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的女人（八）︱娶妻當?shù)藐廂惾A

龍叔文館 2017-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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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家注意到?jīng)]有，最近又有一部熱播的漢朝宮廷劇《長歌行》，講的是東漢的開國皇帝劉秀和他的結發(fā)妻子陰麗華的故事。從前幾篇咱們談到的宮廷劇《一代賢后衛(wèi)子夫》、《云中歌》、《母儀天下》到這部《長歌行》，幾乎囊括了漢朝所有知名的皇后、太后、公主，看來漢朝的宮廷是當下編劇們最喜愛的題材庫，保不齊后面就會有別的漢朝宮廷劇出來了。咱們的女人系列到現(xiàn)在剛剛好到了東漢，可巧，有電視劇相伴，筒子們可以一邊看電視，一邊看談知來起底一下這位讓她的皇帝老公留下“娶妻當?shù)藐廂惾A”名言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遠祖顯赫，當下富而不貴

陰麗華家族的遠祖是春秋初期齊國的相國管仲，曾經(jīng)幫助齊桓公取得霸主的地位，聲名顯赫，后世尊稱管仲為“管子”（不是水管子^_^，子要重讀）。管仲的七世孫有個叫管修的，舉家遷往楚國，以“陰”這個地方作為食邑，被封為陰大夫。管修的后裔在陰繁衍生活，他這一支管姓后裔就以“陰”為氏，以后都改姓陰了。后來，大概是因為戰(zhàn)亂，一支陰氏族人遷到了南陽郡新野縣，在那里扎根繼續(xù)生活，這一支就是陰麗華的家族。西漢末年，新野陰氏已經(jīng)發(fā)展的非常壯大，是新野縣的豪強富戶，但陰氏自陰修以來便沒有在政治上再出過重量級的人物，所以陰氏在政治上地位是比較低的，影響力也比較小的，屬于富而不貴。

陰麗華生于西漢末年，三四歲時當時的外戚王莽就篡漢代立，開始了新朝的統(tǒng)治。陰麗華七歲的時候，她爹陰陸去世，丟下她媽鄧氏帶著陰麗華的異母兄陰識和她的三個弟弟陰興、陰?和陰就生活。咱們之前說過多次這樣的例子了，在中國古代，男人是一個家的頂梁柱，雖說陰麗華家族家大業(yè)大，吃穿不愁，但具體到她家這個小家庭來說，她媽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尤其是陰就，可能就一兩歲或者更小，免不了也要吃些苦頭，遇些不平。這些年少時的經(jīng)歷，對陰氏兄妹以后的性格和處事都有影響。

娶妻當?shù)藐廂惾A

光陰荏苒，六七年過去了，陰麗華十三四歲了，正是豆蔻年華，出落的美麗大方，安靜嫻雅?！逗鬂h書》說她“恭儉，少嗜玩，不喜笑謔。性仁孝，多矜慈?！?，應該也是她的生活環(huán)境對她有影響所致。這一年，她母親鄧氏的本族親戚鄧晨帶著一位青年前來拜訪陰家，因緣際會，陰麗華以及陰氏家族的命運從此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青年就是后來的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

劉秀比陰麗華大十歲，當時二十三四歲，小伙子長得也帥，《后漢書》說他“身長七尺三寸，美須眉，大口，隆準，日角。”鄧晨的妻子劉元是劉秀的二姐，大概這做姐夫的看自己的小舅子也老大不小了，操心他的婚事，正好陰麗華的母親和鄧晨是同族，鄧晨就帶劉秀來拜會鄧老太太，順便見一見這位陰家妹子。劉秀是人中龍鳳，識人之明，高人一籌。陰麗華年齡雖幼，但是動靜有度，氣度嫻雅，談吐不俗，劉秀甚為折服，從此心中便有所屬，非陰麗華不娶。此后他去長安太學求學，看到京師高官執(zhí)金吾出巡的隊伍規(guī)模盛大，威儀不凡，發(fā)出了后世耳熟能詳?shù)目畤@：“仕宦當作執(zhí)金吾，娶妻當?shù)藐廂惾A”。這大概是歷朝皇帝中唯一一位明白表露自己愛戀某個女人的名言了，還說的挺對仗，差不多和詩一樣了?？磥韯⑿氵€是很平凡化的，身上少了不少那種帝王氣，更貼近于常人。

