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羅隱
莫恨雕籠翠羽殘,江南地暖隴西寒。
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
三國時的名士禰衡有一篇《鸚鵡賦》,是托物言志之作。禰衡為人持才傲物,先后得罪過曹操與劉表,到處不被容納,最后又被遣送到江夏太守黃祖處,在一次宴會上即席賦篇,假借鸚鵡以敘述自己托身事人的遭遇和憂讒畏譏的心理。羅隱的這首詩,命意與禰衡的《鸚鵡賦》相類似。
“莫恨雕籠翠羽殘,江南地暖隴西寒?!边@首小詩的前兩句是說,不要怨恨被關在華麗的籠子里,也不要痛恨翠綠的毛被剪得殘缺不全。
“隴西”,指隴山(六盤山南段別稱,延伸于陜西、甘肅邊境)以西,舊傳為鸚鵡產地,故鸚鵡亦稱“隴客”。詩人在江南見到這頭鸚鵡,已被人剪了翅膀,關進雕花的籠子里,所以用上面兩句話來安慰它,感嘆自己被拘囚的命運,這個地方畢竟比你的老家要暖和多了。話雖這么說,“莫恨”其實是有“恨”,所以細心人不難聽出弦外之音:盡管現在不愁溫飽,而不能奮翅高飛,終不免叫人感到遺憾。羅隱生當唐末亂世,雖然懷有匡時救世的抱負,但屢試不第,流浪大半輩子,無所遇合,到五十五歲那年投奔割據江浙一帶的錢镠,才算有了安身之地。他這時的處境,跟這頭籠中的鸚鵡頗有某些相似。這兩句詩分明寫他那種自嘲又自解的矛盾心理。
“勸君不用分明語,話得分明出轉難。”小詩的后兩句是說,勸你不要把話說得過于明白,說的太明白你就飛不出去了。
鸚鵡的特點是善于學人言語,后面這兩句詩就抓住這點加以生發(fā)。這里含蓄的意思是,語言不慎,足以招禍;為求免禍,必須管住自己的嘴巴。當然鸚鵡本身是無所謂出語招禍的,顯然又是作者的自我比況。據傳羅隱在江東很受錢镠禮遇。但禰衡當年也受過恩寵,而最終仍因忤觸黃祖被殺。何況羅隱在長期生活中養(yǎng)成的憤世嫉俗的思想和好為譏刺的習氣,一時也難以改變,在這種情況下,詩人對錢镠產生某種疑懼心理,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這首詠物詩,不同于一般的比興托物,而是借用向鸚鵡說話的方式來吐露自己的心曲,勸鸚鵡實際上是勸自己,勸自己是為了抒泄自己內心的悲慨,淡淡說來,卻耐人咀嚼。
附錄《鸚鵡》羅隱
莫恨雕籠翠羽殘,江南地暖隴西寒。
勸君不用分明語,語得分明出轉難。
注釋
①雕籠:雕花的鳥籠。 ②翠羽殘:籠中鸚鵡被剪去了翅膀。 ③隴西:隴山(六盤山南段別稱)以西,古傳說為鸚鵡產地,俗稱其為“隴客”。 ④君:指籠中鸚鵡。分明語:學人說話說得很清楚。 ⑤出轉:指從籠子里出來獲得自由。 譯文
不要怨恨被關在華麗的籠子里,也不要痛恨翠綠的毛被剪得殘缺不全, 江南氣候溫暖,而你的老家隴西十分寒冷。 勸你不要把話說得過于明白, 說得太明白你就飛不出去了! 名家點評 陳新璋(華南師范大學教授):這首詩(《鸚鵡》)語意親切,因為詩人作為鸚鵡這一小動物的知情者、勸慰者和開導者出現,仿佛鸚鵡可以聽他述說,與他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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