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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應(yīng)介丑下眾〕父老遠(yuǎn)來營中謝恩。〔生〕起去?！矁敉狻巢桓?。吾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名其為賊。敵乃不服。項羽為無道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宜率三軍之眾為義兵。奉以吿諸侯。乃伐之如何?！采碀h王為義帝發(fā)喪。天下共立義帝。分付軍中悉皆縞素?！餐狻碀h王親為義帝發(fā)喪。軍中悉皆縞素。 〔凈〕將軍才略世無雙。 〔生〕吊伐行師國盡降。 〔眾〕柳暗驛亭旌斾綠。 〔合〕花街官道錦袍香。 第三十三出 訛傳 【桃源憶故人】〔旦占上〕天涯游子關(guān)山阻。遼海音書難渡。何日歸來美滿。洗卻我胸中苦?！驳硿[門冷落誰相顧。獨自支持門戶。 〔見介旦〕母親萬福?！舱肌澈好舛Y。孩兒。日暮蒼山遠(yuǎn)。天寒白屋貧?！驳巢耖T犬不吠。應(yīng)是未歸人。〔占〕孩兒。我見你這幾日眉頭不展。面帶憂容。為著甚么來?！驳衬赣H。孩兒非為他事。 【二犯傍妝臺】自從夫壻往長安。敎我紅淚重疊幾曾干。釵橫鬢亂無心整。形容瘦損鏡鴛。看花負(fù)約誰為侶。翫月登樓愁倚欄?！埠稀硶源凹澎o。夜衾枕單。終朝腸斷望云山。 【前腔】〔占〕你把芳容收整淚痕班。愁眉分翠放心寬。關(guān)河間阻鱗鴻杳。終有日錦衣還。功名自古由天。到今日方知離別難。 〔合前〕你丈夫倘若成就了那功名時呵。 【醉羅歌】早寄早寄音書便。添取添取萬千歡。封妻蔭子做高官。那時方把門楣換?！埠稀澄寤^踏。貂裘駿鞍。金花鸞誥。霞帔鳳冠。前遮后擁人爭羨。侯門顯。相府潭。那時不比舊時看。 【前腔】〔旦〕未得未得人歸便?？兆钥兆砸饬暨B。千金一紙忽相傳。那時方遂平生愿?！埠锨啊? 【水底魚兒】〔丑上〕歷盡艱難。千山與萬山。今朝纔到。纔到韓家報兇難。 我小人蒙高都總老爹差我到韓都尉家裏報死信的。一路上問來。說道此間便是。無人在此。不免徑入。呀。夫人拜揖?！舱肌衬闶悄驱焷淼??！渤蟆承∪耸歉叨伎偫系顏淼摹！舱肌吃瓉硎俏掖蠛翰顏淼摹！渤蟆吃瓉硎俏依戏蛉?。老夫人。小人磕頭。老爹在曹參將麾下做都總。甚是得時。只是此間韓都尉老爹不好了。問成死罪了。都總老爹特差小人來通報老夫人知道。 【鎖南枝】〔旦倒哭介〕兒夫去百事艱。凄涼門戶愁無限。丈夫呵。只道你衣錦還。誰知反遭難。回首子嗣單。奴不做尼姑。難逃死患。 動問大哥。我丈夫為甚事殺了。高都總?cè)缃裨谀驱?。我丈夫尸首如何了?！渤蟆扯环蛉寺牱A。韓老爹因做連廒典客。不想被楚軍劫燒了倉廩。十三人管糧官通問死罪。高都總老爹正點出軍。一會之間就去了。當(dāng)時將銀五兩送與劊子手。著他收留尸骸。如今不知怎么了。 【香柳娘】〔旦〕痛兒夫死難。痛兒夫死難?；觑w魄散。蒼天不及英靈怨。這骸骨在棺。這骸骨在棺。暴露有誰葬。終須作泥爛。〔合〕這寃戮可嘆。這寃戮可嘆。饑寒塞邊。誰鋪羹飯。 【前腔】〔占〕我哀哉壻寃。我哀哉壻寃。身心搖戰(zhàn)。賢壻。你英才大略人欽羨。要封侯做官。要封侯做官。終日把書看。養(yǎng)成這災(zāi)患。〔合前〕 【前腔】〔丑〕聽傷悲可憐。聽傷悲可憐。恩情已斷。人生壽夭天之限。勸不須淚漣。勸不須淚漣。收拾往西川。棧道路多難。要夫妻義全。要夫妻義全。把尸骸保完。好做來生姻眷。 吿夫人知道。都總老爹差我來報知夫人。小人還要趕到陣上回覆老爹?！舱肌扯嗌苣懔??！渤蟆痴菚魈焐闲拧Ｉ七_(dá)世間書?！蚕碌硡谈材赣H知道。我丈夫不幸。寃獄戮死。為他方之鬼。我蹤跡相去幾千里。這等迢遙。恨不得就死在他傍。葬在他側(cè)。使其魂有所依。魄有所歸。今去請小兄弟來。拜別母親。同往漢中。求取丈夫骸骨?；貋砺裨?。也得遂我夫婦地久天長之念?！舱肌澈?。夫婦之情。理所當(dāng)然。奈我年高多病。況汝體怯力弱。當(dāng)此兵戈四起。況我一身。如何去得。我兒。夫婦之情固篤。撫育之恩當(dāng)念。莫若消停到秋后。待你哥哥高■〈木巳〉回來。教他收拾你丈夫骸骨。回來埋葬。尙未為遲?！驳持?jǐn)依母親尊命。只是心中哀苦之甚。 〔旦〕夫作天涯一鬼魂。 〔占〕今生無復(fù)舊恩情。 早知白骨無人拾。 何不當(dāng)初把釣綸。 第三十四出 游說 〔末上〕龍虎臺前隨出入。貔貅帳下聽傳宣。自家乃韓元帥麾下一個頭目是也。你看我元帥。功高天下。勇冠三軍。自從拜將之后。北平趙魏。東擊燕齊如今又欲追楚滅項。卽日軍中恐有指揮。不免在此伺候?！餐馍稀辰{唇果密色依稀。蠶白吹絲妙裏微?！渤笊稀郴㈩^蛇足君天下。何必龍顏與鳳姿?！蚕嘁娊槟尺@裏是都府所在。你兩個來此怎么。〔外〕我兩個與你元帥舊交。起動長官通報?！材澄以獛浾谛斜l(fā)馬之際。你二位無事不要進(jìn)去罷?！渤蟆巢环?。你元帥與我每識熟的。斷然不連累你。你放心去?！材硵绱松俅Ｔ獛浻姓?。 【行香子】〔生上〕昨斬龍沮。風(fēng)恬雨霽。君王又有固陵期。滅霸遂吾之意。 背水干戈乍息煙。固陵金鼓又喧天。功成未列分茅土。暫假齊王鎭守權(quán)?！材撤A元帥。帥府前二人。說道與將軍識熟。要來參見?！采呈鞘裁慈?。著他進(jìn)來。〔末〕通報過了。著他進(jìn)來見?！餐獬笠娊樯扯秽l(xiāng)客何處。〔外〕元帥。卑末乃齊國人姓蒯名通?！采炒宋簧闲??！渤蟆潮澳╉祉羧诵瘴涿?。項王聞得龍沮死了。差我來有一言相吿元帥?！采稠椡踔銇怼Ｓ泻胃哒?。明以教我?！渤蟆吃獛浡牱A。當(dāng)今天下之事。權(quán)在足下。足下左投則漢王勝。右投則項王勝。足下原與項王有舊。何不反漢歸楚。三分天下。各就一國。豈不勝為漢王之臣乎?！采澄翼n信臣事項王。官不過郞中。位不過執(zhí)戟。言不聽。計不用。故背楚而歸漢。漢王授我為大將。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從。故吾得志如此。漢王一旦親信于我。我一旦背之。非丈夫也?！餐狻程煜轮T侯相率而朝于齊。仆相君之面。不過封侯。相君之背。貴不可言也?！采诚壬跻姷谩！餐狻吃獛洝３h分爭。智勇俱困。二主之命。懸于足下。為漢則漢勝。為楚則楚勝。誠能聽臣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勢莫敢先動。據(jù)齊之勝。有膠東之地。深拱揖讓。則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于齊矣。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愿足下熟思之?！采诚壬h王待我甚厚。