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看云起

云外影

這幾天聽的是一首叫《臥看云起》的琴簫合奏曲。取王維的詩意：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

是一種清靈的況味。簫聲仿佛是靈魂的歌唱，琴聲仿佛是心靈的和鳴。琴簫一唱一和的共鳴，象一對哲人的對話，淺淡卻悠遠(yuǎn)。一舉手一投足，皆有會心處。又象一對多年的好友，情到深處，無語也自動心。

經(jīng)歷過很多的事情，發(fā)生很多的變故，人生很多的無奈，種種種種，心中竟然還會有希望，還會有生命的熱情，這一切的一切過后，還會坐在金秋的陋室里，用一種空靈的心境來欣賞，暗夜般的生活里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歡喜與希望。不明媚，不鮮艷，又太少了?？墒撬菤g喜，是希望，真真切切的，甚至在我寫下這幾個(gè)字時(shí)會淚流滿面地感受到那種歡喜與希望。

最近總是易感，一絲小小的歡喜，一朵小小的感動，一個(gè)可心的句子，眼淚都會潤濕眼眶。好久沒有這么愛流淚了。如果有淚，說明那顆心還是我的心，柔軟，敏感，易動，還會在意一些塵世的憂傷與歡喜。

欲望、苦難、掙扎，在爽爽的秋風(fēng)里，都已淡去。我只是我，和我自己的心靈在一起，靜聽這首曲子。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shí)。人生有時(shí)會走到不僅僅是水窮，世路都走盡了，四周都是黑暗的墻壁，黑乎乎的，堵死了。壓抑，窒息，絕望。忽然抬頭看天，天上還有淡淡飄浮的云朵。你會想起一句話，去留隨意，看天上云卷云舒。那些云，那些音符，多么象人的精神，會摶扶搖而上，會飄上幾千里高空，會做自由的飛翔。沒想到，世路的艱難之外，還會有這一番暢游。

最近上課，背景音樂我也會放這首曲子。十六歲的女學(xué)生微涼會理直氣壯地抗議。那么年輕的面龐，那么光潔的額頭，那么熱情的生命，就象初夏的一朵嫩荷。生命像一張畫卷，剛在她的眼前展開，有著無比的繽紛與美麗?，F(xiàn)在看她，像看很多年前的我自己，哪里會靜下心來去欣賞一首純素的樂曲？要旋律，要節(jié)奏，更要明明白白的歌詞。心中有些什么可都要說出來，或者別人替你說出來也可以。可是現(xiàn)在，忽然就不喜歡那些歌詞了，有點(diǎn)太淺白了，總是會限制了一首曲子的詮釋與博大。

人到中年，忽然就和那些花紅柳綠的鮮艷告別了。喜歡白色，白色的底子里起一些小小的碎花。生命最初的本真就是這樣子了。一些素色的淡，幾朵小小的歡喜，不顯眼的。在別人眼里也許不算什么，可是它真的是歡喜，是快樂，是黯淡的生命里一縷明媚的陽光。是窒息的精神里一股清新的呼吸。

《臥看云起》是李詳霆先生的即興演奏曲。沒有曲譜，沒有主題，沒有流派，音樂和一個(gè)人的境界，一個(gè)人的心胸，一個(gè)人的情操已結(jié)合在了一起。他不是在彈奏，他不是在創(chuàng)作，他是在用音樂詮釋生命，他是在用音樂呼吸，他在用音樂在高空暢游。這樣的音樂聽起來，自然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力量。

欣賞《臥看云起》，必須人到中年，必須以一種秋的況遠(yuǎn)與滄桑，必然以佛的慈悲與寬容，然后靜心，聽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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