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學發(fā)展至淸初已經(jīng)處于頹勢,然而纂修學術史之風卻相當 盛行。淸初纂修的學術史著作多惻重于考誣理學源流,辨析理學 家的學統(tǒng)師承,具有理學史的性質特點。纂修者往往借修史以闡 明自己的理學觀點,試圖重振理學。這是清初理學研究的一個特 點。有關這方面的學術史著作,僅康熙朝就多達十幾部,其中以 孫竒逢的《理學宗傳》黃宗羲的《明儒學案 >、萬斯同的《儒林宗派》 等最顯于世。《栄元學案》也屬于這一時期編纂的學術史著作。由 于它是依據(jù)理學發(fā)展的線索并嚴格按照一定的體例編纂的,因此, 本章擬從理學史的角度對這部著作的下述問題——《宋元學案》的 編篆成書,《宋元學案》的學術傾向與黃宗羲、全祖望的治學路徑, 《宋元學案》對于理學源流和學統(tǒng)師承的辨析,《宋元學案》關于理 學史上諸論爭的觀點,《宋元學案》的體例特點以及它在學術史上 的地位等逐一進行探討,而重點則在闡明《宋元學案》是如何對宋 元時期的理學進行總結的, 第一節(jié)《宋元學案》的編纂成書 《宋元學案》系黃宗羲繼《明儒學案》之后于康熙十五至三十四 年間(公元氏1676—1695年)編纂的義一部學術史著作。其初無定 名,稱法不一:或稱《宋儒學案》,或稱《宋元儒學案》,或以《宋儒學案》《元儒學案》分稱。直至道光年間,王梓材、馮云濠校定此書 時,鑒于全祖望“所定《序錄》,自宋及元,合為百卷”,才合稱《宋元 學案》。 如所周知,《宋元學案》非出自宗羲一人之手,也非成于一時, 而是歷經(jīng)其子百家、私淑全祖望續(xù)修,又經(jīng)同郡王梓材、馮云濠校 定,才最后整理成為百卷定本的。從宗義草創(chuàng)此書至最后編定刊 刻出版,歷吋將近兩個世紀 盡管如此,黃宗羲草創(chuàng)《宋元學案》之功,是不可抹煞的。他為 該書發(fā)凡起例,奠宛規(guī)模,便后繼者的續(xù)編工作有章可循,其貢獻 更非他人所能比擬。 從案卷的設立情況來看,全書一百卷,立案九十一個,而為宗 羲所立者凡六十七卷,五十九個學案,占全書所立案卷三分之二左 右。《宋元學案·刊例》謂“梨洲原本無多,其經(jīng)謝山續(xù)補者,十居 六七。這顯然與該書案卷設立的情況不符。恰恰相反,宗羲原本 已立者十居六七。從案卷的內(nèi)容來看,大凡在宋元理學史上有過重 大影響的理學家和學術流派,宗義均一一加以論列。如: 理學先驅的“宋初三先生”——胡瑗、孫復、石介,宗羲分別立為安定、泰山兩學案; 理學中的濂、洛、關、閩四大家——周惇頤、程顥、程頤、張 載、朱熹。宗義分別立為濂溪、明道、伊川、橫渠、紫陽諸學案; 程門高弟謝良佐、楊時、游酢、尹惇,朱門高弟黃榦等,在弘 揚師說,發(fā)展理學思想方面,都有其獨特的責獻,宗羲均為之分別 立案; 陸學開山陸九淵,宗羲列入《金溪學案》之三,今本作《象山學案》; 世稱甬上四先生”的陸門高弟楊簡,袁燮、舒璘、沈煥等,在發(fā)展心學思想,別立陸學門戶方面,各有所建樹,宗羲分別為之立傳,附于《金溪學案》; 南宋私淑洛學之大成者胡安國,宗羲立為 《武夷學案》 湖湘學派的奠基者張栻,宗羲立為《南軒學案》; 以傳 中原文獻之學統(tǒng)著稱的呂祖謙,宗羲立為《東萊學案》; 葉適、陳亮的事功之學,宗羲分別列入《永嘉學案》今本作《水心學案》、《永康學案》(今本作《龍川學案》) “北山四先半何基、王柏、金履祥、 許謙為南宋末年金華朱學的主要傳人,宗羲立為《金華學案》(今本 作《北山四先生學案》 宋元之際,北方朱學傳人許衡、劉因、旲澄 等,宗羲列入《北方學案》③。 又如:以象數(shù)學顯名而為理學別派的 邵雍,宗羲立為《康節(jié)學案》(今本作《百源學案》); 浙東四明之學,由祖陸而宗朱者,始自史蒙卿、黃震,宗羲列入《四明朱門學案》,(今本 分別作《靜清學案》《東發(fā)學案》) 此外,宗羲還為二程、張載、朱 茲、呂袒謙、陸九淵諸理學大師的及門和再傳弟子分別立案,如: 屬二程的有《劉李諸儒學案》, 屬張載的有《藍田學案》今本作《呂范 諸惴學案》), 屬朱熹的有《潛庵學案》《潛室學案》(今本作《木鐘學案》)《南湖學案》《北溪學案》、《滄瀏諸儒學案》, 屬陸九淵的有《槐 堂諸儒學案》,屬呂祖謙的有《麗澤諸儒學案》等等。上述學案,僅 舉其要,尚不包括宗羲所立學案的全部,但也足以窺見《宋元學案》 —書的槪貌。 宗羲卒時,其子百家已年逾半百宗羲生前纂修《宋元學案》,百家自當與聞其事,他對宗羲的學術史觀點及其編纂《宋元學 案》的體例,也自當有所了解。所以,在宗羲死后,他得以承父志續(xù) 輯該書?!肚迨犯?儒林一》稱其“傳宗羲學”,決非虛語。他在該 書案語中往往稱引宗羲之語,標以“先遺獻曰”,作為立訟的依據(jù), 說明他確是恪守家學,然而又有所補充和發(fā)揮。王梓材、馮云濠校 定《宋元學案》所依據(jù)的佘姚黃氏校補本,就是經(jīng)百家編輯和加工 的。 全祖望繼百家之后,于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開始續(xù)修《宋 元學案>,直至卒前一年(公元1754年),歷時九載。祖望《蕺山相韓 舊塾記>說:“予續(xù)南雷《宋懾學案》,旁搜不遺余力。蓋有六百年來估林所不及知而予表而出之者”,足見其續(xù)修《宋 元學案》用力之勤。而他對于自己的續(xù)修工作也是頗為自負的。祖 望的續(xù)修工作,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增補宗羲原本所無的學案 據(jù)統(tǒng)計,為祖望所特立的學案有三十二個,凡三十三卷,約占 全書所立案卷的三分之一。祖塱所增補的案卷大致可分為四類: U)增補理學先驅學案。宗羲原本以安迠、泰山兩學案開卷, 緊接著是康節(jié)(百源)、濂溪、明道、伊川1橫渠諸學案;祖盥則依據(jù) 孕術統(tǒng)緒的先后,從中補立了高平、廬陵、古靈四先生、士劉諸儒和 涑水等五個學案,作為“北宋五子”周、邵、張、二程的前驅先路。 (2)増補學派傳衍學案a宗羲原本的《涑水學案》已佚,祖望 不僅補立該案,而且還補立涑水學統(tǒng)傳衍的案卷《元城學案:K《華 如學案》和《景迂學案》。理學別派邵雍,宗義原本僅有其本案而無 專門的傳衍學案;祖望從宗羲原本的《康節(jié)學案》中,分出《王張諸 鈁學案》,并補立7X張柷諸儒學案>,以續(xù)邵雍《周易》象數(shù)之學, 世謂象山學無師承,祖望則認為兼山于王蘋,故特補立《賡澤學 案》。 (3)增補T學術有功者的學案。如范仲淹和范鎮(zhèn)、呂公著、韓 維諸人,均為宋室宰輔,于提倡學術有功,祖望特為之分別補立《高 平學案》和《范R諸儒學案》,加以表彰。又如:唐仲友于乾、淳之際 倡經(jīng)制之學,祖塑為之補立《說齋學案》,以記其事跡和學說。 U)增補理學以外的學案3如:王安石之新學、蘇氏父子(蘇 洵、蘇軾、蘇轍)之蜀學、李純甫近禪的“異端”之學,世謂為“雜學” 或“邪門左道”,不列入理學之流;祖望則分別為之補立《荊公新學 略X《蘇氏蜀學略》和《屏山<鳴道集說>略》,指明其學術思想上的 特色和“弊喘' 此外,袓望還增補了程朱理學入元后的學案,如《肖同諸懦學 案》等。 1過祖塑的增補工作,填補了宗羲原本的一些空白,從而使 《木元學案 > 作為這一時期的學術史著作更臻于完備 (二)修定、次定、補定宗羲原本 據(jù)《宋元學案*刊例》:凡宗羲原本所有而經(jīng)祖望增損者f謂之 修定;凡宗義原本所有而祖望唯分其卷次者,請之次定;凡宗羲原 本所有,祖望分其卷次而特為&案者,謂之補定。其情況分述如下: 宗羲原本中經(jīng)祖望修定者凡三十一卷,計:安定、泰山、百源、 濂溪、明道、伊川、橫m、上蔡、龜山、鹿山、和靖、武夷、豫章、橫浦、 艾軒、晦翁、南軒、東萊、梭山復齋、象山、勉齋、潛庵、木鐘、北溪、鶴 山、西山真氏、北山四先生,雙峰、介軒、魯齋、草廬等學案。修定范 圍包拮案主及其學侶、講友、門人、私淑的本傳、著述和附淥等方面。 其中尤以晦翁、南軒、東萊、象山諸學案的修定更為詳盡。如:《晦翁 學案》,祖望補附錄二十八條,舉凡與朱歲問時或稍后的知名學者智 關朱子本人的思想、學行和論著的述評,均一一補入;《南軒學案》, 祖望補南軒家學、私淑和續(xù)傳中若干人物的本傳,以及《南軒文集》 和時錄若干條K東萊學案》,祖望修東萊家學中的呂祖儉傳,又補 《麗澤講義X《東萊遺集》和附錄若干條;《象山學案》,祖望補象山 私叔趙彥肅傳,以及《白鹿洞講義>和附錄若干條;等等。宗羲原本 中的其他案卷,祖望也詳略不等地作了若干補充,而以補案主的論 著及其門人、私淑的本傳居多。全祖望對宗羲原本所作的修定,不 但充實了原本的內(nèi)容,而且更加全面地反映了這些理華家的思想 風貌= 宗羲原本中,百源、濂溪、明道、伊川、橫渠、晦翁等六個學 案,原各立為一卷,經(jīng)祖望次定,各分為上下兩卷:上卷包括案主本 傳及其主要著作,下卷包括案主的其他著作、附錄及其講友、門人、 私敘的行狀等;上卷唯分其卷次,下卷多有修補,故為祖望所次定 者凡六卷。 宗羲原本中,經(jīng)祖望補定者凡三十卷,計:滎陽、劉李諸儒,呂 范諸儒*周許諸儒,王張諸儒、紫微、衡麓、五峰、劉胡諸儒、艮齋、止 齋、水心(上下卷)、龍川、西山蔡氏、南期、九峰、滄洲諸儒(上下卷)、岳 麓諸儒,麗澤諸儒、慈湖、絜齋、廣平定川、槐堂諸儒、深寧、東發(fā)、靜 清、靜修、靜明寶峰等學案a上述學案,均從宗羲原本分出而別立 為案卷的。如:從《安定學案》分出《滎陽學案》,從《和靖學案》分出 《紫微學案》,從《晦翁學案 > 分出《西山蔡氏學案》,從《武夷學案》分 出《五峰學案》、《衡麓學案》,從《永嘉學案》分出《周許諸儒學案》、 《艮齋學案X《止齋學案》和《水心學案》等等。這樣,不但突出了這 些別立為學案的理學家的學術地位,面且還使宗羲原本中有關學 派統(tǒng)緒的脈絡更加縝密和淸晰。 (H)増定序目,補撰百卷學案《序錄》,補編各學案的師承摶 授表 宗截原本經(jīng)祖鋁的修補,大大增加了《崠元學案》的案卷,因此 必須對該書序目重新加以增定。全袓望的高足子弟董秉純在為其 師所編的《年譜 > 中曾言及此事: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春末,至 吳門,“取南雷黃氏《宋儒學案》未成之本,編次序目,重為增定” a結 椅亭集》卷首而最具有編纂特色和學術價值的,是他為百卷學案補 撰《序錄>和補編學術師承傳授表?!缎蜾洝芬跃珶挼奈淖郑峋V孽 領地對每個學案的內(nèi)容、特點進行概括,而尤其注重于學術源流、 師承關系和立案宗旨的說明。因此,祖塑補撰的百卷學案《序錄>, 實際上可以看成是宋元時期的學術史大綱,它為我們研究補撰者 的學術觀點,提供了重要的依據(jù)。 學術師承傳授表是根據(jù)《序錄》的觀點編制的,置于每個學案 之首。它采用“以表為文”的形式,將每案中學者間的相互關系和淵 源所自,加以分支別派,標示出來,使讀者明白易解,一目瞭然。這 是袓望對宗羲原本的一大創(chuàng)造。 考訂史實以補宗羲甌本之不足 祖望所考證的史實多偏重于學統(tǒng)師承方面。例如,艾軒(林光 朝)之學傳自和靖(尹焊),祖m考其學術宗旨,認為“本于和靖者反 少,本于信伯(王蘋)者反多,實先槐堂之三陸(九韶、九齡、九淵)而 起'故說:“艾軒之學,別為源流。宋元學案>卷十七《文軒學案.序錄 “甬上四先生”楊簡、袁燮、舒璘,沈煥之傳陸學,“《宋史》混而列 之,祖望細考其學統(tǒng),指出“楊、袁、舒自文安(九韶),面沈自文達 (九齡同上卷七十六《廣平定州學案》案語)。他進面指出九韶、九齡兩 人學術旨趣的差異f九韶之言“皆W近脊補于曰用”,九齡卻“喜為 討論之學、冋上卷五十七《悛山復齏學案,序錄>)。祖翅^£訂正宗餐原本 某嗚it斷的失實。例如,關于a仲友與永嘉諸子的關系,宗羲認為 有過學術上的交往。祖望遍考永離渚?文集,“皆無往復文字”,呂 袓謙雖與之同里,“然絕口不及之”,說明唐仲友是“孤行其教”,不 與永嘉諸子往來,故說;“梨洲先生謂永嘉諸子實與先生(唐仲友) 和齊斟酌,其說似未然也^同上卷六十<說走學案>案語)朱蒽的《資治通 鑒綱目》,其后學力言為朱子所手著。