這里簡單說一下劉秀和陰麗華的年齡問題。劉秀當時二十多還沒結婚，在漢朝確實算很晚了，而漢朝十三四的女人嫁人算是正常年齡，十五六還不嫁人那都算老姑娘了，政府還得收稅，逼著嫁人。漢朝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此時的陰麗華不是幼女，已經(jīng)是成人女性了。劉秀此次拜會陰家，應該沒有正式納聘，沒有確定婚姻關系，但起碼陰麗華對劉秀是有好感的，認同劉秀的，陰家上下應該也是支持陰麗華的。后面幾年的發(fā)展，史書沒有記載，但從之后陰麗華直到十九歲才嫁給劉秀來看，兩家應該是定了婚的，至少陰麗華是認定了劉秀的，否則也不可能等劉秀那么久。

劉秀落難時成親

公元二十二年，由于新莽政權改革失敗，引起了農(nóng)民起義，這一年，劉秀和他大哥劉縯在南陽郡舂陵鄉(xiāng)起兵反抗王莽，史稱“舂陵兵”，陰氏家族也加入了起義行列，這也從側面印證了陰氏家族已經(jīng)認可劉秀。此后，舂陵兵和另外一支農(nóng)民起義隊伍綠（音鹿）林軍合并，一起反抗王莽。這支隊伍戰(zhàn)斗力很強，起兵兩個月就在沘水西大破甄阜、梁丘賜大軍，斬殺了二人，并且在淯水大敗嚴尤、陳茂，包圍了宛城。起義兵軍威大振，在公元二十三年二月，立漢朝的宗室劉玄為皇帝，復國號漢，年號更始，史稱劉玄為更始帝。

這一來，王莽坐不住了，本來以為劉縯、劉秀不過是幺麼小丑，大軍一到，嘁哩喀喳，殺的干凈，沒想到還立了皇帝，恢復了漢朝國號，這還了得，殺！必須殺！王莽立即派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指揮四十二萬大軍，殺奔漢軍。五月，王尋、王邑率軍西出洛陽，南下潁川，與嚴尤、陳茂兩部會合，迫使劉秀從陽關撤回昆陽。昆陽漢軍僅九千人，眾恐不敵，欲棄城退守荊州故地。劉秀以“合兵尚能取勝、分散勢難保全”為由，說服諸將固守昆陽。此時王莽軍已逼近城北，劉秀率十三名騎兵乘夜出城，赴定陵縣、郾縣調(diào)集援兵。昆陽守軍別無退路，堅守危城。此時王莽軍久戰(zhàn)不勝，士卒疲憊，銳氣大減。劉秀于六月親率千余精銳為前鋒，反復猛沖，斬殺王莽軍千余人，漢軍士氣大振。隨后又以勇士三千人，迂回到敵軍的側后，偷渡昆水，向王尋、王邑大本營發(fā)起猛烈的攻擊。尋、邑軍陣大亂，漢軍趁著銳氣突破軍陣，王尋戰(zhàn)死。昆陽守軍見城外漢軍取勝，乘勢出擊。王莽軍大亂，紛紛奪路逃命，互相踐踏，積尸遍野。此時突然大風飛瓦，暴雨如注，滍水暴漲，王莽軍萬余人涉水被淹死，滍水為之不流。這一仗就是中國軍事史上赫赫有名的昆陽大捷。

昆陽大捷之后，劉縯、劉秀兄弟的威名日盛，引起了更始帝和綠林舊將的不滿和不安，于是，他們就找了個借口把劉縯處死了。大哥的死，對劉秀不啻的晴空霹靂，他馬不停蹄地從前線趕回宛城，面見更始帝謝罪。他大哥劉縯的部署前去探望他，他都謝絕交談，只是說自己有過錯，也決口不談昆陽大捷的功勞，更不為大哥劉縯服喪，飲食談笑都和平常一樣。這樣的表現(xiàn)，更始帝非常滿意，同時也非常慚愧，認為不該懷疑劉秀兄弟，于是就拜他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吹竭@里，很多人要納悶了，劉秀，你大哥讓別人害死了，你還無動于衷，還要謝罪？你是榆木腦袋么？非也。劉秀怎么會不知道？他這是自保的最好方式，也只有這時保住自己的力量，才有可能以后尋求翻身。

這時的劉秀，手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兵權，完全成了閑職。因禍得福，這也讓他有時間完成他的終身大事了。還是六月，劉秀和陰麗華在宛城的當成里正式成親，這一年，劉秀二十九歲，陰麗華十九歲，在漢朝算是徹頭徹尾的大齡青年了。不管怎么說，這一對鴛鴦經(jīng)過幾年長跑終于在一起了，迎娶陰麗華，沉浸在大哥死后痛苦的劉秀終于看見了一絲快樂。

