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篆刻的初入門者,最容易在刀法這里困惑,因為刀法這一項被前人總結(jié)的神秘得有"十三刀法"、"十七刀法",讀這些刀法理論,最易讓初學(xué)者不知所措,近代印人在刀法上的總結(jié)對此進(jìn)行改良,把刀法簡潔化了,提出刀法就是沖刀和切刀兩種刀法,沒那么多神秘的,于是刀法被歸結(jié)到了極簡的沖切兩種。再往后來,因為陳巨來在《安持人物瑣憶》中提到他親見吳昌碩大師刻印的記錄,吳昌碩說他刻印“我只曉得用勁刻,種種刀法方式,沒有的?!庇质挂淮蟛糠钟∪嗽诘斗ㄉ喜槐厣罹?,認(rèn)為,只要表達(dá)出來好的印面效果,就不要拘什么刀法,刻出來好效果就成。 (上海書畫版《安持人物瑣憶》內(nèi)頁部分) 吳昌碩的“種種刀法方式,沒有的”這句話,照我的理解,大概是如《神雕俠侶》中獨孤求敗的晚年境界,已經(jīng)到了“四十歲后,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jìn)無劍勝有劍之境”,《笑傲江湖》中也有“無招勝有招”的說法,這大概是,在對手中兵器熟之又熟之后不拘于物的至高境界,移到篆刻學(xué)習(xí)中,則只能給我們一些啟示,給我們一些追求,就是追求刀法的精熟,最終把刀法練到得心應(yīng)手的境地,但如果真要讓一個學(xué)武新人從一開如學(xué)習(xí)“無招勝有招”,顯然不利于提高,也不可能學(xué)會高深武功,就算最后要練成少林七十二絕藝,大概也需要從”少林羅漢拳”這樣的功夫開始學(xué)起,貪多求快的結(jié)果,大致就只會“消化不良”。放到篆刻上,想要最終達(dá)到如吳昌碩大師那樣的刀法“至境”,恐怕也只能從簡單的沖刀、切刀開始學(xué)起。 顯然,新入門的篆刻學(xué)習(xí)者還是要從最開始的基礎(chǔ)刀法開始學(xué)的,于是前段時間我們總結(jié)了一下刀法方面會遇到的一些問題,好在大致需要注意的事項并不多,具體如下: 不管用何種刀法,目的簡單 ,就是刻掉石頭上不要的部分。需要做到的就是五點的控制: 1、刀刃與石面的夾角; 2、刀桿與石面的夾角; 3、刀刃向下的力度大??; 4、刀刃向前的力度大?。?/strong> 5、刀刃運行的速度。 我們已經(jīng)詳細(xì)地解說過上面幾點,具體可見另一篇文章《篆刻刀法練習(xí)的幾個著重點》,如果有興趣可以找來看看??傊?,注意五點控制,刀法就基本不再神秘,初學(xué)者要做的,就是練習(xí)。 這兩天又有群里的幾個印友問到另外的“向線下刀”“背線下刀”的問題,不知是最近那篇文章里提到這個話題了,問得人越來越多,回答起來又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講完,于是,寫篇文章出來,誰再問,就扔這篇文章給他。 其實,要說明這兩個概念,還需要從前面寫過的五個要點說起,因為這些內(nèi)容相互關(guān)聯(lián)。我們來看,打從我們開始下刀刻石那一刻起,刀刃一定是與石面有一個夾角(就是第一項里刀刃與石面夾角)的: (刀刃與石面的夾角) 前面的文章里講過,這個角度大致等于90度時,也就是刀刃立起來的時候,我們管這種刀法叫“中鋒刀”類似于毛筆里的中鋒,擅長使用中鋒刀的名家如趙之謙,因為中鋒刀刀刃垂直于印面,大部分情況下,刻出來的痕跡是刀鋒深入印石的,挖得比較深。比如: (趙之謙“魏錫曾印”印面) 中鋒刀,較能體現(xiàn)刀情石趣。 