吾豈肯向利而背義乎?！餐狻吃獛?。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今足下挾震主之威。操不賞之功。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安歸乎?！采诚壬搜郧倚菀??！餐狻吃獛?。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時乎時乎不再來?！采诚壬?。吾聞君子愛人以德。忠臣不易主。志士不言私。二位先生如何使韓信為不忠之事。何以為君子?！渤笸狻吃獛浵⑴?。請坐聽稟。 【桂枝香】〔丑〕將軍宏量。心胸開廣。苦口良藥須嘗。逆耳忠言須講。趁威權(quán)在手。趁威權(quán)在手。〔生〕狂妄之言?！渤蟆逞苑强裢Ｖ痉敲ё?。自思量。居仁由義今無舜。天與人歸古有湯。 【前腔】〔生〕君言雖美。吾難聽取。婦不行再醮之儀。臣豈事二君之理。感君王厚情。感君王厚情。〔丑〕漢王有何厚情?！采惩剖澄崾场＝庖挛嵋?。自思之。傾心似水終難挽。身重如山不可移。 【前腔】〔外〕面惟臣貴。背宜君位?！采澄翼n信那有此福。〔外〕從來天命無常。自古王侯無類。請將軍自思。請將軍自思。事機(jī)難會。空敎后悔。好施為。莫辜盛世麟堪惜。休負(fù)淸時鳳可悲。 【前腔】〔生〕言非吾意。你須回避。我韓信呵。寧可喪首溝渠豈可脫身刀鋸。論為臣委質(zhì)。論為臣委質(zhì)。難忘恩義?！餐狻硨④娦菀炝擞嫊??！采巢粸樽居?。志難欺。雖知赤膽無私曲。不怕蒼穹降下危。 二位請回。我韓信始終不易不必再言。請了?！餐獬蟆硵辉獛浫绱四娑?。我兩個再不敢輕造了。正是明月去來如有意。白云聚散本無心。〔下生〕眾軍校每。前日打探固陵消息。怎么不見回報。〔小生上〕報事。將軍聞命下。不俟駕而行。吿將軍。今早君王親自領(lǐng)兵固陵。把楚霸王圍在垓下。只不見彭將軍與大將軍到來。君王大怒。欲將二地分為二王。〔生〕這是下官之過也。沒來山被這兩個人纏了這一會。今后再不許放閑人參見?？炱鸨叭?。 【包子令】百萬貔貅鳴甲仗。鳴甲仗。紛紛隊伍鼓旗揚(yáng)。鼓旗揚(yáng)。白羽一揮同發(fā)矢。黃龍三轉(zhuǎn)倒拖鎗。倒拖鎗。〔合〕管敎項羽早身亡。 【前腔】劍戟盔鍪如雪樣。如雪樣。分沖前去打開場。分沖前去打開場。躍馬直追鷹共兔。翻身鉤鎖虎爭狼?；幚恰！埠稀彻軘滍椨鹪缟硗?。 赤膽無私助漢王?！ 】蠈⒓樨字伊?。 大鵬飛上梧桐樹?！ ∽杂邪苏f短長。 第三十五出 楚歌 【楚歌引】〔末上〕楚漢兩爭鋒。未決雌與雄。略施求歸策。吹散楚營戎。 自家助漢謀臣張良是也。目今西楚兵雖固守垓下。探知兵疲食盡。士卒思?xì)w。昨日臨水觀魚。猛思一計。項王那魚也。子弟兵那水也。欲取其魚。先取其水。不免帶領(lǐng)能辨楚語之士。教他楚歌一曲。待風(fēng)淸月朗之夜。向高阜去處。悠揚(yáng)吹唱。管教八千子弟卸甲逃歸。多少是好。士卒何在?！舶缱渖稀橙帐仂浩熘練庑?。夜聞星斗起西風(fēng)。何時得遂安邦策。萬里江山掌握中。吿軍師。有何分付?！材辰裼袡C(jī)密事情分付。各要勞記。〔眾應(yīng)介末〕我集楚歌一曲在此。你等待風(fēng)淸月朗之夜。向高阜去。要悠揚(yáng)吹唱。要散他八千子弟兵。不可泄漏軍機(jī)。如有此等。罪及不便?！脖姂?yīng)介〕 【倘秀才】〔末眾〕起飆颯秋風(fēng)漸爽。從到此十余年。把家鄉(xiāng)撇漾。離了爹娘誰奉養(yǎng)。雁魚音信杳。妻子哭斷了肝腸。痛征人未返。 【滾繡球】〔末〕為軍難。實可傷。為軍難。實可傷。吹得吡唎聲嘹喨。楚之曲。楚之詞。吹斷了胡腔。嘆人生在天地間。七尺軀從那裏長。何故把爹娘疎曠。怎不把父母思量。歸兮歸兮宜及早。吾嘆光陰不久長。問君家何日裏得還鄉(xiāng)。 眾軍都記得不曾?！脖姂?yīng)介〕都曉得了。且待風(fēng)淸月朗之夜。向高阜去處。悠揚(yáng)吹唱。扮作楚軍模樣。混入楚營。一人傳十。十人傳百。務(wù)要散他八千子弟。〔末〕事定功成?；貋碇匦猩p?！脖姂?yīng)介〕 楚歌一發(fā)聲?！ ≌魅瞬怀盥牎? 眾軍齊用意?！ 〈瞪饲П?。 第三十六出 解散 〔末上〕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坐海風(fēng)秋。更吹羌笛關(guān)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是家乃是漢王麾下頭目是也。昨日領(lǐng)軍師之命。著我扮作楚軍模樣。挨入楚軍營中。要吹散他八千子弟兵。不免喚他一聲。今夜月朗風(fēng)淸。正好行事。〔眾介〕眾軍隨他多征戰(zhàn)。受了萬千辛苦。眾軍都折盡了。連日不能征戰(zhàn)。只剩得八千兵。身子且是勞倦。我和你略睡片時。再作計較?！材┏蟆骋舱f得是。睡了罷?！脖娝閮?nèi)作楚歌唱介末醒介〕眾長官。起來起來。且聽是甚么響。呀。原來是楚歌之聲。你且聽。說得有理有理。〔眾聽內(nèi)又唱介眾〕說得是。說得是。來。我與你列位商議。我和你跟隨楚王到此。指望他成其大事。以立天下。我和你每也有些好處。誰想連戰(zhàn)不利。只剩我和你八千子弟。哥。當(dāng)初楚強(qiáng)漢弱。如今漢強(qiáng)楚弱了。漢王肯重用人。韓信棄楚歸漢。拜為元帥。彭越封王。你我今日子弟兵。明日子弟兵。這子弟兵幾時得了。況我和你都是棄父母別妻子出來的。這幾年不得相見父母妻子一面。聽得楚歌聲甚是慘凄。我和你不免棄了他逃回去罷。早見家中一面。不知列位意下如何。〔眾應(yīng)〕長官說得有理。我們都有妻兒老小在家中。不如回去也罷。〔末〕呀。如此今晚月明之下。正好登程。 【楚歌引】〔末〕俺只見四野蒼蒼。俺只見四野蒼蒼。又只見銀河朗朗。當(dāng)此景敎人眞可傷。當(dāng)此景使人凄慘仰望。征人淚兩行。這等受恓惶。算來何不早還鄉(xiāng)。算來何不早還鄉(xiāng)。一聲淸半天星月朗。一聲悲孤雁飛過瀟湘。一聲咽猿鶴寒霜。使離人怏怏。寸寸斷肝腸。 【醉太平】〔眾〕聽楚歌敎人可傷。思親淚汪汪。品梅花鐵笛弄斷人腸。俺爹娘在那廂。家中妻子懸懸望。俺這裏要歸歸不得?？账枷?。罷罷。列位長官。我和伊把鐵衣卸卻早還鄉(xiāng)。走。早離了戰(zhàn)場。 〔下末〕八千子弟兵都吹散了。不免回覆軍師。多少是好。你看楚軍營中。卸的盔甲如山一般。棄的刀鎗如筍一樣?！采巢皇┤f丈深潭計。怎得驪龍頷下珠。好軍師。好軍師。果然吹散了八千子弟兵。卸下盔甲如山。趙國新降軍士。沒有盔甲者可來取去?！脖娚稀秤?。人人敢勇。個個奪盔。 從前作過事?！ ∨d沒一齊來。 第三十七出 別姬 【虞美人】〔占上〕一身曾沐君恩寵。暖帳親承奉。香云如鬢擁。曉妝尤倦。佩環(huán)聲細(xì)。絳裙風(fēng)動。 玉容未必傾人國。