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貞觀四年,唐朝出兵攻滅東突厥汗國,俘獲頡利可汗。東突厥滅亡之后,其治下的突厥人除部分北逃薛延陀外,其余的數(shù)十萬人紛紛南下投降唐朝。對于這些人該如何安置,唐朝內部展開了了激烈的爭論,這一事件,對唐朝后來的命運造成了重大影響。 貞觀四年,唐朝大臣對于突厥人安置問題大致形成了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可以稱為是“同化派”。這一派的主張得到大多數(shù)大臣的支持,他們認為,突厥歸降唐朝,只是迫于無奈,絕非誠心誠意,遲早還要反叛,對唐朝構成威脅。只有將他們同化為漢人,才能徹底解決問題。因此,他們主張徹底拆分突厥部落,將其個體分散安置在內陸各州縣,包括河南、江南和西南等地,并采用內陸的管理方式來管理他們,強制改變其風俗習慣,命令他們放棄牧業(yè),改為務農,從而“化胡為漢”,逐步變成與漢人無異。 第二種是“邊境安置派”。這一派人數(shù)很少,代表人物是中書令溫彥博。他認為,由于唐朝在滅掉東突厥汗國后,對于突厥降人誠心接納,給予優(yōu)厚待遇,而這些突厥人當初都是不滿于頡利可汗的殘暴統(tǒng)治的,因此,得到善待的他們對于唐朝必將感恩戴德,絕不會反叛。他主張應該保全突厥部落組織,順應突厥風俗習俗,沿用突厥原有的管理模式管理突厥人。他認為應將突厥人安置在唐朝北方的邊境地區(qū),尤其是河套地區(qū),可以讓這些突厥人成為唐朝北方的屏障。而為了防止叛亂,則可以將部分突厥貴族安置在長安,充當侍衛(wèi),即可以籠絡他們,也可以充當人質。 第三種則是“胡漢隔離派”。這一派的人數(shù)較少,但有多位重量級人物,包括秘書監(jiān)魏征,中書侍郎顏師古等。他們認為,突厥人極不可靠,讓其成為唐朝北方屏障的想法是荒謬的。而突厥人又與漢人差異太大,想要同化難度太大。因此,無論是把突厥人安置在邊境,還是分散于內陸,都會帶來無窮后患。魏征直截了當?shù)姆Q突厥人為人面獸心,說他們只會在弱小時服從唐朝,一旦強大了,必然反叛,絕不會顧及恩德和道義。因此,對于突厥的正確安置方式是令其回歸故地,但是要制訂嚴格的規(guī)章制度來管理他們。首先是要分而治之,將他們分為很多互不統(tǒng)屬的小部落,各部落首領都由唐朝任命,而各部之間要劃定邊界,禁止相互吞并。唐朝則設立都護,對他們進行統(tǒng)一監(jiān)管。這樣一來,突厥居住在離唐朝腹地遙遠的地方,內部又統(tǒng)一不起來,就不會對唐朝構成威脅。 溫彥博對于魏征等人的理論大力批判,舉出例證說,東漢光武帝曾把南匈奴安置在北方邊境之內,整個東漢時期,南匈奴都是東漢北方屏障,從未反叛。魏征立即反駁稱,西晉大批胡人進入北方內陸居住,西晉大臣郭欽和江統(tǒng)曾經諫言晉武帝將他們驅逐到塞外,卻不被采納,結果僅僅十余年后,胡人叛軍就攻陷了洛陽。 唐太宗雖然認為三種意見都有一定道理,但是最終大體采納了溫彥博的意見,把突厥安置在了東至幽州,西至靈州的北部邊境地區(qū)。普通突厥部落民都進入唐朝境內居住,而突厥貴族大多都安置在了首都長安,很多人成為唐朝皇宮侍衛(wèi)。 唐朝將突厥安置于境內后僅數(shù)年,就發(fā)生了結社率之亂。結社率是突厥突利可汗之弟,投降唐朝后被封為中郎將,負責保衛(wèi)皇宮。貞觀十三年,結社率帶來大批投降唐朝的突厥人,在唐太宗出巡之際突襲行宮,企圖殺死唐太宗后逃回草原復國。結社率之亂被迅速平定,亂黨全部被殺,此事使得唐太宗后悔當初內遷突厥人的決定,認為“幾失久安之道”。 于是唐太宗決定把突厥人遣返漠北,任命突厥王族李思摩為可汗,率領突厥人北返。不料,北返的突厥人遭到已經占據(jù)漠北的薛延陀汗國打擊,連戰(zhàn)連敗,而突厥部眾也不服從李思摩的統(tǒng)轄。于是,李思摩帶領突厥人重新南下,請求唐朝同意他們回到唐朝境內居住。 唐朝廷圍繞這一請求又發(fā)生了一次大討論。此次論爭中,由于突厥北返已經不可能,大臣們主要圍繞著是把突厥集中安置在邊境,還是打散后安置在內陸進行爭論,最后絕大多數(shù)大臣主張把突厥人分散安置在內陸,逐步同化。但是唐太宗本人堅持要將突厥人安置在邊境。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次討論中,此時歸附于唐朝的薛延陀汗國首領夷男發(fā)表了與唐朝三派都不同的意見,他認為,突厥反復無常,無法令人信任,唐朝對投降的突厥十分寬厚,就像是對待兒子一樣好,而突厥人不知感恩,竟然還發(fā)生了結社率反叛事件,真是人面獸心,不知好歹。當年在突厥強盛的時候,年年侵犯中國,殺人“以千萬計”,唐朝滅掉突厥后,不應當善待他們,而應當報仇雪恨,將其民眾全部罰沒為奴婢,賜給唐朝將士和民眾。他還自告奮勇,表示愿意出手幫助唐朝武力解決突厥遺民問題。 最后,唐太宗不顧幾乎全體大臣的反對,決定將被薛延陀趕回來的突厥人重新安置在唐朝北方邊境地區(qū)。到了唐高宗時期,大批突厥人發(fā)動叛亂,返回漠北建立后突厥汗國,成為唐朝北方大患。另外一部分突厥人,則成為后來安祿山叛軍的精銳先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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