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寅公　

 

 

 

    登上鳴沙山，突然，一輪彎月映如眼底，那就是驚世駭俗的月牙泉。這是沙漠里神奇的景觀：沙山懷抱中，一彎清水猶如秀麗的處子佇立，水清澄澈，形如一鉤銀白色的新月，仿佛天邊的殘月飄落進(jìn)山坳，銀光四射、晶瑩閃亮。她是沙漠中的一只眼，一只水盈盈的丹鳳眼，她水汪汪地注視著金黃色的沙漠，含情脈脈，碧波蕩漾，波光粼粼，水聲潺潺，異常動人。
    翡翠般的月牙泉，婉麗生姿，宛如一位美麗溫存的少女，靜臥在群山的臂彎、大漠的懷抱。于是有了史詩般的傳說：月牙泉是位美麗癡情的南國少女，帶著南國的靈秀，不遠(yuǎn)萬里，來到渾樸擴(kuò)悍的北方，尋覓她深愛的情人，可她太累了，于是倒在浩瀚的大漠上，一躺就是千年，漫卷的黃沙牽繞著她的夢幻。沙嶺似長弓微彎，清泉如半月巧秀，真是天地間最奇妙的結(jié)合，不愧為天下第一。

    “晴空萬里蔚藍(lán)天，美絕人寰月牙泉，銀山四面沙環(huán)抱，一池清水綠漪漣”。當(dāng)我面對茫茫的沙漠，俯瞰一彎清清的泉水，還是要驚嘆自然的鬼斧神工。遠(yuǎn)遠(yuǎn)地望過去，那神奇的月牙靜靜地陷在沙漠里，藍(lán)瑩瑩的，就像崁嵌在茫茫沙漠中的一顆燦爛的明珠。月牙之形，已經(jīng)非常美麗，一泓月牙般的清泉，偎依在沙山腳下，這是何等的俏麗。沙山是會流動的，但面對沙山，如此嬌小的月牙泉竟一直從容地蕩漾著清波。她碧如翡翠，水面湛乎汪洋，晶乎清明；微風(fēng)而波，無波面平；若星若月，精彩奪目。每當(dāng)晨曦來臨，霞光初露，朝霧蒙蒙，水月一色，澄波閃閃，流光溢彩，風(fēng)光旖旎；麗日下，她仰望藍(lán)天，呼喚白云，邀來清風(fēng)，為她助興，更顯示出畫一般的容顏。岸邊玉立的白楊、舞帶的垂柳、馨香的沙棗，還有戲游的魚兒，似乎都為她陪襯。夜晚，萬籟俱寂之時，一輪初月當(dāng)空照下，泉中的月牙和繁星映在水中，可謂月中有月，風(fēng)光旖旎，惹人遐思。泉邊的雷音寺、玉泉樓還不時傳來悠悠的鐘聲和清脆的風(fēng)鈴聲，每當(dāng)這時，你總會被這旖妮的景色和幽寂的氛圍所折服，感覺那曉澈月牙就是那佳人清澈、多情的眼晴，溫柔且神秘，美麗又動人。

    放眼環(huán)望，遠(yuǎn)近沙海茫茫，峰巒疊嶂，鳴沙山的線條剛中有柔，柔中有鋒。起伏的坡度有些似少女的胴體一般柔滑細(xì)膩，有些仿英俊男子的陽剛之氣有棱有角。那些把鳴沙山比喻為粗獷的西北漢子，熱情似火頂天立地偉丈夫，而把月牙泉比成妙齡少女，情深款款風(fēng)情萬種的俏佳人，真的一點都不為過。這是我所見到過的最美的沙漠，沙體之細(xì)，線條之美；也是我所見到的最美的泉水，月牙彎彎，恬靜嬌好。月牙泉與鳴沙山朝夕相伴，自然相生，泉沙共存，親密無間，彼此凝眸回望，相依相伴千年的情愫，倒是讓我這個俗人頓生許多感慨與羨慕！是的，這就是那個與沙山孿生，沙山環(huán)抱，沙至不掩的月牙泉，產(chǎn)鐵背魚、七星草，人喚“藥泉”的月牙泉。

    令我稱奇的是：一個自然之泉竟呈月牙形；在敦煌如此干旱的地方竟有清流成泉；尤其泉在高聳的沙山之中竟不被橫飛的流沙掩埋。原來，月牙泉系黨河古河道的殘留河灣，受益于河流滲漏地下水的補(bǔ)給，故不干涸。之所以沒被流沙埋沒，是因為泉四面的沙峰高聳，山坳隨著泉的形狀也成月牙形。

    月牙泉，是我的一個夢。一個從小學(xué)就知道有這個地方就開始的夢，她是那么神秘，那么優(yōu)美恬靜。就象一位從江南煙雨柳巷中走來的女子，她偏偏愛上了西北的風(fēng)沙，不離不棄相依多年。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戴著面紗的。有人說，月牙泉像一位絕世佳人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美麗、多情；有人說，月牙泉像位窈窕淑女的嘴唇是那樣神秘、溫柔、誘人；有人說，月牙泉是一牙白蘭瓜——是那樣碧綠、甘甜、晶瑩。其實，月牙泉最像初五的一彎新月，落在黃沙里。兩邊沙山聳起，山間一泓清泉，橫臥在沙海中，水清如鏡，清涼澄明，味美甘甜，在蒸發(fā)量是降水量48倍的沙漠里，千百年來不為流沙而淹沒，不涸不竭，亦不外溢，確是夢一般的謎。泉中盛長水草，名七星草。泉邊綠樹扶疏、蘆葦叢生，水鳥棲息。泉似新月，倒映著天上的淡淡白云，與周圍沙山四合的環(huán)境形成鮮明對比，令人一見不忘。漢武帝時，相傳此池中有天馬自水中出，日行萬里，因此獻(xiàn)之京師，有天馬歌記其事。

