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問學妹她喜歡學校里什么樣的學弟。她不假思索地說“都很low，看不上”。我接著問，“那些目標遠大學業(yè)優(yōu)秀，一心要走上人生巔峰早晚能一鳴驚人的呢？”她一臉嫌棄，“尤其是不喜歡他們。”

學妹很喜歡電影和書籍，涉獵廣泛，她一定看過《美國往事》。

我第一次看美國往事已是10多年前，還記得那時是某個前輩跟我說，這是男人成長必看的幾部電影之一，一起推薦給我的還有《教父》三部曲。那時的我還是個毛頭小子，覺得這些畫面泛黃的70、80年代電影里，人的行為方式很怪，并不能完全看懂電影傳達的內(nèi)涵。在《美國往事》滄桑的音樂里，看到的也就是兄弟情誼的背叛和破滅，還有人生的無常。

昨天又看了一次《美國往事》。

面條一伙被其他混混追殺，年齡最小的那個中槍倒地，臨死前說了一句“我滑倒了”。目睹了伙伴的死亡，面條的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和逃跑的慌亂，取而代之只有可怕的鎮(zhèn)定和復仇的憤怒。他躲在角落，追殺者靠近后他跳了出來正面沖突，完全不懼中槍，發(fā)了瘋一樣用刀子捅了那個追殺者十幾刀。眼神里滿是恐懼的麥克斯驚呆了地看著面條的歇斯底里。

少年“面條”

少年麥克斯

我明白了為何聰明狡詐的麥克斯愿意跟隨面條做老大，就像韓信愿意跟隨劉邦一樣。

麥克斯是個極有頭腦又有眼光的猶太人，一定是有著天生的經(jīng)商的基因。面條入獄12年，麥克斯帶領(lǐng)其他兄弟成為了社區(qū)的黑幫一哥，正值禁酒令時期（1917年美國國會通過禁酒令，直到1933年才廢除），他們的地下酒吧如火如荼。他一直承擔面條那份責任照顧面條的家人，面條一出獄，他就立刻奉面條為他們的首領(lǐng)。

麥克斯，是一個稱職的軍師，卻不是一個合格的領(lǐng)袖，他深知這點。當他看著面條豁出自己的性命為朋友報仇時，他的臉上寫滿了羨慕和崇拜，這最簡單的沖動和血性，是他渴望卻永遠做不到的事。他有太多的東西想要得到，又有太多的東西害怕失去，所以他善于經(jīng)營和算計。如同你我多數(shù)人一樣，是欲望的奴隸，他一生活著的動力是要向上爬，永遠沒有自由。他可以很冷靜地對女人呼來喝去，絕不會為女人妨礙了做大事。瘋狂的搶劫聯(lián)邦儲備銀行計劃暴露了他的本性，“有了一百萬還要一千萬，還要五千萬，永無止盡”。

成年麥克斯

面條是個簡單的普通人，他只想做個街頭混混，用最近流行的北京話叫“老炮兒”。他沒有什么陰謀，沒有多大理想，直來直去，對政治不感興趣。他只想著照顧自己的兄弟，能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在黑道上混自然不是良善，但在內(nèi)心，他仍然有著自己的純真，這是麥克斯最渴望卻永遠不可能擁有的。

面條最愛的女人黛博拉，正如面條所說，“你和麥克斯是一類人，所以你們互相嫌棄?！摈觳├瑯邮莻€有著太多欲望，一心要向上爬的人，對她來說，愛情固然美好，為了向上走，一樣可以舍去。她后來和麥克斯走到一起是必然。

麥克斯在嫌棄面條擋了他的上升之路后，就設(shè)計了陰謀假死，讓面條一生愧疚。自己則拿走了同伴的錢，換個身份扶搖直上平步青云。他成功地搶了面條老大的位置，成功搶走了面條最愛的女人，成功偷竊了面條的一生，可他卻不快樂，一生都對老朋友面條念念不忘。當機關(guān)算盡最終走上絕路時，他邀請老朋友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想用自己的生命了卻欠下的債，卻發(fā)現(xiàn)面條壓根就沒有仇恨，只得自殺。

忽然想到了《哈利波特》，即便睿智如鄧布利多教授，年輕時也為了追求力量犧牲了無數(shù)的東西，年老時陷入悔恨。一茬又一茬的人，總是跳不出這個宿命。

我又想起了自己問學妹能不能做她男朋友時，她說我還不夠好。我曾經(jīng)是個野心家，后來努力接受了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實，也許她看穿了我內(nèi)心的痛苦，在野心與普通人之間掙扎。

只要成為普通人就觸手可及的幸?？鞓?，卻是遙不可及。那些努力走上人生巔峰的人生贏家們，你們可曾想過自己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