》，其號為崇昌，但據(jù)《全唐文》卷十八唐睿宗《令西城、隆昌公主入道制》，則作隆昌。按隆，因避唐玄宗李隆基諱而改成崇。故其原封號為隆昌。但還有不同的說法。王縉《玉真公主墓志》稱：“公主法號無上真，字玄玄。天寶中更賜號持盈。中宗時封昌興縣主，睿宗時封昌興公主，后改封玉真。進(jìn)為長公主。元年建辰月卒。”所載的封號又與史書所載又不同，不知究竟如何。按理史書與墓志相違，當(dāng)從墓志，蓋系同時代人所撰，當(dāng)較為可靠。然而睿宗自己《制》則稱為隆昌，卻不會差訛如此。其間的緣由暫時還無法弄清。她在中宗朝還是皇子之女，只能稱縣主，睿宗即皇帝位后才能稱公主。待到玄宗登基之后，因是帝妹，進(jìn)號為長公主。其墓志銘有殘缺，中間及卒年間失落大段文字，給我們后面的考證帶來很大的困難。

對她的事跡，現(xiàn)存資料中記載稍詳?shù)倪€是《新唐書》列傳《諸帝公主》。不過，說它詳，還是從首尾完具的角度看，實際上其記述仍非常簡略，錯誤也不少。為考論方便，先轉(zhuǎn)述于此：

玉真公主字持盈[2]，始封崇昌縣主，俄進(jìn)號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師。天寶三載，上言曰：“先帝許妾捨家，今仍明主第，食租稅，誠愿去公主號，罷邑司，歸之王府?！毙诓辉S。又言：“妾，高宗之孫，睿宗之女，陛下之女弟，于天下不為賤，何必名系主號，資湯沐，然后為貴？請入數(shù)百家之產(chǎn)，延十年之命?！钡壑烈?，乃許之。薨寶應(yīng)時。

從這段記載來看，玉真公主入道，初出于己請而獲父親的同意，入道之后堅辭原有的公主稱號及租稅食祿。足見其信念之堅。不過，這里的記載，未免過于簡單，從初入道到號三景師，一筆帶過。其入道的時間、法號、道階也有不少訛誤。故其事跡尚須再加勾沉。

按隆昌公主的入道，是在睿宗朝。初出于她與姐金城公主的請求，所以二人同時入道。不過從睿宗的“制”看，除了她們自己所請，也因為想讓她們?nèi)氲罏轭Ｗ诟改钙碲じ＃?/p>

元元皇帝，朕之始祖，無為所庇，不亦遠(yuǎn)乎。第八女西城公主，第九女昌隆公主，性安虛白，神融皎昧，并令入道，奉為天皇天后。宜于京城右造觀，仍以來年正月令二公主入道。[3]

所謂奉為天皇天后，是指為高宗和武則天盡孝祈冥福。唐室本奉老子為始祖元元皇帝，入道從理論上和世系上說，都如同歸宗，雖出家而實在家。西城公主，原封西城縣主，入道后稱金仙公主。[4]

據(jù)此《制》，睿宗令在長安右即西邊造觀，待次年才正式讓二公主舉行入道儀式。不過，不久，睿宗又下令停止建觀，只以原撥經(jīng)費歸二公主邑司：

營建創(chuàng)造，必有所因，豈欲勞人？蓋不獲已。朕頃居諒闇，煢疚于懷。奉為則天皇后東都建荷澤寺，西都建荷恩寺，及金仙玉真公主出家，京中建觀，報先慈也。豈愿廣事營構(gòu)，虛殫力役。朕每卑宮菲食，夕惕宵衣，惟木從繩，虛心啟沃，所欲修營兩觀，外議不識朕心，書奏頻繁，將為公主所置其造兩觀并停。其地便充金仙玉真公主邑司。令竇懷貞檢校所有錢物瓦木一事，以付公主邑司收掌。諸處供兩觀用作調(diào)度限日送納邑司，朕當(dāng)別處創(chuàng)造，終不勞煩百姓。此度修葺，公私無損，若有干忤，當(dāng)寘于刑。[5]

觀其詔書中語，似乎當(dāng)時造觀選址擾民，引起非議，所以睿宗申明虛殫力役并非初衷。按，《資治通鑒》亦載其事，大要為：睿宗下旨造金仙、玉真二觀，當(dāng)時即有諫議大夫?qū)幵┥鲜?，認(rèn)為不應(yīng)過于崇麗，當(dāng)時睿宗覽而稱善。但是次年仍開始造觀，逼奪民居甚多，用功數(shù)百萬。所以引發(fā)民怨并不奇怪。至于此事鬧大，引發(fā)“書奏頻繁”的緣由，與佛道爭端有關(guān)，后文還要述及。工程停后，已有錢物瓦木等，皆歸于公主邑司，即公主們的封邑管理衙門。至于提到的“別處創(chuàng)造”，當(dāng)時的實情如何，書闕有間，尚難考證。不過，《道家金石略》收入《金仙長公主神道碑》，注引《潛研堂金石文跋尾》，稱：“胡三省云：金仙、玉真二觀，皆造于京城內(nèi)輔興坊。玉真觀本竇誕舊宅，與金仙觀相對?！盵6]