祖望考之朱子與趙師淵書, 證明“《綱目》原未成之書”,而是出于其門人趙師淵之手,“本之朱 子者,不過凡例一通”〈同上卷四十九銅翁莩案下瑞語)。類似對史書記 載失實的考證,在祖望續(xù)修《宋元學案》時均一一加以厘正,從而大 大提高了該書作為7術史資料的價值。 全祖望續(xù)修《宋元學案》未及最后編定成書就去世了。其書稿 存于他的學生盧月船(字配京,鄞縣人)處達八十年。這期間,月船及 其后人雖曾“謀完是書”,而均因故未果。道光年間,樸學士王柞梂 (字艘軒,郎縣人)受當時浙江學政何凌漢(湖南道州人)的委托,搜 訪該書書稿①,與同郡馮云濠“合而定之,整比訛舛,修輯缺遺”, 歷經(jīng)七年,于道光十八年(公元1338年)完成該書的校定,遂使“謝 山序錄丙卷,頓還舊觀”(何凌漢《宋元擎案*原敘>),并由云濠出資刊刻。 此力《宋元學案>百卷本的初刊本。不久,書版毀于荈火。凌漢子 紹鑒“思有以卒成先志”,擬重刊。王梓材重又對初刊本“精心勘 閱”、“補脫正誤”(何紹基《宋元卞案■原敘>),歷三年(公元1842—1844 年)而成。道光二十六年C公元1846年),《宋元學案》重刊本問世。 王梓材的校定X作,包括:根據(jù)全祖望的百卷《序錄》重新厘定 《宋元學案》的案卷,使與之相符;參閱史傳資料,修補原稿本中所 缺的人物傳記;依照原稿本的觀點,補編其中所缺的學術師承傳授 表,又根據(jù)祖M《序錄》,補輯該書最后五個案卷?,撰寫有關人物及 計有:;1船盧氏所輥底碼本、汆姚黃氏校補本和搏庵稱氏所截底稿殘本等三種, 即^元掊黨案X《慶元黨案h《荊公新孕略>、<蘇氏蜀卞略>和《屏山《鳴道集 說>略>. 其著述的案語;考訂原稿本中失實的記載;等等^此外,述在每個 學案案首標明其立案者,指出系宗羲原本所有,還是祖望所特立或 經(jīng)其修改的,并與馮云濠、何紹基一起,就 < 宋元學案》的成書、刊刻 經(jīng)過,寫成《宋元學案考略I使后人得以了解該書各種稿本,刊本 的原貌,為研究學術史保存了十分寶貴的資料。 可見,《宋元學案》所以能夠成為現(xiàn)今這樣完善的本子,是與 王、馮等人(尤其是王梓材)的校定工作分不開的。這也是我 們在論及編簣《宋元苧案》時所以特別提到他們的校定工作的緣 故。 第二節(jié)《宋元學案》的學術傾向與黃宗羲、 全袓望的治學路徑 《宋元學案》的學術傾向屬于王學的思想體系,但又不完全囿 于王學思想體系。從上述關于該書的編纂情況來看,其學術傾向 具有兼取百家、綜羅文獻、和會學術異同、泮重經(jīng)史之學、集一代學 術史之大成等特點^這些特點是與其編纂者黃宗莪、全祖望的學 術傾向,尤其是與他們的治學路徑相一致的^ 黃宗羲(公元1610—1695年> 字太沖,號南雷,學者稱梨洲先 生,浙江余姚人&他生于明末清初之際,這是一個被稱為“夭崩地 解”①的時代。明末社會的黑暗,吏治的腐敗,宦宮的專權,進一步 加劇了社會矛盾,使農(nóng)民起義連年不斷,市民反抗運動日益高漲* 與此同時,思想界也掀起了一股批判現(xiàn)實、抨擊當?shù)馈⑻岢?jīng)世之 學、X對理學禁錮因而具有早期啟蒙性質的新思潮&黃宗羲既接受 ①黃宗賽語,兄南雷文案>卷二€留別海昌同學序》* 這一新思潮的洗禮,又是推進這一新思潮的倡導者,他的一生大 致可以分為前后兩個時期,而以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復興雨上 證入書院為其界標。在前期,宗羲主要從事政治活動。他步武東 林,進行反閹宦的斗爭,其矛頭直指封建專制統(tǒng)治;繼而“身遭國 變%于是投入抗清斗爭;丙中(順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以后,他 深感光復無望,乃奉母歸里,從此畢力于著述。這一時期,他的重 要代表作是寫成于康熙二年(公元1S63年)的《明夷待傷錄》一書 此書系統(tǒng)地總結了宗羲前期的社會政治思想。他猛烈地抨擊封建 君主專制,謂君主為“天下之大害”(<原君>),主張把君民的從屬關系 顛倒過來,變“君”主“民”客為“民”主“君”客〔同上他揭露封建專 制無“公法”,其所謂法者,“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主張 以“天下之法”取代41 一家之法、他更主張把學校變成“公其是非” 的清議機關,反對以天子的意見定是非的封建思想專制《學校等 等。這些思想觀點,是宗義前期思想中最富有民主性精華的內(nèi)容f 它閃爍著批判封建主義的光芒。 在后期,宗羲專門從事學術研究,于理學、經(jīng)學、史學、天文、歷 算等方而均有髙深的造詣,而尤其注重經(jīng)史之學的研究> 這方面 的重要著作有;《易學象數(shù)論》(六卷)、《授書隨筆K 一卷)、《明儒學 案K六十二卷《宋元學案K未成書)等& 黃宗羲的學術觀點雖未能盡脫“求理于心”的王學藩籬,故難 免為“道德心術"所累。但是晚明王學末流之"空疏”,又使他痛感 純主觀的道德追求(即所謂“尊徳性”)無補于救世,因而又折入對 于“實學”的追求(即所謂“道問學”),試圖通過“道問學”以成就“尊 德性'這一學風的轉向,是宗羲學術傾向的一大特點。具體地 說: 江先,它表現(xiàn)為提侶讀15。這是宗輯有感于晚明學風的流弊 而發(fā)的。他說: 今之言心學者,則無事乎讀書窮理;言理學者,其所讀之 書,不過經(jīng)生之章句,其所窮之理,不過字義之從述,……封己 守殘,摘索不出一卷之肉, 《南雷文案>卷二(留別海昌冏學序》) 他一方而批評“言心學者”之不事讀書,另一方面又批評“言理學 者”之抱殘守闕,覓識不廣。他提倡學者不但要讀書,而且要多讀 書。宗羲的上述觀點,在全祖望的《梨洲先生神道碑文K以下簡稱 《神道碑文》)中也有明白的〖己載: 公(指宗羲)謂:“明人講學,襲《語錄》之糟粕,不以六經(jīng)為 根柢,束書而從事于游談”,故受業(yè)者必先窮經(jīng)。經(jīng)術所以經(jīng) 世,方不為迂儒之學,故兼令讀史。又謂:“讀書不多,無以證 斯理之變化;多而不求于心,則為俗學”,故凡受公之教者,不 墮講學之流弊。a綰埼亭菜> 卷十-) 這甩,宗羲指出了讀書與明理的關系:只有多讀書,才能明白事理, 才能把握住事理的變化。他這種認識事理的方法,包含著用知識 來論證事理的積極內(nèi)容,較之王學末流之空談性命,顯然是前進了 一步。實際上,這是由“道問學”進于“尊德性”的認識方法。 其次,它表現(xiàn)為注重經(jīng)史之學的研究。宗羲提倡讀書,主要是 指讀經(jīng)書和史書。這在上引全祖望所撰的《神道碑文》中已講得十 分淸楚。宗羲所以注重經(jīng)史之學,不是為古而古,為學術而學術, 而是為了經(jīng)世。他認為,“六經(jīng)皆載道之書”《南雷文案》卷二 <學禮質 舄序》窮經(jīng)n是為了明治世之道。因此,他反對墨守經(jīng)書的成訓, 泥古不化,而提倡“經(jīng)術所以經(jīng)世'同樣,他所以提倡讀史書,注 重史學,也是旨在經(jīng)世,故說:學“必證明于史籍而后足以應務” <《鮚堉亭粲》外編#+六《南h證人書院記>)。 據(jù)全祖望《神道砘文》,宗羲早年即遵父命,發(fā)憤讀史,“ m明十 三朝實滎,上溯二十一史,靡不究心”(《站椅亭集>卷十一)。章學誠謂: “浙東之學言性命者必究于史,此其所以卓也”;而開此風氣之先 者,實始于宗羲CC文史通義■浙東學:^)。梁啟超認為,宗羲是“清代史 學開山之祖”,其“學問影響后來最大者,在他的史學”(《中國近三百年 學術史>)。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開明史館,其館員多為宗義的 后學。而傳其學成績卓著者,要苜推萬斯同^現(xiàn)行的《明史X大半 是出0萬斯同的《明史稿》(五百卷),其史學實傳自宗義。宗義關于 史學的著述,有重修《宋史》(未成書),《明史案》(二百四十卷,已 佚)、《行朝錄》八種,而在學術史上有“不磨功績”的,是《明儒學案> 和《宋元學案》。 第三,它表現(xiàn)為勤于文獻資料的搜集和編纂從事學術研究, 離不開文獻資料;從事經(jīng)史之學的研究,更是如此。宗義所以勤于 文獻資料的搜集和編纂,是與他提倡多瀆書、注重經(jīng)史之學的研究 這一治學路徑合轍的D全祖望在《神道碑文》中曾具體談到這方 面的情況,說宗羲“既治經(jīng),則旁求之九流百家,于書無所不窺 者?!缺M發(fā)家藏書讀之,不足則抄之同里世學樓鈕氏,澹生堂 祁氏,南中則千頃齋黃氏,吳中則絳云樓錢氏。窮年捜討,游屐所 至,遍歷通衢委巷,搜鬻故書,薄暮嘴肩負而返,乘夜丹鉛,次日 復出,率以為?!?<齡椅亭集>卷十一)fl為了捜集和編纂文獻資料,宗義 還建立“續(xù)鈔堂”于南雷,以“承東發(fā)之緒”①炯上^從黃百家《續(xù)鈔 堂藏書目序》一文中,可以看到宗羲捜集文獻資料范圍之廣泛,它 包榀經(jīng)、史、子、集、選文、選詩、志考類、經(jīng)濟類、性理、語錄、天文、 地理、兵刑、禮樂、農(nóng)圃、醫(yī)卜、律呂、數(shù)算、小說、雜技、野史、釋道, 俳優(yōu)等方而,凡若干萬卷?!捌渲心克匆?,世所絕傳之書,累累而 2)東發(fā),南宋理學家、文獻學家黃震之宇,著有《黃氏日鈔》(亦稱《東發(fā)日鈔》九 十七#t宗羲建“續(xù)鈔堂”,寓有接續(xù)《黃氏曰鈔>余緒之意, 是”(?茁文案 >附《學箕初船卷一之一)。百家還特別提到壬寅(公元1662 年)以來宗羲搜集文獻資料的情況,說“余家所得野史、遺集、絕學、 奇經(jīng),殆不勝紀,……而家大人方將旁搜遍采,不盡得不止”,使數(shù)百 年來沉沒而將絕傳之書,“于今悉得集于'續(xù)鈔’,使之復得見于世” C同上)。宗羲在《夭一閣藏書記》一文中,尤其烊細地記述他本人自 明末崇楨三年(公元1630年)以來的半個世紀里,歷年搜訪各地藏 書的情況,其足跡所至,幾遍于大江以南a南雷文案》卷二)。足見其對 文獻資料的搜訪之勤,乞構成宗羲生平活動不可分割的部分。 宗羲不僅勤于文獻資料的搜訪,而且精于文獻資料的編纂。除 上述他曾重修《宋史》,輯《明史案X《行朝錄》等外,還編纂《續(xù)宋 文鑒》、《元文抄》(均未成書)和《明文海M四百八十二卷)等資料。 這無陡是為他晚年編纂《明儒學案》和《宋元學案》枳累資料的。 黃宗羲學術傾向的上述特點,得到了他的私淑弟子全袓望的 繼承和發(fā)揚。 全袓望(公元1705—1755年)字紹衣,兮謝山,浙江鄞縣人。乾 隆元年(公元1736年)成進士,授職翰林院庶吉士。他因違忤吋相, 而又無意耽于仕途,遂辭官?里,從此不再出仕,潛心于學禾,以至 終老。期間,他曾于乾隆十三年和十七年,先后應聘主講本郡蕺山 書院和出任廣東端溪書院山長,但均為時甚短。其為人耿介,清貧 自守。晚年,他雖貧病交加,仍孜孜不倦于著述。其遺稿由門人合 編成《鮚埼亭集》,分內(nèi)外編f凡八十八卷。此外,尚有《經(jīng)史問答》 十卷、<困學紀聞三箋》若干卷、?!端?jīng)注》三十卷、續(xù)修《宋元學 案》一百卷等。 全袓望的學術傾向,大體與宗羲相同,均本之衛(wèi)學。然而,他 較之宗羲卻更少王學的“枝葉”和學派的門戶之見。他學識淵博, 于“經(jīng)學,史才、詞科”H者,兼而得之,而尤“精通鮐史” <《結崎亭集· 阮元序認其治學路徑,大致循著宗羲的軌跡,重視經(jīng)史、文獻之學 的研究, 據(jù)祖嘎的門生董秉純記載,他“少年刻志經(jīng)史之學問上外編《題 詞>),十四歲即與其師“爭論經(jīng)史'被譽為“吾門俊人”(同上卷首《年 請青年時期,他經(jīng)常與同郡厲鶚(樊榭\王豫(立甫)、杭世駿 (堇浦)、姚世鈺(薏田)等“討論經(jīng)史,證明掌故”(同上他關于經(jīng) 史、文獻的學識,曾深得閣學李紱的賞識,稱之為“深寧、東發(fā)以后 一人也同上)y 在經(jīng)學與理學的關系問題上,全祖望十分稱贊顧炎武的"經(jīng)學 即理學”、“舍經(jīng)學無所謂理學”的觀點,視為至理名言(同上卷十二《亭 林先生神道表這與宗羲謂“學必源本于經(jīng)術,而后不為蹈虛”(同上外 編卷十六<甬上證人書院記>)的學術旨趣是一致的。