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燈會元》第十一卷 臨濟(jì)宗一(2)南岳下五世

【臨濟(jì)玄禪師法嗣】

【01、興化存獎禪師】

魏府興化存獎禪師，在三圣會里為首座。

常曰：「我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gè)會佛法底人?！?

三圣聞得，問曰：「你具個(gè)甚么眼，便恁么道？」

師便喝。圣曰：「須是你始得?！?

后大覺聞舉，遂曰：「作么生得風(fēng)，吹到大覺門里來？」師后到大覺為院主。

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gè)會佛法底。你憑個(gè)甚么道理，與么道？」

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

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又打。師曰：「某甲于三圣師兄處，學(xué)得個(gè)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愿與某甲個(gè)安樂法門？」

覺曰：「這瞎?jié)h來這里納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

師于言下薦得臨濟(jì)先師于黃檗處吃棒底道理。師后開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圣師兄，三圣于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于我太賒。不如供養(yǎng)臨濟(jì)先師?！?

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

師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shí)?！箮熡袝r(shí)喚僧，僧應(yīng)諾。師曰：「點(diǎn)即不到?！褂謫疽簧?，僧應(yīng)諾。師曰：「到即不點(diǎn)?！股畣枺骸杆姆桨嗣鎭頃r(shí)如何？」

師曰：「打中間底?！股愣Y拜。師曰：「昨日赴個(gè)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fēng)暴雨。卻向古廟里躲避得過。」問僧：「甚處來？」曰：「崔禪處來?！?

師曰：「將得崔禪喝來否？」曰：「不將得來?！?

師曰：「恁么則不從崔禪處來?！股愫?，師便打。

示眾：「我聞前廊下也喝，后架里也喝，諸子汝莫盲喝亂喝，直饒喝得興化向虛空里卻撲下來，一點(diǎn)氣也無，待我蘇息起來向汝道，未在何故。我未曾向紫羅帳里撒真珠，與汝諸人去在胡喝亂喝作么？」

云居住三峰庵時(shí)，師問：「權(quán)借一問，以為影草時(shí)如何？」居無對。師云：「想和尚答這話不得，不如禮拜了，退二十年后?！?

居云：「如今思量，當(dāng)時(shí)不消道個(gè)何必?！购笄不鞯綆熖帲瑤焼枺骸负蜕凶∪邂謺r(shí)，老僧問伊話，對不得，如今道得也未？」

主舉前話，師云：「云居二十年只道得個(gè)何必，興化即不然，爭如道個(gè)不必?！?

師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dǎo)之師?！官e曰：「不入這保社?！?

師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么?！箮煴愦颉Ｔ唬骸缚速e維那法戰(zhàn)不勝，罰錢伍貫，設(shè)饡飯一堂?！勾稳?，師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zhàn)不勝，不得吃飯?！辜幢愠鲈?。僧問：「國師喚侍者，意作么生？」

師曰：「一盲引眾盲?！箮熢谂R濟(jì)為侍者，洛浦來參，濟(jì)問：「甚處來？」

浦曰：「鑾城來?！?jié)唬骸赣惺孪嘟鑶?，得么？?

浦曰：「新戒不會?！?jié)唬骸复蚱拼筇茋拏€(gè)不會底人也無？參堂去！」

師隨后，請問曰：「適來新到，是成禠他，不成禠他？」?jié)唬骸肝艺l管你成禠不成禠？」

師曰：「和尚只解將死雀就地彈，不解將一轉(zhuǎn)語蓋覆卻?！?jié)唬骸改阌肿髅瓷?？?

師曰：「請和尚作。」新到，濟(jì)遂曰：「新戒不會。」

師曰：「卻是老僧罪過?！?jié)唬骸改阏Z藏鋒。」師擬議，濟(jì)便打。至晚濟(jì)又曰：「我今日問新到，是將死雀就地彈，就窠子里打？及至你出得語，又喝起了向青云里打?！?

師曰：「草賊大??！」?jié)愦颉熞娡瑓?，才上法堂，師便喝，僧亦喝。師又喝，僧亦喝。師近前拈棒，僧又喝。師曰：「你看這瞎?jié)h猶作主在！」

僧?dāng)M議，師直打下法堂。侍者請問：「適來那僧有甚觸忤和尚？」

師曰：「他適來也有權(quán)，也有實(shí)，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橫，到這里卻去不得。似這般瞎?jié)h，不打更待何時(shí)？」僧禮拜，問：「寶劍知師藏已久，今日當(dāng)場略借看?！?