玉真公主的入道時間，上引睿宗制和詔中都未具體指出。諸書所載也有些矛盾。

據(jù)《新唐書》所載金仙公主史料，“太極元年，與玉真公主皆為道士?！眲t入道之年系太極元年，即712年。而據(jù)張萬福所載，系景云二年，即711年，兩者相差一年：

竊見金仙、玉真二公主，以景云二年歲次辛亥，春正月十八日甲子，于大內(nèi)歸真觀中，詣三洞大法師金紫光祿大夫鴻臚卿河內(nèi)郡開國公上柱國太清觀主史尊師受道。[7]

張萬福是玉真等授箓的親歷者，其記二公主入道事的文字，寫于先天元年。按先天實即太極元年，蓋當(dāng)年五月曾改元延和，八月睿宗傳位于玄宗，改元先天。隔景云授箓事僅一年，不會記錯。且張萬福在授箓中“謬奉恩旨，濫預(yù)臨壇大德證法三師”。故他所記當(dāng)不誤，以景云二年為是。然而，《新唐書》之誤，也有所自來。原來，太極元年，二位公主也確有授箓事。當(dāng)年十月二十八日，金仙、玉真再次從史崇玄授箓，張萬福即于是年十二月十二日追記其事，附于《傳授三洞經(jīng)戒法箓略說》卷末，其落款為“太清觀道士張萬福謹(jǐn)記”。她們授箓事可以系于太極元年，但嚴(yán)格說卻已以八月改元之后，宜作先天元年。如此說來，是《新唐書》的編纂者誤將第二次授箓當(dāng)成首次，將二人的入道時間定為太極元年。

據(jù)上引睿宗詔書，京師的兩觀停建之后，將另為創(chuàng)造。而胡三省指出，其觀在輔興坊。此觀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僅終公主之生，且在公主身后，也還存在了一段時間。唐李群玉《玉真觀》詩稱：

高情帝女慕乘鸞，紺發(fā)初簪玉葉冠。

秋月無云生碧落，素蕖含露出清澗。

層城煙霧將歸遠(yuǎn)，浮世塵埃久住難。

一自簫聲飛去后，洞宮深掩碧瑤壇。

作者活動的年代比玉真公主晚得多，所以詩也有憑吊的性質(zhì)。“一自簫聲飛去后，洞宮深掩碧瑤壇”，用秦穆公女弄玉故事。《列仙傳》載：“蕭史善吹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遂教弄玉吹簫，作鳳鳴，有鳳來止其屋。公為作鳳臺。后弄玉乘鳳，簫史乘龍，共升天去?！崩钊河袼?，是說公主已仙去，但其觀仍在。但洞門深掩，不復(fù)盛時氣象了?！度圃姟肪砦灏倭攀杖氪嗽姇r，末句中夾注，“洞宮深掩”一作“洞深空探”。如此，更突出其發(fā)思古之幽情的氛圍。除玉真觀外，還是所謂別館，是在原觀之外，玉真公主經(jīng)常居住之處，后文還要述及。

玉真公主入道后的一些情況，大多已難勾沉。但其晚年，實在王屋山度過，則可以肯定。

按玉真公主在唐玄宗朝，頗得寵信。玄宗詩文中尚有若干痕跡，且在后來再說。玄宗登基后三十年，即即天寶二年，曾委玉真公主代代巡各名山大岳?！队裾婀魇艿漓`壇祥應(yīng)記》[8]稱：

皇上隆宥天下之卅載也，物歸混茫，人復(fù)大樸。故我玄元祖帝，服龍駕云，表玉容，臨天門，示真冊，錫以寶符靈命，國祚嘉祥，所謂純口丕口而昭左契矣。明年春三月既望，乃詔上清玄都大洞三景法師玉真長公主有事于譙郡御真宮，洎名山列岳，靡不展口，將以伸誠敬口口口口口也。公主承天恭受命口邁適漭口口沆瀣，亦所以履虛極而昭炯戒也。于是浮函關(guān)之紫氣，乘帝鄉(xiāng)之白云，登華歷陜，涉睢及口，驅(qū)馳百靈，倏忽千里，夏四月屆于宮焉。懇宣睿誠，口若口奠，咨圣敬之口德，贊皇心之在人。精意克彰，休應(yīng)如響，先，天后廟有木文隱成太字，垂八角之葩，玄元壽宮，有飛龍躍于重泉，口九井之瑞。既而投金簡口口圖則天地合莫，貞明連曜，或潛虬吐液以澄映，仙鶴縈空而鳴舞，紫霞凝壇，彩云拂樹，允所謂降福穰穰，惟休之疆，若是其至矣者哉。回口言旋，息駕太室，捫日闕，步玄門，挹上清羽人焦真靜于中峰絕頂，訪以空同吹萬之始，丹田守一之妙。不逾月，又將朝于王屋之天壇及仙人臺，而北岳洞靈宮胡先生賁然來會。