椒房寵愛君恩極。海棠睡起春正嬌。莫把金珠污顏色。金珠雖艷美未勻。如何顏色從來嗔。但愁春去顏色改。不得君恩常顧身。妾乃西楚霸王之妃。連日我君王看他眉頭不展。未審何如。待他出來。問取端的?！矁舭绨酝跎稀? 【前腔】蓋世英雄。始信短如春夢。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怎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占〕大王為何發(fā)此言語?！矁簟衬銓磿缘?。自家興兵五載。身經(jīng)七十余戰(zhàn)。未嘗有敗。今日天欲亡我。豈不可嘆。〔占〕原來這等。如何是好?！矁簟? 【泣顏回】霸業(yè)已成灰。論英雄蓋世無敵。時遭折挫。到今枉自遲疑。思之就裏。夫人。誰知有今日。嘆當(dāng)初早不用鴻門計。把孤身冒鏑當(dāng)鋒。時不利豈知今日。 【靑天歌】〔生眾〕金鼓要分明。金鼓要分明。人望旌旗。馬聽鑼聲。把都每。把都每。勢擺個合羅陣。 【前腔】〔生〕一鼓便興師。一鼓便興師。二鼓往前征。鼓擂三通。炮發(fā)連聲。把都每。把都每。勢擺個黃龍陣。 【前腔】頭戴茜紅纓。頭戴茜紅纓。挽上長弓。箭射流星。把都每。把都每。勢擺個分沖陣。 〔占〕大王。這是什么響?！矁簟尺@是楚歌之聲響?！舱肌吃趺此膰际恰！矁簟衬悴粫缘?。風(fēng)色一正。卻四面周圍都是響的。 【前腔】〔生眾〕前隊兩邊分。前隊兩邊分。中隊盤桓。后隊絕奔。把都每。把都每。勢擺個長蛇陣。 〔生眾下凈〕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歌聲盡是漢家之兵。今已得楚矣。 【泣顏回】腰間仗劍吐虹霓?？兆杂邪紊街ΑＡT罷。只是我該如此了。夫人。過江東來時節(jié)。四十五萬人馬。如今只剩得這些了。天亡吾楚?？纯词潮M兵疲。聞歌四起。漢軍圍沖散了三千隊。夫人呵?！埠稀澄液鸵?。難忍分離。禁不住兩行情淚。 【前腔】〔占〕嫁雞怎不逐雞飛。敎妾身如何存濟(jì)。心灰腸斷。云山翠壓愁眉。喧天鼓鼙。漢軍圍四下裏重重至?！埠锨澳┥蠄蠼椤? 【賺】垓下重圍。帳裏將軍知也未?！矁簟衬銥楹蔚摹！材晨此南慢燆v騰橫殺氣?！矁簟秤⑿壑?。當(dāng)初指望造鴻基。如今一旦成虛費(fèi)?！矁簟趁廊?。我死也罷。只是舍不得你。你到那裏去?！操N〕吿大王知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大王倘有不幸。奴家豈肯存著異心?！矁簟沉T罷。你去好生伏事漢王罷。我與你別了。再不得相會了?！操N〕大王。你不須疑。賜與我三尺靑鋒先刎死。〔凈〕虞美人。果是這般貞烈呵。我就把靑鋒付與伊。〔占〕大王。和你分別去。除非夢裏重相會。放心前去?！舱甲载亟椤撤坫居袼?。 【撲燈蛾】〔凈〕可憐一婦人。可憐一婦人。激烈男兒志。甘自把身軀須臾喪吾龍泉也?；觑w魄散。好敎我一身無計。到如今怎生區(qū)處。只恐漢兵又來至。 【前腔】〔末〕大王休遲滯。頃刻漢兵至。及早須宜回避也。〔凈〕將伊首級。且將來馬上懸之。愿生死同歸一處。管敎伊名登靑史。留取個好名兒。 【尾聲】仰天大哭長吁氣?；赝胶雍陟F迷。不料虞姬先刎死。 百戰(zhàn)徒勞霸業(yè)空?！ ∪f千辛苦不成功。 從來多少興亡事?！ ∩廊缤粔糁?。 第三十八出 設(shè)伏 【強(qiáng)弓矢】〔生上〕兵藏十處。管取趙魏燕齊一并拘。 玄妙兵機(jī)神鬼欺。心藏奇計少人知。不施萬丈深潭計。怎得驪龍項下珠。昨蒙圣上委著下官擒拿項羽。今有旗牌來報。說主公出駕來觀陣勢。我如今喚眾將到九里山前。排個十面埋伏陣勢與主公看。叫軍校。快喚眾將來聽令?！步薪椤炒髮⒂⒉及苍凇！灿⑸稀澄崮司沤跤⒉际且?。元帥令小將有什么鈞旨?！采衬泐I(lǐng)著一枝人馬正南埋伏?！灿ⅰ车昧??！采炒髮埡苍凇！矎埳稀澄崮藦埡且病Ａ钚⒂泻吴x旨。〔生〕你領(lǐng)一枝人馬正北埋伏。〔張〕得令?！采炒髮⑴碓桨苍??！才砩稀澄崮舜罅和跖碓绞且病Ｔ獛浟钚⒂泻吴x旨。〔生〕你領(lǐng)一枝人馬正東埋伏?！才怼车昧睢！采炒髮⒅懿苍??！仓苌稀澄崮酥懿且?。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采衬泐I(lǐng)一枝人馬北面埋伏?！仓堋车昧睢！采炒髮⒈R綰安在?！脖R上〕吾乃盧綰是也。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采衬泐I(lǐng)一枝人馬東北上埋伏。〔盧〕得令?！采炒髮⒐鄫氚苍凇！矉肷稀澄崮斯鄫胧且?。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采衬泐I(lǐng)一枝人馬西北上埋伏?！矉搿车昧睢！采炒髮⑥射赴苍??！蹭干稀澄崮宿射甘且?。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采衬泐I(lǐng)一枝人馬東南上埋伏?！蹭浮车昧??！采炒髮⒉軈苍??！膊苌稀澄崮瞬軈⑹且?。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生〕你引一枝人馬西南上埋伏?！膊堋车昧?。〔生〕大將夏侯嬰安在?！蚕纳稀澄崮讼暮顙胧且病Ｔ獛浟钚⒂泻吴x旨?！采衬阋恢θ笋R中軍帳巡哨?！蚕摹车昧?。〔生〕大將樊噲安在。〔噲〕吾乃大將樊噲是也。令小將有何鈞旨?！采衬銕ьI(lǐng)人馬山嶺上摹旗。〔樊〕得令。〔生〕眾將官俱已得令。主公一到。都要接駕。〔眾應(yīng)介丑上報〕駕到?！才婀珡埩忌稀? 【粉蝶兒】十面埋智。五侯必至。大會垓伏取小會垓。項羽他卽死。 〔末〕主公。臣張良見?！才妗匙臃科饋??！材程煜掠⑿鄢酝?。〔沛〕空圖大業(yè)逞雄強(qiáng)?！材厨欓T不得陳平計。〔沛〕朕體幾乎一命亡。〔末〕主公請行?！采持鞴?。臣韓信接駕?！才妗吃獛浧饋?。陣勢擺完了不曾。〔生〕陣勢俱已擺完了。請主公登山。〔沛末上山介〕好陣勢。好陣勢。韓元帥。前軍師對你說要責(zé)項羽十罪。你知道么?！采吵荚缫阎懒??！才妗吃獛?。好陣勢?！材称鋵嵑藐噭?。〔生〕賴主公軍師妙計。非韓信之能。〔沛末〕不必太謙。元帥須小心在意。好生行兵。〔生〕小將得令。〔丑上〕一心忙似箭。兩腳走如飛。探聲息事報上。今項王曉得圣駕往山上觀陣。那項王領(lǐng)著人馬特來犯駕。主將韓元帥須宜仔細(xì)。小將不得不報?！才妗耻妿煛ｍ椨饋砹?。孤可回避?！材秤谐急ｑ{。不妨?！采持鞴珶o慮。帶馬來。〔眾上凈上〕 【水底魚兒】烏馬長鎗。敢來爭戰(zhàn)場。懦夫無理。管敎他一命亡。管敎他一命亡 〔凈〕來將何名?！采澄夷舜鬂h左丞相天保大將軍關(guān)外六國都招討征東破楚神策大元帥韓?！矁簟衬憔褪琼n信么。你這懦夫。曾投我國。