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來已久。而且,我們的先輩還約定俗成地把他們簡稱為“仙蠡”,如梁溪河畔的仙蠡墩,一名仙女墩。明·王永積《錫山景物略》述其墩名由來:“名仙女,從西施名;名仙蠡,從范蠡名”。與王永積同時代的華淑詩云:“酒酣我欲呼仙蠡,卻問扁舟事有無?”其實有關(guān)“仙蠡”的記載可追溯至更遠(yuǎn),而且遺跡地也有西施莊、范蠡城(斗城)、仙蠡墩、五里湖等多處。茲擇要錄之,以饗讀者。 西施莊公元前5世紀(jì)80年代間,越國美女西施、鄭旦“三年學(xué)服而獻于吳”,“乃使相國范蠡進”(引自東漢范曄著《吳越春秋》)。又據(jù)元·王仁輔著《無錫志》載:“西施莊,在水東四十里。吳地記:范蠡獻西施于吳,故有是莊。”《吳地記》系陸光微著于唐乾符年間(874-879),可見無錫有西施莊的說法,至少已有1100多年歷史。一般認(rèn)為,“西施莊”的地望在今蘇州與無錫交界處的“漕湖”畔。該湖是古太湖的一部分,古稱“蠡湖”;唐元和八年(813)經(jīng)孟簡疏浚水道后,稱“孟湖”;但到元代時,已稱作“漕湖”,并沿用至今。漕湖為無錫第一條運河“伯瀆”的起點,還另有傳為范蠡所開的“蠡瀆”通太湖。由此推測“西施莊”應(yīng)是范蠡、西施首次到無錫時的逗留地。 清初,無錫籍著名學(xué)者、翰林院檢討嚴(yán)繩孫(1623-1702)《西施莊》詩云: 苧蘿無復(fù)浣春紗,腸斷湖帆十幅斜。 蔓草尚沾亡國淚,遠(yuǎn)山長對美人家。 白猿劍去空消息,烏鵲歌殘幾歲華? 清中期著名方志學(xué)家、兵部侍郎、無錫人秦瀛(1743-1821)之《梁溪雜詠》亦有句詠“西施”莊,詩后附注“西施莊在縣東四十里”。詩云: 五湖何處吊夷光,白歌成怨夕陽。 猶有靡蕪學(xué)裙帶,東風(fēng)吹綠美人莊。 范蠡城史載:公元前482年,吳國因北伐齊國致國力空虛。乘此難得的機會,“越王勾踐伐吳”,虜吳太子友;前476年,“越王勾踐復(fù)伐吳”。在此過程中,范蠡第二次來錫,指揮越軍完成對吳國姑蘇(吳國遷都)的戰(zhàn)略包圍,其所筑“范蠡城”為屯兵場所。前述《無錫志》載:“范蠡城,在州(元時無錫由縣級升格為中州)西十里。吳地記云:在歷山之西,今謂之斗城,城址猶在。輿地志云:歷山西北有范蠡城,越伐吳,范蠡所筑也。”文中的“歷山”即惠山古稱,其西北麓的“范蠡城”在無錫歷代縣志中均作記載,地望距今錢橋鎮(zhèn)不遠(yuǎn)。那么“范蠡城”為什么筑在此地呢?一是水陸交通方便。據(jù)東漢袁康、吳平《越絕書》記載,當(dāng)時有“吳古故水道”和“吳古故陸道”經(jīng)過這里,均通姑蘇;二是適合屯兵,附近還有當(dāng)時水域面積達(dá)上萬頃的古芙蓉湖(該湖在戰(zhàn)國時稱“無錫湖”,唐時稱“射貴湖”等;宋以后因圍湖造田面積逐漸縮小,今大運河之“黃埠墩”和“江尖渚”一帶為其遺存),可供水軍使用。而吳越爭霸時,水戰(zhàn)與陸戰(zhàn)是并重的,由此對吳國的屯兵場所“闔閭城”(今濱湖區(qū)胡埭鎮(zhèn)境內(nèi))起到箝制作用。 仙蠡墩公元前473年,越國滅掉了吳國。功勛卓著又極有預(yù)見的越大夫范蠡為避免“功高震主”帶來的猜忌及災(zāi)禍,向勾踐提出辭職請求。在經(jīng)過一番辯論后,被獲準(zhǔn)離開越軍?!八斐溯p舟,以浮于五湖(太湖的古稱),莫知其所終”。(引自《國語·越語下》)因越大夫文種所施美人計(《吳越春秋》載文種“破吳滅敵者有九術(shù)……四曰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謀”)被獻給吳王夫差的西施,其結(jié)局有多種說法,其中之一為隨同范蠡浮于五湖。唐·杜牧詩云:“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鷗夷?!保t夷子皮是范蠡離開越軍后的化名)明人高啟還把西施隨范蠡出走說成是為避免西施再去迷惑勾踐,并作詩道: 功成不戀上將軍,一舸歸游笠澤云。 載去西施豈無意,恐留傾國更迷君。 (注:上將軍指范蠡,笠澤是太湖的又一別稱)那么浮于五湖的范蠡、西施究竟隱在了什么地方呢?無錫古人詩作了有意思的回答:仙蠡墩??脊磐诰虮砻?,早在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時期,仙蠡墩就是無錫先民的大型聚居地,也是“江南魚米鄉(xiāng)”的發(fā)祥地之一。 而范蠡、西施選擇人煙相對稠密之處隱居,以混跡于漁夫農(nóng)人之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清乾隆進士、邑人楊蓮趺(1742-1806)有兩首竹枝詞緬懷此事: 太保墩前仙女墩,清溪溪畔百花村。 