由此碑，可知玉真公主曾受玄宗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從函谷關(guān)一帶動身（按：從樓觀臺的記載，知公主別館在其南麓，或者公主系從常駐之地起行），登華山由陜西入其“宮”。而所謂“宮”，實即所建于即碑上稱的胡先生來會并為之授箓的靈都觀。在授箓之前，曾欲朝王屋山天壇及仙人臺。碑下文記授箓事，說明都發(fā)生在碑所存的靈都觀。按靈都觀的初創(chuàng)，以及玉真公主選擇居此的原因，《玉真公主受道靈壇祥應(yīng)記》稱系“遍索群岳，得于茲山焉”，系自己選定于此。而其山又特具勝景：

夫此山者，隱元陽臺，小有天洞，環(huán)合曾翠，凌口口口情騰赤霄而靈凝霞，明口丹梯而口口聳。昔王子晉舉手緱嶺，息駕于斯，口口天壇凡廿廿里，傍連太行口千仞，列山獻(xiàn)皆秀，孤松自煙，況砑谷攢峰，玉林瑤草，可名言也。公主卜筑精口，為采真之居。柴門栝亭，竹徑茅室，凡灶葉日藥園長春，勺水可以忘饑，拳石可以口口。口上前年輝灑宸翰，光顯寶額曰平陽洞府小有仙臺，又于山門別署金榜為靈都觀。公主優(yōu)游爰處將廿年，頃已四升仙階，及茲凡五受真錄，宜其指六合口口，棄寰中如脫屣，而不之輕舉，玄默天朝，蓋永愿祝堯，不能忘魏。是知無往不適，與道為徒者，非至德其孰能與于此焉?

推測下來，最初玉真公主卜居于此，是作一修道朝真之所，蓋其地近小有洞天，系仙人王子晉曾歇駕之處，風(fēng)景又美，合乎修道的理想。后玄宗御書有“平陽洞府小有仙臺”，并于山門署額“靈都觀”。記其事時為天寶二年，說“公主優(yōu)游爰處將廿年”，則其創(chuàng)建當(dāng)在開元十年左右。只是此前或不常駐此，而多在樓觀一帶?！锻跷萆絼⑷羲穂9]稱“公主捨陶館之封，卜居平陽之洞，以為嫦娥餌藥，乘兔輪以長生，嬴女吹簫，登鳳樓而久壽”。則此為她自己定下的居老之地。玉真公主在靈都觀授箓，系天寶二年事。此年前后，對靈都觀又加以增修。

玉真公主向玄宗提出將所享有的租稅歸朝廷及去封號，是在玄宗天寶三年，即744年。離開她入道，已三十三年?？芍^其道心老而彌堅。其卒年，本傳說是“寶應(yīng)間”。查寶應(yīng)，系肅宗年號，當(dāng)公元762年。這是肅宗的最后一年，當(dāng)年肅宗與已經(jīng)退位太上皇的玄宗皆薨，太子李豫即位，是為代宗，次年即改元為廣德。是“寶應(yīng)”實只一年。如果《新唐書》所記不錯，則玉真公主羽化于寶應(yīng)元年，即公元762年，離她入道過去了五十一年。一個公主，能在入道之后堅守五十一年，而且最后十八年中，是在將封號、財產(chǎn)捐掉之后度過的，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公主的年齡，諸書失載，但《玉真公主受道靈壇祥應(yīng)記》[10]稱：

公主法號無上真，字玄玄，睿宗大圣皇帝之愛女，今上之季妹。清骨凝照，瓊胎洞虛，口葆口玄門而禎符不一。年甫二八，當(dāng)景云之初，始受道于括蒼羅浮真人越國葉公，

關(guān)于始于誰，后面還要討論，僅說其年齡。當(dāng)受道時，前面已考系景云二年。其時公主年甫二八。古代秤一斤十六兩，對二八這個數(shù)字特別敏感，有一些特別的隱語以稱之，如破瓜之年，因?qū)⒐献制崎_為二個“八字”，義皆為十六歲。如是公主于景云二年即711年入道，時年十六歲，則隔五十一年，其年當(dāng)六十七歲，如果按現(xiàn)今的算法，則實歲六十六歲。她與其姐金仙都入為道士，但活得比金仙長。據(jù)《金仙長公主神道碑》，金仙開元間羽化于東都開元觀，春秋四十有四。如此，則玉真之壽遠(yuǎn)過其姐二十余。