刀刃與印面的夾角小,即我們常說的側(cè)鋒刀,篆刻名家中,吳讓之最擅長側(cè)鋒刀的應(yīng)用,比如: (吳讓之刻“非法非非法”印面) 側(cè)鋒刀出來的效果是挖得比較淺,容易體現(xiàn)筆墨意味。 今天的結(jié)論之一:不管是中鋒刀還是側(cè)鋒刀,只要有好的印面效果就是好刀法。 但不管是中鋒刀還是側(cè)鋒刀,一般情況下,刀刃不可能完全垂直于印面,這樣形成的刻刀痕跡,一刀下去,一定是一邊毛一邊光,除非能做到,刀刃與石面的夾角是完全的九十度(如果那樣,就可能是兩邊毛或者兩面光)。如圖: (刀在石面上的刻痕) 很顯然,一刀刻過,一般情況下,形成的刻痕基本上都是一邊光,一邊毛,毛的原因是石料自然崩落,光的原因是受刀背壓力控制,比較光滑。記?。阂坏断氯?,一邊光,一邊毛。 那么,這種一面光一面毛的刻痕在刻畫筆畫時的效果是什么樣的呢?下圖中“之”字的右邊一豎,我們把之字的印稿當(dāng)成白文印稿時,通常的奏刀刻法是如圖的刻法,把光潔的一面留在石面,把毛的一面留在筆畫內(nèi)部,最終雙刀完成這一筆畫時,兩刀中的每一刀中毛的一面消失在筆畫內(nèi)部,光的一面留下來構(gòu)成印面,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向線下刀”,即刀的用力方向是指向印稿中的線條筆畫的。如圖:
那么,如果我們把這個“之”字當(dāng)成朱文印稿時,通常用的是把光潔的一面留在印稿筆畫一面,把毛的一面留在筆畫以外的刻法,如圖中的左豎: (雙刀背線下刀完成的一豎朱文) 因為朱文印完成時那些毛刺最終會清理消失,形成的朱文線條第是光潔的。這種刻法就是把光潔的一面留在線條上,即所謂的“背線下刀”。這種刻法,即刀的用力方向是背向印稿的線條筆畫的。 這是通常的刻法,即不管是白文的向線下刀或朱文的背線下刀,最終完成的結(jié)果都是為了保證線條的光潔。比如近當(dāng)代大師黃牧甫的作品中,大都筆畫光潔: (黃牧甫白文印“金石癖”) (黃牧甫朱文印“蓮府”) 但是很多大師級的篆刻家為了刻出他想要的印面效果(比如為了用毛的一面展現(xiàn)蒼茫的一面),也會反其道而行之。比如,來楚生的印,在刻畫線條時,常常一反我們上面說的白文線條向線下刀與朱文線條的背線下刀改為白文背線,朱文向線(兩種做法都是將毛的一面留下來)。由此形成了他自己獨特的印風(fēng),如圖: (來楚生刻“鴛湖冷月”) (來楚生刻“缺圓齋”) 今天的結(jié)論之二:不管是“背線下刀”還是“向線下刀”,刻出好的印面效果就是好刀法。 再舉一反三,如果要達(dá)到線條一邊光一邊毛呢? 顯然,或者可以如齊白石老人一樣,單刀沖出白文一邊光一邊毛,如圖: (齊白石刻“四不怕者”) 或者雙刀法刻朱文時,一邊向線一邊背線,或向線背線交錯使用,形成一邊光一邊毛,如圖:
“向線下刀”與“背線下刀”,在白文與朱文中形成的不同效果,在近當(dāng)代印人的作品中所見更多,比如李剛田老師的上官朔一印,則是同一方向的雙刀向線刻出,同樣也是一面光一面毛,但并不像齊白石老人一樣縱橫恣肆,相比之下,更含蓄,更受控制。 (李剛田刻“上官朔”) 那么,再由此推廣開來呢,各種組合刀法似乎都可以由此打開思維,找到入門的方法了呢。 對于初學(xué)者,了解向線下刀與背線下刀,并進(jìn)行充分的練習(xí),熟練記憶、掌握運用這些刀法最終在印面形成的不同效果,對于初學(xué)者的創(chuàng)作是十分有益的。 (【老李刻堂】之1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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