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韻母是由韻頭、韻腹、韻尾組成的，韻腹必須有而韻頭或韻尾可以缺位，因此零聲母音節(jié)的第一個音位一定是韻頭或者韻腹。古人對漢語韻母的結(jié)構(gòu)分為四類，即開口呼、齊齒呼、合口呼和撮口呼，所謂開口呼韻母是指以/a/、/o/、/e/以及/-i/（zhi、zi）開頭的韻母，齊齒呼韻母是指以/i/開頭的韻母，合口呼韻母是指以/u/開頭的韻母，撮口呼韻母是指以/y/開頭的韻母，所有這四種韻母，如果獨立成音節(jié)的話，就都是零聲母音節(jié)。 從漢語語音的演變來說，上古漢語的零聲母現(xiàn)象稍少一些，中古以后，一些輔音聲母漸次消失，這使得從中古到現(xiàn)代，漢語輔音聲母數(shù)量大減，零聲母音節(jié)數(shù)量大增。現(xiàn)代普通話里只有21個輔音聲母，然而在唐宋時期有所謂“三十六字母”的說法（“字母”是指用漢字記錄的聲母，跟現(xiàn)在的拼音字母毫無關(guān)系。由于傳抄的訛誤和歸類的不嚴(yán)密，實際上當(dāng)時中原漢語里沒有那么多聲母），“三十六字母”上承先秦，下接現(xiàn)代，處在一個漢語聲母演變的轉(zhuǎn)折時期。以此為契機，比較容易看出零聲母從上古到現(xiàn)代演變的軌跡。 1.從上古的零聲母繼承下來的，包括單元音韻母和復(fù)元音韻母。這些零聲母字本來就沒有輔音聲母，《詩經(jīng)》里這樣的例字大量存在，例如：/a/阿、/ai/愛，/i/衣、/in/音，/y/予、/ian/言，等等。 2.上古的明母/m/演變?yōu)樘扑螘r期的微母/v/，元代以后，微母字的輔音聲母/v/脫落，成為普通話的零聲母。方言中留存了這樣的變化過程，吳方言里的文白異讀現(xiàn)象可以證明這一點。所謂“文白異讀”是說同一個字（不是多音字）存在兩種不同的發(fā)音，一種是文讀，即讀書音，一種是白讀，即口語音。從時間先后來說，白讀音代表了較古的音，文讀音代表了較晚的音，例如： 味，在“味道”里讀/mi/，聲母是/m/（明母），這是白讀音；在“味精”里讀/vi/，聲母是/v/（微母），這是文讀音?，F(xiàn)代普通話里，“味”是零聲母字。“微”，上古音/mi/（白讀），中古音/vi/（文讀），現(xiàn)代是零聲母字。 物，在“物事”（吳語：東西、物件）里白讀，聲母是/m/，在“物理”里文讀，聲母是/v/，普通話里演變?yōu)榱懵暷缸帧?/SPAN> 3.來自中古的疑母，疑母字的聲母是ng，到了現(xiàn)代普通話里，疑母字的絕大部分已演變?yōu)榱懵暷缸?，如：眼、巖、月、岳、硬、牙、瓦等，這些字在一些方言（如吳語）里仍保留著ng的聲母（“月”除外，在蘇州、上海等地高齡老人中“月”的聲母仍為ng）。陜西方言里的“我”也是如此，西安人說“我”近乎nge。極少數(shù)疑母字演變?yōu)槟嗄缸?，如：牛，今寧波方言“牛奶”之發(fā)音同于“藕奶”。 4.來自上古的部分泥母。唐代詩人李益《江南曲》云：“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边@是一首五言樂府，“期”“兒”為韻腳，用今日普通話來念并不押韻，實際上唐代時是押韻的，因為那時“兒”音為ni，與今日吳方言的白讀音一樣。演變?yōu)榱懵暷福▽崬槁暷竛脫落）的泥母字還有而、耳、二、爾等，有兩個情況可供參考，一是吳方言里“耳”“二”之發(fā)音均略同于ni，日本語里“二”（ni）為音讀（吳音），那是唐代的讀音；二是根據(jù)形聲字的聲符表音的特點，“而”“爾”雖是零聲母，但當(dāng)它們充當(dāng)聲符的時候，整個形聲字就成為泥母字了，如：而——耐，爾——你。 當(dāng)年，王力先生說過一個有趣的例子，他說“日本”這個詞，東北人說成“一本”，陜西人說成“二本”，上海人說成“十本”（大意如此）。王先生的話里蘊含著一些語音學(xué)的道理，錄于此供讀者參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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