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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承中的傳統(tǒng)與當代· 閔惠芬篇

       黃建新圖書館 2018-12-11

      二泉映月 來自江南雅韻 05:57

      作曲:華彥鈞  二胡獨奏:閔惠芬

      (1992年錄音)


      國樂三女性—

      傳承中的傳統(tǒng)與當代· 閔惠芬篇 


      (國樂三女性—傳承中的傳統(tǒng)與當代,載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音樂文化》年度學刊第一輯,2000年出版)

      蕭梅

      20世紀是傳統(tǒng)文化面臨急劇變化的世紀,它讓人們置身于古老文明所遭遇到的沖擊,又提供了一個既能將視角伸向傳統(tǒng),又能充分感受地球上不同文明交融的機會。尤其是對中國音樂來說,現(xiàn)代專業(yè)音樂教育制度的建立,無疑改寫了固有的傳承方式,比如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的“大司樂”“樂府”“梨園”“教坊”以及官學之外的音樂會(班)社、書院、學館、叢林、樂戶、科班等等,其人文精神和制度,對它們所承載的傳統(tǒng)音樂的形態(tài)特征、審美方式及其音樂的傳播、流派的形成都有著直接的影響。那么,如此傳承方式的變遷對中國音樂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我在1997年申報了《20世紀中國傳統(tǒng)音樂傳承方式的變遷》這個科研課題并開始作為此課題基礎的、以“自述”“解讀”為形式的“調查志述”。我的采訪,涉及了本世紀中國傳統(tǒng)音樂傳承方式的不同類型。有專業(yè)音樂教育體制下的傳統(tǒng)音樂傳承,它涉及現(xiàn)存音樂院校中民族器樂、民歌、戲曲、曲藝的教學內容與方法;有活躍在城市的民間樂社(如江南絲竹、西安古樂、南音等);有代表傳統(tǒng)文人音樂的古琴琴家、琴會;農村民間樂社以及近現(xiàn)代以來的戲曲科班;還有少數(shù)民族音樂中,那些從未中斷的自然傳承……這些采訪至今仍在繼續(xù)?!兑魳肺幕纺甓葘W刊來約,我倘佯在那些筆記中,最終決定以曹安和(1905-)、閔惠芬(1945-)、宋飛(1969-)這三位不同年齡段的女性音樂家之自述,拉開有關20世紀中國傳統(tǒng)音樂傳承方式變遷的話題。

      國樂三女性之閔惠芬

      歷史走進1963年,一個叫閔惠芬的17歲女生,一舉奪得了全國二胡比賽的第一名。她的獲獎,折射著國樂的變遷。首先,作為女性,她的獲獎并不孤立。就在同一次比賽中,武漢音樂學院也有一位名叫吳素華的女生,成功演繹了他的老師黃海懷改編的二胡獨奏《江河水》,這首作品獲得了是次比賽的新作品獎。而我們也知道,還有一批活躍于各音樂院校的優(yōu)秀女樂手,如古箏領域的項斯華、孫文艷、范上娥等等。這種相對于她們的師長,在性別上的躍遷,或許可以作為國樂發(fā)展史上的一個研究專題。第二,全國性的二胡比賽之所以能夠舉行,說明了這件樂器在教育、表演乃至作品等方面都進入了一個空前繁榮的時期。1949年后,一批音樂院校的成立及其國樂專業(yè)的設置,一批富于經驗的優(yōu)秀師資力量進入院校,全國性的文藝調演頻頻舉行,全國二胡琵琶教材會議的召開,都實實在在地促使國樂跨過了那種以血緣、地緣、社緣為紐帶的自然傳承模式,進入了一個整合性的、以知識系統(tǒng)為中心的教育體制。而閔惠芬可以說是伴隨著這種教育體制的成熟成長的。

              “我的二胡啟蒙是我爸,我跟他學四年。我父親的老師是儲師竹,儲的老師是劉天華,這個傳承線是很清楚。12歲那年,我一個人到上海來,考附中進來,我的老師是王乙先生,王乙先生的老師是陸修棠。陸修棠的老師好象不是劉天華,但是恐怕受到很重要的影響。因為那時候,在江南,劉天華的已經廣泛流傳了。而且后來我爸學的時候,也跟過陸修棠。實際上我等于有兩條線來。好象還有一個什么民間藝人,什么三把頭這一類的,就是他的老師會拉,會換三把頭這樣的意思。王乙先生1956年就調上海音樂學院,賀綠汀院長調進來的。然后我1958年就是他的學生了。就這樣進了音樂學院附中兩年,我12歲就跟著他。跟了6年整個附中。到大學后,就跟我陸修堂先生學了。