杜鵑開后春難住,細(xì)風(fēng)輕雨總斷魂。 (原注:仙蠡墩俗稱仙女墩。中橋唐園、薛園杜鵑最盛)促織聲中蛙鼓鳴,星星螢火亂秋虻。 妝樓一片荒煙里,斗覺寒生月倍明。 (原注:相傳西子梳妝樓在仙蠡墩側(cè))秦瀛《梁溪竹枝詞三十首》有句云: 水仙墩外碧波平,仙女墩前楊柳生。 南北相望不相見,惱人煙雨欠分明。 (原注:仙女墩舊傳為范蠡西施所泊處。 水仙墩即太保墩,西有水仙廟)清嘉慶間詩人秦琳(1766-1821)之《梁溪棹歌一百首·仙蠡墩》也對此地宜人環(huán)境作了生動描繪: 十里梁溪圖畫間,菱塘荻港路彎環(huán)。 儂家仙女墩前住,門對清流屋枕山。 更有意思的是,流經(jīng)仙蠡墩的梁溪河自古多魚池,而范蠡所著《養(yǎng)魚經(jīng)》,恰恰又是講述他化名“漁父”,通過人工開挖魚地、養(yǎng)殖鯉魚而“家累億金”的致富門路。無錫習(xí)俗,稱鯉魚為“元寶鯉魚”并用作供奉,可能蘊涵著范蠡教無錫百姓“養(yǎng)鯉魚致富”,因而獲得大家擁戴的歷史信息。 說到仙蠡墩,就不能不涉及附近的“馬蠡港”。馬蠡是古地名,據(jù)元《無錫志》,當(dāng)時無錫州轄22鄉(xiāng)、60都、585保,馬蠡為揚名鄉(xiāng)二十六都八保所在村。直至明弘治七年(1494)版《無錫縣志》始載“馬蠡港”,推測該溝通大運河與五里湖的河道應(yīng)是明中期開挖。又據(jù)清光緒七年(1881)版《無錫金匱縣志》:“馬蠡港亦曰中橋河?!笨梢娫陂L達(dá)近400年的官方記載中,都是“馬蠡”而非“罵蠡”。清初無錫名醫(yī)杜漢階(1668-1741)詩云:“水港猶傳罵蠡名,浮家人去片帆輕。黃金鑄像今何在?蠡瀆滔滔水向城。”(原注:蠡瀆俗名蠡尖,范蠡伐吳時浚)馬與罵,音同字不同,卻讓范蠡白白地挨了一頓“罵”。 五里湖范蠡偕西施隱居在仙蠡墩時,靠發(fā)明人工養(yǎng)魚掘得了第一桶金,可能還有較多閑暇時間,能夠順著古梁溪去當(dāng)時稱作“小五湖”的五里湖乏舟游玩。杜漢階詩云: 清溪十里水洋洋,溪畔輕煙鎖綠楊。 仙女扁舟何處去?晚風(fēng)漁網(wǎng)掛斜陽。 至于五里湖在明朝晚些時候被稱作“蠡湖”,確與紀(jì)念范蠡、西施在此泛舟有關(guān)。王永積《錫山景物略·五里湖》稱:“一名小五湖,又名蠡湖。名蠡湖者誤,蠡自有湖(見前述漕湖古稱蠡湖),蠡開之。此則扁舟處也?!边€是華淑《五里湖賦》說的更明白些:“字湖以蠡,湖有情兮。字蠡以施,蠡無憾兮?!薄饔蚴非拔拿鲝某鐾廖奈锟?,吳越兩地屬于同一“文化圈”。商末武乙時期(據(jù)夏商周斷代工程,武乙在位確定為公元前1147———前1113年),太伯、仲雍南奔荊蠻,在梅里建勾吳,吳國持續(xù)了600多年,史稱“大吳小越”,“吳文化”為江南的主流文化。公元前473年,越滅吳,越王勾踐北上爭霸,遷都今山東、江蘇交界處的瑯琊,歷8位君王,“吳越文化”成為江南一帶的主流文化。公元前334年,楚滅越,“吳越文化”又融入“楚文化”。因此從發(fā)展角度看,無錫既是吳文化的發(fā)祥地,又是吳越文化和楚文化的發(fā)展地。公元前222年,秦滅六國,但越地依然保留部分地方勢力,因此西漢初,無錫曾為侯國,其君主多軍(顧姓)即是越國貴族?!妒酚洝ぴ酵豕篡`世家》載:“后七世,至閩君搖,佐諸侯平秦。漢高帝復(fù)以搖為越王,以奉越后。東越、閩君,皆其后也。”直到漢武帝時,吳越文化才最終融入了大一統(tǒng)的“漢文化”主流。當(dāng)然吳地的一些風(fēng)俗習(xí)慣包括方言,被長久地保存流傳下來。由于以上文化淵源,所以《越絕書》稱:“吳越為鄰,同俗并土”,“吳越二邦,同氣共俗”, 今天更是“同飲太湖水,吳越一家春”。黿頭渚的摩崖石刻“包孕吳越”,早在100多年前就說出了太湖博大的胸襟,值得后人深思。而“仙蠡故事”恰恰以男主角為中國商界鼻祖(文財神之一)和女主角為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首的知名度、美譽度,在吳越春秋歷史時期,成為無錫文化中最為燦爛的“亮點”之一。 當(dāng)然,筆者無意在這里把“仙蠡”說成是信史,但從文化意義上講,它卻以深刻的人文內(nèi)涵而流傳千古。它不同于列為“2004年中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xiàn)”的鴻山越國貴族墓,但它又畢竟與那神秘的“玉飛鳳”翱翔在同一時代。仙蠡在錫,創(chuàng)造了物質(zhì)財富,也創(chuàng)造了精神財富,所以從這點意義講,他們是真正的“富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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