他高度評價顧炎武 的《日知錄》,認為是“先生終身揞詣之書,凡經(jīng)史之粹言具在焉” (同上卷十二《亭林先生神道表》),而他對于經(jīng)史之學的研究,正是持極其 嚴謹?shù)膽B(tài)度。后世學者稱其《經(jīng)史問答》一書,可以與《日知錄》“相 (《鮚埼亭集*阮元序>),決溢美之詞。 袓望的經(jīng)史著作,有三個顯著的特點: 一是注重考證。祖望的經(jīng)史著作,其中有不少內(nèi)容涉及到史 實的考證,其范圍相當廣泛,包括:歷史事件、人物傳記、職官世系1 學術師承、地理沿革、郡縣設置、律歷演變,以至字義疏怔等。他的 考證文字,筒而不繁,立意清新,重在分析,沒有“專門漢學”的煩瑣 之弊,有不少考證,其結論非常新穎。例如,關于春秋五霸:有指齊 桓、晉文、秦穆、宋襄、楚m者,有指齊桓、晉文、秦穆、吳王(圖廬), 楚莊者,也有指齊桓、晉文、越王(勾踐)、宋襄、楚莊者,說法不一。 祖望-反歷來舊說,指出,所謂霸者,必能使夭下望國皆來聽命, 定其朝聘之節(jié),張其征討之威,號令分明,……而后不愧于禮樂征 伐之自出?!保ㄍ贤饩幘砣?lt;春秋五耱失實論>〕他認為,楚、吳、越、秦、 宋均不符合上述條件:楚,吳、越,“草竊茍簡”,非為霸之正統(tǒng),秦原 屬西戎,宋曾受困于楚,均非霸者之流。那么,五霸之目,誰能當 之?他說齊一而晉四也齊一,即齊桓公。晉四,即指由晉文至 晉頃,凡十君,能稱霸者:晉文、晉襄、晉景、晉悼,上接齊桓而為五 霸。類似立論新潁的考證,遠非僅此。然而,由此也足以領略其考 證的特色。 ~是注重學術文化源流的辨析。這不值見之于袒望有關的專 著,而且還散見于其淪學的書、帖、題1記、序、跋,以及表、志、碑銘 等,其所辨析,脈絡分明,條理清哳。例如,明、清以來,以藏書宏富 著稱的“天一閣”,祖望在《天一閣截書記》一文中,對其源流作了極 其諢盡的考證,指出:是閣ifi肇始于明嘉靖間,而閣中之書則非自 嘉靖始,實為固城豐氏“萬卷樓”之舊物D豐氏是北宋豐稷(宇相 之,謚淸敏)后裔。該樓藏書,述可以追溯到北宋哲宗元祐年間,爾 后幾經(jīng)變遷,由甫上遷至紹興,由紹興六遷至奉化,由奉化四遷至 定海,明建中年間,豐慶獲知甫上紫清觀為該樓舊址,乃置園宅。 “于是元祐以來囝書,由蒂上而紹興而奉化而定海者,復歸甬上” (同上外編卷十七X經(jīng)祖望這一番考證辨析,天一閣藏書樓的歷史和 變遷,厘然可知。又如,理學史上的格物說,凡數(shù)十家,眾說紛紜, 后學者實難盡舉其異祖望善于辨析各家學說的源流,使之一 目了然。他對“物有本末' “先其本”,“后其末”的格物說,考證其 源流,指出:此說早出自元儒黎立武,立武之學,私淑于謝艮齋 (諤),謝與朱子同時,而其學出于郭兼山(忠孝\兼山又是程頤門 人(見<經(jīng)史問汾卷七h類1以這種考證學術源流、辨析師承關系的文 字,在祖望的著作中,隨處可見,構成其經(jīng)史之學研究的重要內(nèi) 容。 三是強調文獻資料的翔實。祖望認為,經(jīng)史研究,必須完整、 系統(tǒng)地占奮資料,力求材料翔實。他根據(jù)這一觀點,比較了康代孔 穎迖和陸德明兩經(jīng)師的憂劣,指出:孔穎達的《五經(jīng)正義y'依m(xù)舊 注,不能有所發(fā)明,漢、晉經(jīng)師異同之說,芟棄十九,令后世無所參 考。予嘗謂:《正義》出而經(jīng)卞之隘自此始”;陸德明的《經(jīng)典釋文》, “力存古儒箋,故未可忽乜'認為孔書不能與陸書相比(同上外編卷三 十八《唐孔陸兩經(jīng)師優(yōu)劣論iE是基于這種認識,祖望一生十分注重:文 獻資料的搜訪和編纂。他嘗鈔南宋楊萬里的《誠齋易傳 >于天賜園 謝氏,宋元之際吳澄的《草廬春秋纂于云在摟陳氏,多次登天一 閣鈔錄歷代圖書^《鮚埼亭集》內(nèi)外編中的不少題、記,如<二老閣 藏書記K《天一閣藏書記》、《天一閣碑U記》、《聚書樓丨己》、《小山堂 藏書記\《雙韭山房藏書記》等等,就是祖S勤于搜訪、鈔錄文獻資 料的見證,其中詳細地記載了他搜訪圖書資料的情況。他搜訪、抄 錄的文獻資料,范圍很廣,甚至為一般學者所不注意的碑帖拓本的 殘編斷簡,也不放過a他還曾與李紱一起,鈔錄明《永樂大典》中世 所罕見的資料,并按經(jīng)、史、志乘,氏族、藝文五項,分類編纂。他認 為,編纂文獻資料,必綜匯歷代聽有,不以重復繁冗為嫌者同上外 編卷四十二《移明史館帖子>一>,而藝文一n,“不當專收本代之書“即 以本代之書言之”,“必略及其大意'“凡撰述、a審、刪正之人”,均 應詳栽”〔同上<移明史館帖子>二、這說明全祖望對于文獻資料的搜訪 和編纂,是十分注總其完整性的,其治學態(tài)度之嚴謹,由此可見一 斑。阮元曾將袓竄與前代學者作了比較,他說:“吾觀象山、慈湖諳 說,如海上神山,m極高妙而頃刻可成。萬,全之學,則如百尺樓 臺,實從地起,其功非積年工力不可! ’’(€姑埼&集,序》)足見祖望的學 術功力之深。 總之,通過對黃宗羲、全祖望的學術傾向的分析,我們可以清 楚地看到,他們q經(jīng)表現(xiàn)a不同于傳統(tǒng)王學的新特點,其中尤以治 學路徑的轉向最為顯著。他們著重于“道問學%而“道問學”的重 點在治經(jīng)史、文獻之孕,而治經(jīng)史、文獻之學的重點在綜羅文獻、辨 章學術,考鏡源流?!端卧獙W案》的編纂,具體體現(xiàn)了黃宗羲、全祖 望的治學特點。 第三節(jié)《宋元學案》對于理學源流 和學統(tǒng)師承的辨析 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是學術史著作的任務之一,也是它的一 個重要特點。《宋元學案》作為宋元時期的學術史著作,正是具體 而又鮮明地體現(xiàn)了這一特點。如果說它和其他學術史著作有所不 冋,那么,就在于它是以理學為主線而展開對其源流和學統(tǒng)師承的 考證和辨析的 > 而它對于理學源流和學統(tǒng)師承的考證和辨析,實際 上也就是對這一時期理學的發(fā)展進行了總結。 根據(jù)《宋元學案》的觀點,宋元時期的理學大體經(jīng)歷了發(fā)端、確 立、傳衍、集成、分派,合流等階段,其源流演變的情況,可以概述 如下t 宋代理學推原于北宋真、仁二宗之際,由胡瑗、孫復發(fā)其端,而 以胡瑗“倡明正學'以經(jīng)術教授蘇(州)、湖(州)諸生為其標志,時 在仁宗明道、景祐年間(公元1032—103S年)a慶歷之際(公元 104£—1G48年),“學統(tǒng)四起”,或夾輔泰山孫復之學而起,或與安定 湖學相應,或開蕪學之先,或啟蜀學之緒,均為濂、洛、關學之前 茅。 仁宗皇祐、嘉祐之陳(公元1049—1063年),周(惇頤\張(載)、 二程(顥,頤)諸子輩出,濂,洛、關7相繼奠定了宋代理7的基礎, 標志著理學的確立。 仁宗以后至南宋高、孝二宗之阮的百余年間,為理學的傳衍和 分派時期,而以傳洛學最盛。其主要傳人:謝良佐傳于楚(今湖北)、 楊肘傳于閩(今福建)、三呂(大忠、大鈞、大臨)傳于秦(今陜西K譙 定傳于蜀(今四川)、永嘉諸子(周行己、劉景范、鮑若雨等)傳于浙 (今浙江〉、王蘋傳于吳(今江蘇李先之傳干江右(今江西)。傳關 學者,除上述三呂和永嘉渚子外,尚杯范育、潘拯、游師雄,種師道、 李復、田腴、蘇嗬、張舜民、薛昌朝等,然其再傳中絕。濂學自周惇 頤以后,世無傳人。雖朱熹、張軾“始確然以為二程子所自出”,然 “二程子未嘗傳其學”(社針-《賴雜·序呆 南宋初,傳洛學之大宗者,應首推楊時和胡安國,胡寅、胡憲, 胡宏、胡寧“四先生”出而廣其學。高宗以后,鄭氏兄弟(伯熊、伯 英>繼起,于孝宗乾、淳間(公元1165—11S9年)重振洛學于永嘉。 乾、淳以后,學派分而為三:朱熹的朱學,呂祖謙的呂學(又稱 婺學)、陸九淵的陸學。朱學集洛學之大成;陸學以“發(fā)明本心”之 說別樹心學一派,而與朱學相徑庭;呂學則兼取兩家之長,以性命 之學起,而又以“屮原文獻之統(tǒng)”加以潤色3三家“門庭徑路雖別, 要其歸宿于圣人則一也”(同上卷五十一《東萊學案>引祖望《同谷三先生書脘 記>),在此前后,有出自胡宏、張軾的湖湘7統(tǒng),有出自薛季宣的永 嘉學統(tǒng),也有出自陳亮的永康學派,相繼而起a湖湘學統(tǒng)“自南軒出 而與考亭相講究,去短集長'其言論“歸f平正”(同上卷五十c南軒學 案》罘栽案語然其弟子/£多留」已、經(jīng)濟之學同上卷七十一《岳黧渚慊學案》 袓望案語)f永嘉學統(tǒng)“以經(jīng)制H事功,皆推原以為得統(tǒng)于程氏同上卷 五十六<龍川學案.序錄Pf 7欠康學派則“專言事功而無所承同上)。 乾、淳諸老朱、陸、呂、張、薛、陳等既歿,“學術之會,總為朱陸 二p’’(同上卷五十囚《水心孕案上.序錄 傳朱學者,以蔡氏父子(元定,沈).黃榦、輔廣、陳埴、杜煜.陳 淳諸儒最為顯要。蔡民父子被稱為閩中“朱學干城”(同上#六十七《九 峰$憲.序錄>),而蔡元定居亍“領袖朱門”的地位〈同上卷六十二m山蔡氏 學案.序錄>)。寧宗嘉定(公元1208—1224年)以后,足以光大其師說 者,則應首推黃榦3而傳朱學于永嘉者,則始于葉文修和陳埴。陳 淳雖于滄洲諸子為晚出,然其“衛(wèi)師門甚力”,且“多所發(fā)明”(同上卷 六十A《北溪學案*序承此外,傳朱學亍南方者,尚有滄洲其他諸子 李熘、張洽、廖德明、李方子等,皆有“宿老”之稱。與此同時,慶元 學禁解除,真德秀直繼朱學,以昌明正學自任,而有功于后世 (同上卷八十一《西山真氏學案》本傳)。魏了翁則私淑朱慕、張拭之學于蜀 中,“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職上卷八十《鶴山學案>百家案語理宗端 平(公元1234—1236年)以后,閩中、江右傳朱學者,“支離、舛戾、 同陋”,至陳淳、饒魯諸子而“流入訓詁派同上卷八十六《東發(fā)學案>引祖 望《譯山書院記I度宗咸淳(公元1265—1274年)以后,何基、王柏、金 履祥師弟為一支,起于婺C州);黃震、史蒙卿、王應麟為一支,起于明 (州),重振朱學于浙東:前若為金畢朱學的主要傳人,后者為四明 傳宗朱學者,而黃震為之冠。然何基師弟這一支,至許謙而漸流于 章句訓詁,至柳貫、黃厝、吳萊諸子而成“文章之士”,至元末明初的 宋濂則漸流于“佞佛者流T’(同上卷八十二 <牝山四先生學案》弓丨祖別宋文憲公 li像四明傳宗朱7者,至王應麟而兼綜朱、陸、呂和永嘉之傳, 出現(xiàn)了和會諸家、綜羅文獻的趨向3入元,朱學北傳,其主耍傳人 冇:趙復、姚樞、竇默、郝經(jīng)j衡、劉因等,而i午衡為其大宗(同上卷九 十<色命7靛·序眾 及至劉因的門人和后學,則又流于經(jīng)訓章句。 傳陸學者,自乾、淳以后至南宋末年,大體有如下四支:一是浙 東的“闡上四先生”楊簡、袁燮,舒璘、沈煥,為陸門之苜,而“楊、袁 it多昌明之功同上卷匕+四<慈湖令案》引祖垡《同谷三先生書院記})!二是 江西“槐堂渚儒”傅夢泉、傅子云、鄧約禮、黃叔豐等,而以傅夢泉為 槐堂諾儒之冠,槐堂諸儒雖大致與上諸子同時,然其學之盛反而 不及甬上陸學;三是帛上之西的嚴陵一支,楊簡高弟錢時為其首, 主講象山書院,陸學遂興f四是咸淳之際,湯巾、湯漢傳陸學于鄱 陽,此為楊簡、袁燮之后,江右“陸學之一盛”(同上卷八十剛存命晦靜息 庵學案+許承入元,屮振陸今者,浙東有趙偕,江右有陳苑。陳苑 弟子祝蕃、李存、舒衍,吳謙,號稱“江東四先生”,闡揚師說,使陸學 “為之一光同上卷九十三《靜明寶峰學案>宗我案語)。 朱、陸的后學,雖分支別派,自立門墻,然而到了宋、元之際,兩 派都出現(xiàn)了和合、融會的情況3最早和會朱、陸之說要推鄱陽的湯 巾和湯漢,時在理宗淳祐間(公元1241—1252年)。他們雖重振阽 學T江右,然而又開宋、元之際和會朱,陸兩家學術之先河^湯漢且 “兼治朱、呂,陸之學”,“和齊斟酌,不名一師”(同上卷八十五《深寧擎案. 序錄》)。王應麟曾與之游,也兼綜朱,陸之學和永嘉之傳隨后,程 紹開筑道一書院,“以合朱陸兩家之說”(同上卷八十四《存齋晦靜息庵學 案.程紹開傳>),而為吳澄所師承。所不同者,程紹開是“本為陸學而 和合朱學者\同上梓材案語吳澄則本為朱學而“兼主陸學,同上卷九 十二<草廬學案.序錄>)。