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日報2018-6-24 作者:凌子黃家溪是一條溪,溪水東流匯入古老的大運河。黃家溪是一個村,村莊塵封的記憶正日益被喚醒。 “煙火千家兩岸回……聽得機聲遠近來”,一部清代道光《黃溪志》,足以印證曾經(jīng)的輝煌與榮耀??上?,清咸豐十年,太平軍一把火,“黃溪、新杭兩市全毀”,錦繡繁華隨之灰飛煙滅。 “先有黃家市,后有盛澤鎮(zhèn)?!薄笆小睘橘Q(mào)易,明末清初,涓涓細流在平靜中涌動春潮,資本主義的萌芽奇跡般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村。受之浸潤,毗鄰的盛澤綢莊崛起,于是“水鄉(xiāng)成一市,羅綺走中原”,最終綢都盛澤取而代之,“日出萬匹,衣被天下”。毫無疑問,黃家溪為盛澤絲綢文化源頭。 溪在郊野。村中之水與平望鶯脰湖、浙江王江涇遙相呼應。三國時吳人盛斌奉命“自青草灘筑寨至野和溪”,此舉成就了“盛寨”(即后來的盛澤),也讓野和溪有了人脈。至宋慶歷年間,“尚書黃由筑別業(yè)于此”,野和溪一個魚躍,蛻變成儒雅黃家溪。人和,地利,假之天時,手工紡織作坊有如春筍破土,以致“成(成化)弘(弘治)以后,盛澤、黃溪四五十里間,居民乃盡逐綾綢之利”。小小黃溪織戶儼然大款,不由讓人刮目相待。 盛澤,我短暫工作過,時在1990年;一步之遙的黃家溪,而今才一至,時為2018農(nóng)歷戊戌年早春,正是“春在溪頭薺菜花”時節(jié)。進得村,但見門樓壯觀,別墅規(guī)整,現(xiàn)代化的主題廣場,花園式的鄉(xiāng)村宴會廳,無不昭示著美麗鄉(xiāng)村的新時代氣息。同行者感喟,小華西村氣象在望。 迎面是湖,水波不興的“門前蕩”。楊柳輕揚,流光似水。走在棧橋上,看漣漪絲綢般舒展,詩意撫慰有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驅車至泰安橋,且見證“機杼足千家”的往昔盛況。泰安橋南北走向,橫跨村河黃溪,河水沒有潺潺的“溪聲”,溪橋似乎也不巍巍瑰偉。但,歷史就是歷史,它把存在過的光陰打磨成橋面石上的光滑,而把故事與傳奇托付給橋畔春風吹又生的草木。 泰安橋1986年列為吳江縣文物保護單位,梁式三孔,主材質為花崗石。橋長20米,主體全為整條長石,尤其讓人驚嘆的是兩側橋孔面石,亦用整條長石如梯級般鑿出臺階(十級之多)供人上下??吹贸?,這些整條長石都是“原始”的,因而,踩著它們也就間接地踏著當年那些“走橋”者的足跡。 何為“走橋”?簡言之是“漸逐機絲線緯之利”帶來的傭工市場。貧者多自織,而殷實人家則雇人織挽。于是,“為人傭織者,立長春、泰安二橋,待人雇織,名曰'走橋’,又曰'找做’”。泰安橋今修葺一新,長春橋今已不存,舊時“黃溪八景”中有“長春夜月”一景,也許還能勾起某種遐想。 織,是織布,屬前道重活,多由成人擔當;挽,是繡花(提花),屬精致巧活,民間常令心靈手巧的孩童從小習練。有黃溪竹枝詞曰:“阿蠻小小已多姿,十歲能牽機上絲。漫揭輕裙上樓去,試看儂擷好花枝。”專業(yè)手工作坊的興起,專門雇傭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以及莊面、牙行的設立,無不標志著商品經(jīng)濟的涌動。因而《中國古代史綱》明確地把明代中葉蘇州、盛澤、黃家溪一帶的江南紡織業(yè)作為“手工業(yè)部門中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萌芽”的鮮活例證。 村莊曾付之一炬,村莊的歷史一度湮沒無聞。但“溪”仍在,橋還在,機杼聲夢中重回。站立時代潮頭,黃家溪在行動,繼往開來,一條綠色的鄉(xiāng)村文化旅游線業(yè)已勾勒。相信,不遠的將來,水定會更生動地流起來,絲定會更亮麗地織起來,而非同凡響的黃溪志也定會更出色地續(xù)起來。綠水在望,雄風重振,試看今日黃家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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