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西醫(yī)學術的相互影響,辨證與辨病的結合,有人常把中西兩種不同的病證等同起來,把高血壓病當作肝陽上亢就是其中之一。高血壓病的主要表現為頭痛、頭暈,而肝陽上亢的常見癥狀也是頭痛、頭暈,二者有相同點,但也有不同點,二者之間決不能劃等號。 其一,肝陽上亢可為高血壓病的一種類型,但高血壓病不一定都是肝陽上亢,而肝陽上亢也不一定就是高血壓病。陽亢與血壓升高的表現雖同,但陰陽失調的本質有異。肝腎陰虛、肝陽上亢,在高血壓病中固然多見,而腎水虧、心火旺在高血壓病中亦常發(fā)生,尤其多見于青壯年女性患者。 李某,女,42歲,高血壓?。茨?,血壓一般持續(xù)在19?5/13?3kPa左右,臨床表現為頭脹、頭暈、耳鳴、面紅、口干苦、頭汗多,心煩、心悸、健忘、失眠、多夢、月經先期量多、大便干、小便黃,舌紅苔薄黃,脈弦數。先后用滋陰潛陽、涼肝熄風的天麻鉤藤飲、鎮(zhèn)肝熄風湯治療3周,效果不明顯。后來以心煩、心悸、失眠多夢為主證,水虧火旺,心腎不交為病因,用俞根初黃連阿膠湯加炒棗仁、夜交藤,服用3劑,癥狀明顯減輕,血壓始降。繼服12劑,癥狀消失,血壓恢復正常。 其二,陽虛陰乘,在高血壓病中并非少見。尤其是年老體衰者,由于腎陽不足,脾陽不運,清陽不升,陰寒痰濕上乘所致的頭痛、眩暈,在高血壓病中屢見不鮮。 孫某,男,54歲,患高血壓?。保材?,血壓一般為23?4/15?6kPa,身高體胖,頭暈頭脹、面紅目赤、多汗畏冷、心煩健忘、口干苦不欲飲、左側上下肢麻木,下肢浮腫、夜尿清頻,舌苔白厚,脈沉細緩。當時考慮,高血壓多從肝治,頭暈面紅目赤又是肝陽上亢之象,給以鎮(zhèn)肝熄風湯和建瓴湯皆不見效。又根據患者體胖、苔厚、脈細緩而改用半夏白術天麻湯,癥狀亦不見好轉,血壓始終不降。最后判定,面紅目赤、口干苦,陽亢是假,畏寒、下肢浮腫、夜尿清頻、口不渴,陰寒是真。試用真武湯加肉桂、澤瀉、車前子。6劑后面色由紅赤變?yōu)樯n黃,目睛不紅,血壓下降。自覺服藥舒適,繼服30余劑,癥狀消失,血壓降至19?5/11?7kPa。 其三,高血壓病不一定都有頭痛、頭暈。屬于陰陽兩虛或陽亢日久的患者,血壓往往較高,而臨床癥狀常不明顯,或僅有耳鳴、健忘、記憶力減退。例如某校一位外語女教師,20多年血壓一直在28?6/16?9kPa,經各醫(yī)院檢查,均未發(fā)現異常病變,平時無任何不適的感覺,如果血壓降至23?4/14?3kPa以下,反而出現頭暈、眼花、神疲體倦、臥床不能工作。這類病人,大多始于“陰虛陽亢”,病變日久,機體本身“陽化氣、陰成形”、“陽生陰長”,由偏而盛,自身調整達到相對“陰平陽秘”,因而血壓雖高,臨床癥狀并不明顯。對這類病證的防治,張景岳有很好的經驗,他說“陰根于陽,陽根于陰,凡病有不可正治者,當從陽以引陰,從陰以引陽,各求其屬而衰之”。其治療應首先考慮左歸丸。 其四,血壓不高,可見陰虛陽亢的病證。人體在正常情況下,陰陽消長是保持相對平衡的,如果“陰平陽秘”的生理關系被破壞,就會產生陰陽偏盛偏衰的病理現象。倘若病變屬于陰陽兩虛而偏陰虛者,其臨床癥狀往往比較明顯,而血壓升高的現象常不顯著。 宋某,男,64歲,基礎血壓一般在16?9/9?6kPa,心梗后血壓一直維持在14?3/8?5kPa。臨床表現為經常口干、乏力、心慌、氣短、失眠多夢、腰膝酸軟、大便干、小便黃,時有頭脹,舌紅苔薄白,脈沉細數。診斷為氣陰兩虛,方藥偏于人參、五味子、炙甘草補氣,血壓便升至16?9/10?4kPa,病人即有明顯的頭脹、頭暈、頭痛、惡心等肝陽上亢的癥狀。偏于生地、首烏、麥冬滋陰,即出現腹痛、便溏等陽虛陰寒的癥狀。最后歸結于陰陽兩虛偏于陰虛,用左歸丸加減而收功。患者雖臨床表現為陰虛陽亢,但其血壓并不高。 總之,從中醫(yī)的學術觀點來看,高血壓病的發(fā)生發(fā)展,主要與臟腑陰陽失調、制約關系失常有關,決不能把高血壓病和肝陽上亢等同起來。如果在高血壓病的辨證中只重視陰虛陽亢的發(fā)生,而忽略陽虛陰盛的變化,把滋陰潛陽、涼肝熄風作為治療高血壓病的惟一方法,這樣在施治中往往會得出“中醫(yī)治療高血壓病效果不好”,或“中醫(yī)只能改善癥狀,不能降低血壓”的錯誤觀點,這種觀點主要是由于脫離了陰陽辨證的基本規(guī)律,單純把肝陽上亢作為高血壓病的病機來認識所造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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