          “啊,我爸的老師,二胡老師是儲師竹。我們家是宜興人,儲師竹也是宜興人。這個學音樂的很怪,好幾個,儲絲竹的三弦老師是楊蔭瀏,琵琶老師是曹安和。古箏老師是曹正。當時叫pass考試,不用一把二胡學到底,他是要完成多少樂曲,多少表演的程度,他就學好幾樣。我就記得很小的時候,他一回來就是我的節(jié)日來到了,各種各樣的樂器拿出來演奏,我就很喜歡聽,印象特別深的是空山鳥語,因為我覺得這好象跟我的兒童生活很貼切。   “那你怎么會選擇二胡呢,你父親會那么多樂器?!?/span> “恐怕從小除了我爸的熏陶以外,還有道場。一做道場,我就鉆進去,不肯離開。做道場就是在大門里頭,客堂間,道士和尚整整齊齊排著,一直奏到天亮。一會是打擊樂、鐘磬,一會就是絲竹,還有那種曬佛廟會,就是浴佛節(jié)啦。打掃灰塵,曬太陽。就是成百上千的鄉(xiāng)民,跟著游行一番。每個人都帶一個面具,前頭走的是一種儀仗,吹那個象先鋒一樣的東西,“嗚、鐺、鐺”這么敲。幾個彪型大漢在前面走,架子上吊著巨大的鑼,敲得蠻恐怖的,但所以江南是二胡之鄉(xiāng)、民樂之鄉(xiāng)。老百姓會的簡直太多了,家家戶戶幾乎都有這些東西。你看,有一句話,最有意思,說是我大伯是我爸幾個兄弟當中最最頑皮的,我爺爺就經常打他。農民有的時候講話很夸張,就說這個人皮到這個地步,他爸把笛子都敲開了。意思就是打人都是用笛子來打的。說明家家都有這個東西呀。 “這就是說,你從小就生活在民間音樂的氛圍當中”“對呀,還有老婆婆念經呀,唱的所謂佛曲,實際上都是民謠,民歌。

        我為什么拉二胡,這也都是天意呀。我爸爸根本不讓我拉。這個小孩子,動什么,弄壞了沒處修的。而且哪有女孩子拉二胡的。那時候的風氣不一樣,不象現(xiàn)在,恨不得幼兒園就開始拉琴。是不是?當時我們已經搬到丹陽了,7歲搬過去的,在8歲那年,我到一個教師的宿舍去玩,是個單身漢宿舍,我在丹陽藝術師范附小上學,就是隔開一個大草場,這邊是附小,小學生,那邊是大的,大概是初中畢業(yè)屬于中專。藝術師專,學美術和音樂。當時最喜歡的事就是到對面跨過操場,去看大同學上課。就是對大同學的樂器羨慕無比。就希望自己有一把琴。后來有一個姓羅的美術老師,他結婚了要搬走。我就看見他房間一個角落有一堆棄物,上面竟然放了一把小二胡。是他自己做的。我看了好半天,就說,這個琴能不能給我。他夠爽氣的,“你拿去吧”。我抓住就跑啊,好像如果跑慢一點,他后悔怎么辦?哈……,現(xiàn)在我都記得我跳回去的那種感覺。那條路是青石板,走起來呱噔格噔響的,江南小路的特點。一面是鞋子的聲音,一個是石板撞擊發(fā)出來的聲音,真是一段很優(yōu)美的音樂。我回去就向我爸說,我有二胡了。咳,我爸一看,覺得再不教我的話,就是罪過了。琴都拿來了,還有什么話說。那個琴還是小小的一把童琴?,F(xiàn)在來看,挺好的一個小尺寸。筒子也小,琴桿也細也短。最可笑上面的皮是白乎乎的,很可能就是賴蛤蟆皮。聲音很輕,咿咿呀呀的聲音,那也好的呀。對我來講如獲至寶。然后我就開始學二胡。教材是我爸和一個楊老師編的。我第一本教材,是以民歌為主。民歌的曲調由淺入深,現(xiàn)在我都記得他們兩個在編教材時的樣子。還有一個重要的,我才會拉十來天琴,就開始上臺。那時候,小指還不會拉呢。從此就一直在臺上。所以終身當演員。