吾授汝為執(zhí)戟郞官。與我有君臣之分。你背楚歸漢。忘恩負(fù)義。你到引著人馬截我江東去路。卻怎么說?！采稠椨?。我奉主之命。今日著我責(zé)你十罪。你知罪也不知罪。〔凈〕懦夫。我有什么罪?！采衬懵犖业?。〔凈〕懦夫。你說來?！采衬阖?fù)約王我于漢。罪一。矯斬卿子冠軍。罪二。救趙不報而擅劫諸侯入關(guān)。罪三。燒秦宮室。掘始皇冢。私其財。罪四。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託⑶刈拥苄掳捕f。罪六。諸將分地而放逐故主。罪七。出逐義帝。自都彭城。奪韓王地。罪八。使人陰殺義帝于江中。罪九。為政不平。負(fù)約失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項羽。欲爭天下而有十罪。今日不降。更待何時?！矁簟稠n信。吾且說明你那怯夫三罪?！采秤泻稳铩！矁簟衬懵犖艺f。鴻門宴上責(zé)他三罪。吾不合聽張良陳平之言。又不合不聽亞夫之計。以致今日如是。懦夫。你好好放條去路與我。便饒你性命。你敢說不字兒。我與你一日不罷。兩日不休。你敢待相持么?！采撑律趺磻?zhàn)斗?！矁簟郴暨吂睦?。錦繡裹旗鎗?！采潮娷婟R吶喊。兩疋馬相交。〔戰(zhàn)介生下凈〕山頂上高歌飮酒。必是劉邦這廝。他好快活。軍校拿了鎗。待我射怯夫一箭。怯夫看箭?？上部上病！矁舯娤屡妗逞健＼妿?。我被那匹夫中了一箭?！材炒既×思?。下面與眾將不好看。只說中其足?！才妗痴f得是。軍師。反駕罷。〔生上〕臣韓信送駕?！才妗称鹑ァＰ⌒脑谝??！采车昧?。 〔末〕飛箭傷龍體?！ 采呈钩夹牟话?。 〔生〕單鎗疋馬去。 〔眾〕必致喪烏江。 〔沛末下生吊場〕小校。項羽往那裏去了。〔眾〕往山后去了?！采承⌒??？熳飞先ァ? 【雙勸酒】〔眾〕急追前去。急追前去。休得遲誤。誅卻項王。官封萬戶。固陵四面兵興。管取潰圍無路?！蚕隆? 第三十九出 鏖戰(zhàn) 【岐魚急】〔生上〕快追前去。莫待遲滯。逼取項王中吾音計。固陵四面興兵。圍住定無逃去。 小校。吾上山去觀看。項王來時起旗為號。指著那一方。就與他交戰(zhàn)?！蚕陆椤? 【水底魚】〔凈上〕霸業(yè)無成。劉邦太不仁。中他一箭。我便死也甘心。我便死也甘心。 【前腔】〔生上〕鹿失龍飛。豪杰并起時。官封受爵。指日成帝畿。指日成帝畿。 〔凈〕當(dāng)路的何人?！采炒髮㈨n信是也?！矁簟秤质琼n信這懦夫。今定死在我手裏。〔生〕那個與你斗口。項羽。你好生投降罷?！矁簟吵鲴R來。〔戰(zhàn)介布上凈〕來將何名?！膊肌澄崮司沤跤⒉际且病７铐n元帥將令。拿你獻(xiàn)與漢王?！矁簟硢t。英布。我問你。九江王是我楚國封與你的。怎么背楚歸漢。忘恩負(fù)義賊。你也來阻我去路。怎么說。〔英〕項羽出馬來?！矐?zhàn)介英下生上凈〕來將何人?！采澄崮舜髮㈨n信。項羽。你好好下馬投降罷?！矁簟秤质琼n信討死。你便出馬來?！矐?zhàn)介張邯上凈〕來將何人?！矎垺澄崮舜髮埡且??！矁簟衬闶怯忻髮ⅰＴ趺匆猜犈撤蛑畛鲴R來?！矐?zhàn)介彭上〕住了馬?！矁簟硜韺⒑蚊！才怼澄崮舜罅和跖碓?。〔凈〕彭越。我且問你。大梁王是我楚國封與你的。你怎么背楚歸漢。忘恩負(fù)義賊。也來領(lǐng)著人馬當(dāng)我去路。怎么說?！才怼稠椨?。好好下馬投降罷。〔凈〕這廝無理。出馬來?！矐?zhàn)介周上凈〕來將何名?！仓堋炒髮⒅懿?。〔凈〕你怎么也聽懦夫之言。來阻我去路。怎么說?！仓堋城苣媚惬I(xiàn)上漢王。〔凈〕你這廝也無理。出馬來?！矐?zhàn)介盧上〕出馬來?！矁簟硜韺⒑蚊！脖R〕吾乃大將盧綰也。你好好投降他罷。〔凈〕唗。你這樣無名小將。也敢來與我交戰(zhàn)。出馬來?！矐?zhàn)介灌上〕出馬來?！矁簟硜韺⒑蚊?。〔灌〕吾乃大將灌英。項羽。你好好投降他罷。〔凈〕你這樣小將。乳腥未退。黃毛未脫。敢與我相持。出馬來?！矐?zhàn)介奚上〕出馬來。〔凈〕來將何名?！厕伞澄崮舜髮⑥射甘且??！矁簟衬氵@廝也來與我相持。〔戰(zhàn)介曹上〕出馬來?！矁簟硜韺⒑蚊??！膊堋澄崮舜髮⒉軈⑹且病ｍ椨??？炜煜埋R投降?！矁簟衬氵@廝也曾在吾手下為臣。受我恩惠。如今背義忘恩。也來阻我戰(zhàn)路。出馬來?！矐?zhàn)介魏上凈〕來將何人。〔魏〕吾乃魏豹。好好下馬投降?！矁簟澄罕?。魏豹。你受我活命之恩。你也怎么阻我去路?！参骸沉T罷。他也救我一十八口家眷。何忍阻他去路。與他假戰(zhàn)三合。放他去罷。〔凈下眾〕稟元帥爺。魏豹放走了項王?！采辰壷氵@廝。敢與項王同謀天下了。拿去梟首示眾?！惭合陆樯硢緟伍h二將過來。〔末丑上〕元帥令小將有何鈞旨?！采稠椡踝吡?。他便逃回江東去也。呂馬童扮作水泊亭長。撐一小舟。泊在烏江。等待項王來時。只說小舟不堪重載。渡人不渡馬。渡馬不渡人?？此趺础ｉh子奇。你扮作一個田夫。打聽項王。你住在田中耕田。他來田中問你道路。你指引他往烏江去路。若有取得項王首級者。賞以千金。官封萬戶。眾將不可違令。 【水底魚】〔眾〕暗裏密機(jī)。追他卽似飛。敎他無投奔處。拿來獻(xiàn)吾主。拿來獻(xiàn)吾主。 〔眾下凈上〕軍校。你看我九里山前戰(zhàn)韓信。這一回卻殺了他一將一都尉。裨將有十百員。非戰(zhàn)之罪。天欲亡我。〔連叫三聲眾〕請大王過江去。 【前腔】〔凈〕力拔山兮。英雄天下知。上前交戰(zhàn)。盡敎他一命危。盡敎他一命危。〔下〕 第四十出 問津 【山歌】〔丑上〕暑往寒來春復(fù)秋。夕陽西下水東流。將軍戰(zhàn)馬今何在。野草閑花滿地愁。 讀書不離案頭。種田不離田頭。我小人是大澤陂人家一個管田頭的田夫便是。我想一般筋骨。貴賤不同。出乎無奈。每日做生活。做得心慵意懶。今日我家主不在家。不免到陰陵莊上閑耍一會。正是高歌一曲穿云調(diào)。又得浮生半日閑。 【山歌】種田道業(yè)不為低。年年弗脫弄黃泥。常記得去年稻場頭上滿口痛。只因為貪嘴吃子團(tuán)圓落子皮。 遠(yuǎn)遠(yuǎn)望見人馬來了。不免且躱在一邊。 【水底魚】〔凈末上〕兵散悲歌。一朝勢已孤。心忙意急。無門可尋路。無門可尋路。 〔凈〕軍校。四圍都是水。這泥污人馬不得向前。怎生是好。手下。前面那個什么人。拿過來?！步壸浇槌蟆碃敔敳灰梦?。我是一個田夫?！矁簟硵翘锓颉２灰蛩?。我且問你。這是什么地方。〔丑〕這是陰陵地方。〔凈〕我要往江東去。打從那一條路好去。〔丑〕要往江東去。那右邊有水去不得。左邊一條大路。直到江東。〔凈〕那田夫不要哄我。〔丑〕小人焉敢。〔凈〕旣如此。放了他。正是若無漁父引。怎得見波濤?！矁簟撤潘チT?！材﹥粝鲁蟮鯃鲂椤乘盐疫@一嚇。如今也哄得他好。這陰陵左邊去是大澤陂。他人馬怎么去得。正是人無害虎心?；⒂袀艘?。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只小舟搖來。