師曰：「不借。」曰：「為甚么不借？」

師曰：「不是張華眼，徒窺射斗光?！乖唬骸赣谜呷绾?？」

師曰：「橫身當(dāng)宇宙，誰是出頭人？」僧便作引頸勢，師曰：「嗄?！股唬骸高觥！贡銡w眾。后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中原，獲得一寶，未曾有人酬價(jià)。」

師曰：「請陛下寶看！」帝以兩手舒幞頭腳。

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jià)？」

﹝玄覺征云：「且道興化肯莊宗，不肯莊宗，若肯莊宗，興化眼在甚么處？若不肯莊宗，過在甚么處？」﹞

龍顏大悅。賜紫衣、師號，師皆不受。乃賜馬與師乘騎，馬忽驚，師墜傷足。帝復(fù)賜藥救療。師喚院主：「與我做個(gè)木柺子。」主做了將來。師接得，繞院行，問僧曰：「汝等還識老僧么？」曰：「爭得不識和尚？」

師曰：「跛腳法師，說得行不得?！褂种练ㄌ茫罹S那聲鐘集眾。師曰：「還識老僧么？」眾無對。師擲下柺子，端然而逝。謚廣濟(jì)禪師。

【02、寶壽沼禪師】

寶壽沼禪師鎮(zhèn)州寶壽沼禪師，﹝第一世。﹞

僧問：「萬境來侵時(shí)如何？」

師曰：「莫管他?！股Y拜，師曰：「不要動著，動著即打折汝腰?！箮熢诜秸勺蛏畣栍嵈?，師曰：「百千諸圣，盡不出此方丈內(nèi)?！乖唬骸钢蝗绻湃说?，大千沙界海中漚，未審此方丈向甚么處著？」

師曰：「千圣現(xiàn)在?！乖唬骸赴⒄l證明？」師便擲下拂子。僧從西過東立，師便打。僧曰：「若不久參，焉知端的？」

師曰：「三十年后，此話大行?！冠w州來，師在禪床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禮拜。師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師問僧：「甚處來？」曰：「西山來。」

師曰：「見獼猴么？」曰：「見?！?

師曰：「作甚么伎倆？」曰：「見某甲一個(gè)伎倆也作不得」。師便打。胡釘鉸參，師問：「汝莫是胡釘鉸么？」曰：「不敢?！?

師曰：「還釘?shù)锰摽彰?！」曰：「請和尚打破?！箮煴愦?，胡曰：「和尚莫錯打某甲?！?

師曰：「向后有多口，阿師與你點(diǎn)破在?！?

胡后到趙州舉前話，州曰：「汝因甚么被他打？」胡曰：「不知過在甚么處？」州曰：「只這一縫尚不柰何！」

胡于此有省。趙州曰：「且釘這一縫。」僧問：「萬里無云時(shí)如何？」

師曰：「青天也須吃棒?！乖唬骸肝磳徢嗵煊猩趺催^？」師便打。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面黑眼睛白?！刮髟簛韰?，問：「踏倒化城來時(shí)如何？」

師曰：「不斬死漢。」院曰：「斬?！箮煴愦?，院連道：「斬！斬！」師又隨聲打。師卻回方丈曰：「適來這僧，將赤肉抵他干棒，有甚死急！」

【03、三圣慧然禪師】

鎮(zhèn)州三圣院慧然禪師，自臨濟(jì)受訣，遍歷叢林。至仰山，山問：「汝名甚么？」

師曰：「慧寂?！股皆唬骸富奂攀俏颐！?

師曰：「我名慧然?！股酱笮Χ?。

仰山因有官人相訪，山問：「官居何位？」

曰：「推官?！股截Q起拂子曰：「還推得這個(gè)么？」

官人無對。山令眾下語，皆不契。時(shí)師不安，在涅槃堂內(nèi)將息。山令侍者去請下語，師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股接至钍陶邌枺骸肝磳徲猩趺词拢俊?

師曰：「再犯不容?！沟较銍?yán)，嚴(yán)問：「甚處來？」

師曰：「臨濟(jì)?！箛?yán)曰：「將得臨濟(jì)喝來么？」師以坐具驀口打。又到德山，才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這里無殘羹餿飯?！?