          “到學校以后,王乙先生給我最大的好處就是,教給我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演奏方法。這個是我自己深深體會的。我現(xiàn)在這把年紀,拉琴也從來不會累。我覺得就是王乙老師教我一個好的、非常優(yōu)秀的方法。我剛去的時候有些問題,比方說,左手的虎口有點緊,也許就是我爸教學當中比較忽略的東西。這個弓子呢,王乙老師老講我是往后的。有點偏鋒、偏鋒,鋒就是鋒利的鋒?;诵U多時間糾正。大概是初一,花了半年時間糾正好的。后面進步就非??臁_@個時候的教材,王乙先生親自編的。一種是民間音樂,我覺得有“一點紅”、潮州音樂、蒼鷹,還有江南絲竹,外國音樂,還有那些蘇聯(lián)民歌,還有就是比較淺的小曲子。記得有昆明插秧調,拉駱駝,最主要的就是劉天華的曲子。還有老前輩,像陳振鐸寫的什么雨后春光,都有印象。再后面呢,就是全國二胡琵琶教材會議。1960,當時北方、全國各地的高等院校流傳過來一批二胡曲。我還被選中去做視奏。一個兒童系列作品,是劉北茂先生編寫的。記得有小花鼓,漢江潮,歡送,哎,好多個。印象花蠻多時間去練。然后就表演給大家聽,看看這個新作品拿來做教材合不合用。那時,就是這么艱苦的來建立教材。這次教材會,印象很深。同時有一個新曲子叫迷胡調,變成我們全校都在拉,因為是個新作,大家都很興奮。那么,這個調我?guī)缀跏锹爼模叶几静灰タ醋V子,因為師兄們、師姐們都在那拉,這個印象很深。然后到1963年,全國二胡比賽。又進來一批新的,這時就有三門峽暢想曲,豫北敘事曲,還有江河水、賽馬,這四個作品給我的印象是最深的。從高三開始,我印象中就是盡力的來攻快弓,主要是練三門峽暢想曲。

          這段簡歷,已經包括了傳承方式的種種變化。

      我在1998年9月20日采訪閔惠芬時,她正準備參加一場題為“諦觀有情”的國樂經典演奏會。幾十年來,她從來沒有停止過舞臺生涯,甚至癌癥都不能剝奪她對二胡演奏的那種如雷似電的執(zhí)著與熱情。這也是我們后來一直圍繞著演奏的話題來探討“傳承方式”的原因。

      “先說[江河水]?它在《東方紅》里是雙管。當時是谷、谷興善吧,把這個曲調變成現(xiàn)在的曲調。它的方式是放慢加花,這是一個很大的改變。后來,武漢藝術學院的二胡先生黃海懷,把他移植到二胡上。對黃海懷先生來講,他慧眼識得這個樂曲是可以在二胡上演奏的,這件事情,雙管移植到二胡上,有杰出的貢獻。雙管全國沒有幾個人能吹,只有雙管,這個曲子不會流傳。到了二胡才能在全國推廣開來。拉二胡的人多呀。……我自己的首演是在廣交會,那時大學一年級。音樂學院(上海)派了一支15人的小隊伍,我就拉[江河水]。一演出很受歡迎,就成為保留曲目”

      “您說的這個很重要,它是關于樂曲或作品在移植過程中的傳承問題?!稏|方紅》中的雙管已經是對原有曲調的改編,移植到不同樂器之后,必然會引起演奏技法和表達上的變化,而您自己在演繹這個作品時也肯定有個二度創(chuàng)作的問題”

      “我覺得表演上基本繼承了雙管的演奏特點。……黃海懷的一大貢獻就是創(chuàng)造了壓揉這個技法。當年我讀高二的時候,非常喜歡這個曲子。雖然沒有從頭到尾看他和吳素華拉這支曲子,但我實際上就看懂了一個動作,就是壓揉。那么我自己認為,除了壓揉這個特別的技法以外,還有就是他的裝飾性方式的運用也跟別的曲子不同的。比方它的回滑音(唱)、下滑音,從高往低的滑音非常凄婉,比較慢。回滑音還帶一點棱角。這在江南或者是廣東音樂、四川音樂中是沒有這種裝飾的,二胡普通的、在學院里的那個學派的揉弦就表達不出來。這些就是[江河水]的獨特特征,打動人心的、戲劇性的、強烈震撼的東西。”

      “那么在[江河水]之前,二胡上沒有這個壓揉的技巧嗎?”