繼吳澄而和會朱、陸之學者是鄭玉:前者多右 陸,后者則右朱,此又其所以不同者。宋元時期理學的源流演變, 至和會朱、陸之說而接近于m聲。 從《宋元#案》關于宋元理學的源流演變的論述中,我們可以 得到這樣的基本認識: 宋元理學,蓋源于濂、洛、關學,而以洛學為大宗^濂學無傳 人,關學再傳中絶,唯洛7的傳人,枝繁葉茂f傳衍不衰,自北宋中 期至南宋初,為洛學的發(fā)展時期。隨后,朱、陸之學崛起,分支別 派,各有傳人,然以朱學為人宗。_南宋屮葉至后期,是理學分立 和朱陸兩派發(fā)展的時期,也是理學集大成的時期^宋、元之際,朱、 陸會流,宋元理學的源流演變,至此走完了自己的歷程。以上是從 縱向的角度對宋元理學作宏觀的考察。然而,這不足以概括《宋元 學案》關于宋元理學源流的全部觀點,因此需要從以下幾個重要的 問題作進一步的探討。 -、關于宋元理學的發(fā)嬙 《宋元學案》認為,宋代理學一般皆推原于安定(胡瑗泰〇] (孫復),宋世學術之盛,安定、泰山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為 然。同上卷一<安定學案-序錄然而,細按其實,也不盡然。例如, 朱熹的《伊洛淵源錄》就是首推周惇頤而次及二程的。這顯然是以 周惇頤為理學的發(fā)端人物。黃震認為,宋代理學實自胡安定、孫 泰山、石徂徠三先生始”(引角同上卷二《泰山學案>石家案語),將石介歸入 理學發(fā)端的行列。宗羲于理學發(fā)端雖無明文言及,但觀其《宋元學 案》原本,濂、洛諸子之前,無《高平學案》,只立安定、泰山兩學案,而 將石介作為孫復的門人附在《泰山學案》,說明他僅以胡瑗、孫復為 宋代理學的發(fā)端人物,而不包括范仲淹和石介。這就打破了歷來 論纂宋代理學史的格局。黃百家和全祖望續(xù)修《宋元學案》時,繼 承了宗羲的上述觀點。百家在《安定學案》案語中說:“先生之學, 實與孫明復開伊洛之先,(同上卷-)認為胡瑗、孫復才是二程理學 之先導。此說顯然是本之家學。全祖望在《古炅四先生學案》案語 中說: 宋仁之世,安定先生起于南,泰山先生起T北,天下之士, 從者如云,而正學自此造端矣上卷五 這說明他也是以胡瑗、孫復為理學的發(fā)端人物。不僅如此,他在推 原宋代理學時,對于濂、洛之學興起前學統(tǒng)紛立的情況和周、張、二 程之前驅,作了更為詳細的考察。他說t 有宋真、仁二宗之際,儒林之草昧也。當時,濂1洛之徒, 方萌芬而未出,而睢陽成氏在宋、泰山孫氏在齊、安定胡氏在 吳,相與講明正令,自拔于塵俗之中;亦會值賢者在朝:安陽韓 忠獻公、髙平范文正公、樂安歐陽文忠公,皆卓然有見于道之 大概,左提右挈。于是學校遍于四方,師濡之道以立,而李挺 之、邵無叟輩共以經(jīng)術和之,說者以為濂、洛之前茅也。(同上卷 三C高平學案》引< 慶歷五先生書院記 這甩,祖望指明了米代理學發(fā)端于何時以及濂、洛之學的前驅。他 認為宋代理學發(fā)端于北宋真、仁二宗之際,即公元十一世紀二、三 十年代。若以胡瑗“倡明正學”、以經(jīng)術教授蘇(州)、湖(州)諸生為 標志r則當在宋仁宗明道、景祐年間,這與上述安定、泰山“造端” “正學”于“宋仁之世”的說法是一致的D至于濂、洛之學的前驅,除 胡瑗,孫復外,他還列舉丫戚同文、范仲淹、歐陽修、韓琦和李之才、 邵古等。與此相應,他在《宋元學案》中増補了《髙乎學案X《廬陵 學案而將戚同文作為“髙平所出'韓琦作為“高平冋調”,列入 《高平學案》,將李之才(邵雍師K邵古(邵雍父)附在《百源學案》邵 雍本傳中,卻把石介摒于琿掌前驅之外,為因“其析理有未精者" (同上卷二《泰山學糶》引《讀徂徠集>)0同時,他又特立《古靈四先生學案》, 將福建侯官的陳襄列為二程,張載的前驅,以補“宋人溯導源之功” 的疏漏(同上卷五《古靈四先生學案'序錄他認為,“古冥C陳襄)所得 雖遜之,然其倡道之功,則固安定、泰山之亞,較之程、張為前茅焉" (同上案語)。 考徂望所列舉的濂、洛諸子前驅,唯胡璦、孫復于“倡明正學' 以經(jīng)術教授當世,有開啟米代理學先河之功。因為他們是宋代學 風轉向的肇始者。例如,他們酋偈以義理說經(jīng)之風,胡瑗的《周易 口義>、《洪范口義X《中庸議》,孫復的《春秋尊王發(fā)微X《舄說》等, 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從而一改東漢以來對于經(jīng)書只注重文字訓 詁的治學風氣。又如,他們用以教授諸生的“明體達用之學”,也是 一反隋、唐以來取士只注?詞陚而不注重經(jīng)世的用人之道,而為爾 后理學家講求“修、齊、治、平”學問之張本正是從學風轉向這個 意義上,我們認為胡瑗、孫復奮開啟宋代理學先河之功。 至于全祖望所列舉的其他學者,則要作具體分析。 范仲淹雖曾指點過張載治學,但還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何思想 上的繼承關系,ii范仲淹所以顯名于世并非以其理學思想,而是 以其政論和政績。陳襄于“學者皆以詞華相高,而指知天盡性之說 為迂闊”(同上本傳〉之時,獨于閩海之一隅,復振安定湖學,于理學雖 有輔翼之勞,但非開啟之功。戚同文雖曾聚徒講學,且為范仲淹之 所從出,然其經(jīng)術史載不詳,難于遽作定論。歐陽修之學其要在祟 仁義之本而辟釋氏之虛無,然其疑經(jīng)非圣思想決非濂、洛之學的淵 源所自,且其負有盛名,并非以其經(jīng)術,而是以其文章。韓琦則于政 事、武功著稱,于學術雖有贊助之功,但無所發(fā)明,也難于視為濂、 洛之前驅&李之才倡先天象數(shù)之學,歷來學者以為傳自陳摶,面 邵古傳李之才之學,故均屬老氏者流,非濂,洛諸子之前驅。 盡管袓望對于濂、洛諸子的前驅人物似有別擇未精之虞,但是 他在這方面所作的探索則是超越前人的。尤其是他對于濂、洛之 學興起以前學統(tǒng)紛立的考察,更是難能可貴。他說: 慶歷之際,學統(tǒng)四起:齊魯則有士建中、劉顏夾輔泰山而 興,浙東則有明州楊(適)、杜(醇)五子,永嘉之儒志(王開祖)、 經(jīng)行〔丁昌期)二子,浙西則有杭之吳師仁(原作存仁,據(jù)梓材 案語改),皆與安定湖學相應;閩中又有章望之、黃晞,亦古靈 一輩人也;關中之中(顏侯(可)二子,實開橫渠之先;蜀有宇 文止止,實開范正獻公(祖禹)之先。篳路藍縷,用啟山林,皆 《序錄》者所不當遺“同上卷六劉諸備學案.序錄》 從袓望關于學統(tǒng)的論述中,我們可以得到兩點基本的認識:笫一, 從理學的發(fā)端到濂、洛之學的興起,中間經(jīng)過一個“學統(tǒng)四起”的過 渡酚段。從時間上說,如果宋代理學發(fā)端于宋仁宗明道1景祐年 間,W公元十一世紀3十年代;那么,濂、洛之學興起前的過渡階段 則在宋仁宗慶歷年間C公元1042-1048年),即公元十一世紀四十 年代。認清了這一點,對于我們弄清宋代理學的確立始于何時,很 有意義。第二,慶歷間并起的學統(tǒng),屬于泰山之學的有:齊2的士 建中、劉顏,永嘉的王開祖、丁昌期,浙東的楊適、杜醇,浙兩的吳師 仁;屬于古靈之學的有;閩中的章望之、黃晞;屬于關學之先的有: 關中的侯可、申顏;屬于蜀學之先的有:宇文之邵。它們之間,雖無 師承統(tǒng)屬關系,然而都承接十一世紀三十年代理學發(fā)端的余緒,授 徒講學,倡明經(jīng)術,從而為我們展示了濂、洛之學所以興起的思想 背景,揭示了宋代理學確立前夕的學術發(fā)展趨向。所以說,祖望對 于這一時期“學統(tǒng)四起”的探討,是難能可貴的,他為我們提供了重 要的學術史資料。 二、關子宋代理學的確立 如果說,理學的發(fā)端是以學風的轉向為其標志,那么,理學的 確立則應以理學的m要范疇和論題的提出為其主要儂據(jù)?!端卧獙W 案》實際上已經(jīng)涉及到這個問題。黃百家說: 孔、孟而后,漢儒止有傳經(jīng)之學。性菹微言之絕久矣。元 公(周惇頤)崛起,二程嗣之f又復橫渠諸大儒輩出,圣學大昌。 故安定、徂徠卓乎有儒者矩范,然僅可謂旮開之必先。若論闡 埤心性義理之褙微,端數(shù)元公之破嚌也八同丄卷丨一娜溪學衆(zhòng)上> 案語) 百家這段話概括地闡明了《宋元學案》編纂者關于宋代理學的基本 觀點.其耍點有二:第一,他指出漢、宋學術之辨在于:漢儒之學“止 有傳經(jīng)之學'宋儒之學則講“性道微言”之“絕學”;前者又稱之為 經(jīng)學,后者乂稱之為理學。可見,宋代理學區(qū)別于漢代經(jīng)學的最根 本一點,是宋代理學把孔,孟的“性道微言”作為自己的研究對象。 就是說,性與大道”既是宋代理學的重要范疇,也是宋代理學的中 心論題。第二,他指出孔、盂的“n道微言”是經(jīng)過周惇頤、二程、張 載“諸大儒”的一番闡幽發(fā)微功夫才得到發(fā)揚光大的,故說遂使“圣 學大昌”。可見,他們才是宋代理學的奠基者。因此,宋代理學的確 立,顯然應以他們創(chuàng)立濂、洛、關學為界標。其時間,裾《宋元學案》 所提供的史實:程顥自十五、六歲吋即與其弟程頤受學于周惇頤, 則濂溪之學約興于仁宗慶歷、皇祐之際,即十一世紀四十與五十年 代之交。至于洛學、關,之興,據(jù)《橫梁學案上》本傳,張載于仁宗嘉 祐(公元1057—1063年)初至開封,與二程“語道學之要”和講論 《易》學,稱贊二程“深明《易》道”,并撤去講席讓聽者往師二程,則 關,洛之學約興于此吋。由此可以判定,宋代理學的確立,約往仁宗 后期的皇祐、嘉祐年間,即公元十一世紀五、六十年代, 《宋元學案》以闡發(fā)“性道微言”作為宋代理學區(qū)別T漢代經(jīng)學 的本質特征,可謂是一語破的,它道出了漢、宋學術異同的真諦。 如所周知,漢代經(jīng)學,尤其是東漢以來的古文經(jīng)學,只注重于經(jīng)書 宇義的訓詁而不深究經(jīng)書所蘊含的義理。宋代理學雖沒有擺脫注 經(jīng)、解經(jīng)這一傳統(tǒng)的經(jīng)學形式,佴是并不拘泥于經(jīng)書字義的從違, 而是借這種傳統(tǒng)的經(jīng)學形式來闡發(fā)自己對于宇宙、人生真義的觀 點。于是,“性與天道”就成為構造理學體系的重要范疇,而闡發(fā) “性這微言”就成為理學體系的中心論題。不僅如此,來代理學更 從本體論的高度採索孔、盂的“性道微言”的新義,從而建立起以天 理為核心的宇宙本體7說和以倫理為本位的人生哲學。周悼頤的 《太極圖·易說>、《易通X張載的《西銘》,程顥的《識仁篇》、《定ft 書'程頤的《伊川易傳》等等,都是屬于這方面的奠基之作。從這 個意義上說,周、張、二程者子輩出,濂、洛、關學相繼崛起,奠定了 宋代理孕的基礎,它標志著理學的正式確立。這也是我們所以充 分肯定《宋元學案》上述觀點的原|£所在3 三、關于宋代理學家的學統(tǒng)師承 在概述宋元理學的源流時已經(jīng)初步接觸到這個問題。這里需 要著重說明的,是與宋元理學的發(fā)展關系較為密切或有爭論的幾 個問題。 a)關于周、程學統(tǒng)。這個問題,自牝宋以來,一直就有爭議。 根據(jù)《宋元學案>提供的情況,大體有兩派意見:一派是呂希哲.呂 本中、汪應辰,他們認為,二程里少嘗游于“濂溪之門'然“其后伊 洛所得,實不由于濂溪”,否汄周、程之間有師承傳授的關系;一派 是朱熹、張栻,他們認為,濂溪“為二程子所自出”(同上卷十一猶溪學案 上*序承肯定周,程之間存在著師承傳授的關系?!端卧獙W案》的 編纂者對此問題的看法也不盡相同?!端卧獙W案》的黃宗羲原本, 列二程為濂溪門人,說明周、程之間有師承關系。黃百家則持否定 態(tài)度,說程頤十分禮敬胡瑗,“非安定先生不稱”,面“于濂溪雖嘗從 學,往往字之曰茂叔同上卷一《安定學菜 > 案語),以此說明程頤師承胡 瑗而不師承周惇頤。全袓望則持兩可態(tài)度:在《濂溪學案上*序 錄》中,他傾向于呂、汪之說,謂“濂溪誠入圣之室,而二程子未嘗傳 其學,則必欲溝而合之,良無庸矣' 但是在《周程學統(tǒng)論》一文中, 他卻說, 然貝〗謂二程子迅少師周子,而長而能得不傳之秘者,不盡 由于周子可也,謂周子兗非其師則過也。若《遺書》中直稱周 子之字,則吾疑以為門人之詞?!茏铀茫湓谑ラT,幾幾 顏子之風,二程之所以未盡其蘊者,蓋其問學在慶歷六年,周 子即以是歲遷秩而去f追隨不甚久也。