待我前去問他一聲?！餐馍稀? 【山歌】楊柳靑靑江水生。忽聽四下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莫道無情也有情。 〔丑〕船上老官人。那裏去。〔外〕岸上大哥。正要問你一聲。方纔一隊人馬那裏去了。〔丑〕呀。原來是呂將軍。休怪。〔外〕呀。原來是閔將軍?！渤蟆惩らL老官。大澤陂那裏已相近了。我們在此不便。先去罷?！餐狻称饎恿?。〔丑〕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前程?！蚕侣勮尮镍Q介外〕遠(yuǎn)遠(yuǎn)聞得鑼鼓喧天。想是這軍來。待我悄悄泊船在此相待。 第四十一出 滅項 【水底魚】〔凈末上〕戰(zhàn)攻必取。臨終困此途。天將亡我。無門可尋路。無門可尋路。 【前腔】〔末〕霸業(yè)空圖。江東亦可都。不須前去。烏江有船渡。烏江有船渡。 〔末〕吿大王。四面都是水。不好了。被那田夫哄了?！矁簟沉T罷。這是天亡我也。今日到陷在這裏。也罷。我項羽就死在這裏了。〔末〕大王且不要慌。江邊有一只小船來了。待我喚他過來?！矁簟硢柲菗未氖鞘裁慈?。〔外〕小人是烏江水泊亭長。聞知大王要過江東去。泊船在此相待?！矁簟成苣愫靡?。只是船小。怎么載得人馬?！餐狻炒笸?。這船委的小。若是渡了人不渡馬。渡了馬不渡人。〔末〕旣如此。大王不若棄了此馬。過江前去罷?！矁簟吃圻@烏騅馬是我護(hù)身龍。百戰(zhàn)百勝。全虧這馬。價値千金。教我怎么舍得。人去馬不去。人在馬在。都要過去。〔外末〕大王。江東父老相待。請過江去罷?！矁簟沉T罷。項羽蓋世英雄。一旦葬于烏江。罷。天欲亡我也。這亭長你去罷。人馬都不過去了。生死只在烏江了。你自去。我不去了?！餐狻辰瓥|雖小。亦足以王。我小人記得。杜牧有詩云。勝敗兵家不可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英俊。卷甲重來未可知。請大王過江去罷?！矁簟惩らL。你不知道前日帶八千子弟兵過江來。如今無一人還。有何面目見江東父老。決不過去了。〔內(nèi)喊介〕 【玉胞肚】〔凈〕我奇才大用?？嗵焱鼋癯嫺F?！餐饽辰瓥|父老相待。請過去罷?！矁簟晨偨瓥|父老相憐。有何顏見他承奉。八千子弟今日可有一個隨我。八千子弟盡成空。幾多霸業(yè)如春夢。聽說罷心懷氣沖。 【前腔】〔外末〕大王自重。這江東猶堪建功。況居民雞犬相聞。養(yǎng)鋒芒待時而動?！埠锨啊? 【前腔】〔凈〕聞之心痛。我何顏重興霸功。嘆英雄瓦解難扶。到頭來自慚何用?！埠锨啊? 【尾聲】從來寡不能敵眾。萬顆驪珠淚泣紅。罷罷。恨不得圖王正考終。 〔外末〕漢兵來得緊急了。請過江去罷?！矁簟澄崧劃h兵覯我頭者。賞賜千金。官封萬戶。鍾離昧。你隨我到此。與你首級去請功?！材炒笸?。小人不敢?！矁簟尺@烏騅馬贈亭長去罷?！餐狻承∪瞬桓?。請過江去罷。〔凈〕你看那壁廂軍馬又來了?！餐饽┗沤閮糇载亟橥饽吃瓉泶笸鹾逦覂扇说酱恕Ｗ载囟?。可惜可惜?！餐狻承④?。如今怎么好?！材硾]得說了。只依大王臨終之言。你便牽了馬去。我便取了首級去。〔外〕唗。你這廝拿那裏去。俺韓元帥手下大將陳豨是也。你這廝快快放下。〔末〕將軍便拿去。〔外〕堪嘆將軍蓋世威。輕將性命喪溝渠。金風(fēng)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餐馊∈准壪律娚稀? 【水底魚】閃爍旌旗。半空云影飛。鳴金報革。干羽文武威。干羽文武威。 【前腔】三分割二。霸王可就圖。共成帝業(yè)。西楚一統(tǒng)歸。西楚一統(tǒng)歸。 〔生〕軍士。這裏是江東去路。人馬怎么不見一個。敢是渡江去了。〔外丑〕吿將軍。前面人都不見。只見一個沒頭尸骸竚立在那裏。身上穿著黃金鎧甲。〔生〕旣是黃金鎧甲。必是項王立在那裏?！渤蟆彻琼椡酢！餐狻逞健９琼椡?。我這裏追慌了。自刎在此。被人取著首級去了。如今馱他尸骸前去請功升賞?！碴愗g送首級上介生〕軍校推倒了?！脖姟惩撇坏埂！采骋擦T。待我推。果然推不倒。〔眾〕他也曾五年圖霸。還是請元帥贈他幾句。〔生〕也罷。待我贈他幾句。呀。項羽?？茨? 【水仙子】五年間圖霸使機(jī)謀?！餐狻乘猩w世英雄?！采衬阌猩w世英雄一旦休?！餐狻乘邪紊街??！采嘲紊酵轃o成就。到烏江已盡頭?！餐狻乘€有幾樁兒?！采尺@幾樁兒那裏去搜求?！餐狻乘臑躜K馬不知他那裏去了?！采碁躜K馬穩(wěn)載魂車走?！餐狻乘€有金鎧?！采辰疰i鎧飄流怎地有?！餐狻乘挠菝廊瞬恢趺戳??！采澄业酵渌?。項羽。你虞夫人在何處。何處去風(fēng)流。 〔生〕軍士每。把尸骸抬去候賷賞?！脖娞Р粍咏椤硡淘獛洝ＬР粍?。〔生〕怎么抬不動。且住。我前日也曾在他手下為臣。待我拜他一拜。〔生拜凈倒介〕項羽。原來一拜也受我不起。怎么教我在你手下為臣?！脖姟炒冶娙艘操浰麕拙洹? 可惜將軍沒了頭?！ ‘?dāng)風(fēng)流處不風(fēng)流。 平生造下千般計。 一日無常萬事休。 第四十二出 佳音 【胡搗練】〔旦上〕一從那日鏡鸞分。杳無音信。邊塞良人。只道功名唾手。誰知身喪暗消魂。 愁無限。愁無限。當(dāng)時鸞鳳早分散。輕分散。落日疎林。征鞍空盼。咸陽郊外黃云淡。淮陰市上人歸宴。人歸宴。一段恩情。番成離恨。奴家丈夫去取功名。指望錦衣回歸。不幸戮死于他方。今日正當(dāng)月朔之辰。聊備些紙錢酒醴。祭享我的丈夫。祭物俱已完備。不免且奠酒則個。 【綿搭絮】兒夫魂魄來享吾誠。丈夫。你去從軍。我歷盡凄涼甘受貧。怕萱親知我勞辛。勤供旨背地殷懃。丈夫。指望你衣錦榮歸。誰料人來報信音。 〔占〕若要人不知。除非我不為。我兒在此做些什么。〔旦〕今日正當(dāng)月朔之辰。奴家備些祭禮。燒些紙錢與丈夫?！舱肌撤驄D之情。正當(dāng)如此。我兒心下好苦楚。 【憶多嬌】知此信。終日悶。賢壻。英才大略誰可并。孩兒。你且休悲將衣裝整。取骸骨回程取骸骨回程。全你夫婦節(jié)行。 〔丑上〕兵隨將轉(zhuǎn)。馬聽鑼聲。這裏便是韓老爹門首。不免進(jìn)去通報老夫人知道。小人是高都總老爹麾下軍士?！舱肌掣叨伎傇趺戳??！渤蟆澄依系B平魏趙燕齊。有功于漢。如今衣錦榮歸。說要過韓老爹府來。先到一到。特著小人通報。高都總老爹就在后邊來了?！舱肌成苣懔?。孩兒。你哥哥回來了。 【滿江紅】〔小生上〕衣錦還鄉(xiāng)。把家筵再整。 進(jìn)去通報。〔丑〕小人報過了?！残∩M(jìn)介〕呀。母親。妹子。解了孝衣。妹夫不曾死。〔旦〕好了。謝天地?！残∩衬赣H請坐。待孩兒拜母親。孩兒只為功名之事。久失侍奉。望母親恕孩兒不孝之罪?！舱肌陈飞闲量?。只行兩禮罷?！驳掣绺?。且喜榮歸。〔小生〕妹子。母親在家。多承奉養(yǎng)?！驳撤铕B(yǎng)不周。望哥哥恕罪。如今丈夫雖是得生。在那裏。請細(xì)說一番?！