      “沒有這么明確。也許自然會總結出這個技法。但這個技法是有原因的。我原來演奏這個作品,主要的精力是花在聽雙管。我在音樂學院的唱片室,找到了那張唱片,谷興善吹的。我是一天聽三遍。后來唱片室老師根本不要我說什么,一見到我,就把唱片拿下來了。后來在北京西苑旅社后期,他們也來北京匯演,我見到谷興善了。所以看到了那個顫音的動作。它是兩根管子那么放在嘴里,(模仿)上下在嘴唇上滑動,這個顫音就很大。我以前只是在唱片中感受的,聲音是這樣太過強烈了。一看,我就知道壓揉的來源了,它是模仿雙管的涮音,涮羊肉的涮。這就是[江河水]的來龍去脈?!?/span>

           器樂藝術在移植中帶來的技法創(chuàng)新,源于對樂曲風格和內涵的要求。用閔惠芬的話來說,叫做“找根據(jù)”。

      “我覺得還有一種很重要的傳承,就是對藝術某種方面的理解。象我們的阿炳、劉天華,他們的曲子都有很深的內涵。這東西是中華民族的最深沉的、給我們留下的。我講不清,作為一種流芳百世的東西,沒內涵傳不下來。而那些所有的韻味,似乎都是能找到根據(jù)的。劉天華的樂曲,我是那地方人,那種感覺、感受,他都有來頭。比方閑居吟,(哼唱)這個完全是評彈音樂中很自然的表達?!褪钦f二胡這個樂器,它應該是什么地方的風格就準確表達那個地方的風格。江南絲竹的技法、潮州音樂的技法絕對不能去拉[江河水]。不是用一種概念去包容所有的東西。拉江河水跟拉二泉映月是兩回事。拉劉天華的曲子也是兩回事。劉天華的曲子有書卷氣,有文野之分。阿炳是最底層的民間藝人,相對要粗獷蒼涼。

      “我拉琴是這樣的,每拉一個曲子,換一身骨頭的,哎,非常投入。文革當中,8年不許上臺?!?972年,我開始練琴,那時民族樂團解散了。也是天意,一個聲樂系的同學送我一張唱片,[二泉映月],阿炳自己演奏的。他說,閔惠芬,這張唱片再也找不到了,你拿去聽聽。我花了整整半年聽這張唱片。因為我有這個習慣,[江河水]就是這么學的。死心眼得很啊。我當時可以模仿的一模一樣、惟妙惟肖。我覺得很重要,這就是你們叫的傳承吧?真實的阿炳傳給我的。把這張唱片聽爛了,做功課。后來曹鵬來找我,要演奏。我就說拉[二泉映月]。當時交響樂團拉[智取威虎山],我留下來,藝術劇場,那么大,一盞燈,我就象一個動物一樣走來走去,漸漸地進入一種情景,真的體驗到一種無處歸宿的孤獨。就在這么個幽暗的環(huán)境中,瘋狂拉了一個晚上……我都感到血的流法都不一樣。講不清,血的流法都不一樣,就不是自己了。脫胎換骨。哎,8年不讓拉,一石擊起千層浪??蒣二泉映月]還不能瘋狂,他又壓抑又麻木,沒有歸宿。它的律動就是這樣,那個浪弓(哼唱)不是長音,當中一蹬一蹬的,好象步履艱難。