(同上卷十二《濂濟學案下> 引) 這里f他一方面肯定了周、程之間的師承關系,認為二程直稱周惇 頤之字,可能是二程“門人之詞”,而非出自二程之口;另一方面,他 又指出二程之學“不盡由于周子”,而二程所以未能盡周子?說之 壻微,原因在于二程“追隨”周子時間甚短。祖望的上述看法,顯然 較《序錄》的觀點更為允當。因為不承認周、程之間的師承關系,勢 必否認周、程之間在理學方面的學統(tǒng)聯(lián)系,閃而也就勢必否認周惇 頤在理學中的開山地位,而百家所謂“二程嗣之,……圣學大I”云 云,也就難于自圓其說。事實上,二程理學體系中的不少思想觀 點,朧是得自周子之學。例如,二程的“主敬”說,就是對周子“主 靜”說的繼承和發(fā)揮。又如,二程論學,謂“中正而誠則圣”,就是本 之周子《易通》“圣,誠而已”之說。然而,二程之學又“不盡由于周 子'程顥曾說吾學雖有所授受,'天理’二字,卻是自家體貼出 來河南程氏外書 >卷第十二)這表明二程理學既有其淵源所自,又有 其獨自的創(chuàng)獲。故祖望謂二程之學“不盡由于周子'自是確論^因 此,盡管祖望于周、程學統(tǒng)問題持兩可之說,但是如果不囿于一隅 之見,那么,《周程學統(tǒng)論》才是全而地反映了他的觀點D (2 )關于理學別派邵雍。在《宋元學案》中,邵雍與周、張、二 程弁稱為“五子”,同列亍圣學之門,但是不以其為宋代理嗲的正 宗,而視為理學別派。祖望說康節(jié)之學,別為一家。或謂《皇極經(jīng) 世》只是京、焦末流C”(同上卷九《百源羊案上 < 序錄》)百家進而考其學術 淵源,謂“康節(jié)獨以圖書象數(shù)之學顯u考其初,《先夭卦圖》傳自陳 摶。摶以授種放,放授穆修,修授李之才,之才以授先生。顧先生 之教,雖受于之才,其學實本于自得”(同上案語他們還征引材料, 以說明二程與邵雍之學不甚相得: 晁以道(說之)句先生之數(shù)于伊川,答曰:“某與堯夫同里 巷三十余年,世間事無所不問,惟未嘗一字及數(shù)。'同上卷十《百 源學案下*附錄>) 明道云:堯夫欲傳數(shù)學于某兄弟,某兄弟那得工夫。要學 須是二十年X夫。(同上) 〈朱子)又曰:程、邵之學固不同,然二程所以推尊康節(jié)者 至矣。蓋以其信道不感,不雜舁端Q (同上〉 他們認為,二程雖與邵雍的圖書象數(shù)之學不合,“然康節(jié)之可以列 圣門者,正不在此”(同上<序衰》,而在于“其心地虛明,所以能推見得 夭地萬物之理”,深明“內(nèi)圣外王之道”(同上卷九《百源學案上 >百家案語 可見,邵雍之學與二程的正宗理學是殊途同歸,故可以稱之為理學 別蒎。至其后學,如張行成、祝泌以及廖應淮之徒,“疏通其紕繆”, 陷于老氏者流,則義當別論。 C 3)關于朱、陸的學統(tǒng)□朱熹學統(tǒng)遠紹于程門髙弟楊時,是繼 羅從彥、李侗之后的楊時三傳弟子。李侗是其所直接師承。這是 學術史的傳統(tǒng)看法p《宋元學案》對此提供了更進一步的情況,指 出: 始先生少吋,慨然有求道之志D年十四,韋齋公病亟,嘗 屬先生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劉致中、屏山劉彥沖三人,學有 淵源,……汝往事/……延平李愿中先生老矣,嘗從學于羅仲 素先生。先蟲W自同安,小遠數(shù)白里,徒步往從之。(同上卷pg卜 八《晦翁學某上·朱葸待>) 原來,朱熹師事李侗之前,曾遵父命先師事福建崇安U三先生”胡 憲、劉勉之、劉子暈,其中以師事胡憲為時最長,而“得道”則始自劉 勉之(同上卷四十二《劉胡諸儒7案>胡憲、劉勉之本傳夂考朱慕于高宗紹興十 八年(公元1148年)授泉州同安主簿,五年后罷歸。朱熹本傳謂“先 生歸0同安”,當指此事。那么,朱熹師亊李侗應在紹興二十三年 (公元1153年)以后,其時李侗已年過六句,故說“延平李愿中先生 老矣%又“三先生”中,白水師元城C劉安世)兼免山,籍溪師武夷 (胡安國),又與臼水同師譙天授(1定),獨屏山不知所師”洞上《序 錄按楊時、胡安同為南宋D明洛學之大宗,譙定為洛學在蜀中 的主要傳人,劉安世雖為司馬光門人,然其學以“誠”為宗,則又上 接周、程學統(tǒng)。由此可見,朱喪之學雖不名一師,但其學統(tǒng)則可溯 塬于洛學, 陸九淵學無師承,《宋元學案》謂其“兄弟自為師友,和而不同” (同上卷五十七《梭山復齋7茱·陸九齡傳>),其學統(tǒng),歷來學者大多以為源 千程門高弟謝良佐。祖望進而指出:''程門自謝上蔡以后,王信伯 (蘋)、林竹軒〔季仲)、張無垢(九成)至于林艾軒(羌朝),皆其前茅, ”(同上卷五十八《象0:學案■序錄>)按王蘋為洛學在吳中的傳人,其 學為林光朝所師承。林季仲為永嘉洛學的再傳。張九成為楊時門 人&可見,上述諸子均屬于楊時的傳人,說明楊時也是陸九淵學術 統(tǒng)緒的淵源所自,因而與朱熹的學統(tǒng)出觀交錯的情況。究其原因, 在于楊、謝均為程門高弟,本于洛學。盡管他們在學術風洛和氣質 等方面各有特色,然其學術宗旨大體相同。正因為如此,楊、謝互 為朱、陸學統(tǒng)之淵源是不難理解的。無怪乎宗羲在論述朱熹的學 統(tǒng)時,謂“上蔡固朱子之先河也”(同上甚二十四《上蔡學案 > 案語),認為朱 熹的學統(tǒng)可溯源于謝良佐。這種學統(tǒng)師承互相交錯、雜陳并存的 情況,在宋元理學史上是屢見不鮮的。應該說,這也是宋元理學史 的特點之一。 (4)關于永嘉學統(tǒng)。據(jù)《宋元學案》考證,永嘉學統(tǒng)始于北宋 神宗元豐間(公元1078 —1085年)的“太學九先生”周行己、許景衡、 沈躬行、劉安節(jié)、劉安上、戴述、趙霄、張惲和蔣元中。前六人為程 頤門人,后三人為K私淑,均傳洛學于永嘉。而周、沈二子又嘗師 事陜西藍田的呂大臨,故又系張載之再傳弟子??梢?,永嘉諸子既 傳洛學,又兼?zhèn)麝P系,而后一學統(tǒng)關系,卻罕為世人所知。因此,祖 望說:“世知永嘉諸子之傳洛學,不知其兼?zhèn)麝P學,咖上卷三十二《周 許諸锫學案■序承 永嘉洛學的統(tǒng)緒,許景衡以后不振,至南宋高宗紹興(公元 113〖一 1162年)末幾乎衰歇,后因得鄭氏兄弟而復振。鄭氏兄弟講 友薛季宣,師事程門袁溉,其學,“主禮樂制度,以求見之事功”〈同上 卷五十二《民齋學案.序錄》),為永嘉洛學之別派,門人陳傅良繼之,其學 益盛。朱裹后學“目之為功利之學”(同上然而,永嘉功利之學至 葉適才最終確立。 由此可見,所謂“永嘉學統(tǒng)”不能與永嘉學派的功利之學等同, 它源于關、洛之學,中經(jīng)薛、陳二子,學風才為之一變,崇尚經(jīng)制事 功,至葉適遂成為與朱陸二派鼎足的永嘉功利之學,即近人所說的 “永嘉學派”。 從《宋元學案 > 對于宋元時期理學的源流和學統(tǒng)師承的考證和 辨析中,我們可以看到,它是圍繞著理學發(fā)展的線索而展開的。盡 管理學的傳衍、分派紛繁復雜,然而其學統(tǒng)均可溯源于濂、洛,關 學,說明濂、浴、關學確是奠定了宋元以來理學的基礎,其中尤以洛 學為大宗。這就是我們從《宋元學寒》的考證和辨析中所得出的結 論, 第四節(jié)《宋元學案》關于理學史上 諸論爭的觀點 《宋元學案》不但對宋元時期的理學源流和學統(tǒng)師承進行考證 和辨祈,而且就這一時期理學史上的若干重大爭論問題進行綜述 和評論。實際上,這是《宋元學案》對這一時期的理學進行總結的 又一個重要的方面,■它具體地反映了該書編纂者的理學觀點。概 耍地說,它包括以下主要內(nèi)容: — >朱、陸關于《太極圖說》的論辯 周ff頤的《太極圖說》(即{太極圖·易說自南宋以來,學者訧有 爭論。爭論是由怎樣解釋該文首句“無極而太極”引起的。隨后又 衍生出該文的來歷、真?zhèn)蔚葐栴}。暈早對該文提出質疑的是陸九 韶。他認為,《太極圖說》與《通書》(即<島通>)"不類”,懷疑不是周 惇頤所為;否則,是“其學未成時所作”,或是“傳他人之文,后人不 辨”而锘以為是簡惇頤所怍a其主要論據(jù)是:《通書》言五行、陰陽、 太極,卻“無'無極’之文’’(同上卷十二《濂溪學案下.附朱陸太極圖說辯>),以 此證明“無極”之說不符合周惇頤學說的宗旨,陸九淵贊同其兄的 觀點,謂其言“殆未可忽也”(同上)。朱褢則不以為然,認為“無極” 二宇,“乃是周子灼見道體”,“說出人不敢說底道理'同上)。因而, 遂有朱、陸關于《太極圖說》的論辯,而論辯的焦點,集中在對“無 極'“太極”的解釋上。 朱熹認為/無極”即是“無形太極”即是“有理”,周子恐學 者鍇認“太極”別為物,故著“無極”以明之3就是說,周惇頤所以 言“無極”,意在說明“太極”是“無方所、無瑤狀,以為在無物之前, 罙二t-七章《宋兀學案》及其對米)[:時煙理,/的總結 而未嘗不立于有物之后;以為在陰陽之外,而未嘗不行乎陰陽之 中;以為通貫企體無乎不在,則又初無聲臭影響之可言也'R]上h 因此,“無極而太極%猶之曰:“無為之為“皆語勢之當然,非謂別 有一物也”(同上)。 陸九淵則據(jù)《易傳> “易有太極”予以反駁說:《易傳》“不言無 極,太極何嘗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邪?”他認為,“夫太極者, 實有是:理”,“其為萬化根本,固自素定”,不因“人言不言”而改變其 性質rt如要說明“太極”之“無方所1無形狀”,則背如《詩》言1'上天 之載”,而于下贊之曰,無聲無奧”,而不能以“無極”冠于“太極”之 上,否則就是“老氏之學' “無極而太極”正是S “無極”于“太極” 之上,與“有生于無”的“老氏宗旨”相一致。他并援引朱震之語f謂 “槭溪得《太極圖》于穆俏長(修伯松之傳,出于陳希夷(摶\… 希夷之學,者氏之學也\同上)為證。 對于朱、陸的論辯,《宋元學案》于《濂溪學案下》附有《梨洲太 極圖講義》和《朱陸太極圖說辯》兩篇材料,于《象山學案》附有 <辯 太極圖說書》,匯集了朱、陸之間討論這一問題的七篇書信,它們比 較集中地反映其編纂者對于這一問題的觀點。<太極圖說辯》不但 收集了朱.陸之間有關這一問題的論辯文字,而且還比較系統(tǒng)地收 集了朱1陸以后歷代學者關于這一間題的有代表性的詒述。歸納 起來,大體可分為三類:一類是持朱熹之說,以誶謙、吳澄為代表0 他們認為“無極即所以贊太極之語”,所謂“無極而太極”者,“無此 形而有此理也'一類是申論陸九淵之說,以黃宗炎為代表。他認 為周子的《太極圖》本于老、莊,其“無極而太極,則空中之造化,而 欲合老、莊于儒也”。一類是試圖折衷朱、陸之說,以王柏為代表^ 他認為“無極而太極”一句,朱子謂“無形而有理,非不明白”,而陸 九淵于朱說“未能釋然”也無可非議。因為此句是“就圖上說”的, 而朱蠱未能道破這一點。他提出一種新的解釋,謂“無極而太極' 意即“太極無形無象,本不可以成圖”,故于圖首發(fā)此一語,不過先 釋太極之本無此圖象也”。 雖然《朱陸太極圖說辯》是奮關這一問題的綜合性資料,然而, 從資料編纂者所加的案語中T我們不難看到他們對這一問題的觀 點??偟膩碚f,《宋元卞案》的編纂者是力圖調和朱、陸之間的這 一場論辯的。宗羲在案語中說,朱、陸這場論辯,“往復幾近萬言”, “然所爭只在字義先后之間,究竟無以大相異也”。百家在案語中 也說,周子之作《太極圖說》,朱了特為之注解,極其推崇' “二陸 不以為然,遂起朱、陸之同異”1“宗朱者詆陸以及慈湖(楊筒)、白沙 (陳獻章)、陽明(王守仁),宗陸者詆朱及周,近且有詆及二程者% 他認為,周、程、朱、陸諸君子“即或有大純小疵處,亦只合平心參 酌,必無可死守門戶,先存心于悖躁而有詆毀之理' 對于“周子之 學”,他主張應居中持平,反對后世學者或“尊之未免太高”,或“抑 之未免過甚”的偏向(同上《附錄》案語>。顧堤于《辯太極圖說書》案語 中也認為,朱、陸初“雖有異,而晚則何嘗不相合與! ”(卷五十八《象山¥ 矣>)即使如此,在他們的具體論述中,仍然表露出一定的傾向性。 例如,宗羲在《朱陸太極圖說辯》的案語中,對朱熹的“無極即是無 形,太極叩是有理”的解釋,就提出異議,指出這是“朱于0以理先 氣后之說解周子,亦未得周于之意也”,而“其原蓋出于”“朱子終身 認理氣為二物”。針對朱熹離氣言理的觀點,他在《太極圖講義》 中,系統(tǒng)地提出了自己對這一問題的見解r 通天地、亙古今,無非一氣而已。氣本一也,而有往來闔 辟升降之殊,則分之為動靜,有動靜則不彳3不分之為陰陽。