師曰：「縱有也無著處?！股奖愦颍瑤熃幼“?，推向禪床上。山大笑。師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腳高士，須得本道公驗(yàn)，作么生是本道公驗(yàn)？」

師曰：「道甚么？」座再問，師打一坐具曰：「這漆桶前后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師便過第二座，人事又到道吾。吾預(yù)知，以緋抹額，持神杖于門下立。師曰：「小心祗候。」

吾應(yīng)喏。師參堂了，再上人事。吾具威儀，方丈內(nèi)坐。師才近前，吾曰：「有事相借問，得么？」

師曰：「也是，適來野狐精，便出去?！棺『笊咸茫骸肝曳耆思闯?，出則不為人?！贡阆伦?。

﹝興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供{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臭肉來蠅?！?

﹝興化云：「破驢脊上足蒼蠅?！供{

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師亦喝。僧又喝，師又喝。僧曰：「行棒即瞎?！贡愫?。師拈棒，僧乃轉(zhuǎn)身作受棒勢。

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棒?！股唬骸高@賊便出去！」師遂拋下棒。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這僧？」師曰「是伊見先師來?！?

【04、魏府大覺和尚】

魏府大覺和尚，參臨濟(jì)。濟(jì)才見，豎起拂子。師展坐具，濟(jì)擲下拂子。師收坐具，參堂去。

時(shí)僧眾曰：「此僧莫是和尚親故，不禮拜又不吃棒？」?jié)務(wù)f，令侍者：「喚適來新到上來?！?

師隨侍者到方丈，濟(jì)曰：「大眾道汝來參長老，又不禮拜，又不吃棒，莫是老僧親故？」師乃珍重下去。師住后，僧問：「如何是本來身？」

師曰：「頭枕衡山，腳踏北岳?！箚枺骸溉绾问欠鸱ù笠猓俊?

師曰：「良馬不窺鞭，側(cè)耳知人意?！箚枺骸溉绾问擎?zhèn)國寶？」

師曰：「穿耳賣不售?！箚枺骸赶悴菸瓷鷷r(shí)如何？」

師曰：「嗅著腦裂?！乖唬骸干笕绾危俊?

師曰：「腦裂。」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十字街頭，望空啟告。」問：「如何是大覺？」

師曰：「惡覺?！乖唬骸腹詷O。」師便打。問：「忽來忽去時(shí)如何？」

師曰：「風(fēng)吹柳絮毛毬走。」曰：「不來不去時(shí)如何？」

師曰：「華岳三峰頭指天?！箚枺骸敢伙柾兖嚂r(shí)如何？」

師曰：「縱遇臨岐食，隨分納些些?！古R終時(shí)謂眾曰：「我有一只箭，要付與人?！箷r(shí)有一僧出，曰：「請和尚箭?！?

師曰：「汝喚甚么作箭？」僧喝，師打數(shù)下，便歸方丈。卻喚其僧入來，問曰：「汝適來會么？」曰：「不會。」師又打數(shù)下，擲卻拄杖。曰：「已后遇明眼人，分明舉似。」便乃告寂。

【05、灌溪志閑禪師】

灌溪志閑禪師，魏府館陶史氏子。幼從柏巖禪師披剃受具。后見臨濟(jì)，濟(jì)驀胸?fù)o住，師曰：「領(lǐng)，領(lǐng)?！?jié)亻_曰：「且放汝一頓?！箮熾x臨濟(jì)至末山。﹝語見末山章。﹞

師住后，上堂曰：「我在臨濟(jì)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娘娘處得半杓，共成一杓。吃了，直至如今飽不饑。」僧問：「請師不借借。」

師曰：「滿口道不得?！箮熡衷唬骸复筲讕X頭佛不會，黃梅路上沒眾生?！箮煏乱簧?，去參石霜。霜問：「甚處來？」曰：「灌溪來?！?

霜曰：「我南山，不如他北山?！股疅o對。僧回舉似師，師曰：「何不道灌溪修涅槃堂了也？」問：「久向灌溪，到來只見漚麻池?！?

師曰：「汝只見漚麻池，且不見灌溪?！乖唬骸溉绾问枪嘞俊?

師曰：「劈箭急?！?