劉秀有了新歡

公元二十三年九月，王莽兵敗被殺，更始帝準備遷都洛陽。劉秀被委任為司隸校尉，負責整修洛陽宮城。由于洛陽官署沒有齊備，陰麗華被安排先回新野，直到兩年后，兩人才又重逢。

更始帝雖立，但天下并沒有平定，尤其是黃河以北地區(qū)，仍然處于四分五裂狀態(tài)，軍事派系復雜。當年十月，劉秀被委派行大司馬事，鎮(zhèn)慰河北。說是行大司馬事，但劉秀沒有兵卒，只有空的委任狀，要想成大事，劉秀必須有一支自己的武裝才行。而此時河北形勢風云突變，西漢前趙王之子劉林，立王郎為帝，詐稱王郎是西漢成帝的兒子劉子輿，同時，前廣陽王之子劉接也起兵響應劉林，逼的劉秀在河北走投無路。

公元二十四年春，劉秀在信都太守任光的支持下，終于有了立足之地，開始招兵買馬。為了盡快擴大自己的勢力，劉秀急需得到真定王劉揚的支持，為了促成和劉揚的聯(lián)盟，劉秀迎娶了劉揚的外甥女郭圣通，此時，距離劉秀迎娶陰麗華不足一年。劉秀對郭圣通也很寵愛，兩人的關系也很不錯。此后，劉秀在河北的局勢越來越穩(wěn)，當年五月，攻破邯鄲，誅殺了王郎。

更始帝此時已經(jīng)遷都長安，看劉秀勢力越來越大，就派人封他為蕭王，但是要讓劉秀回長安，這等于是解除了劉秀的兵權。劉秀當然不會聽他的，就借口河北未平，接受了蕭王封號，繼續(xù)在河北壯大勢力。當年秋天，劉秀在鄡擊破了河北最大的流民軍事集團銅馬，同時降服了銅馬、高湖、重連等流民，總共數(shù)十萬。這幾十萬部隊就是劉秀日后平定天下的嫡系部隊，因此劉秀也被關西的起義軍稱為“銅馬帝”。

并未忘記舊愛

劉秀收降銅馬等起義軍之后，又經(jīng)過大半年的戰(zhàn)爭，逐步平定了河北全境。公元二十五年六月，在群臣的擁護下，三十一歲的劉秀在鄗稱帝，改元建武。十月，攻克洛陽，劉秀定都洛陽，正式開啟了東漢王朝的大幕。

這一年，劉秀迎來了生命中另外一個重要的時刻，他的長子，也是郭圣通的第一個孩子劉疆出生了，真真是雙喜臨門。這邊新人高興，劉秀卻也沒有忘了舊人。定都洛陽之后，劉秀就派人把陰麗華從新野接到洛陽，和郭圣通一樣，封為貴人，以示公平。

到了第二年，劉秀認為陰麗華雅性寬仁，準備立她為皇后。陰麗華卻非常大度，固辭皇后，理由只有一個，自己無子，而郭圣通有子。在東漢開國的前十幾年，由于天下還未平定，皇位的繼承人就顯得尤其重要，因為有了繼承人才說明這個政權有了未來，大臣們才會死心塌地跟著皇帝走。劉秀深知這個道理，陰麗華也非常明白，自己沒有兒子，當了皇后也坐不穩(wěn)，因此她不爭這個位子。最終，劉秀立郭圣通為皇后。

沒有兒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劉秀仍然寵愛陰麗華，甚至出兵打仗也要帶著陰麗華。要知道，帶著眷屬行軍，速度必定會慢，這在東漢初年可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耗費巨大。劉秀本人是個比較簡樸的人，為了自己的女人能和自己在一起，不惜耗費巨資，也可見他對這個女人的愛了。公元二十八年，劉秀和陰麗華的第一個孩子劉陽出世了，這也就是后來的漢明帝。劉秀總共十一個兒子，五個是郭圣通所生，一個是許美人所生，另外五個都是陰麗華所生。郭圣通和陰麗華生的孩子年齡基本都是交叉的，基本看不出有誰專寵后宮的情形。這也和劉秀的性格有關。劉秀是個重感情的人，為人也比較和善，這一點可以從他以后廢郭后看出來。所以他對待后宮的策略也是和平相處，雖然寵愛陰麗華，但他和郭圣通感情也很深厚，也不能厚此薄彼太過了。

