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謝尼·塔可夫斯基,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之父,蘇俄詩人,其詩常出現(xiàn)在兒子的電影作品里,以下是電影《鏡子》里引用的幾首: 之一 我們慶祝每一次天啟般的單獨相會。 你比鳥兒的翅膀更輕盈,更大膽,一次飛下兩重梯階。 那純粹的暈眩引領我,穿越潮濕的丁香,進入鏡子那端,你的領地。 我在夜色降臨時蒙恩。 祭壇的門開啟,你的真身在暗中閃現(xiàn),我緩緩鞠躬。 我醒著,說“有福了”,而我知道,這祝福是冒失的,因你仍在沉睡。 桌上的丁香伸展開來,以天國的藍色觸及你的眼瞼。 你藍色的眼瞼安祥,你的手兒溫暖。 在水晶的封鎖里,江河躍動,山川生煙,大海閃耀。 你手握水晶球,安睡在王座上。 噢公正的主!你是我的。 你醒來,變形,我們的塵世,人類的言辭。 我的喉嚨充滿了新的力量,給“你”賦予新的意義,現(xiàn)在我稱你為“全能”。 萬物都被變形,甚至臉盆、水罐。 我們被提升再提升。 魔法建成的城市在我們眼前分開,一如海市蜃樓。 薄荷鋪就我們的道路。眾鳥護送我們,魚兒溯流而上,天空在面前鋪展。 而命運尾隨而至,進入我們的清醒,好似瘋漢揮舞著剃刀。 之二 我不相信前兆,也不懼怕兇兆。 我不逃避毀謗和毒害。 沒有死亡。 我們不朽。所有人都不朽。 不懼怕死于十七歲,也不懼怕死于七十歲。 世上沒有黑暗,沒有死亡,只有真實和光亮。 我們已抵達海灘。當不朽成批而至,我也是收網(wǎng)的一人。 我有一所房子,房子不會崩潰。 我隨意召喚一個世紀,進入其中,建造我的房屋。 由此,你的妻兒共享我的飯桌,這飯桌侍奉祖先也侍奉子孫。 我們的未來在今天定下。 若我舉起手,將有五道光線在你身上停駐。 我的骨頭象梁柱,支撐起每一天。 我用尺子測量時間。我穿越時間如同穿越山脈。 我依據(jù)我的身高選定一個世紀。 我們南行,在大草原揚起塵土。 野草倒伏,一只蚱蜢碰觸著馬蹄鐵,象個僧侶發(fā)表預言,以死亡威脅我們。 我把我的命運緊緊地捆在馬鞍上。 我在未來的馬鐙上站起,如同一個孩子。 我滿意于我的不朽,我的血奔流在一個個世紀。 為了一個溫暖安全的角落,我樂于交出我的生命。 如果生命是針,也不會將我象絲線般快速扯動。 之三 人有一副軀體,如此孤單。 靈魂厭惡這厚厚的外套:耳朵、眼睛、鈕扣, 而皮膚只是成片的傷疤,只是骨架的袍子。 它沖出角膜,飛向圣泉,飛向城市,飛向飛鳥的戰(zhàn)車。 透過監(jiān)獄的圍欄它聽到:樹林和草地的歡騰,海水的喧響。 沒有軀體的靈魂好似沒有穿衣的軀體,不是思想、行為,不是文字和概念。 一個沒有答案的謎:誰會回到那沒有人跳舞的地方起舞? 我夢見另一個人的靈魂,穿著另外的袍子, 掠過懷疑直達希望,象酒精那樣,燃燒而沒有陰影,然后溜走, 并留下了紀念品:桌上的丁香。 孩子,不要為可憐的歐律狄刻煩惱,且滾著鐵環(huán)度過人生, 在你邁出的每一步,你會聽到大地的回應,嗓音甜美、單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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