然 此陰陽之動諍也,千條萬緒,紛紜膠輯,……莫知其所以然而 然,是即所謂理也,所謂太極也。以其+紊而言,則謂之理;以 其極至而YI,則謂之太極。……其曰無極者,初非別有一物, 依于氣而立,附于氣而行。……而二氏叉以無能生有,于是誤 認無極在太極之前,視太極為一物,形上形下。判為兩截。蕺 山先師曰:千古大道陸沉,總緣誤解太極。 宗羲認為,宇宙萬物皆本于一氣,理或太極皆一氣之流行,其流行 不亂者就是理,其流行之極至就是太極,而非別為一物。無極也應 作如是觀,依于氣而立,附于氣而行,也非別為一物。以為無極在 太極之前,將二者判為兩截,是釋、老“無能生有”的觀點y這是宗 羲根據(jù)理氣一元的觀點對“無極”、“太極”所作的新解釋,它較之前 人,確實奮所創(chuàng)發(fā),而與朱說顯然有別。其一,宗羲依氣言理,認為 理、太極、無極皆一氣之流行,而不存在“有無”之別;朱蔑則離氣言 理,認為無極即無形,太極即有理,非一氣之流行。其二,宗羲認為 太極之前加無極,是“無能生有”的釋1老觀點f朱熹則認為“不言無 極,則太極同于一物而不足為萬化根本”,不同意太極之前加“無 極”二字為釋、老之言。m是,在涉及《太極圖》和“周子之學”的淵 泥所自時,宗羲不同意“后世之異論者謂《太極圖》傳肖陳摶?!?是周學出子老氏”的說法,認為這是"不食其截而說昧也”(同上《附錄> 案語U就此而論,他與朱說又有相同的一面。而他所不同意的“后 世之異論者”,當然包拈陸九淵在內(nèi)。就此而論,他與陸說也有柑 異的一面。 由此可見,在宗羲力圖調和朱、陸關于《太極圖說》的論辯中, 他與朱、陸的觀點,既有同也有異,只是他對朱說之異的批評是直 接的,而對陸說之異則回避作tt接的批評。這說明他在朱、陸的這 場論辯中,雖力主調和,但仍有右陸的色彩。 與宗鮝一樣,百家在朱、阽的這場論辯中也力主調和,怛其右 陸的色彩卻耍鮮明得多。_a先,t表現(xiàn)在《濂溪學案》內(nèi)荇的編排 上,一反明人《性理大全》列《太極圖說》于《通書》之前的做法,而 “止附r《通書》之后”(同上《朱陸大極圊說辯》,從而表明編篆者對此二 書的褒貶態(tài)度。其次,它表現(xiàn)在對《朱陸太極圖說辯》內(nèi)容的選編 上,增選了宗羲原本所無的黃宗炎論《太極圖說》的紂料,而宗炎的 觀點是申論陸說的。宗炎認為“周子《太極圖》創(chuàng)自河上公,乃方士 修煉之術”,周子得之而“窮其本'“反于老莊”。由此可覓,百家增 選宗炎的論述材料是有其傾向性的,這就是肯定“二陸所疑'他 在案語中梠出/'此無極之太極,絕無與夫子所云之'《易》有太極% 宜乎為二陸所疑,謂非周子所作?!彼恼摀?jù)是:“蓋周子之《通書》, 固粹白無瑕,不若《圖說》之儒非儒,老非老,釋非釋也。況《通書》 與二程俱未嘗言及無極,此實足征矣上案語)百家的這些觀點 與上述陸氏之說如出一轍,其右陸的傾向甚明^ 全祖望對此問題的評論甚少,大體是持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他 對宗炎《圖學辯惑》的評論是:“自先夭太極之圖出,儒林疑之者亦 多,然終以其出于大賢,不敢立異,即言之嗛嗛,莫能也。至先生而 悉排之,世雖未能深信,而亦莫能奪也同上案語〉至于他本人的看 法,并未明說。如果一定要說出他本人的看法,那就是;他對宗炎 之說旣不深信,也不否定。顯然,這仍屬t調和論的觀點。 顧堤雖認為朱、陸之說始異而終RI,然他所說的冋,是朱同于 陸,■^覓也是右陸的。 事實表明,《太極圖說》作自周惇頤,是周T用榀家的《易》說對 道教的《太極圖> 所作的解釋。這是以儒術緣飾道教的產(chǎn)物5黃宗炎 謂《太極魯說> 是周子“欲合老、莊于儒”,不無道理。因此,朱褢之 說固然與史實不符,且有周文納義之弊,而陸氏兄弟之說也有為賢 者諱之嫌3無論是右陸非朱,還是右朱非陸,抑成是調和朱陸,其 說都是難以成立的。 二,性論之辯 性論問題是宋元時期理學的一大詒題,也是《宋元學案》的編 纂者論辯的又一重點。 在中國思想史上,孔子最早提出“性相近、習相遠B的性論命 題,但未涉及性的善惡問題D苜先提出性善論的是孟子,他以心之 四端”論證人性皆善,遂啟性善性惡的論爭3然而,無論是主張 外:#還是性惡,或性三品說,他們都是性一論者,認為性不可分。 至宋,性論問題具舍新的特點^二程提出“性即理”的命題,以 “理”論性,使古老的論題具宥新的內(nèi)容。他們認為,人性之所以 善,皆由于此心具此理。所謂理^卩仁、義、禮、智。這樣,他們就把 孟子以來性善論的內(nèi)容提到“理”的高度,因而使他們的性論具有 鮮明的理學特色。 張載則一反歷來的性一論,提出性二論的命題,認為性有天命 之性與氣質之性之分,天命之性亦即義理之性皆善,氣質之性亦即 氣察之性有善有不善。其意在糾正歷來各種性論的偏頗。此論亦 為程子所贊同。特別是氣質之性的提出,朱熹對之評價甚高,謂 “極有功于圣門,有補于后學'此論出,則諸子之說可以泯滅(《朱子 語類> 卷四)a 《宋元學案》的編篆者對于張、程上述的性論提出了辯難^ 首先,關于“性即理'百家在<伊川學案上》引了宗羲的話, 程子“性即理”之言,截得清楚,然極須理會。單為人性言 之則可,欲以該萬物之性則不可?!^人、物皆稟天地之理 以為性,人得其全,物得其偏,便不是。夫所謂理者,仁、義、 禮、智是也。禽獸何嘗如是?……晦翁言人、物氣猶相近,而 理絕不同。不知物之知覺,絕非人之知覺,其不同先在乎氣 也。理者,純粹至善者也,安得有偏全? K孟子師說>) 從宗羲的辯難來看,他顯然認為程頤“性即理”的提法不夠嚴密、周 全,容易引起誤解,造成思想混亂。他認為,所謂理,即仁、義、禮、 咎,它是純粹至善、無偏全之分的。因此,以之論人之性則可,以之 論萬物之性則不可,實際上是杏認了“性即理”命題的普通適用性。 他對朱熹的“人、物之氣”相近而“理絕不同”之說也提出異議,認為 人與物之不同"先在乎氣”,因為氣有精粗之分f其“精者生人,粗者 生物'實非“相近”而是相異a 根據(jù)上述觀點,宗羲對張載的“氣質之性”提出辯難,指出“氣 質之性,但可言物,不可言人”。他認為,氣之在人,“雖有昏明厚薄 之異,總之是有理之氣,禽獸之所稟者,是無理之氣”舊上)。就是 說,人、物之性的根本區(qū)別,在于人性中有“理”而物性中無“理”。 這與他所說的“性即理”但可言人性不可言物性的觀點是一致的。 可見,盡管宗羲承認有氣質之性,但他認為只可言物而不可言人, 因而與張載的觀點是菸同而實不盡同。 必須指出,程、朱理學家均以人所稟受之氣的清濁、昏明、厚薄 說明人性之善惡、邪正:稟其清者、明者、厚者為善、為正,否則就是 為惡、為邪,并以此區(qū)分義理之性與氣質之性。宗羲則與此相反,指 出:凡人之氣,盡管有昏明、厚薄之不同,但是均為“有理之氣”,實 際上是承認人只有義理之性,而反對杷氣質之性混入義理之中。 雖然宗羲的性論尚未能盡脫理學的“習氣”,但是卻表露出與正宗 理學相違異的傾向。 百家的性論對宗羲的觀點又有所發(fā)揮。與宗羲一樣,他反對言 性者#分夭命氣質為性”,認為人只有天命之性而無氣質之性,氣質 不可言性。他說:“夫所謂氣質即性者,謂因氣質而有夭命之性,離 氣質無所謂性也。性既在此氣質,性無二性,又安所分為義理之 性、氣質之性乎! 上卷十七《橫渠予案上>案沿)不難看出,百家性論的 重要之點,是在于他把“氣質之性”與“氣質即性”的含義作了嚴格 的k分:“氣質之性”是以氣m為性,“氣質即性”則反對以氣質為 性;"氣質之性”是與天命之性相對待而存在的人之性,“氣質即性” 則“謂因氣質而有天命之性”,它本身不能成其為性,而僅是天命之 性之所儂托罷了&換言之,所謂“氣質即性”,是說離開氣質則無所 謂天命之性,天命之性即在氣質之中,顯然,百家對“氣質即性”所 作的解釋,是對宗義“氣質之性但吋言物不 < 言人”觀點的進一步 值得指出的是,《宋元學案》的編纂者在對張、程和朱熹的性論 進行論辯時,曾反復稱引劉宗周的觀點以為立論的根據(jù)。如《伊川 學案上》援引了宗周《論語學案》屮的觀點只為氣質之性、義理之 性,分析沿,便令性學不明,……愚謂氣質還他是氣質,如何扯著 性?……氣質就習上看,不就性上看D以氣質言性,是以習言性 也/《橫渠學案上》又援引宗周的話:“性是氣質中指點義理者,非 氣質即為n也,潰濁厚薄不同,屜氣質一定之分,為習所從出者, 從他們所援引的宗周的觀點看,奮兩點十分明確:一是反對性有氣 質、義理之分,二是反對以氣質言性3而這兩點正是他們關于性論 之辯所著重闡發(fā)的觀點,說明他們與劉宗周有著思想上的淵源關 三、“理一分殊”辯 “理一分殊”是程頤在評論張載的《西銘》一文時首先提出的。 他認為《西銘》闡明了“理一而分殊”的道理。此后,“理一分殊”遂 成為宋代程、朱理學家的重耍觀點,以之作為區(qū)別儒學與“異端”的 依據(jù)。他們認為,夭地間只有一埋,幺至高無上,主宰一切,派生一 W,因?才有如此眾多的萬物之理,而如此眾多的萬物之理則又匯 歸于至高無上之一理。這個一理與眾理的關系,說明“理一分殊” 的觀點具有本體論的意義,因為它旨在表明:理是世界的本原和萬 物得以產(chǎn)生和存在的根據(jù),而世界萬物則只不過是理的變現(xiàn)或具 體的體現(xiàn)罷了。 1 對于“理一分殊”的本體論意義,程朱理學家的看法是一致的。 但是,當把“理一分殊”作為認識論的問題,以探討二者紈難孰易或 軌先孰沿時,他們的看法就不一致了。例如,李侗認為,“理不忠其 不一,所難者分殊耳'同上卷H十九《豫章學紛宗羲案語朱憙在師事李 恫前后的一段時間里,自稱曾對其師說“心疑而不服,以為夭下之 理一而已,何為多事若是? ”(聞上)而從他“始學亦務為垅侗宏闊之 言,好冋而惡異,容大而恥于小”來看,他原是重“理一”而輕“分殊” 的,只是在經(jīng)過其師指點以后,才領悟到其師說之“不我欺”(同上 至南宋末,金華朱學的主要傳人金履祥義以李侗之說教授其門人 許謙。許謙“由是致其辨于分之殊而要其歸于理之一”〔同上卷八十二 <北&叫先生學案*許謙傳 黃宗羲對于“理一分殊”在認識論方面的爭淪,在《宋元學案》 中曾進行了一番辨析: “理一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贝死钛悠街?謂朱子也。是時朱于好為優(yōu)侗之言,故延乎閃病發(fā)藥耳。當 仁山、白云之時,浙河皆慈湖一派,求為本體,便為究竟,更不 理會事物,不知本體未嘗離物以為本體也。故仁山重舉所言, 以救時弊,……后之孕者,味卻本體而求之一事一物間,零星 補湊,是謂無本之學,因藥生病,又未嘗不在斯言也。(同M白 文粲 > 案語) 從宗羲的上述辨析中,洱以淸楚地看到,他反對簡單地搬用李侗之 筇二七簞 < 米〇?及K:對末元叫期浬學的總結 了 6丫 ■! ■ mjn^ — I —w—^m . ■ ■ __ 說,而是主張對它作具體的分祈。他認為,李恫之說是存針對_n. 的,;e在“因病發(fā)藥”以糾正朱熹學風方面?“理一”、輕“分殊”的偏 頗。而金履祥所以重申李說,許謙所以致力于“分殊”,也同樣適有 針對性的,其意仍在“因病發(fā)藥”以挽救其時浙東學術崇尚慈湖之 學、以“求本體便為究竟更不理會事物”的流弊。后人不明前人倡 導李說之真諦,遂“因藥生病”,求為a無本之學' 宗羲對于李侗之說所作的辨祈,是以“本體未嘗離物以為本 體”作為立論之根據(jù)的。因此,他既反對“不理會事物”但求“豐體” 的慈湖之學,也反對“昧卻本體”但求一事一物的“無本之學'從 “埋一分殊”的觀點來看,就是:他既反對不理會“分殊”但求“理 一”,也反對不明“理一”但求“分殊、而是主張從相互聯(lián)系中對二 者進行考察。然而,從認識論的意義上說,這并非意味著“理一”與 “分殊”二者無先后、主次之分。宗羲說: 窮理者,窮此一也。所謂刀殊者,直迖之而已,若不見理 一,則茫然不知何者為殊,殊亦殊個甚么。為學次第,鮮有不 紊亂,切莫將朱子之言錯會。(同上卷H十九《豫章學船案語> 他認為,識得“理一”是識得“分殊”的關鍵,而識得“分殊”仍是為/ 直達理一”,說明“理一”與“分殊”是有主次之分的。從為學的次 序看,也應先從“理一”入手,而后進于“分殊'他說,李侗主張“默 坐澄心”,就是從“理一”入手的(同上)。