    月牙泉早已聞名千古。古人有詩贊曰：“一彎如月弦初上，半壁清波鏡比明，風(fēng)卷飛沙終不到，淵含止水正相生。”古往今來，月牙泉的美震撼和感染了無數(shù)的游人。凡知敦煌者，必知有鳴沙山；知鳴沙山者，必知有月牙泉。神秘誘人的鳴沙山和清新迷人的月牙泉，是兩個景致奇特、聞名中外的名勝古跡。凡到過鳴沙山和月牙泉的人，無不被他們的神奇造化所吸引、所陶醉。鳴沙山月牙泉是一個地方的兩處奇觀，所以它們的名字總是連在一起。月牙泉被譽(yù)為鳴沙山的眼睛、敦煌的命脈。我以為，月牙泉之所以出名，在稀奇二字。所謂“稀”者，是指在沙山漠海中，突然有一泓清泉，可以解渴，可以飲馬，可以濯足，可以悅目。泉邊青草萋萋，使人豁然開朗，有“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境界。物稀為貴。如果說月牙泉是在江南水鄉(xiāng)，是在茂林修竹的山澗，她只不過是普通的一眼小泉、一池春水而已，至多也不過是綠水青山中的一道風(fēng)景。但是，在寸草不生、滿目荒涼的浩瀚沙海中，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片清冽的水面，生長著這樣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的生命，意義就不同了。試想，一個在沙漠中連日長途跋涉、焦渴難耐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現(xiàn)這樣一片世界，那會是多么欣喜，就猶如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生命，突然看到了希望。所謂“奇”者，是指月牙泉大不過百畝，深不過十丈，處在四面沙山包圍之中，流沙擁積，卻歷經(jīng)千百年而未被流沙吞沒掩埋，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奇事。所以，月牙泉之名，非泉之名，而在其沙山中有其泉，泉在流沙中長存不沒。此乃月牙泉之奇觀。

    在鳴沙山頂俯瞰山下沙壁環(huán)抱之中的那灣明凈清澈、形如初月的碧水，心不由得變得平和了起來，先前的浮燥一掃而光，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靜靜地俯視著她，感受著她，竟產(chǎn)生了這樣的奇想：月牙泉，該是一位美麗女神的化身吧，也或許是古代哪位絕世驚艷的女子愛上了鳴沙山的豪放，化作了一彎新月，在鳴沙山的懷抱里溫柔地停靠了千年，成為一對千年戀人。鳴沙山群峰環(huán)抱，月牙泉靜臥其中。不管怎么樣，我想他們永世都不可能再分開了，因為他們早已溶為了一體，已經(jīng)親密得分不清彼此了。月牙泉的明靜與溫柔，與鳴沙山的粗獷和豪放，不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么？月牙泉是富有靈性的、有趣的，是令人感嘆的。有了月牙泉，鳴沙山更奇；有了鳴沙山，月牙泉更美。沙漠高山間的一彎水，相映成趣，世人景仰。

    那是一個適合遠(yuǎn)望的泉。月牙一般的形，碧綠的水，高聳的蘆葦，典雅的樓閣，生長茂盛的樹。清淡怡然。風(fēng)吹的時候，帶動水面的波瀾，竟有南方水面濕潤的氣息。一切出乎意料，童話中的世界。月牙泉像一位清純的姑娘，靜靜地守著環(huán)圍的沙山。她在鬧中取靜，靜中祈愿，無欲無求，不辜負(fù)這里的生靈子民。站在沙山的頂部，遠(yuǎn)眺遠(yuǎn)處浩瀚的沙海，我想象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那彎清泉就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她是柔弱的女子，還是快樂的淚珠？是沙漠的眼睛，還是天空的鏡子？我想，在這蒼茫大地，要么是黃沙翻騰，即使出現(xiàn)水，也應(yīng)該是充滿氣勢的大聲咆哮的大河或者洪水，卻偏偏是一汪藍(lán)藍(lán)的清水?；蛟S，她真的就是給疲憊的人清潔眼睛和心靈的吧。

    月牙泉，我知道，此生也許我沒機(jī)會再來睹你的容顏了，但我明白，我的魂魄，在看到你的那一時刻，就被你擄了去。你就像一個在鳴沙山的懷抱里靜臥了千年的嬌媚娘，留給了我無限的情思。如果可以，我愿在這大漠深處修筑一座小屋，長久地陪伴著美麗的你……

    臨別，我盛一杯月牙泉水，一口飲盡，只覺得清香馥腮，冰涼沁心；捧一把五色沙裝入瓶中，放進(jìn)背包，我將把這大西北的神沙帶到萬里之遙的東北老家。

    2006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