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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性情詩歌寫作，張曉東的熱愛
——讀張曉東詩歌隨筆
流泉
我與曉東因為詩歌走到了一起，相知相交幾近30年。這些年，兄弟們都不容易，為生活奔波而忙碌著。我們有著相同的境遇，在長達十數(shù)年的遠離詩歌的日子里，心中依然懷揣著一分念，一分對友情的念，一分對詩歌的念。當無數(shù)的理想破滅，蘆花也悄然爬上了我們的頭。人至中年，似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之，我們的心似乎也就越來越安靜了。這時候，詩歌又一次來到了我們中間。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熱愛。
前不久，在云和作協(xié)的一個采風活動中，我和曉東再次相聚，聊了很多，關于人生的，關于文學的。其間，曉東讓我寫幾個文字，談談他的詩歌。其實，我一直關注著作為兄弟的張曉東，我也一直喜歡著作為詩人的張曉東，他詩歌中所流露出的那份真性情，總是令我感動，令我讀到那種大風大浪之后的從容和安寧。
在麗水詩人中，曉東出道很早，起步也很高，但他始終很低調，就像他的詩歌，總是以低姿態(tài)的面目示人。而這種低姿態(tài)的寫作，恰恰是一種詩歌的境界。曉東崇尚口語化的詩歌語言呈現(xiàn)，這種口語化的語言敘述方式不是平板而無味的敘述，而是融匯了詩人的機智和簡單語言所蘊含的深意，是一種去雕飾后的高層次的詩寫技巧。我認為，在這一點上，曉東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從而，它無疑成就了曉東詩歌最大的特色。把“我”放低，把“詩歌”放低，低姿態(tài)的詩歌寫作，在某種層面上，更直抵讀者的內心，直抵生活的本質。我們在讀曉東的詩歌時，往往被一種力量深深打動，是因為曉東的詩歌始終具備著一種巨大的親和力，一種從低處彰顯的優(yōu)雅和高貴。
《虛度，因為我的熱愛》是能充分印證曉東詩歌創(chuàng)作特色的一組詩歌力作。在《請原諒，因為我的熱愛》一詩中，詩人這樣寫到：“來到人世/這座命運安排的小城/我不是過客/我永遠是個歸人/很多這樣的夜晚/我流連在/燈光映照下的小河旁邊/讓微風洗去白日的塵/我不看遠處的月/我只沉湎眼前的其中/一次次舉起手中的酒杯/我已經不會說出熱愛/因為我是一個傻傻的熱愛之人/請原諒因為我的熱愛/在這夜深時分/一次次用熱愛/將所愛驚醒”，一種對故鄉(xiāng)的愛，一種承受命運安排并在現(xiàn)實生活中懷抱自得和感恩之心的人生態(tài)度，于娓娓道來的字里行間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就這樣虛度光陰》一詩中，詩人寫到：“現(xiàn)在我不坐飛機火車/游覽祖國的山山水水/因為，我不覺得它們會美過我的家園/我在小城里，安靜生活/陪老爸種門前的菜地/和一幫夢想成為大師的文學愛好者喝酒/和幾個小城里的所謂寂寞高手下棋/我不用一個人騎馬/仗劍行走險惡江湖/我滿足于溫飽/在云和湖里釣魚/在不高的小山頂上放歌/對這樣虛度光陰/我樂在其中/我沒想過如何流芳百世/因而從不擔心會遺臭萬年/我已習慣像一條魚/在故鄉(xiāng)的江河里隨波逐流/我已習慣這樣深陷/在溫柔鄉(xiāng)里不能自拔”，一種生于斯、長于斯、愛于斯的故鄉(xiāng)情結，一種不露痕跡深藏于內心的安逸感和幸福感，都在一系列細節(jié)的鋪展中，給人以心靈的沖擊和滌蕩。