公主羽化之后，其宮殿仍存在了一段時間。

盧綸曾有《過玉真公主影殿》一詩，稱：

夕照臨窗（劉按：原小字注一作閑窗，似較勝）起暗塵。青松繞殿不知春。君看白發(fā)誦經(jīng)者，半是宮中歌舞人。

影殿，《古樓觀紫云衍慶集》引作“景殿”。景通影，實指玉真公主的寫影即畫像。是則在公主身后，仍供有其像，且有道士為誦經(jīng)。其地在何處，盧詩沒有確載，但依常理推測，當(dāng)即在原來的玉真觀。而從詩中看，為公主誦經(jīng)的，以宮中歌女為多。她們是吃青春飯的，一旦年老色衰，只有深閉宮中。出宮入道，未必不是一條了此余生的出路。盧綸生活于大歷、貞元間，離公主羽化時代不遠(yuǎn)，所記當(dāng)為親見。只是其影殿是建于原來的玉真觀，還是她終老的靈都觀，就難以確考了。

二、師承與授箓考

玉真公主睿宗朝入道，具體的時間與拜師情形，正史上無載。關(guān)于時間，前已考，關(guān)于其師承，還須再考。

在前引金仙公主的史料里，指出當(dāng)時她們所師受的是史崇玄。而《玉真公主受道靈壇祥應(yīng)記》又說是“越國公葉”。

按越國公葉，指著名高道葉法善。但是，從玉真與金仙公主曾經(jīng)授箓的史料看，說葉法善未必可靠。只是說葉而不說史，蓋有所諱言罷。據(jù)二公主入道授箓時的三師之一張萬福記載，她們?nèi)氲赖臅r間在景云二年（公元711年），歲次辛亥，春正月十八日甲子。“于大內(nèi)歸真觀中，詣三洞大法師金紫光祿大夫鴻臚卿河內(nèi)郡開國公上柱國太清觀主史尊師受道?！盵11]史尊師，即史崇玄。景云年間，最有影響的道士當(dāng)屬他了。金仙公主、玉真公主最初的導(dǎo)師即是他。但此人在玄宗朝卻早已成為反面人物。原因是他卷入了太平公主事件。

《新唐書·列傳第八諸帝公主》載：金仙公主，始封西城縣主。景云初進(jìn)封。太極元年，與玉真公主皆為道士。筑觀京師，以方士史崇玄為師。崇玄本寒人，事太平公主，得出入禁中，拜鴻臚卿，聲勢光重。觀始作，詔崇玄護(hù)作，日萬人。群浮屠疾之，以錢數(shù)十萬賂狂人段謙冒入承天門，升太極殿，自稱天子。有司執(zhí)之，辭曰：“崇玄使我來?！痹t流嶺南，且敕浮屠、方士無兩競。太平敗，崇玄伏誅。

如此，史崇玄在任二公主授箓大師之后，又曾主持修兩觀，但因役民太多，遭民怨，積怨已久的僧人們則乘機(jī)發(fā)難，玩弄起栽贓陷害的伎倆。睿宗也知道僧道爭端的內(nèi)情，只是史崇玄雖非真的造反者，但整個事件則因造兩觀而起，所以將史崇玄做了替罪羊，流放嶺南。而對于佛、道教徒則敕其兩安勿爭。史崇玄事與前面引及睿宗停建兩觀詔，可以相互證明。更為嚴(yán)重的是，史崇玄原是太平公主一黨，待太平公主被賜死，他也被殺。這樣，從二位公主入道之后，史崇玄就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最后則成了因罪被殺，徹底成了反面人物。所以對此人未免有所忌諱，不提為上。而越國公葉法善，在玄宗朝正走紅。將事情按在他頭上，似乎更有光彩。

玉真公主在前后二年間授箓，都與其姐在一起，師事史崇玄。這二次授箓，就其修道生涯中，為重大事件。因為依唐代制度，箓分一百二十階，授箓之后才能算是正式的道士，升授箓后才能升上更高一級道階。

玉真公主兩次授箓賴張萬福的記載，得以知其部分情形。

依張萬福記載，公主入道的儀式十分隆重。

竊見金仙、玉真二公主，以景云二年歲次辛亥，春正月十八日甲子，于大內(nèi)歸真觀中，詣三洞大法師金紫光祿大夫鴻臚卿河內(nèi)郡開國公上柱國太清觀主史導(dǎo)師受道。破靈寶自然券，受中盟八秩經(jīng)四十七卷、真文二籙、佩符策杖。[12]