      “我這個人,就是說總要做到正宗。我的音樂的的確確都是正正派派的。它每個都有來頭、有出處。每個出處我都非弄個水落石出。天性如此。比方我拉[一枝花],它是從嗩吶轉過來的,我非求吹嗩吶的問,打破沙鍋問到底。老先生任同祥被我追得沒有辦法。哎,一段一段講啊,這個是穗,那個是什么,都有名字的,我都抄下來?!覟榱藢W[長城隨想],曾經去彈過幾個月的古琴。[關山月][秋風辭] ……因為長城隨想里面(唱)就是古琴的,龔一說,這是同音換弦促柱。哎,那么我就懂了。這就是親自吃梨子的滋味,嘗一嘗,彈一彈,絕有用。這就是積累,學一點是一點。我那時快死了還去聽潮州音樂。那時,上海的潮州音樂團要排練,都是一些老人。為首的叫郭一(音),民族音樂家。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他帶我去看排練,他們的房子被人占了,我就寫篇報告幫他們討房子。政協(xié)把報告送到電臺,一天播三次,還真批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排練房。當時他們對我也是無微不至,送譜子,為我演奏。所以我這人在這方面始終很幸運。要聽這種真正有根基的,更深沉的東西我都有機會。郭先生更是手把手拉椰胡給我看,還錄音。當時來講,我的病也沒指望了。他們待我這么好,都是我精神不倒的重要的方面。結果在病中我都有提高。還有很多樂曲呢,什么畫眉跳綱(架?),蜜蜂忙,小桃紅、粉紅蓮,什么楊柳春風,最著名的就是寒鴨戲水。那么等我病好了,1988年春天,上海之春委員會就動員我,你是不是能上一個節(jié)目。他們也是怪頭怪腦的,要在游泳池里搭個臺子,意思說,曲子要跟水有關系。我當時想,我不能再拉江河水了,太悲傷了,病好了起死回生,要歡快一點嘛。原來我也沒有創(chuàng)作過,給這么一刺激,就回想起病中學的寒鴉戲水。我想,西安古樂有鴨子拌嘴,我何不能把西安古樂的表演形式跟二胡結合起來呢?我把鑼鼓一套換掉,變?yōu)槌敝蓁尮?,大鑼的聲音倥、倥、倥,缽變成呱呱呱呱,鴨子的叫聲。這就非常的生動形象。把原來的寒鴨戲水的情調完全推翻,根本不是寒風凄雨的,是一種活潑的,歡騰的、幽默的。這曲子走遍天下都受歡迎。真是沒想道,學好了民間音樂真是沒話講?!?/span>

           對國樂的傳承而言,演奏家實在是關鍵的鏈環(huán)。閔惠芬在民間音樂、傳統(tǒng)音樂和文化內涵中的探索啟示了傳統(tǒng)的繼往開來。當我們把繼續(xù)把話題深入到她所實踐過的系列戲曲音樂和民間音樂改編曲目時,快人快語的閔惠芬,又讓我們更深刻地領悟到了這一點。

           “……當時有個叫新時代的唱片廠,要求我給他出集子。我也不想一直拉江河水,說我們來創(chuàng)造一點好不好,他說你怎么創(chuàng)造?我就說,我拿戲曲音樂來編一個曲子。噫,他覺得挺有意思,試試看,我就一下子把我會唱的,而且可以、可行性的、二胡上可行性的拿來試,比如象昆曲[游園]。我記得我很小,10來歲,參加過一個活動,就是南京樂社。都是一些老人在的地方。過過癮,古琴呀,合奏啊,蘇南吹打啊、絲竹啊,我爸爸他們就在那個地方拼命的記譜。甘濤先生是頭,領袖。甘濤是什么人呢,就是過去清朝時候一個大俠客、叫甘鳳池(音)的后代。甘濤的爸,叫甘勾三(音),長這么長白胡子的老頭子。這老頭子彈一手昆曲,好得不得了。那時候,他在這里面也是很活躍的人,我們小孩就跟他鬧著玩。他的長胡子我就要去弄,編辮子,很皮的。他說,你可以編,但要跟我學會一段昆曲。哎喲,那我就很高興。我記得,他就拿著我的小手,一、二、三(數(shù)板眼),我的這個音樂(昆曲)就是這樣學的。當時就請顧冠仁先生用這個音樂,用重奏的、室內樂的感覺寫,漂亮極了,二胡拉的,好聽的昏過去。這個曲子我到臺灣去演出,樂隊的三個女孩子,一個簫,一個揚琴,她們央求,再排幾遍好不好?沒有其它目的,就是太好聽了我們要過癮。   

          “比如再有,我讀附中開始學戲曲音樂,里面有一個段子叫繡荷包,滬劇,上海戲,也是印象深的不得了。她開始唱的很慢,好象一根線,絲線,然后就越繡越快,要繡天下的美景,一繡什么、二繡什么,十繡……完全可以在二胡上演奏。我又央求顧貫人先生,說這個可以加上江南絲竹的技法什么的。哎,有時我自己也去動手,因為他也不可能把每個地方都弄得完全二胡化,我把我對江南絲竹的理解,把它安進去。繡荷包的骨干,某些章節(jié),明顯的用江南絲竹補進去。顧先生又創(chuàng)造性的用琵琶齊奏的方式,來給二胡伴奏,用蘇州的評彈技法,安進去。”

          在這種改編創(chuàng)作中,二胡是您完成的嗎?