終于登上后位

時間能改變一切，難能可貴的是，劉秀仍然對陰麗華一往情深。

公元三十三年，陰麗華的母親和弟弟陰?被盜賊所殺，劉秀下了一道詔書，公開表明立郭皇后不是自己的本意。他在詔書上說：“吾微賤之時，娶于陰氏，因將兵征伐，遂各別離。幸得安全，俱脫虎口。以貴人有母儀之美，宜立為后，而固辭弗敢當，列于媵妾。朕嘉其義讓，許封諸弟。未及爵士，而遭患逢禍，母子同命，愍傷于懷?！缎⊙拧吩唬骸畬⒖謱郑┯枧c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風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謚貴人父陸為宣恩哀侯，弟為宣義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后。及尸柩在堂，使太中大夫拜授印綬，如在國列侯禮?；甓徐`，嘉其寵榮！”在昭告天下的詔書里面說當今皇后本不應該被封為皇后的，卻又不是廢皇后的詔書，恐怕中國幾千年歷史中，這是僅有的一例。劉秀也是個率性而為的男人，不僅公開說自己但是是想讓陰麗華當皇后的，而且把加封皇后父親為候的專寵給了陰麗華，這時赤裸裸的打郭圣通臉啊。應該說，從這段時間開始，劉秀對郭圣通漸漸產(chǎn)生不滿情緒了。

公元四十一年，劉秀終于決定廢后。他在詔書中說：“皇后懷執(zhí)怨懟，數(shù)違教令，不能撫循它子，訓長異室?！笨磥?，郭圣通在多年的擠兌當中，漸漸的變得怨念了，看著陰麗華就不爽?？扇思谊廂惾A有皇帝老公撐腰啊，你怎么能斗得過皇帝呢，哎，可憐的郭圣通。陰麗華還是高興的，不過她本性善良溫柔，對郭圣通應該也是同情的。

以劉秀的為人，打了這個，就得安撫那個。郭圣通是被廢了，但是劉秀封她的二兒子劉輔為中山王，封郭圣通為中山王太后（后來劉輔改封沛王，郭圣通改封沛王太后），得以安度晚年。同時，為了安撫郭家，劉秀大肆封賞郭圣通的弟弟郭況，由于郭況家太有錢了，洛陽人都叫他家“金穴”。此外，劉秀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郭況的兒子郭璜，以示恩寵，親上加親。從此以后，東漢前期歷朝皇帝，都對郭家給予和陰家同等的待遇，陰郭并重，這也為東漢開啟了尊崇外戚的一個不好的頭。

陰麗華的皇后位子無非是劉秀欠她的，為了她劉秀甚至不惜得罪另外一個女人。登上后位的陰麗華生活卻異常平淡，因為她和劉秀都是那種無為而治的人，都樂得清靜，況且他們年紀也開始老了，他們需要的是平淡而安靜的生活。公元五十七年，一代圣主六十三歲的漢光武帝劉秀去世，七年以后，公元六十四年，他的愛妻陰麗華也隨他而去，享年六十歲。她的兒子漢明帝給她上謚號為“光烈”，后世也稱她為光烈皇后，從她開始，皇后也有了正式的謚號，她以后的皇后都開始制度化的使用謚號。

值得一提的是，陰麗華去世十年之后，他的兒子漢明帝夢到了她。“明帝性孝愛，追慕無已。十七（公元七十四年）年正月，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即案歷，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于陵樹，帝令百官采取以薦。會畢，帝從席前伏御床，視太后鏡奩中物，感動悲涕，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焉?！蹦陮氚俚臐h明帝，夢到父母平時言笑晏晏的場景，竟然淚如雨下，悲不能寐，豈不是真情流露所致？劉秀、陰麗華不恩愛的話，又怎么會有這么溫馨的場景出現(xiàn)在明帝夢中？娶妻當?shù)藐廂惾A，劉秀此言不虛也。

談知專欄

談知

一枚混跡于上海的IT民工。學IT，精于大數(shù)據(jù)，可他偏偏要跨界。喜歡地理，研究歷史，各個朝代名人軼事信手拈來，全國再旮旯角的小縣城都能叫得上名字。發(fā)誓絕不做一個只會編程的碼農(nóng)，更要碼字撩歷史，希冀撩出一片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