此處明確指出二位公主的師承是史崇玄，前面已作過考證。依道門儀式，史崇玄所任之職，應(yīng)稱授箓傳度大師。張萬福等則為證法三師之一。這次授箓，內(nèi)容為中盟八秩經(jīng)四十七卷、真文二箓、佩符、策杖。按之唐時道經(jīng)，所授應(yīng)為靈寶一系的符箓。

依儀，大型的法事活動當(dāng)有法壇和相應(yīng)的旗嶓等布置。而作為公主入道之設(shè)，真的是備極侈華，這里僅稍抄錄一小部分，以見其狀：

乃埇土為壇三級，高一丈二尺。金蓮華纂，紫金題榜，青絲周繞壇內(nèi)。東方青錦，南方丹錦，西方白錦，北方紫錦，中央黃錦為褥。復(fù)有龍須鳳鬲等席，藉地五方案各依方色，制錦虬金龍玉壁鎮(zhèn)之。又青羅十八匹，緋羅六匹，白羅十四匹，皂羅十匹，黃羅二十四匹，以安五方。紫羅二百四十匹，絹四百八十匹，錢二百四十貫，黃金二百兩，五色云錦二十五匹，香一百二十斤，七寶周足青絲五百兩，奏紙兩萬四千番筆墨各二百四十管。挺書刀十二口，護(hù)戒刀巾各三十八具，金龍六枚，金鈕五十四枚，俱用鎮(zhèn)于壇中，以質(zhì)靈官也?！?/p>

授箓儀需筑壇，壇場也需用裝飾、鎮(zhèn)壇之物。一般都要用五色以象五行。一般壇場，雖有規(guī)制，但決沒有公主入道時那么豪華。

復(fù)有盤龍香爐、鳳舞香爐、瑞葉香爐、祥花香爐、蓮花香爐、芝草香爐，并香合香奩，并純金純銀制造。復(fù)有金剛神玉、仙童神女，煙云山水，草樹蟲魚，圣獸靈禽，環(huán)奇珍物繡韞復(fù)經(jīng)。復(fù)有雕玉之案，鎮(zhèn)金之案，紫檀之案，白檀之案、沉香之案，皆作翔鴛舞鶴，金花玉葉裝飾雕雋，復(fù)有七寶函、九仙函、黃金函、白玉函，以盛于經(jīng)。復(fù)有青錦之囊，絳錦之囊，素錦之囊，紫錦之囊，黃錦之囊，云錦之囊，五色繡囊，以盛法籙。復(fù)有廚盝笥藏，皆珠玉裝飾，巧妙華麗，非世所有，眼未曾觀，價直億千也。

又有真人旛、玉童玉女?dāng)酢⒔饎偵裢鯏?、蓮花鏤旛、芝草鏤旛、盤龍鏤旛、舞鳳鏤旛、翔鴛鏤旛、鳳鶴鏤旛，或霏云耀日、隱景含煙，轉(zhuǎn)字開花、連金綴玉，……

香爐、靈幡在壇場中都是常用之物，但如此爭奇斗艷，實在是常人難以想象。這里只引其中一部分內(nèi)容，已足見皇家之壇場確乎與眾不同。經(jīng)過“二七日夜行道”，即舉行了整整二個七天共十四天的儀式，感動太上老君降壇，與公主語。禮畢，公主將自己的日用品捐出，那數(shù)量也十分驚人。

第二次授箓相隔時間不久，于先天元年冬十月二十八日，即離第一次授箓約一年零十個月后。在相隔時間上顯然過短，而表現(xiàn)出公主的特權(quán)。這次授的是“五法上清經(jīng)法”，“俱依科格，別院建壇，法天象地，內(nèi)圓外方，裝[莊]嚴(yán)妙麗，乃至法物信物，鎮(zhèn)采命繒等物，皆勝于前百千萬倍。其經(jīng)、法并金書，寶軸繡帙，錦表悉珠玉連綴，代未曾有，不可名目。”

這二次授箓，都在睿宗朝，所授為中盟箓與上清箓。此前有無授箓事，文獻(xiàn)失載。按唐代道門科范，靈寶箓稱中部法，應(yīng)當(dāng)在前面已授過正一、洞神等箓之后才能奉授，只是在正式入道之前，其事不顯罷了。先天元年之后，其后一段時間里，玉真公主道階的升遷，情況不明。按理，她號為上清大洞三景法師，應(yīng)當(dāng)在二次授箓后，還需再加授受才行。蓋三洞法師是最高的道階，須在授過靈寶、上清諸箓后再加授道法，如須參習(xí)上清金闕清精選法，《上清經(jīng)》一百五十卷，以及其他的交帶、券等。只是玉真公主在這方面的事跡已經(jīng)無考。真到天寶二年，在靈都觀再隨北岳洞靈宮胡先生授道法：