残∩衬赣H。我妹丈只因做連廒典客。不想被楚軍劫燒了倉廩。十三人通問了死罪。那時滕公監(jiān)斬。將十二人先斬。聞我妹丈有智謀才略。留取審問。孩兒一聞此信去看。不勝凄慘。誰想滕公審問之時。見我妹丈果有大才。就放了我妹丈。連夜逃回。被蕭丞相乘月趕至函關(guān)追轉(zhuǎn)。奏過漢王。筑壇具禮。拜為大將之職。連平趙魏燕齊。今封齊王。新春定回來。向日孩兒錯報。望恕不孝之罪。 【五更轉(zhuǎn)】我妹丈。眞僥幸。臨危得再生人之壽夭天之定。若無滕公救呵。轉(zhuǎn)日回天。霎時非命。若不是蕭何薦呵。怎能勾身榮貴。專軍令。如今喜佩黃金印。卽日回鄉(xiāng)。把家筵重整。 【前腔】〔旦〕自那日聞兇信。傷心欲自經(jīng)。惟思骸骨怎得歸鄉(xiāng)井。誰想災(zāi)危。番成僥幸。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鳴。好似霍去病。感滕公救死。救死恩難冺。富貴窮通。皆由天命。 〔小生〕請母親同孩兒就此馬船上回去罷?！舱肌澈?。你先回去。一發(fā)待你妹丈回來。那時著人來接我罷。〔小生〕是。 〔占〕哀聲未已歡聲動。 〔旦〕兇信無憑喜信眞。 〔小生〕誰道茍留殘喘在。 〔合〕番成天上輔龍人。 第四十三出 封王 【稱人心】〔生上〕丈夫得志。多少凌云豪氣。望淮陰何時可歸。怎能勾云開雪霽。 仗劍從教記昔年。三重鐵甲已磨穿。如今破敵功成后。不換宮袍晝錦鮮。左右何在。〔末上〕有福之人人伏侍。無福之人伏侍人。元帥有何分付?！采澄峤裰鷿h。西定三秦。北平魏趙。東擊燕齊。止有項羽乃大敵也。亦陷大澤而亡。如今天下已定。功成名就。未得還鄉(xiāng)。使我愁懷悒怏。惻然傷感?！材吃獛浌Ω咛煜?。富貴過人。有何傷感。〔生〕你們那裏曉得。 【高陽臺】從到關(guān)中。逡巡五載。燕齊趙魏已滅。定國安邦。誅殘多少豪杰。〔末〕元帥這等功烈。定是靑史名標(biāo)了?！采彻α翼氈i史名留也。只恐那朝家故把人譏紲。待何日歸家問訊。自家骨血。 【前腔】〔末〕非別。主德寬仁。將軍智勇。君臣魚水難撇。況國事初安。羣臣尙未寧帖。〔生〕閑說。周全家國須難也。怎誤他終朝盼望我腸結(jié)。〔合〕賜千金榮歸故里。那時歡悅。 〔末〕吿元帥。朝廷有詔到了。〔生〕快與我排香案迎接。 【花嚴(yán)海會】〔外上〕丹書一紙。御口親宣。黃金千鎰賜英賢。福降廣無邊。福降廣無邊。四海姓名傳。 詔書已到。跪聽宣讀?；实墼t曰。朕惟天造草昧。非武不克。萊爾大將軍韓信。連平魏趙。繼定齊楚。有功當(dāng)封。從古大典。矧聞大丈夫興邦定國。宜封汝眞王。以定齊地。特賜黃金千鎰。輕重如數(shù)。恩賜還鄉(xiāng)省墓。三月復(fù)命。論功再進(jìn)爵。至期別膺重用。故詔。謝恩?！采橙f歲萬歲萬萬歲。有勞天使遠(yuǎn)來。請坐款飯?！餐狻吃獛洸槐刭n坐。上命詔下卽行。這黃金乃餞行之物。下官親送起程。然后可復(fù)命。〔生〕這等天寒雪冷。如何起程?！材吃獛浨译S天使大人到了長亭驛間分別了。且過殘冬。然后起程。卻不兩便?！餐狻尺@個也說得是。〔生〕天使大人請。 【醉太平】〔眾〕幾年間舉兵。無暇返家庭。急取天下已功成。賜黃金助行。到如今往事休論省。擺列軍營都齊整。無人不道錦衣榮。望淮陰去程。 〔凈扮驛丞丑扮鋪兵上接介凈〕長亭驛驛丞接老爺?！采称鹑?。著健步鋪兵伺候?！渤蟆赤摹！脖姟? 【前腔】路途人起驚。元帥。賜歸榮。關(guān)山雪映錦袍明。過長亭短亭。亂紛紛道蔽旌旗影。擁簇人馬車前等。經(jīng)過州縣盡相迎。送元戎駕行。 〔凈〕這裏就是長亭驛了。〔生〕有勞天使遠(yuǎn)涉。叫驛丞準(zhǔn)備茶飯?！餐狻巢槐夭栾垺Ｏ鹿倬痛藚剔o去。何須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采称饎恿??！餐庀律辰畜A丞。〔凈〕嗄。〔生〕與我選個健步鋪兵。一面打探長遞通報文書?！蹭伇稀成厦比缁?。官差不自山。吿老爹。小的是快走鋪兵?！采充伇Ｄ闩c我賷這文書。徑到淮陰州通報?！渤蟆承∪死頃谩！采衬愕交搓幹?。先到我家去報與夫人知道。說我卽日回來。〔丑〕小人領(lǐng)命了。 【四邊靜】〔生〕你聽我說。平安兩字千金値。傳遞到鄉(xiāng)國。衣錦晝歸時。相期在春日。〔合〕干戈已戢。路途可歷。回首望天涯。家山楚云隔。 【前腔】〔丑〕程途慣熟如飛急。佳音報消息。暫且過殘冬。春風(fēng)馬蹄疾?！埠锨啊? 遠(yuǎn)送淮陰數(shù)日程?！ 〗輹w報錦衣榮。 年年檢點人間事?！ ∥┯写猴L(fēng)不世情。 第四十四出 餞別 【滿江紅】〔末上〕運(yùn)籌帷幄承天運(yùn)。民心順天心相應(yīng)?！采碁槌籍?dāng)效圣明君。鎭國家撫安百姓。 〔末外生相見介末〕赤膽忠心助漢王?！采逞帻R趙魏楚俱亡。〔外〕果然三箭天山定?！材骋恢忠聡M降?！采耻妿?。丞相。下官適蒙恩賜還鄉(xiāng)。深欲造府拜別。奈何王命疾速。是以弗果所愿。今又承垂顧。有何見命?！餐饽陈勚獛洏s歸故里。特來拜送?！采澈蝿谲妿熦┫嗪褚??！材池┫喟驯K?！餐狻耻妿熛日?。〔末〕占先了。左右將酒過來。 【排歌】酒泛金杯。淋漓錦衣。風(fēng)翻虎帳旌旗。千金恩賜返鄉(xiāng)閭。方表男兒得意時?！埠稀陈煅?。柳絮飛。藍(lán)關(guān)韓愈阻歸遲。難分袂。忍別離。臨岐攜手話襟期。 【前腔】〔外〕再進(jìn)杯盤。重斟綠蟻。綢繆難忍分離。臨期欲賦送行詩。凍筆難題句又遲?！埠锨啊? 【前腔】〔生〕重荷軍師。相國吹噓。恩深感刻于肌。銜環(huán)結(jié)草報無如。又辱先施于禮虧?！埠锨啊? 【尾聲】唱驪駒三疊矣。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 〔外末〕生輩吿辭?！采诚鹿俨患霸旄钷o軍師丞相了。恕罪恕罪?！餐饽巢桓?。 酒滿金杯臘蟻香?！ ‰x歌三疊斷柔腸。 漫天風(fēng)雪催行色。 梅柳瓊瑤萬木新。 第四十五出 通報 【女冠子】〔旦上〕良人一去別經(jīng)年。未知何日鏡重圓。〔占〕看看日久人難見。怎不敎人愁念。 〔占〕孩兒。連夜燈花結(jié)蕊。終朝喜雀聲喧。敢有喜事來也。 【大圣令】〔旦〕昨宵門掩淸幽。坐背銀燈冷淚流。魚沈雁杳音書遠(yuǎn)。空去馬斷歸舟。試看那關(guān)山萬疊無窮恨。江海雖深有限愁?！埠稀侈D(zhuǎn)轉(zhuǎn)傷懷抱也。嘆當(dāng)初悔敎夫壻覓封侯。 【前腔】〔占〕勸孩兒休皺眉頭。紅潤鮫綃把淚收?！驳扯嘀x母親。人生聚散如云鳥。相見處效綢繆。辜負(fù)卻桃嬌柳嫩三春景。捱盡了菊老荷枯幾度秋。〔合前〕 【不是路】〔丑上〕途路悠悠。特到淮陰古郡州。〔占〕是誰儔。徑入咱每有甚求〔丑〕聽因由。為韓國齊王口信投?！舱肌晨谛艆s怎么說?！渤蟆乘髻n還鄉(xiāng)掃墓坵?！