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特瓦人歡快的泥罐人生 特瓦人居住的草屋 要說,我所見過的窮人已不計其數(shù)。 可是,見過窮的,也見過窮開心的,卻沒見過窮得一無所有,卻樂得歡欣鼓舞的。
從布隆迪首都布瓊布拉,沿著一號公路向北,一路領(lǐng)略著非洲綠色丘陵的自然環(huán)境,時而被路邊叫賣玉米、芒果、香蕉、木炭等小販蜂擁而至的攔截、推銷,走走停停,總算來到了布隆迪北部的Ngozi,這里靠近盧旺達,十幾年前的胡圖與圖西人慘烈的戰(zhàn)爭,這一帶當然也沒能逃過一劫。當年飽受的摧殘,至今仍沒有徹底平息,動蕩和不安,使這一帶人生活的比較艱難,也很謹慎。
布隆迪不像其它非洲國家,諸多的部族,紛繁的語言。這里只有三個部族:胡圖族,(班圖人的后裔,占全國85%的人口);圖西族,(埃塞俄比亞人游牧民后裔,占14%的人口);特瓦族,(當?shù)赝林?,俾格米人的后裔,只?%人口。)
按人口比例,顯然,特瓦族屬少數(shù)民族。
特瓦族來源于俾格米人,是非洲最原始的民族。他們世代生活在熱帶雨林中,是赤道人種的一個特殊支系,有著“小黑人”之意。他們之所以被稱為“小黑人”,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身材矮小——男人的平均身高在1.42米~1.45米左右,最高不超過1.50米,女人則更矮一些?!?
據(jù)說,俾格米人之所以長不高,因為他們體內(nèi)缺少一種特殊的生長素,造成身體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過早地停止生長。
2006年9月,我曾經(jīng)在喀麥隆的南部和東部,拍攝過生活在原始森林,身材也比較矮小的俾格米人,他們以采集和狩獵為生,對森林里的植物、動物非常熟悉。平日靠捕獵羚羊、野豬、猴子或釣魚,采集野果,蜂蜜為生。
他們生存的方式就是,一切與生命有關(guān)的,統(tǒng)統(tǒng)源自于大自然。千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森林生活,并依靠大自然生存早已形成了獨特的體魄、意識和身體條件,別看他們身材矮小,但身體強悍,意志頑強,野性十足。特別是他們的消化系統(tǒng)、味覺、牙齒、手腳等都形成了特異的自身結(jié)構(gòu)。一旦離開森林,也許會因身體無法適應(yīng)而患病導(dǎo)致過早地死亡。森林里的俾格米人,與大自然的和諧相處,以及擁有頑強的生命力,是一般人類所無法相比的。
而布隆迪的特瓦人,單從體貌上看,已經(jīng)很難找到俾格米人矮小的特征了,這些特瓦人被人們看作是已經(jīng)“進化”了的俾格米人,原本生活在布隆迪與盧旺達邊界的森林里,隨著國家對森林和動物的保護,不準人們在森林里狩獵,從此,這些特瓦人陷入了被剝奪了謀生方式的痛苦中,因而造成了生活的窘迫,也帶來了嚴重的貧困。不少人因為感到絕望靠酗酒度日。他們希望能夠堅守自己的傳統(tǒng)生活方式,但他們在森林里捕殺動物的行為,越來越不受人們的歡迎。于是,他們不得不漸漸改變自己的生存方式,而這并非一兩代人能完成的根本轉(zhuǎn)變。從狩獵到農(nóng)耕,從食肉到糧食,他們艱辛地生存著、適應(yīng)著、也不得不貧困著。
然而事情并非我所想像的那么悲觀。
當我從Ngozi來到特瓦人居住的Ruhororo村莊時,簡直令我驚呆了。
一群臉上寫滿陽光的女人,伴著歡快的歌聲,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身背孩子,有的站立著,所有人都在做著共同的事情——捏泥罐。
每一個在場的女人都是邊唱邊干著活,她們充滿了自信,洋溢著歡樂。那場面,又像是自然狀態(tài)下的勞動,又好像在編排一場歌劇。
她們把歡樂注入了血脈中,流動著、沸騰著,按我們的話說,怎么看都覺得人人像打了雞血,興奮難耐,快樂不已!
這究竟為什么?快樂的來源何在?
我問身邊的Lucien酋長:“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們怎么如此高興?”
“哈哈!你覺得奇怪嗎?我們永遠都是這樣?!彼p松地笑著說。
這一帶的特瓦人主要靠捏泥罐謀生,隨著布隆迪這些年人口急劇上升,土地越來越緊缺。而這些長期靠狩獵生存的特瓦人又不會耕種,沒有經(jīng)濟和農(nóng)作物來源,只好靠手工藝換取金錢,再用錢購買食品。
“一個泥罐能賣多少錢?”我問。
“四五百布朗(相當于人民幣三四塊錢)?!鼻蹰L說。
這么少的錢,在食品匱乏,物價高昂的布隆迪,連一頓普通的飯都吃不上,他們怎么養(yǎng)活一大家人?
可是,這個問題似乎不在話下,在她們面前,我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因饑餓給她們帶來的危機感。
可事實確是,他們每天都經(jīng)受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困苦。
好在,不會耕種的Ruhororo村民很幸運,村后有一片巖灰狀黏稠的泥漿,婦女們把泥撈出來,用雙手捏制不同大小和形狀的泥罐,之后,在陽光下暴曬,泥罐干了之后,就可以當放置水、糧食等器皿。
自從若干年前,她們發(fā)現(xiàn)這個謀生的手段,就開始了艱辛富有成效的勞動,盡管這個成效微乎其微,但已經(jīng)為她們抵制饑餓,帶來了新的希望。
她們非常滿足,臉上也刻上了喜悅,她們對生活的需求,也僅此這么一點點奢望。
在跟隨她們拍攝照片的過程中,她們用歡樂感染了我,我因此而感動不已。于是,我給了她們一些錢,表達我內(nèi)心對她們的欣賞和崇敬。
當晚,她們用這些錢買了酒,集體大喝了一痛,并且,大多數(shù)人都醉了,那晚,她們歡歌笑語,以酒帶言,還為我這個“好人”祈求平安!
最有趣兒的是,第二天一早,我們在鎮(zhèn)上竟然發(fā)現(xiàn),Lucien酋長用我特意“笑納”他的5000布朗“巨款”,獨自一人,悄悄地走進一家“高檔”飯店,獨享了一頓:油炸雞蛋、面包、咖啡等現(xiàn)代人“昂貴”的早餐。
鬧了半天,淳樸的特瓦人,也開始出現(xiàn)腐敗了。
今天當我已回到現(xiàn)代生活中,卻總有一種勞動人的歌聲在我腦海中回蕩。特瓦人一無所有,卻快樂無比;富足的我們,卻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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