公主因齋心順風(fēng)，膝行避席，請受八錄三洞紫文靈書。先生并虛己忘心，真契冥合，遂以是月下宿甲午子夜，象設(shè)壇宇，星陳香燈，以金寶盟天，霜羅薦地。時也煙空夕霽，罔若朝徹，森然如有靈宮口儀，法位周列，簫管清籟，口口口發(fā)倦咸希微仿佛觀口口風(fēng)灑萬木，颼然余音，而壇無搖旌，燈不振焰。公主于是官三極，府百神，左右不戒而嚴(yán)肅如也。洎乙未丁酉，異夕同符，皆有甘露夜零，珠明玉潤，華滿庭樹，香襲人衣。先口臺下有泉名口鐘泓，淵淪口口殆不可測，每有至人精思遐感，則霜韻潛鳴。乃五月辛丑之夕，公主露真文，敷玉口，鐘聲乃殷發(fā)深底，遠(yuǎn)和云韶，自暝達(dá)曙，舂容不絕。壬寅，佩五老真印，杖八威神策，端五度靈飛六甲，傳豁落七元，或口月交輝，或云霞動色，晃朗天宇，揚光仙山。至若始陰玉符，祖劫云篆，郁儀結(jié)鄰之錄，口晨宴景之道，則有上公口保三元口司皆降飛云綠車并，虎笨金蓋，然口口授口訣，冥感口傳，故署仙格曰玉真萬華真人，皆真命白天，理絕同口。甲辰言功受秩，清晨解散，復(fù)有祥飆蓬蓬然中壇而起，若神官羽駕，歸飛于太空。時聞步虛口口口口徐轉(zhuǎn)，公主乃鳴天鼓，貫斗精，延立久之，返乎居室矣。

按此記碑刻已有殘缺，但基本意思還是可以讀出。除開那些贊揚之辭可置勿論，單說所授的內(nèi)容，確是十分豐富。佩五老真印、杖八威神策，還只是威儀，而靈飛六甲、豁落七元、郁儀結(jié)鄰之箓（按：郁儀日神，結(jié)鄰月神，此系上奔日月之道必佩的箓），當(dāng)時都視為最神奇的秘法。這些大約都是“八錄三洞紫文靈書”中的內(nèi)容。據(jù)此記，公主“頃已四升仙階，及茲凡五授真箓”。大約算是有唐入道的公主中，所授道法與道階最高者了。

據(jù)上面所考，玉真公主的師承不一。最早能查的為史崇玄，最后能查到的為北岳胡先生，此先生的具體情況卻不甚明了。另外，據(jù)同一《記》，玉真公主還曾上太室中峰見上清羽人焦真靜，“訪以空同吹萬之始，丹田守一之妙”，應(yīng)是內(nèi)丹術(shù)。焦真靜為當(dāng)時著名煉師，他也應(yīng)算玉真公主的師父之一。奇怪的是，當(dāng)時最負(fù)盛名的道士為司馬承禎，且承禎又長期生活在王屋山，玉真公主與他有無交往，卻查不到史料。另外，玄朝宗封贈最高的葉法善，雖前引《記》中稱為入道時之師，但前面已考定其師為史崇玄，且遍查葉法法善史料，也無一字涉及玉真公主?？偠灾?，玉真公主不止拜過一師，在學(xué)道過程中多處問師，但可考者則只有史崇玄、北岳胡先生和焦煉師。

三、 影響考

玉真公主作為貴族而入道，且遵循著嚴(yán)格的規(guī)范，非常不容易，而依她的特殊地位，不僅一般地具有示范與象征作用，而且實際上她又成了當(dāng)時朝廷與社會上信道人士，尤是士大夫群體的結(jié)交的重要對象，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他們與朝廷聯(lián)系的中介。

首先，她的“別館”成了諸多士大夫的聚會之所。李白、王維等當(dāng)時的著名詩人，都有詩記之，足見系騷人墨客所熟悉。

玉真公主別館，在終南山樓觀南山之麓。據(jù)宋代元佑二年年薛紹彰考云：

唐玉真公主，字持盈，睿宗第九女，始封崇昌（按：當(dāng)作隆昌，說見前。此沿《新唐書》之誤。）景云元年（按：當(dāng)作景云二年。說見前。）與金仙公主俱入道。進(jìn)號上清大洞三景。今樓觀南山之麓有玉真公主祠堂存與。俗傳其地曰“邸宮”，以為主家別館之遺也。然碑志湮沒，圖經(jīng)廢舛，始終興，無經(jīng)考究。惟開元中戴璇樓觀碑，有“玉真公主師心此地”之語。而王維、儲光羲皆有玉真公主山莊山居之詩。則玉真祠堂為觀之別館，審矣。因盡錄唐人題詠刻之祠中。[13]