舱肌硵绱撕?。且停留。茶湯薄禮權(quán)生受。〔丑〕小人不敢久在此。就此吿回。還要本州島通報。恐稽時候?？只鼤r候。 【皂角兒】〔旦〕嘆當(dāng)時陋巷窮愁。向淮陰受人僝僽。嘆天涯五載羈留。喜功名果然成就。做高官。騎駿馬。衣輕裘。橫玉帶。怎生消受?！埠稀池氻氉允?。富非強(qiáng)求。想人生時來早晚。似水流舟。 【前腔】〔占〕再不須盼望擔(dān)憂。再不恨幾多逗遛。再不向夢裏胡謅。再不把淚痕濕透。整花鈿。梳云髻。解同心。還合浦。兩情依舊?！埠锨啊? 【尾聲】堂開晝錦歸來后。美滿生春百事有。把受過凄涼一筆勾。 滿懷愁積盡消除?！ ∪哑桨矁勺謺?。 報道是龍君不信?！ 」粖Z得錦標(biāo)歸。 第四十六出 游仙 【霜天曉角】〔末上〕雖見得高升。每日沈吟三省。聽君令擔(dān)驚負(fù)說不如早辦歸程。 失路荊溪上。依人忽轉(zhuǎn)頭。長橋今夜月。陽羨古三州。野火明山郭。寒更出縣樓。先生能管我。何事五湖游。自家乃漢國軍師子房是也。那沛公未定天下。初得韓信。筑壇具禮。拜為大將。今有十大功勞。授齊王二字。所謂為君旣不易。為臣良尤難。信旣有功。凡事應(yīng)有加尙。今天下旣定。漢王遂有揣疑之意。有大功者都遭其貶。想昔日四皓。俱歸隱商山。二士入桃源。皆為避秦之故。我子房不免棄職隱于山中。修行學(xué)道。以避其禍。卻不為妙。你看這月朗風(fēng)淸。正好修行前去。 【石榴花】狐亡兔死走狗固當(dāng)烹。良弓藏高鳥散林中。如今天下盡安寧。多應(yīng)是破楚亡秦。思之暗驚。太平只許將軍定。又何須戀寵貪榮。只宜退步回程。 【前腔】今人見景便生情。誰不愛貴和榮。當(dāng)初一個布衣人到如今功就名成。加封匪輕。我如今撇下留侯印。辭卻那鳳閣龍城。歸山去養(yǎng)殘生。 【剔銀燈】不思念開山股肱。逐一個尋他疾病。丁公尙且無蹤影。僅存的除非是僥幸。休官惟有小生。林下何曾見一人。 【前腔】怎知我逍遙性情。只因我心靈如鏡。疾忙討個安閑靜。赤松子同游詠。山中誰調(diào)水兵。沒個閑愁與閑悶。 【麻婆子】聽言聽言出家好。出家的沒苦辛。聽言聽言求閑好。求閑的免慮縈。出家求閑總亡情?；仡^認(rèn)覷假和眞。假和眞。都不用將心改坦平。 【尾聲】予今學(xué)道歸山穩(wěn)。不貪名利度余生。避禍尋閑免戰(zhàn)兢。 出家辦道不貪名。 得復(fù)韓仇稱我心。 從今脫卻人間俗?！ w山學(xué)道樂平生。 第四十七出 仰役 【光光乍】〔凈上〕里長管差科。日日受奔波。得今年當(dāng)役過。重新再把人家做。 自家乃淮陰州內(nèi)二保兩個里長。昨日州官老爹送春回來分付。道本州島韓元帥封了齊王。恩賜還鄉(xiāng)。差點一百名人夫去到十里長亭迎接。不想點了九十九名。逃走一名王小二。如今被我拿在這裏。少間帶去見州判老爹。如今叫他出來。覓些使用。王小二那裏。〔丑上〕犯法身無主。官差不自由。里長老官人怎么說。〔凈〕呸。這廝怎么說?？抗俪怨??？可癯陨?。你這逃役。少刻見官。打上四十。又要罰簍炭。這名人夫也不曉得?！渤蟆忱锢瞎偃伺c我遮蓋了罷。出來自有孝順?！矁簟尺@是州憑縣解?？h憑鄉(xiāng)解。我每當(dāng)役人說了方便。就遮蓋了你?！矞喗槌蟆衬闳粽f了方便。一定謝你?！矁簟衬阆人土藮|西與我了。我就與你說方便?！渤蟆持挥羞@個帽子在這裏。送與作戲?！矁簟尺@個破絨帽値幾個錢?！渤蟆尺@是翦絨打煉的。到說不値錢。帽子雖破。帶在頭上卻一般樣的。〔凈渾介丑〕老官人。只說我有殘疾。去不得的?！矁簟痴f甚么殘疾好?！渤蟆澄野鐐€跎子罷。〔凈〕這個饒不過。背跎正好扯撁?！渤蟆匙鰝€矮子罷?！矁簟尺@矮子不好。做個上馬臺。也饒不過。只好做啞子罷?！矞喗槌蟆忱瞎偃巳羰钦谏w得。出來再買一壺老酒請你?！矁簟巢灰?。老爹出來了。 【臨江仙】〔外上〕為政淮陰。沛澤施不及黎民。心存撫字與憂勤。勸農(nóng)耕綠野。和氣萬象春。 乾坤有道人人樂。天地?zé)o私處處春。下官乃淮陰州州判是也。前日有通報來說。本州島韓元帥封齊王。恩賜還鄉(xiāng)。時下分付里長起夫迎接。不知曾點完否。左右。叫里長進(jìn)來?！材彻芊蚶镩L進(jìn)?！矁簟硡汤系?。人夫點完了。止有九十九名。一名逃役。小人帶在此?！餐狻硯нM(jìn)來。〔丑見作啞介外〕里長好打。怎么把這啞子搪塞官府。把壯丁隱匿了?！矁簟骋簧硪豢诓粫[匿?！餐狻嘲涯侨朔虼蛏衔灏濉Ａ頁Q一名。〔丑說介外〕元來是有聲的都是里長作弊買囑。戲弄官府。打這廝?！矁簟忱系?。小人不敢受私。人夫自家妝啞。不干小人之事?！矞喗椤尺@是小人自造的。 【六么】〔外〕受私哄人。激得胸中怒氣生嗔。買夫作弊太無情?！埠稀吃俨辉S入州門。故依法律明惟問。懲一戒百難容忍。 【前腔】〔凈〕這個歹人。受辱敎咱看甚來因。何曾放富與差貧?！埠锨啊? 【前腔】〔丑〕我是個好人。被伊唆令做啞無聲。當(dāng)官審出好羞人?！埠锨啊? 【前腔】〔末〕你這小人。怎生出巧舌花唇。累他進(jìn)退兩難存。 〔合前外〕這名人夫。就著里長押帶長亭。補(bǔ)足伺候。仍復(fù)走脫。重責(zé)問罪不恕。 做啞前來枉著奸?！ ‘?dāng)官審出好羞顏。 饒君走盡天涯路?！ ∶煌〞r到處難。 第四十八出 釋怨 【望遠(yuǎn)行】〔生上〕家鄉(xiāng)何處。又早離郵亭幾許。程途迢遞。任塵土尙染征衣。 來路無辭去路賒。春風(fēng)芳草一天涯?；貢r村落人十一。五里以上三四家。此間是鄉(xiāng)裏了。〔末〕吿老爹。此處往南去。便是淮陰城了?！采吃诖巳コ遣贿h(yuǎn)。不免分付水手。快快趲行前去?！脖姟? 【排歌】故道依依。行行漸近。東風(fēng)暖送芳塵。紅香軟土逐征輪。一破靑靑草似茵?！埠稀赤]亭畔?；此疄I。忘機(jī)獨坐執(zhí)絲綸。關(guān)山恨。今已伸。歸來猶念去時貧。 〔生〕這是誰人墓。呀。乃是夏侯滕公之墓。公是我的恩人。我正欲報他恩。他辭世去了。好苦好苦。左右。且不要行?？炜膳c我備些紙錢酒禮。待我奠他一杯酒以盡我報本之意?！材硡汤系?。酒牲紙錢。都完備了。〔生〕旣完了。取酒過來。 【前腔】榮歸故鄉(xiāng)。驚聞訃音。令人暗裏消魂。深蒙救死敢忘恩。欲報君恩不見形?！埠稀酬愰踪?。拜上墳?？諏⑸佬涫锰浜?。靑山冷。白日昏?？礉h江為我起愁云。 左右。收拾了祭禮。徑到淮陰城。還有幾日路程?！材忱系＞褪腔搓幍胤搅?。〔生〕旣是淮陰地方。人馬都不要散了。 【前腔】微雨初收。陰風(fēng)幾陣。時光正是新春。隔林啼鳥喚聲頻。道不如歸。似喚人?！埠稀郴识髦?。喜氣盈。一朝天下盡聞名。心間事。誰與論。還鄉(xiāng)端的勝蘇秦。 〔生〕那跪的是什么官。〔外〕淮陰州州官接老爹。〔生〕郡官起去?！餐狻巢桓?。〔生〕郡官請起。下官今日雖居寵位。還是治下?！餐鉁喗閮舫蠊蚪樯晨す佟：竺媸鞘裁慈??！餐狻呈潜局輱u差來接老爹的人夫。〔生〕父母之邦。