﹝后人舉似玄沙，沙云：「更學(xué)三十年未會禪。」﹞

問：「如何是古人骨？」

師曰：「安置不得。」曰：「為甚么安置不得？」

師曰：「金烏那教下碧天?！箚枺骸附疰i斷后如何？」

師曰：「正是法汝處。」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缽里盛飯，鐼里盛羹?！乖唬骸笇W(xué)人不會。」

師曰：「饑則食，飽則休?！股咸茫骸甘綗o壁落，四畔亦無門。露裸裸，赤灑灑，無可把?！贡阆伦?。問：「如何是一色？」

師曰：「不隨。」曰：「一色后如何？」

師曰：「有阇黎承當(dāng)分也無？」問：「今日一會，祗敵何人？」

師曰：「不為凡圣?！箚枺骸敢痪淙绾危俊?

師曰：「不落千圣機(jī)?！箚枺骸溉绾问嵌粗兴?？」

師曰：「不洗人?！固魄瑢幎暌颐逶露湃?，問侍者曰：「坐死者誰？」曰：「僧伽?！?

師曰：「立死者誰？」曰：「僧會?！箮熌诵衅卟?，垂手而逝。

【06、涿州紙衣和尚】

涿州紙衣和尚，﹝即克符道者。﹞

初問臨濟(jì)：「如何是奪人不奪境？」?jié)唬骸胳闳瞻l(fā)生鋪地錦，嬰兒垂發(fā)白如絲。」

師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jié)唬骸竿趿钜研刑煜卤椋瑢④娙饨^煙塵。」

師曰：「如何是人境俱奪？」?jié)唬骸覆⒎诮^信，獨(dú)處一方?！?

師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jié)唬骸竿醯菍毜?，野老謳歌。」師于言下領(lǐng)旨。

后有頌曰：「奪人不奪境，緣自帶淆訛。擬欲求玄旨，思量反責(zé)么。驪珠光燦爛，蟾桂影婆娑。覿面無差互，還應(yīng)滯網(wǎng)羅。奪境不奪人，尋言何處真。問禪禪是妄，究理理非親。日照寒光澹，山搖翠色新。直饒玄會得，也是眼中塵。人境兩俱奪，從來正令行。不論佛與祖，那說圣凡情。擬犯吹毛劍，還如值木盲。進(jìn)前求妙會，特地?cái)厍殪`。人境俱不奪，思量意不偏。主賓言少異，問答理俱全。踏破澄潭月，穿開碧落天。不能明妙用，淪溺在無緣?！?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

師曰：「倚門傍戶猶如醉，出言吐氣不慚惶?！乖唬骸溉绾问琴e中主？」

師曰：「口念彌陀雙拄杖，目瞽瞳人不出頭?！乖唬骸溉绾问侵髦匈e？」

師曰：「高提禪師當(dāng)機(jī)用，利物應(yīng)知語帶悲。」曰：「如何是主中主？」

師曰：「橫按鏌邪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乖唬骸讣仁翘藉居?，為甚么卻斬癡頑？」

師曰：「不計(jì)夜行剛把火，直須當(dāng)?shù)琅c人看?！?

【07、定州善崔禪師】

定州善崔禪師，州將王令公于衙署張座，請師說法。師升座，拈拄杖曰：「出來也打，不出來也打?！股鲈唬骸复薅U聾！」師擲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定州瓷器似鐘鳴?！乖唬骸笇W(xué)人不會意旨如何？」

師曰：「口口分明沒喎斜?！?

【08、鎮(zhèn)州萬壽和尚】

鎮(zhèn)州萬壽和尚，僧問：「如何是迦葉上行衣？」

師曰：「鶴飛千點(diǎn)雪，云鎖萬重山?！箚枺骸溉绾问钦闪鹕恚俊?

師曰：「袖頭打領(lǐng)，腋下剜襟?！乖唬骸笇W(xué)人不會?！?

師曰：「不會請人裁?！箮熢L寶壽，壽坐不起。師展坐具，壽下禪床。師卻坐，壽驟入方丈，閉卻門。

知事見師坐不起，曰：「請和尚庫下吃茶?！箮熌藲w院。翌日，寶壽來復(fù)謁，師踞禪床。壽展坐具，師亦下禪床。壽卻坐，師歸方丈閉卻門。壽入侍者寮，取灰圍卻方丈門，便歸去。師遂開門見曰：「我不恁么，他卻恁么?！?

【08、幽州譚空和尚】

幽州譚空和尚，鎮(zhèn)州牧有姑為尼，行腳回，欲開堂為人，牧令師勘過。師問曰：「見說汝欲開堂為人，是否？」尼曰：「是?！?