按薛紹彰所考應(yīng)當(dāng)可信。玉真祠堂，即別館，系相對于玉真觀而言，觀為正居，館則為別業(yè)。其居宏廣，隱于山中，又稱山莊。但所列的唐人題詠尚有不全。如李白《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wèi)尉張卿二首》便不及錄。

王維之詩，題目是《奉和圣制幸玉真公主山莊因題石壁十韻之作應(yīng)制》，系因受命奉和唐玄宗之作，惜玄宗原詩未尋得。但由此題，則能推知，唐玄宗本人曾來過玉真公主別館，同時帶來一批近臣。這無疑大大擴(kuò)大了別館的影響。事實上，玄宗與玉真公主兄妹感情甚篤?！度圃姟份d有玄宗《同玉真公主過大哥山池》：“地有招賢處，人傳樂善名。鶩池臨九達(dá)，龍舳對層城。桂月先秋冷，萍風(fēng)向晚清。鳳樓遙可見，仿佛玉簫聲?！弊詈笠宦?lián)用鳳樓、玉簫典，是實地憑吊，還是專為公主而設(shè)為聯(lián)想，不易判斷。但兄妹情深還是可以想見。皇帝出行，必從官近侍云集，而一旦有詩，士大夫中必又傳為佳話。世風(fēng)如此耳。

王維詩中對別館及其主人贊頌備至：

碧落風(fēng)煙外，瑤臺道路賒。如何連帝苑，別自有仙家。比地回鑾駕，緣溪轉(zhuǎn)翠華。洞中開日月，窗里發(fā)煙霞。庭養(yǎng)沖天鶴，溪流（一本作留，似較佳）上漢查。種田生白玉，泥灶化丹砂。谷靜泉逾響，山深日易斜。御羹調(diào)石髓，香飯進(jìn)胡麻。大道今無外，長生詎有涯。還瞻九霄上，來往五云車。

王維此詩雖是應(yīng)制之作，但畢竟他詩才大，對于玉真公主別館的環(huán)境與文化內(nèi)涵狀寫得淋漓盡致。碧落，瑤臺，實都指別館，稱其地非凡境，竟如仙界，需走上遠(yuǎn)遠(yuǎn)的路才能到達(dá)。而作為仙家之地，又與帝苑相連，大抵是一語雙關(guān)，既指地理上的，也指血緣上的。洞中開日月，是說此地別有洞天，庭院里養(yǎng)著準(zhǔn)備沖舉時乘的仙鶴，而溪澗中則暫時停著能通天河的仙槎。種田，泥灶，則指公主的修道生涯中有服餌白玉、丹砂之舉。谷靜山深，應(yīng)是實寫其地理環(huán)境與游覽感受。御羹，似指玄宗曾親為調(diào)羹，顯其對玉真公主眷顧之深。香飯進(jìn)胡麻，則也似是實寫。蓋胡麻飯，從東漢時起便當(dāng)成修仙良方。南朝后盛傳的劉晨阮肇入天臺遇仙故事中，洞府外的溪流上漂來的便是胡麻飯。九霄上五云車，是連想，但從主人的信仰內(nèi)涵言，則是實際心理狀態(tài)?？傊?，這首詩用典貼切，形象著明，頗能表現(xiàn)玉真公主山莊之美，主人修道生活之情，向往大道之真。由此，我們對于玉真公主這段時間的修道生活，也大致可以想見。

當(dāng)時，也確有名士因為玉真公主而獲得皇帝青睞的。李白就是一個。魏顥《李翰林集序》稱：“白久居峨眉，與丹丘因持盈法師達(dá)。白亦因之入翰林，名動京師?！卑蠢畎字粨P之吳筠，二揚之賀之章，不全是持盈法師，但魏顥曾數(shù)千里行程為追尋李白，與白交好非此一般，故其說也不無道理。大要而言，這些人都曾在李白進(jìn)入朝廷與有功焉。而且從李白本人的詩集看，也確曾見過公主，有《玉真仙人詞》一首，《李太白集》清王琦注稱：“魏顥言，太白為公主所薦達(dá)，而太白亦有《客公主別館詩》，此詞豈其獻(xiàn)于公主者歟？”客公主別館詩，今題作《玉真公主別館苦雨贈衛(wèi)尉張卿》。

《玉真仙人詞》稱：“玉真之仙人，時往太華峰。清晨鳴天鼓，飚忽騰雙龍。弄電不輟手，行云本無蹤。幾時入少室，王母應(yīng)相逢。”徵之前所引玉真公主別館地望，此詩都是在長安附近時所作。詩如何，且不來深評，只是想藉此說明玉真公主與士大夫交往之一斑。