如何使得。都回去作息罷。〔凈丑〕嗄?！沧叩菇樯城懊鎯蓚€漢子。如何這等慌張。他是那裏人?！矁舫蟆稠n爺爺。小人該死。就是淮陰市上人?！采衬銉蓚€人可是認(rèn)得我么。左右。著他抬起頭來?！矁舫鬁喗椤稠n爺爺。貌而可是我的。身子不是我的了?！采晨す?。你好沒分曉。怎么差這兩個人接我?！餐狻诚鹿儆凶??！采衬悴恢牢耶?dāng)初未遇之時。曾受他兩個跨下之辱。若與這廝爭氣。不肯寧耐。殞滅其身久矣。安能至于今日?！餐狻诚鹿俪跞卧诖恕２恢涔?。容俟綁送元帥府中治懲。左右的綁了?！矁舫蠼壗樯晨す倨饋怼Ｎ乙膊荒芤缘聢笤?。便殺了這兩個小人。成何名望?？す佟Ｇ曳帕肆T。〔釋放介〕元帥有容人海量。〔凈丑〕謝老爹。下次再不敢。 【皂羅袍】〔生〕你且不須畏避。我當(dāng)初貧困未遇之時。他在途中黨住太無知。炎涼世態(tài)眞無義。〔合〕我今日功成名就。榮封賜歸。權(quán)專征伐。熾宣武威。今能刺汝番成你。 【前腔】〔外〕元帥寬洪仁恕。把當(dāng)初宿怨一筆休題。思之情理怎饒伊。不應(yīng)爭取狂夫氣。〔合前〕 【前腔】〔凈丑〕今日多蒙饒恕。有何顏相見把頭低。鈍刀割去面間皮。尙難贖我前番愧。誰知今日。官封賜歸。心寬量大。忘仇雪恥。為人不可把人欺。 〔生〕郡官。這兩人你帶回去。倘我手下壯士缺少。還要用他?？す僬埢刂握?。我還要到城南釣魚臺望一故人。〔外〕是。小官吿退了。 一朝榮貴耀門庭。 往事凄涼不忍聞。 得放手時須放手?！ 】绅埲颂幥茵埲?。 第四十九出 報德 【金錢花】〔丑上〕靑天白日難分。難分。終朝兩目昏昏?；杌琛Ｃ谧?。枉為人。打死我。沒雙睛。 阿娘。飯熟也不曾?！矁舭缙干稀吵燥?。正不曉得柴米從何處來。〔丑〕娘。往年有飯吃時節(jié)。河邊釣魚人也叫他回來吃飯。如今自家吃也不能勾了?！矁簟尺@小廝。你曉得甚么。老娘積些陰德。如今就沒飯吃。也落得腳手輕捷。不像你壞了這眼。行走不得?！渤蟆惩饷鏋楹喂方械镁o。想有多人在外。〔凈〕是誰?！渤蟆尺@是送陰德的?！矁簟尺@小廝又來笑我了。 【臨江仙】〔生上〕微時獨釣空城下。渾沒個故人憐我。一飯何曾忘漂母。千金來報。寸腸懸掛。 你看靑山綠水年年在。不見游人過幾遭。我記得漂母家正在此處。左右的。你去問一聲?？墒瞧讣颐?。〔末〕有誰在此?！矁簟呈钦l?！材衬慵铱墒瞧讣颐??！矁簟痴?。〔末〕韓老爹在此。問是漂母么。〔生凈見介生〕下官就是向蒙老母留飯的韓信。老母請起?！渤蟆衬蔷褪琼n官人么?！采尘褪恰！渤蟆骋幌虿灰?。有何勾當(dāng)?！采诚鹿倜墒ザ鞣庾鲈獛浕貋?。只因向年一飯之德未報。今我將千金在此。欲報老母之恩。左右。取金過來。老母請收了。〔凈〕元帥。折死老妾?！脖娊樯忱夏?。令郞的雙目。為何都不見了?！渤蟆持灰蛴醒鄄蛔R好人。故此瞎了。 【香柳娘】〔生〕昔城南釣魚。昔城南釣魚。不勝感戴。當(dāng)初患難蒙看待。把千金報母。把千金報母。與受兩應(yīng)該。況兼母年邁。且收留送老。且收留送老。愼勿苦推留。與后人為戒。 【前腔】〔凈〕謝賢達(dá)慷慨。謝賢達(dá)慷慨。把千金相貸。妾身死也難酬恩債?？赐鯇O貌相?？赐鯇O貌相。終有時來。一飯敢相待。果今朝貴顯。果今朝貴顯。重賜許多財。敎妾怎留在。 【前腔】〔丑〕恨當(dāng)初幼年。恨當(dāng)初幼年。胡言莫怨。只因韓老爹在先時呵。衣衫藍(lán)縷精神倦。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天瞎我雙眸。如今摸壁走。這榮歸故里。這榮歸故里。煌煌錦衣。令人驚駭。 〔凈〕蒙君厚意濟(jì)孤貧?！ 采骋伙堧y忘漂母恩。 〔眾〕正是劍誅無義漢。 〔凈〕果然金贈有恩人。 第五十出 榮歸 【破陣子】〔旦上〕鬢影朝松鴉翅。鏡中餐飽菱花。蕙帳孤眠。蘭房獨守。悔不當(dāng)初休嫁。 妖嬈昔日容。憔悴今來質(zhì)。只恐郞遠(yuǎn)歸。相見不相識。奴家聽得街坊人沸揚(yáng)。都說韓元帥還鄉(xiāng)了。起夫迎接。未知此事果否。母親也出來了。〔占〕正是一子受皇恩。全家食天祿。孩兒。且喜你丈夫衣錦還鄉(xiāng)。你可知道?！驳衬赣H。果是歸來了么。 【遶地游】〔生上〕榮歸故里。猶記包羞臉覷窮檐這般狼狽?！驳┮娊楹稀硠e離久矣。再相逢如同夜寐。不由人不垂珠淚。 〔生〕卑人深虧岳母頻年照顧之恩。敢不拜謝岳母之恩乎?！舱肌骋粍e數(shù)年。賢壻如何得就功名。細(xì)說一番。與我知道?！采? 【小桃紅】一從別后楚國投軍。他授我郞官職。楚非我君。仗劍漢中興。感得蕭相國呵。薦我掌連廒被楚軍焚。幾死猶得命也。遂封我為王齊楚印。〔合〕今已山河定。還思舊情。富貴回來覓細(xì)君。 【前腔】〔占〕幾年音信隔絕無聞。賢壻。你家中呵。虧殺妻勤緊。家筵尙存。我?guī)子导议T?？嗍睾簽槟闫薰铝硪?。從此一家蒙福慶?！埠锨啊? 【前腔】〔旦〕從君別后獨守蓬門。深賴我母氏。晨昏意勤。只因柴米欠缺。遇節(jié)因此將布去賣。鬻布往前村。遇強(qiáng)人盡被他奪去也。以后做些征衣。要送來呵。又被穿窬盜賊偷侵。 【縷縷金】〔末上〕擎丹詔。下皇州。功成當(dāng)食祿。圣恩優(yōu)。來到淮陰郡。不稽時候。顯男兒志氣果封侯。人生怎能勾。 詔書已到。跪聽宣讀。詔曰。朕承天運(yùn)。奄有四方。撫綏一統(tǒng)。今漢實肇興。降茲伊呂之儔。遂得干戈戢寧。朕嘗思念大將軍。師行之后?？硕ㄚw魏燕齊。隨平楚霸。非卿素具戡亂之才。何以克勝。食邑一萬四千戶。仍許陳兵出入。其妻高氏貞操自勵可嘉。照夫爵封沛國夫人。榮膺寵命。詔下之日。各賜章服冠帔。謝恩?！采橙f歲萬歲萬萬歲。 【大環(huán)著】〔旦占〕感吾皇恩重。感吾皇恩重。特與褒封。多慚草茅沾恩寵看門閭此日光彩濃。金泥銜丹鳳。玉音宣就。把田齊故步酬我功。分符刻印鎭邊疆。勛階名位隆?！埠稀吃踔f布。今朝顯達(dá)。功名唾手人欽仰。誅秦滅項。封功誰能踵。竹帛垂名涌。 【前腔】〔生〕想當(dāng)年似夢。想當(dāng)年似夢。困守貧窮。釣淮陰水濱學(xué)太公。恨悠悠處世塵埃中。心存孫吳勇。王孫忍饑。報千金飯蒙漂母送。少年跨下受寃來。到今情可容?！埠锨啊? 【越恁好】百萬貔貅眾。百萬貔貅眾。定天山早掛弓。把勛業(yè)一時名勒鼎鍾。筑壇拜將之功?！埠稀郴肝墓诿釕褢M竦。恩光赫奕鄉(xiāng)邦動。偏增重。 【前腔】王齊來朝貢。王齊來朝貢。力薦吾蕭相公。夜追亡想得當(dāng)萬里折沖。食祿千鍾。〔合前〕 【尾聲】如今獨把兵權(quán)總。就國安民允受封。惟愿山河盤石鞏。 記取當(dāng)年受苦辛。 今膺恩爵卻綿延。 夫妻子母皆封贈。 萬載昭垂作話傳。 千金記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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