          “不不,也是顧冠仁,但這個點子是我出的,創(chuàng)意在我這里?!乙惨M去的,演奏上的?!?/span>

          “是具體的指法、弓法方面嗎?

          “對,甚至個把段落是我自己寫的。就是在他沒有把發(fā)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方,我就把他推推翻,他也很高興的呀?!?/span>

          “這就是民族器樂中演奏家非常重要的作用。這方面中國傳統(tǒng)音樂和西方古典音樂很大的差別。這個的傳統(tǒng)音樂,它的整個靈魂是以演奏的活化為中心的,就算是同一個作品,每個演奏家的每一次演奏都可能是新的版本。不象西方音樂,是建立在以作曲家的作品文本為中心的基礎上。其實20世紀中國傳統(tǒng)音樂傳承方式變遷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作曲家介入了作品的創(chuàng)造。但民樂作品往往是兩者合一的,作曲家要依靠您們”

          “我覺得我對作曲家最主要的的貢獻,是經常和他們泡在一起。提供他很多想法,素材。我接觸的民間音樂非常廣泛。江南絲竹,我也經常去湖心亭,有一些是演奏非常好的來帶我。我中學時甚至打過一年打擊樂,是京劇界的一個老先生來帶我們。我學過二人臺,真正的北方二人臺藝人,一個叫吹破天,一個叫拉倒地。哎,從呼和浩特請來的。

          “50、60年代確實非常注意這種跟老藝人的直接接觸?,F(xiàn)在基本就按教材跟著譜子走”

          “我可以告訴你,絕大多少老師,現(xiàn)在的老師,民間音樂是不會的。他也未必認為那個東西是重要的。我實際上是一半學院派,一半民間。哎,我走到任何地方,都主動去學民間音樂。比如說我到海南島演出,我就會跑到他們的藝術學校,請他們的戲曲專業(yè),演奏瓊戲給我聽。我到廣西演出,就到民族學院,請他們少數(shù)民族孩子們載歌載舞。我到湖南去,請花鼓戲的老藝人拉二胡給我看。甚至于這次(1997年)專門省下了錢,跑到大西北去看花兒。忍受著高山反應,滿山遍野唱花兒。什么皮影戲的棚棚,我都鉆進去過。我還有心到什么程度?在西苑的時候,同屋子的人叫蔡瑤仙,是昆曲演員。她跟付雪漪老師學昆曲和詩詞音樂,結果她會唱一首,我也會唱一首,最后是我的資料比他們任何人齊。我偷偷的翻,偷偷的錄,外面貼一個女生宿舍閑人莫入。其實我在里面偷,文革中間不準復制的啊?,F(xiàn)在我材料都有的。當時,蔡瑤仙唱一個琵琶行,是連波先生根據(jù)古代音樂寫的,采用春江花月夜某些因素。禮拜天,她出去了,我一個人唱了整整一天。20分鐘的唱段,一天背出來。琵琶行,100多句呢。后來唱紅線女的唱腔昭君出塞,錄音帶找不到,但我曉得是紅線女參加世界青年連環(huán)節(jié)得金質獎章的,我曉得這一定是好東西,就非要我們樂團的首席、廣東人,讓他去翻箱倒柜,果然在箱底找到一個還是單聲道的錄音卡帶。我就用這個卡帶把它全都記錄下來。然后請一個作曲家,把它編配成一個二胡獨奏曲。好聽的簡直是,勾魂的。因此我自己認為我在一生當中接觸到很多很多頂尖的作品,越劇的寶玉哭靈,頂尖吧,紅線女的昭君出塞,京劇不要講了。老生的八個著名唱段,花旦青衣的楊門女將、霸王別姬,我數(shù)了一下,我的戲曲音樂編成的二胡曲有14首。民歌編的不曉得有多少首,臺灣民謠有8首,民間音樂的東西,象寒鴨戲水,一點紅,這些都編成二胡曲。而且我會18板,我走到任何地方,幾乎都能掏出一個曲子來拍當?shù)氐鸟R屁。到西安我就拉迷胡調、采花調,跑到安徽,拉黃梅調,到浙江,寶玉哭靈,到廣東,紅線女的昭君出塞,寒鴉戲水,真的,這一生,這是我非常大的樂趣。也不認為是什么苦事。我是津津有味地做,人家覺得,發(fā)神經,那么癡,吃飽了沒事干。那么我問他,那我干什么?我一輩子不能只拉二泉映月啊。二泉映月是終身修煉的,是修行的。但廣泛的采集,也是其樂無窮。我不認為我這些有多么高深,但是我曉得,這是真正有民間性的。我隨便走到什么地方,只要拉出當?shù)厝说臇|西我就跟他們心心相印。

