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玉說:“我對于酒是個外行,畫畫的一百人中九十九個喝酒,剩下的那個不喝酒的就是我”。又說:“我是個不喝酒的酒徒, 有如膽小而喜歡熱鬧的人買爆竹請別人放……” 。 黃永玉雖不喝酒,卻十分愛酒,喜歡畫酒、評酒、賞酒、藏酒,更喜歡與喝酒的人做朋友,他家備有不少好酒, 都是為嗜酒的朋友來訪助興珍藏的。他的萬荷堂時有酒會舉行,吟詩作畫, 以酒會友, 他與妻子還作有一幅對聯(lián): “斟酒迎月上,泡茶等花開” 。 他為鳳凰縣虹橋撰楹聯(lián)為:“今宵皓月,誰在回龍?zhí)渡?華燈樓船,彩影蕩漾,弦歌映山山映水;照眼春陽,廊橋正午十分,醉客雅旅,游供高僧,靚景如夢夢如詩” 。 他有旬名言:白古以來,全世界原諒三種人,詩人、醉鬼和小孩。 黃永玉心中的無上妙品 “鬼” ,在湘西是一種最強大力量的象征, 是一種最高價值標準的象征。 黃永玉以他天地精神獨往來的個性,自然、超脫、逍遙、自由的人生態(tài)度,將湘西傳承千年的馥郁美酒取名“酒鬼”,并謂之無上妙品,自有深意。美麗絕倫的湘西山水謂之“鬼斧神工”,具有獨特智慧和才能的文化人謂之“鬼才”,屈原將迷失在湘西深山中尋戀的鬼魅少女謂之“山鬼”,同時成為黃永玉繪函作品中的千古絕唱。酒鬼生于邊野,不居廟堂,源于自然,渾然天成,鬼在自然環(huán)境、鬼在地域文化;酒鬼代表超脫、逍遙、自由,鬼在立意孤絕,鬼在境界高遠;酒鬼代表非同尋常、個性獨特, 鬼在工藝獨有、鬼在馥郁香型;酒鬼代表智慧和才智, 鬼在品位、鬼在境界。 “妙”,中國文化追求的最高境界; “妙品”,中國古代最早對藝術作品的最高評價,樣道唯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表達超越尋常之境界,特別穎慧之覺悟。自然之美,源于境界;人事之美,成于境界。只有達到至妙境界的人,才能體會自然與人生的種種妙處。 無上妙品, 就是知其妙而無可言。 黃永玉心中的無上酒境 黃永玉認為校酒“妙在醉與非醉之間”,喝酒“不可不醉,不可太醉” 。 酒境即為人境。 人生最直的、最正確的通道就是不偏不倚。在黃永玉看來,酒不代表權威,不代表醉生夢死,不代表禮尚往來,而代表著一種快樂、自由,健康、超脫的人生境界。孔子認為命運之妙在于達與不達之間。偉人與凡人都有其想抵達的理想,都有其不能實現(xiàn)的目標。而在醉與不醉之間,偉人可以放棄尊貴權威、消除頻惱、回歸平凡和自然,可以讓凡人釋放潛力、提升品位、收拾信念、開啟希望。微破之中看世界, 不可不醉為苛嚴行板的君子們提供了入世法門, 不可太醉為昏庸迷世的醉客豎立了警醒標尺。 酒境亦為藝境。 一代宗師齊白石推崇:藝術之妙在于似與不似之間。似,則拘泥于原物,無有創(chuàng)造,神韻難出;不似則無有傳承, 難蓄底蘊。中國山水畫有一個重要理論:流水靜之,群山動人。流水看上去處于靜止,而靜立的群山看上去卻在涌動, 山水之妙在于動與不動之間。 黃永玉深得中國酒文化精髓,將山水之妙與藝術之妙轉化為飲酒之妙,在于“不可不醉、不可太醉”之間。飲酒至醉與不醉之間, 既使瓊漿玉液涌遍全身, 宛如醍醐灌頂, 解脫名利韁繩, 又使得心明眼亮, 豁然開朗, 仿佛別有天地在人間。繪畫講究“氣韻生動”、“以形寫神”、“形神兼?zhèn)洹?、“骨法用筆”,著重形象的刻劃和意境美的追求,講究兼工帶寫, 以渾然天成、本色自然、含者蘊藉為品位, 藝境亦妙在似與不似之間, 太似為媚俗, 不似為欺世。 黃永玉心中的列仙酒牌 黃永玉曾說過,從古到今,藝術創(chuàng)作取得快樂是第一出發(fā)劑,從而產生交換價位,藝術的目的是“讓人高興,讓人沒有距離。” 又說, “酒是人類第二大快樂” 。 品讀黃永玉的作品,在“俯抬皆是,不取諸鄰”中無不通透著放任與放肆、睿智與俏皮。字里畫間無不飄蕩著輕盈自由的智者風范。汪曾祺在1950年代談黃永玉畫作時曾寄言: “永玉在這幅畫里也仍然保持一貫的抒情調子; 民間的和民族的,適當的裝飾意味;和他所特有的爽亮、樂觀、潔凈的天真,一種童話似的快樂,一種不可損傷的笑聲,所有的這一切在他精力充沛的筆墨中融成一氣, 流瀉而出, 造成了不可及的生動的、新鮮的、強烈的效果?!?/p> 只有當人的經歷、修行、知識、感悟達到一定積累時,妙悟人生真諦、知行合一之時,方能成為真正的“酒鬼”, 方可報達“不可不醉、不可太醉”的馥郁人生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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