師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么生為人？」尼曰：「龍女八歲，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又作么生？」

師曰：「龍女有十八變，你試一變看。」尼曰：「設(shè)使變得，也只是個(gè)野狐精。」師便打。牧聞舉乃曰：「和尚棒折那！」僧問：「德山棒，臨濟(jì)喝，未審那個(gè)最親？」

師曰：「已前在眾里，老僧也曾商量來?！股愫?。師曰：「卻是汝會?！股唬骸稿e?！箮煴愦?。上堂，眾集。有僧出曰：「擬問不問時(shí)如何？」

師曰：「嗄?！股愫取熢唬骸竅叻]」僧又喝。師拈拄杖，僧曰：「瞎師拋下拄杖。」曰：「今日失利。」僧曰：「草賊大敗。」

便歸眾。師以手向空點(diǎn)一點(diǎn)，曰：「大眾！還有人辨得么？若有辨得者，出來對眾道看?！箮熈季?，曰：「頂門上眼，也鑒不破?！贡阆伦?。寶壽和尚問：「除卻中上二根人來時(shí)，師兄作么生？」

師曰：「汝適來舉早錯也。」壽曰：「師兄也不得無過？」

師曰：「汝卻與我作師兄?！箟蹅?cè)掌曰：「這老賊！」

【10、襄州歷村和尚】

襄州歷村和尚，僧問：「如何是觀其音聲而得解脫？」師將火箸敲柴曰：「汝還聞么？」曰：「聞?！?

師曰：「誰不解脫？」師煎茶次，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舉起茶匙。僧曰：「莫只這便當(dāng)否？」師擲向火中。

【11、滄州米倉和尚】

滄州米倉和尚，州牧請師與寶壽入廳供養(yǎng)。令人傳語，請二長老譚論佛法。壽曰：「請師兄答話?！箮煴愫取墼唬骸改臣自捯参磫?，喝作么？」

師曰：「猶嫌少在?！箟蹍s一喝。

【12、智異山和尚】

新羅國智異山和尚，一日示眾曰：「冬不寒，臘后看。」便下座。

【13、善權(quán)徹禪師】

常州善權(quán)山徹禪師，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

師曰：「冬寒夏熱?！乖唬骸复艘馊绾?？」

師曰：「炎天宜散袒，冬后更深藏?！?

【14、金沙和尚】

金沙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師曰：「聽?！乖唬骸疙ッ磩t大眾側(cè)聆?！?

師曰：「十萬八千?！?

【15、齊聳禪師】

齊聳禪師，僧問：「如何是佛？」

師曰：「老僧并不知。」曰：「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么不知？」

師曰：「老僧不曾接下機(jī)?！箚枺骸溉绾问堑?？」

師曰：「往來無障礙?！箯?fù)曰：「忽遇大海，作么生過？」僧?dāng)M議，師便打。

【16、云山和尚】

云山和尚，有僧從西京來，師問：「還將得西京主人書來否？」曰：「不敢妄通消息?！?

師曰：「作家?guī)熒?，天然有在?！乖唬骸笟埜t飯誰吃？」

師曰：「獨(dú)有阇黎不甘吃?！蛊渖俗魍聞?，師喚侍者曰：「扶出這病僧著?！股愠鋈ァ熞娚畞?，便作起勢，僧便出去。師曰：「得恁么靈利。」僧便喝曰：「作這個(gè)眼目，承嗣臨濟(jì)，也太屈哉！」

師曰：「且望阇黎善傳。」僧回首，師喝曰：「作這個(gè)眼目，錯判諸方名言。」隨后便打。

【17、虎溪庵主】

虎溪庵主，僧問：「庵主在這里多少年也？」

師曰：「只見冬凋夏長，年代總不記得。」曰：「大好不記得。」

師曰：「汝道我在這里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長，聾！」

師曰：「鬧市里虎?！股较嗫?，師不顧。僧曰：「知道庵主有此機(jī)鋒！」師鳴指一下，僧曰：「是何宗旨？」師便打。僧曰：「知道今日落人便宜。」

師曰：「猶要棒吃在。」有僧才入門，師便喝。僧默然，師便打，僧卻喝。師曰：「好個(gè)草賊。」有僧到，近前曰：「不審庵主？」

師曰：「阿誰？」僧便喝。師曰：「得恁么無賓主？」曰：「猶要第二喝在。」師便喝。有僧問：「和尚何處人？師曰：「隴西人。」曰：「承聞隴西出鸚鵡，是否？」

師曰：「是。」曰：「和尚莫不是否？」師便作鸚鵡聲。僧曰：「好個(gè)鸚鵡！」師便打。

【18、覆盆庵主】

覆盆庵主問僧：「甚處來？」僧曰：「覆盆山下來。」

師曰：「還見庵主么？」僧便喝，師便打。僧曰：「作甚么！」師住棒。僧?dāng)M議，師又打。一日，有僧從山下哭上，師閉卻門。僧于門上畫一圓相，門外立地。師從庵后出，卻從山下哭上。僧喝曰：「猶作這個(gè)去就在?！?