          “不過,我要講一件事,這是我這輩子中一個重要的時刻。1975年,我拜了京劇界的李慕良先生為老師?!敃r江青為了接近毛澤東,要用一個東西去跟他聯(lián)系。想來想去就用閔惠芬的錄音,作為見面禮。她挖空心思,叫閔惠芬來演奏京戲。老頭子只愛聽京戲,最喜歡聽的是逍遙津、臥龍吊孝,因此叫我來拉。

          “他們拿張老唱片給我,言菊朋的,臥龍吊孝,就說你去模仿,就說要拉的跟唱的一模一樣。中國有大雷拉戲,就是咔腔,二胡拉沒看見過。傳說中阿炳會拉,可我沒聽見過,二胡怎么來拉?用什么技法拉?我聽了臥龍吊孝,覺得老虎吃天,無從下口,不知道怎樣才能進入京劇角色。在西苑旅社,我關起門來練。一幫人,演員們在門外聽,敲門進來:閔惠芬或者叫小閔,你一個人在這屋里嗚哇嗚哇哭什么?我模仿言菊朋(哼唱),這喉嚨是好唱的,可二胡怎么發(fā)這種音?很難很難。就在我非常困惑沒辦法的時候,他們派了李慕良先生來教我。我就覺得遇到救星了。果然他采取的辦法就是口傳心授,我們老祖宗的家法。我是識譜的,我會做記錄、整理。李先生也識譜,他就這么奇怪,用這么一種方式。因為,韻味這個東西,記號是標不出的。即使它作了一些記號,只是一個符號而已,活生生的音樂,是千變萬化,非常微妙的。因此在這個過程中,他操著京胡,用一句一句教唱的辦法,再一句句跟唱的辦法,使我很快進入京劇藝術的感覺。我覺得這一次的學習,等于一次留學,或者是研究生的工作?!?/span>

          說的多好!現(xiàn)在的器樂研究生,誰下過這樣的功夫?所謂演奏的活化,是一種以奏[唱]操作行為為核心的注重過程、動態(tài)、功能的整體性音樂觀念。它與建立在音體系的[結構-功能]認知模式,比如西洋樂理基礎上的試唱練耳不同。其樂曲的傳習,不依賴音體系的中介邏輯,而是“口傳心授”,“以曲代工”。

          這是我最深沉地接觸民族文化的傳統(tǒng)。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形象的了。然后,把它化為我的指法,因為我心中有了,我會唱會背,滾瓜爛熟,還有京胡為我伴奏,那么他帶我進入京劇藝術的境界。然后化成了音樂,而是心中流到手指間的。不是看著譜子在那里硬做的。先有音樂,再進入音樂的技法、指法的運作。這個關系是對的?,F(xiàn)在的孩子,為什么有時候很生硬,他就是動作,而不是先有音樂,不是音樂記憶。哎呀,這個你趕緊替我記下來,我認為這是我很重要的觀點。他不是音樂記憶,是符號記憶。這就是我自己學習當中的一個重要經驗。你要學味道,你學阿炳的音樂,學現(xiàn)在的長城隨想,那種音樂都有很多的韻味,潤腔,實際上是很多姐妹藝術過來的,你如果心中沒有音樂,只是譜子上過來的,出來的肯定是生硬的,硬做的。再深層來講,我就體驗到一種歌唱的器樂化……嗯,聲音?……讓我想想,我不太會總結,對,我們總結出來的一個想法,叫做器樂演奏的人聲化。我認為這是二胡演奏的很重要的領域?!?/span>

          無論是音樂、符號、還是人聲化,閔惠芬的這些體會是真實的,是無價的。以至于當她問我:“我講的還不是傳承?太傳承了。很典型的,你找不到像我這樣經歷過這么多的人了?,F(xiàn)在的學生,哪有這樣的機會?”我卻驀然記起她說過的另外一句話:“我這輩子學二胡,是天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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