他指出,后世學者因誤解了 朱熹之言,以為“理一分殊”難在“分殊”,于是多向“分殊”上理會, 遂生“支離”之患〔RU)e這是宗羲沿用陸學的觀點對朱子后學所作 的批評。雖然他沒有直接批評朱子本人,但是與吳年陸子在鵝湖 之會對朱子的指責,其內(nèi)容的實質是一樣的,因而仍帶有以陸學批 評朱學的色彩。這也是宗莪的“理一分殊”辯的一個特點。 四、朱熹、陳亮關于'義利王霸”之辯 “義利王霸”之辯是宋代理學史的?要問題之一。這場論辯主 要發(fā)生在朱熹號陳亮之間,它是由于朱蒽反對陳亮的“義利雙行, 王霸并用”之說而引起的。他在《與陳同甫》書中,勸陳亮“絀去”此 說/'而從事于懲忿窒欲,遷善改過之事” W朱文公文集>卷三十六)。陳亮 修書與之論辯,而論辯的焦點集中在如何評價三代與漢、唐之世的 間題上。陳亮+間意理學家所謂代專以太理行,漢,唐專以人欲 行”的說法,認為功成便畏有徳,寧濟便是有理,漢、唐之君能治國 安民,使其岡與夭地并立而人物賴以生息,便是有德/有理。所以, 漢,唐之世并非“專以人欲行'朱熹譏其說為“事功”,目為“異端”, 然也不為陳亮所心眼。這就是理學史上有名的“義利王簕”之辯。 那么,《宋元學案》的編纂者對于朱、陳的這場論辯究竟持什么 態(tài)度呢?總的來說,他們是力圖調和朱> 陳二說的對立,而又偏于 右陳的。 宗羲在《宋元學案》中對陳亮勻朱熹論辯“義利王霸”的書信所 加的案語是: 止齋謂:“功到成處便喿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此同 甫之說也,如此則三代圣賢桿作工夫。功有適成,何必有德? 事有偶濟,何必有理?此晦庵之說也。如此則漢袓、唐宗賢于 仆區(qū)不遠,蓋謂二家之說,皆未得當。然止齋之E畢竟主張 龍川一邊過多& 夫朱子以事功卑龍川,龍川正不諱言事功,所以終不能服 龍川之心?不知二代以上之事功與漢、唐之事功,迥乎不同。 當漢、唐極盛之時,海內(nèi)荈刑之氣,必不能免。即免兵刑,而禮 樂之風不能渾同。勝殘去殺,H代之事功也,漢、庸而有此乎? 其所謂功有適成,事有偶濟者,亦只漢祖、唐宗一身一家之事 功耳!統(tǒng)天下而言之,固未見其成且濟也。以是而論,則言漢 袓、唐宗不遠于仆E亦未始不可?。ň砦迨禝I丨學案 這里,宗義提出了一個m要的觀點,認為時代不同,其事功也不同: 三代的事功是“勝殘去殺tT,漢、唐的事功是用“兵刑”,因此,評判事 功之是非、優(yōu)劣,其標準應因時代而異。用今天的話說,就是不能 離開具體的歷史條#去論事功的是非、優(yōu)劣。而朱熹則與此相反, 他堅持以三代的是非為是非去評判漢、唐,因而得出漢、唐+如三 代的結論。顯然,宗羲的上述觀點是以陳說為是,而以朱說為非 的。然而,他又認為,由朱說而引出“漢祖、唐宗不遠于仆區(qū)”的結 論“亦未始不可”,對朱說也有所肯定,說明他是試圖調和朱、陳二 說的對立的。這就是宗羲對于朱、陳之爭所持的態(tài)度:既和會朱, 陳而又偏于右陳。必須指出的是,在清初,當朱7被欽定為官學, 而朱熹被賜K享孔廟的情況下,調和朱、陳本身,實際上就具有貶 朱右陳的意義。 百家雖對朱、陳之爭未作評論,但他對陳亮之?為世人所非議 的遭遇深表N情,指出這是由于他“以讀書經(jīng)濟為事”,“嗤黜”空談 性命者為“灰挨”,得罪了當時的理學家,“遂為世所忌”,被斥之為 “功利”、“目之為浙學”(同上案語全祖望對于陳亮的“義利雙行,王 覇雜用”之論所遭到的貶斥,不以為然,認為這種貶斥“尚未足以貶 同fT%試圖為陳說辯護。雖然他對陳亮的晚節(jié)有所指摘,也嫌“其 學有未醇'但是仍然認為陳亮“尚不失為漢以后人物%同上 < 陳同密 論>),對陳亮及其孕說作,肯定性的評價。 《宋元學案 >的編纂者在“義利王霸”之辯中的右陳傾向,是與 他們對于南宋的功利之學持肯定的態(tài)度分不開的。宗羲在《宋元 學案》的案語中指出t 永嘉之學,教人就事上理會,步災著實,言之必使可行,足 以開物成務。蓋亦鑒一種閉眉合眼、矇瞳精神、自附道學者f 于古今事物之變不知為何等也。(卷五十二齋學案》) 宗羲所說的“永嘉之學”,是指自薛季宣以來至葉適的一派為學主 經(jīng)制、講事功的功利之學。從他對于這一學派所作的評論中,可以 看出他對功利之學是持肯定態(tài)度的^這與他對不知“古今事物之 變”的“自附道學者”的譏評,適成鮮明的對照。必須指出,南宋的 功利學派無淪其學術宗旨或治學路徑與《宋元學案》的編賽者有相 類似之處。例如,前者為學主經(jīng)制,后者為學重經(jīng)史;前者講事功, 后者講經(jīng)世致用。又如,他們都反對空談性命,等等D正是這種學 術思想上的共同點和相似點,決定了《宋元學案》的編築者對于功 利之學持肯定的態(tài)度,而這也是他們在“義利王霸”之辯中偏于右 陳的重要原因。 五、4朱陸異同”辯 “朱陸異同”之辯始于南宋孝宗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的朱陸 鵝澍之會。與會者朱熹和陸九齡、陸九淵兄弟是應呂祖謙之請而 來的&祖謙的本意是想調解朱、陸學術上的爭論,而結朵適得其反。 據(jù)陸象山《年譜>載:“鵝湖之會,論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人泛觀博 覽而后歸之約;二陸之意,欲先發(fā)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覽。朱以 陸之教人為太簡,陸以朱之教人為支離,(<象山先生全集》卷三十六)由 是“兩家門人遂以成隙,至造作言語,以相訾毀《宋元學案 >卷五十七 《梭山復齋學案> 百家案語八此為“朱陸異同”之辯的由來(“朱陸異問” 之辯還有一個重要內(nèi)容,即無極.太極之辯,已見上述,在此從 略 這場“朱陸異同”之辯,自米至清,未嘗止息,或強調二家學說 之異,或突出二家華說之同。其間也有欲調和二家學說者,而?早 應推呂祖謙、陳傅良、葉適諸子。陸九淵的門人章節(jié)夫更為此而編 纂《修和管見》一書,“取朱、陸辭異旨同之處,集而疏之”(同上卷七十 七4槐堂諸懦學案.章節(jié)夫傳30,然終莫能平息這場爭論口《宋元學案》的 編纂者對于這場爭論大體承繼前人的這一余緒,試圖闊和朱、陸兩 家學術。宗羲在《宋元學案 > 的象山本傳后而有一段案語,對朱、陸 7術的異同作了比較和分析,集中地反映了他對這一問題所持的 調和態(tài)度: 先生之學,以尊德性為宗,謂先立乎其大,而后天之所以 與我者,不為小者所奪。夫茍本體不明而徒致功于外索,是無 源之水也。同時,紫陽之學則以道問學為主,謂格物窮理,乃 吾人入圣之階禪.夫茍信心自足而惟從事于覃思,是師心之 用也?!谧?,宗朱者詆陸為狂禪,宗陸者以朱為俗學。兩家 之學各成門戶,幾如冰炭矣t嗟呼!圣道之難明,濂、洛之后, 正賴兩先生繼起,共扶其廢墮,胡乃U相齟齬以致蔓延今日, 猶然借此辨同辨異,以為口實,寧非吾道之不幸哉!雖然二先 生之不茍同,正將以求夫至當之歸,以明其道亍天下后世,非 有嫌隙f其間也6……況考二先生之生平自治,先生之尊德 性,何嘗不加功于學古篤行?紫陽之道問學,何嘗不致力于反 身修德?恃以示學者之人門,各有先E,曰:此其所以異耳丨然 至晚年,二先生亦俱自悔其偏電。……觀此二先生之虛懷從 善,始雖有意見之參差,終歸于一致而無間,更何煩有余論之 紛紛乎! +二先生同植綱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即使意 見終于不合,亦不過仁苦見仁,智者見智。所謂學焉而得其倥 之所近,原無有背于圣人。矧夫晚年又忐冋道合乎I奈何不 睹二先生之全書,從未究二先生之本末,糠秕瞇0,強M高門, 淺不白量,妄相iS毀?。ň砦迨恕断笊綄W案>) 上引宗羲的話有如下幾個要點: 首先,他認為,朱、陸學術雖有所異,W又各有其是:朱子的“道 問學”無“師心g用”之弊,而陸子的“尊德性”則有“明木體”之功, 兩家學術可以取長補短。 其次,他認為,朱、陸學術雖異,但并不互相排斥,而是互相包 涵:朱子的“道問學”中,就有主張“致力于反身修徳”的“尊德性”的 觀點;陸子的“尊德件”中,就有主張“于學古篤行”方而下功夫的 “道H學”的觀點,說明兩家學術都各自包含著對方的觀點。 第三,他認為,朱、陸學術雖異,但只是其始異,而終則同。理由 是:朱、陸學術之異發(fā)生在他們的早年,至其晚年,則“俱自悔其偏 重”,而各U糾其所偏。如:陸九淵追悔昔年之“粗心浮氣,徒致參 辰,豈足酬義丨”朱熹則3覺“向來支離之痛”,而“欠卻涵養(yǎng)本原工 夫'問上),故說二先生“晚年又志同道合”。 第四,他認為,朱、陸學術K是為學的次序先15不同,或治學的 路徑出發(fā)點不同,至于兩家的學術宗旨,本質h是一致的,即“冋檀 綱常,同扶名教,同宗孔孟”,均“無有背于圣人”。就是說,兩家學 術都符合圣學宗旨。 百家和祖望對于朱1陸學術的異同,電有與宗羲相似的觀點。 例如,他們都肯定兩家學術各有所長:朱子之學,“主敬以立其本, 窮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踐其實,而博極群書”,堪稱為“世之巨惴” (同上卷四十A《晦翁學案上家案語陸子之學,“先立平其大者' “足以 貶末俗口耳支離之學同h卷i£十八《象山學案■序錄又如,他們認 為朱、陸兩蒙學術可以互相溝通;朱子之學中,“其所聞所知t必能 見諸施行,乃不為玩物喪志,是即陸子踐履之說也”;陸子之學中t “其戒京書+觀,游談無根,是即朱子汫明之說也”。并且也認為兩 家學術沒有本質之不R,只是其為學“從入之途,各有所S”而已。 因此,他們認為,詆朱子“窮理為支離之末學者,陋矣%詆陸子“發(fā) 明本心為頓悟之禪宗者,過矣\同上引祖望彳淳照四先生祠堂碑文>)。再 如,他們認為朱、陸二子,至晚年都各S追悔其早年學術的偏頗,反 對朱、陸7術“終身不能相…”的觀點,揞出這“豈惟不知象山有克 己之勇,亦不知紫陽有眼善之誠'同上卷五十七€梭七復齋學案>百家案語)。 這些都足以說明《宋元學案》的編纂者在調和朱,陸學術的異同方 面,其基本觀點是一致的。 他們的調和淪有兩個.顯著的特點,一是他們對于朱,陸學術異 同的分析,較之前人要深刻得多。他們認為,朱、陸學術不僅“辭 異%而且其“立教”,為學”也多有相異。他們搢出朱,陸學術之 異,佴是并沒有加以夸大,而只限于治學路徑和教人之方上。至于 兩家的學術宗旨,他們認為是相同的,即“同植綱常,同扶名教,同 宗孔孟”。這可謂抓住了兩家學術的本質。所以說,他們較之前人 在此問題上的辨同辨異,認識上要深刻得多。 二是他們調和朱、陸學術異阢并非居中持平,而是有所偏重, 表現(xiàn)出右陸的傾向。例如,祖望在論及“讀書窮理”與“發(fā)明本心” 的關系時說;“夫讀書窮理,必其中有主宰,而后不惑,固非可徒以 泛濫為事,故陸子教人以明其本心,在經(jīng)則本于孟子擴充四端之 教,……心明則本立,而涵養(yǎng)鍇察之功于是有施行之地'(同上卷五 十八《象山孕案>引<淳熙四先生祠堂碑文…認為陸子的“發(fā)明本心”不但本 之子經(jīng),而且畏“讀書窮理”、“涵養(yǎng)省察”的根本所在;不“發(fā)明本 心”,“讀書窮理”難免不受惑,而“涵養(yǎng)省察之功”也難于奏效。又 如,他們對于朱、陸二子晚年追悔其學術的偏頗,在材料的取舍和 編排上,詳朱而略陸,也表現(xiàn)出右陸的傾向。而他們對于朱子晚年 的看法,大體本于王守仁的“朱子晚年定論”之說,認為朱子之悟, 774 笫編明木喃柯對評孕的總結及迎孚的童S “畢竟在晚年。陽明子為《朱子晚年定論》,雖或有出于早年者,其 大意則灼然不失也”(同上卷四十八《晦翁學案上> 宗莪案語八其實,王守仁. 的《朱子晚年定論》競在援米入王,具也明顯的學派性偏見?!端卧?學案》的編纂者不辨是非,一概予以肯定,這本身就反映出他們抑 朱揚王而實則右陸的傾向。陳淳《竹林精舍錄·序》說:朱子“平n 教人尊德性、道問學,固不偏廢,而苦力處,卻多在道問學上。江西 一派,偏子尊德性上去,先生力為之挽,乃確然自立一家門戶而不 肯回?!?同上《附錄》又說:朱子臨終前,仍淳諄教誨他“惟當專致其下 學之功而已。致知必一一乎實,循序而進,而無一物之'不格;力行 必一一平實,循序而進,而無一事之不周?!?