玉真公主入道后，曾經(jīng)有很大的影響。她活動的時間長，修道超過半個世紀(jì)，由于帝女的特殊身份，也常能與名人士大夫交往。在中國有唐一代的道教史上，甚或在一般的社會史上，都有相當(dāng)大的關(guān)系。至于具體到王屋山的道教史和文化史，其影響更為深刻。王屋山在唐代為道教名山。司馬承禎為當(dāng)時名望最高的道士，唐睿宗對他的稱呼就是“王屋山道士”，唐玄宗有《王屋山送司馬承禎還天臺》詩，按：司馬承禎還天臺，是從長安起身，當(dāng)時眾朝士曾于長安郊外祖送，而盧藏用指終南山云：此間自有佳處，何必天臺？承禎云：以仆觀之，此仕宦之捷徑耳！此即“終南捷徑”一語的出典。蓋盧藏用也曾為道，后起為官。其意乃讓承禎暫處終南，以其離帝都近耳，可隨時再出山。足見當(dāng)時送司馬承禎還天臺，是在長安，恐與王屋山無涉。玄宗詩題當(dāng)為《送王屋山道士司馬承禎還天臺》，蓋承禎固與王屋山合而為一，提承禎而不提王屋，是為失據(jù)，講王屋而不及承禎，是為失當(dāng)?，F(xiàn)存王屋山道教遺存，絕大多數(shù)與承禎有關(guān)，為上清派活動遺跡。玉真公主的定居王屋山，無疑為上清派的活動再增勝跡。現(xiàn)存靈都宮雖不大，但其意義則非尋常小廟可比。它，以及與玉真公主有關(guān)的玉陽山周圍道教遺存，都給唐代王屋山道教的興盛提供著佐證。當(dāng)年司馬承禎之所以選擇此地，以及玉真公主終老于斯，都與王屋山在上清派的形成與發(fā)展歷程中的特殊地位有關(guān)。蓋王屋山古稱清虛小天洞天，其主持神仙為小有天王王褒。而王褒正是被上清派認(rèn)同最早傳上清經(jīng)者。王屋山有王褒勝跡，有清虛洞天實景，正是上清派認(rèn)祖之地。復(fù)加上清第一代宗師魏華存的“二仙廟”舊址，可以形成自王褒——魏華存……司馬承禎的上清派傳承。這是上清的宗師和祖師系統(tǒng)。加上玉真公主的史料與遺跡，將當(dāng)年王屋山盛上清法的歷史情景再現(xiàn)于人們面前。這是一宗極其豐富的文化資源。也是獨一無二的文化資源。對于當(dāng)今王屋山文化資源的開發(fā)，無疑有極其重要的啟示。

故作者不揣淺陋，根椐現(xiàn)有資料稍作勾沉，以成小文，所期望的是引起更多的討論，將學(xué)術(shù)討論引向深入，也對王屋山道教文化資源的開發(fā)，提供一點歷史的參考。

[1]《新唐書·列傳第八》。

[2]據(jù)王縉《墓志銘》，持盈系天寶間玄宗的賜號，并非其字。

[3]唐睿宗《令西城、隆昌公主入道制》 ，《全唐文》卷十八。

[4]金城公主的入道，《新唐書》記作與玉真一起在太極元年，實際她的入道遠(yuǎn)在玉真之先。〈金仙長公主神道碑〉稱她還是西城縣主之時，即要求入道，“先帝尚其誠心，不奪雅志，以丙午之歲度為女道士。”丙午年，當(dāng)神龍二年，公元705年。因本文只考玉真事，于金仙公主事暫付闕如。碑文載《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119頁。

[5]唐睿宗《停修金仙玉真兩觀詔》，《全唐文》卷十八。

[6]陳垣編纂、陳智超等校補(bǔ)：《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年，119頁。

[7]張萬福；《傳授三洞經(jīng)戒法箓略說》卷下。

[8]載濟(jì)源市政協(xié)文史委、濟(jì)源市文物局編《王屋山部分道教碑文》，未刊，原說明：唐·屬靈都觀，現(xiàn)存濟(jì)瀆廟。

[9]載濟(jì)源市政協(xié)文史委、濟(jì)源市文物局編《王屋山部分道教碑文》，未刊，原說明：唐·屬靈都觀，現(xiàn)存濟(jì)瀆廟。

[10]同上。

[11]張萬福；《傳授三洞經(jīng)戒法箓略說》卷下。

[12]張萬福：《傳授三洞經(jīng)戒法箓略說》卷下。下面凡引此文不再一一注出。

[13]朱象先集：《古樓觀紫云衍慶集》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