這兩首詩有一個共同的鮮明的特點，即干凈，洗練，自然，沒有刻意用詞也不見奢華的外衣，沒有多余枝蔓也不見生硬的繁復，真正做到了“波瀾不驚其外，暗潮洶涌其內”的“狡猾”和老到。而那種氤氳其間的人生況味和人生態(tài)度卻在我們的閱讀過程中，如風吹，如水涌。其詩歌語言的張力及詩內氣息的運用，不是一般詩人都可以做到的，很顯然，這得益于詩人長期的文字修煉和文學素養(yǎng)。在張曉東的詩歌中，如此佳構并不在少數(shù)，比如他的《清明，懷念母親》，比如他的《一米沙蘭》。由于篇幅所限，我不可能在此過多地以其個例為證。但有一點是我必須要說的，那就是張曉東的“酒”和“圍棋”同樣給他的詩歌寫作帶來了提別的靈感和氣質。我是說，一個詩人的愛好，也能決定一個詩人寫作的氣質。這是另話，不提罷。
詩評家王學東說，“口語詩”寫作，自現(xiàn)代詩歌先驅黃遵憲、胡適開始，為中國新詩發(fā)展提供了一把利刃，奠定了中國新詩的現(xiàn)代化基礎，而且為中國新詩的發(fā)展呈現(xiàn)出較為寬廣的拓展空間。但“口語詩”只有從中國“當下社會”具體的問題意識中挺進，新詩的“口語寫作”才有突破的可能。說得很好，“口語詩”不是“白話”，也不是寡然無味的白開水。“口語詩”寫作不僅要有誠意，一種自身獨具的美學理念，還必須賦予一種“當下精神”。在此實踐進程中，涌現(xiàn)了大量優(yōu)秀的“口語詩”寫作詩人，如李亞偉、于堅、王小龍、韓東、楊黎等等。這些詩人離我較遠，而張曉東是離我最近的一位寫“口語詩”的詩人，他同樣是優(yōu)秀的。曉東的詩歌寫作，顯露出來的那一種“隱性”和“節(jié)制”之美，也是我必須要去學習的。
我把曉東定位成“口語詩”寫作詩人，也許并不準確，但是，他的這種口語化的詩歌語言探索，這種低姿態(tài)詩歌“親和力”的營建，的確讓我感到了“口語”帶來的不一樣的快感和魅力。
不嬌柔，不高調，不粉飾，用心寫作，用細節(jié)動人，在短小的篇幅中盡量創(chuàng)造足夠外延的空間，這應該是詩人的真性情。張曉東，一個真性情的詩寫者，一個生活的熱愛者。
附：張曉東的詩（3首）
張曉東的詩（3首）
就這樣虛度光陰
現(xiàn)在我不坐飛機火車
游覽祖國的山山水水
因為 我不覺得它們會美過我的家園
我在小城里 安靜生活
陪老爸種門前的菜地
和一幫夢想成為大師的文學愛好者喝酒
和幾個小城里的所謂寂寞高手下棋
我不用一個人騎馬
仗劍行走險惡江湖
我滿足于溫飽
在云和湖里釣魚
在不高的小山頂上放歌
對這樣虛度光陰
我樂在其中
我沒想過如何流芳百世
因而從不擔心會遺臭萬年
我已習慣像一條魚
在故鄉(xiāng)的江河里隨波逐流
我已習慣這樣深陷
在溫柔鄉(xiāng)里不能自拔
致流泉兄
——讀《認輸》有感
舍棄華麗的瓷
要握緊青銅
實質一般的氣質
雖然青草無邊
在那被風吹過的流年里
你已是擁有了高貴之人
不想看到你流出的淡淡憂傷
就像你不想看到
我現(xiàn)在
被你散落一地的碎瓷
割出的憂傷一樣
小生活
你可以說我胸無大志
因為我一直過著小生活
雖然我一直沒有關注過柴米油鹽
但我確實沒有想過轟轟烈烈
我就這樣隨波而流
娶妻生女
生火做飯
沒想過明天的月亮是晴是缺
沒想過明天的太陽
是不是還是照在這大地上
因為我的天生善良
我沒想過
人間還有那么多的丑
土地上還有那么多的荒涼
我不想背負太多
我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我想人生短短
盡量做一些
自己喜歡做的事
在人世間走上這么一遭
除了小生活
你還能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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