同上〉說明直至晚年,朱 子仍堅持其說而無改弦更張之意D從《宋元學案》編纂者一依陽明 《朱子晚年定論》以證成朱子晚年學術觀點的改變來看,也反映出 他們?nèi)匀粵]有趙出陸王派的思想影響。 綜上所述, <宋元學案》的編纂者對于宋元時期理學史上諸重 大論爭基本上持折中遒說,和會學術異同而又表現(xiàn)出偏重于陸,陳 的態(tài)度,其理學觀點冋正宗理學有別。這是在清代的具體歷史條件 下,以陸、陳之學來對抗為官方所欽定的朱學的一種特殊的表現(xiàn)形 式,它對于打破封建正統(tǒng)思想的禁錮,無疑是起了積極的作用。而 這正是《宋元學案》的理學觀點所蘊含的時代意義。 第五節(jié)《宋元學案》的體例特點 和它在學術史上的地位 在本爭開頭,我們曾經(jīng)指出:《宋元學案》是儂據(jù)理學發(fā)展的線 索并嚴格按照一定的體例編纂的。關于它是如何依據(jù)理學發(fā)展的 線素進行編纂的,上而已經(jīng)作了分析。本節(jié)將進一少探討它的體 例特點及其在學術史上的地位。 《宋元學案》的體例屬于學案體。這是以學術流派及其代表人 物為案主分別標題立案的史書新體裁。其特點是:按學統(tǒng)師承關 系分支別派,以案主的紀傳為主,輔之以門人、后學的事跡;其內(nèi)容 包括人物生平、學行、著述和師承關系。它兼有紀傳體和編年體兩 種史書體栽的待點,是我S古代學術史編纂體例的主要形式。 從學術史編纂學的角度來看,《宋元7案》是學案體更為完備 的形杰,它較之以前的學術史有著頁為嚴密的體例結構^ 《宋元學案》的編纂體例,有如下幾個主要的特點: 笫一,案卷的設立以理學家為主千,但也不排除理學以外的重 要學派和學者。前一種情況,我們在探討它對于理學源流的辨析 時,已經(jīng)論述。這里想著重指出的,是沿一種情況,屬于后一種情 況的案卷,可以《水心學案X《龍川嗲案》、《荊公新學略》、《蘇氏蜀 學略X《屏山〈鳴道集說〉略》等為代表^這些案卷的案主向來為正 宗學者所非議,目為“異端'《宋元學案》居然為之立案紀傳,說 明它更少學派性的偏見。從學術史的編纂體例來看,這是具有創(chuàng) 新總義的3前人曾譏評《宋元學案》這種編纂體例為駁雜。其實, 這正是《宋元亇案》的特色&但是,能否就此得出結論說:《宋元學 案》"不定一尊,各派各家乃至理學以外之學者,平等看待”呢? (梁皂姐<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不能。因為就:C宋元學案》的整個學術體 系而言,它仍然是以理學家為主千,以理學發(fā)展為主線的。它之所 以設立上述案卷,一方面是由于這些案卷的案主在學術史上的影 響大,如葉適的功利之學曾一度與朱、陸之學鼎足而三,形成永嘉 孕派;陳亮的功利之學在永康也形成了自己的學派。葉、陳的功利 之學不但影響于當時,而且還影響到后代3又如,王安石的荊公新 守曾-1度被飲定為官學,他的《三經(jīng)義> 曾被列T學官,影響了一代 的科舉士子。蘇洵、蘇軾、蘇轍父子的蘇氏蜀學,其學術文章也曾 S名于世,為海內(nèi)學者所歆羨向往。<宋元學案》不以理學家為限, 而將在學術史上有影響的學派和學者兼收于其中,這正是它的學 術價値所在,應予以肯定。另一方面,它所以設立上述案卷,還有 一個用意,就是為了嚴儒、釋之辨。祖望認為,王安石的新學和蘇 氏父子的蜀,均“雜于禪”,而李純甫是王、蘇余派,“援儒入釋,推 釋附宋元學案>卷一百《屏山(鳴逍集說>略> 弓K跋雪庭西舍記>),貝!I李氏 之?不僅是“雜T禪”,而且是在為釋氏大張其軍了。祖望所以為 之設立案卷,正如王梓材所說:王、蘇、李三氏的案卷/'皆謝山所特 立,以辟禪7荇。不H案而曰略,蓋亦外之之意云。”(同上卷酋案語) 就娛說,是為了辟禪學的異端以維護懢家的正學。這可謂是《宋 元學案》編纂體例方而的《春秋》筆法。 總之,《宋元學案》為理學以外的學派和學者設立案卷時,采用 不同的編寨體例:對于儒家內(nèi)部,不論其學派性,均以“案”命名立 卷I對于雜禪的學派和學者,不論其學術源自儒家,均以“略”命名 立卷,以示內(nèi)外有別。足見《宋元學案》的體例,章法極嚴& 第二,案卷的資料編選重在體現(xiàn)各家派的學術特色,而不以其 是非定取舍。例如,歐陽修的學術,其要在崇仁義之本面辟釋氏之 虛無,但他的《易童子問》一書公然疑《易傳》非圣人之作,謂圣人皆 有過&對于歐陽修的疑經(jīng)非圣的思想,《宋元學案》照錄不刪。又如, 司馬光為學強調孝友忠信,提倡恪守禹、湯、文、武之法,但他的《疑 孟》一書,公開反對孟子的性善論,謂孟子所說的“人無有不善”為 “失言”,且懷疑《孟子》一書力偽書。此也屬于疑經(jīng)非圣的思想, 《宋元學案》同樣照錄不刪。盡管其編築者對司馬光不無撖詞,然 而這并不影響他們將溫公的具有學術特色的著述編進學案。類似 情況尚不止于此,上述只是其中典型的例子,但也足以表明,《宋元 學案》的這一體例,不僅能夠突出苒所立案卷的學術特色,而且有 助于更完整地展現(xiàn)這些學案中人物的學術思想的全貌。 第三,凡屬繭大的學術爭論問題,注盒綜羅各家文獻,兼取各 派之說,而不專主一家一派之言。其巾最典型的是哭于《太極圖 說》的論辯?!端卧獙W案>的編纂者不但系統(tǒng)地搜集了朱、陸關于這 一N題的論辯文字,而且還搜集了歷代學者對這一問題的觀點材 料。盡管其編纂者傾向于陸學,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對各家各派 之說兼收并蓄。就是說,它并沒有以自己的學術觀點任意剪裁和 編排材料,而是注意到材料的完整性。 第四,體例結構的安排,著力于體現(xiàn)學統(tǒng)師承關系?!端卧獙W 案> 于每一案卷中,除案主的本傳、著述、附錄外,還附有:講友、學 虬同調、家學、門人、私淑,續(xù)傳、別傳等目,用以表明這些附目中 人與案主的學統(tǒng)師承關系。 講友與學侶:指費與案主共同講論學術者;其社會地位或學術 地位高者,多稱講友;反之,多稱學侶。此外,曾與案主同事一師 者,也以學侶相稱。 同調:指與案主學術觀點相M或相近而其學非同出于一源者。 家學:指案主的親屬或后代繼承其學術統(tǒng)緒者。 門人與私淑:案主的及門弟子而傳其學者,稱門人;非案主的 及門而又自稱為其弟子并傳其學莕,稱私淑^ 續(xù)傳與別傳:非案主的及門但又紹繼其學而不自稱私淑者,謂 之續(xù)傳;雖學出于案主,然后來別樹一幟者,謂之別傳& 這樣的體例結構,的確能夠更好地揭示出每一案卷中各家各 派之間的學統(tǒng)師承關系以及他們各自所處的地位?!端卧獙W案 >的 編纂者還根據(jù)這種體例結構編制成表,S于每一案卷之前,使每一 案卷的學統(tǒng)師承哭系一目了然。象這樣奮著不同層次而又分n別 矣的體例結構和由此而編制的學統(tǒng)師承傳授表,是《宋元學案》的 獨創(chuàng),也是對學術史編寨學的一大貢獻。 與以前的學術史著作相比,《宋元學案》的編纂體例更為完備 和謹嚴。 我M有重視編纂學術史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先秦諸子著作中的《荀 子·非十二子》、《韓非子■顯學K《芘子·天下西漢司馬談的 《論六家要旨》,西漢劉歆《七略》中的《諸子略》等等,都屬于學術史 著作的名篇,正史中的《藝文志:K《經(jīng)籍志》、《道學傳h《儒林傳》 等,也都保存了許多學術史方面的塋貴資料。但是,上述這些學術 史的名篇,尚無一定的體例,它們只是對各家各派作斷語式的評 論,雖其中不無精當之言,但嫌過于疏略,無從了解各家各派的學 術全貌和歷史演變的過程,更確切地說,它們還稱不上是學術史f 而儀僅是學術史的雛型= 嚴格地說,具奮一定的體例而稱得上7術史著作的,應首推南 宋朱茲的《伊洛淵源錄》。此書依學統(tǒng)師承關系分別按人物立卷, 始r'濂溪先生”,終于“尚書邢恕'凡十四卷。其中備載各師友、 門人的傳授、言行政事。每卷的例目,多寡不一,如卷一《濂溪先 生》設爭狀、遺事兩個例目,而卷四《伊川先生》設年譜、祭文、奏狀、 遺事四個例目。這些例目均以資料的名稱分類,因而從中看不出 學統(tǒng)師承關系。但是從全書卷次的先后編排看,其道學源流仍厘 然有序,故不失為我同學案體學術史的開創(chuàng)之作。 明代周汝登的《圣學宗傳》,是繼朱熹之后又一部學案體的學 術史著作。它上自伏羲、神農(nóng)/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孔、 孟、荀,屮經(jīng)董(仲舒)、揚(雄)、王(通)、韓(愈)、穆C修胡(援)、周, 程、張、邵、朱、陸,終至王7渚子,凡十八卷。雖人物加詳,且按學 統(tǒng)師承關系分別立卷,但卷內(nèi)不分例目,于人物生平、學行,若述, 綜為一篇,頡為龐雜。其內(nèi)容不僅過于簡略,而且時有錯訛,如朱、 陸《太極閣說》之辯,應在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公元1188年),而《圣 學宗傳》則誤為孝宗乾道九年 <公元1173年可莧,《圣學宗傳》 有敘述欠精之弊,且體例也不如《伊洛淵源錄》嚴密。 入清以來,學案體學術史著作相繼問世。在《宋元學案》之前, 最重要的有孫奇逢的《理學宗傳》和黃宗羲的《明儒學案h <理學宗傳》寫成于康熙五年(公元1666年),凡二十六卷。其 卷次編排,有主有輔,有內(nèi)有外,界限分明。從體例結構看,可分為 正傳,備考、補遺三個層次:以宋明理學諸大師,即《宗傳> 稱為“十 一子”的周、二程、張,那、朱,陸、薛(3K王、羅(洪先)、顧(憲成)等 為正傳,其余諸子分別列入漢儒考、隋儒考、唐僑考、宋儒考、元儒 考和明儒考,謂備考。又有附錄一卷,為之補遺。這樣的體例較之 《伊洛淵源錄》有所創(chuàng)新&其意在于突出各家各派學統(tǒng)的正輔、主 次。但是因其中的傳承關系被分割在三個體例結構層次之中而又 顯得紊亂。宗羲謂此書“雜收,不復S別”C《明譎學案■凡例>),就是認 為其體例不純。 《明?學案》是宗羲的得意之作,自稱“學者觀羲是書%而后知 周汝登和孫奇逢兩家孕術史著作之疏略徊上)。近人徐世L4對 《明陸學案> 的體例力加稱贊,謂較之《宋元學案》為優(yōu)(《清係學案. 凡鈳 就學案體的學術史著作而言,《明儒學案》不失為一代的佳 作,其體例十分嚴密,如免書中之各家各派,凡有所授受者,分別黽 獨立案,而“特起者,后之學者不甚著名,總列諾儒之案\<明儒學案* 凡例>)。又如,除少數(shù)案卷外,大部分案卷均以地域命名。然而,具 有體例特點的,是《明儒學案》十分強調按各家各派的學術宗旨編 選材料;而材料的來源又一律取之各家之全集,從中“纂要鉤元”而 “未嘗襲前人之舊本”fN上說明著者非常ft?第一手材料?!睹魅?學案》的這些體例特點,均為《宋元學案》所繼承和發(fā)展D 但是,《明儒學案》案卷的設立,只限于理學各派別,對于理學 以外的有影響的學者,如李贄,則不予列入。這與《宋元學案》適成 對比。其案卷內(nèi)的例H比較簡略,一般只有人檢傳記和著述節(jié)錄。 這說明《明儒學案》的體例不如《宋元學案》完備a 總之,從我國現(xiàn)存的古代學術史著作來看,《宋元學案》可以說 是集這些史著之太成,它的問世,標志著我國學術史體裁的主要形 式一學案體的最終確立。盡管它也有自己時代的局限,仍然不 能完全擺脫理學的思想束縛,對于某些學派和學者的論斷,也難免 存在著孕派性的偏頗,體例上也有繁簡失當之處,但楚,象它這樣 一部包括近二千個人物、長達二百萬字、內(nèi)容宏富的學術史著作, 在我國學術史上是罕見的g《宋元學案》無疑是代表了我國學案體 學術史著作的最高成就。這就是它在我國學術史上應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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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太陽當空照917 > 《侯外廬 張凱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