師便換手捶胸曰：「可惜先師一場埋沒?！股唬骸缚?！苦！」

師曰：「庵主被謾。」

【19、桐峰庵主】

桐峰庵主，僧問：「和尚這里忽遇大蟲，作么生？」師便作大蟲吼。僧作怖勢，師大笑。僧曰：「這老賊。」

師曰：「爭柰老僧何！」有僧到庵前便去，師召阇黎，僧回首便喝。師良久，僧曰：「死卻這老漢。」師便打。僧無語，師呵呵大笑。有僧入庵便把住師，師叫：「殺人！殺人！」僧拓開曰：「叫喚作甚么？」

師曰：「誰？」僧便喝，師便打。僧出外回首曰：「且待！且待！」師大笑。有老人入山參，師曰：「住在甚處？」老人不語。師曰：「善能對機(jī)?！?

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師，師便喝。老人禮拜，師便歸庵。老人曰：「與么疑殺一切人在！」

【20、杉洋庵主】

杉洋庵主，有僧到參，師問：「阿誰？」曰：「杉洋庵主。」

師曰：「是我?！股愫龋瑤熥鲊u聲。僧曰：「猶要棒吃在?！箮煴愦颉Ｉ畣枺骸糕种鞯蒙趺吹览?，便住此山？」

師曰：「也欲通個(gè)來由，又恐遭人點(diǎn)檢。」僧曰：「又爭免得?！箮煴愫?，僧曰：「恰是?！箮煴愦?，僧大笑而出。師曰：「今日大敗。」

【21、定上座】

定上座，初參臨濟(jì)，問：「如何是佛法大意？」?jié)露U床擒住，師擬議。濟(jì)與一掌，師佇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禮拜？」師方作禮，忽然大悟。后南游，路逢巖頭、雪峰、欽山三人。巖頭問：「上座甚處來？」

師曰：「臨濟(jì)來?！箮r曰：「和尚萬福?！?

師曰：「和尚已順世也?！箮r曰：「某甲三人特去禮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請上座舉一兩則。」

師遂舉臨濟(jì)上堂曰：「赤肉團(tuán)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在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jù)者看看。」時(shí)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

濟(jì)下禪床搊住曰：「道！道！」僧?dāng)M議，濟(jì)拓開曰：「無位真人是甚么干屎橛？」

巖頭不覺吐舌。雪峰曰：「臨濟(jì)大似白拈賊?！箽J山曰：「何不道赤肉團(tuán)上非無位真人？」

師便擒住曰：「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欽山被擒，直得面黃面青，語之不得。巖頭、雪峰曰：「這新戒不識好惡，觸忤上座，且望慈悲?！?

師曰：「若不是這兩個(gè)老漢，筑殺這尿床鬼子?！?

師在鎮(zhèn)府齋，回到橋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問：「如何是禪河深處，須窮到底？」師擒住，擬拋向橋下。二座主近前諫曰：「莫怪觸忤上座，且望慈悲。」

師曰：「若不是這兩個(gè)座主，直教他窮到底。」

【22、奯上座】

奯上座，離臨濟(jì)參德山，山才見，下禪床作抽坐具勢。師曰：「這個(gè)且置，或遇心境一如底人來，向伊道個(gè)甚么，免被諸方檢責(zé)?！?

山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個(gè)主人公來。」師便喝，山默然。師曰：「塞卻這老漢咽喉也?！狗餍浔愠?。

﹝溈山聞舉云：「奯上座雖得便宜，爭柰掩耳偷鈴?！供{

又參百丈，茶罷，丈曰：「有事相借問得么？」

師曰：「幸自非言，何須呼譗？」

師曰：「更請一甌茶。」丈曰：「與么則許借問?！拐稍唬骸甘盏冒材?，又憂塞北?！箮熾㈤_胸曰：「與么不與么？」丈曰：「要且難構(gòu)，要且難構(gòu)。」

師曰：「知即得，知即得?！?

﹝仰山云：「若有人知得此二人落處，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