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體·黎民外史）

作者：史正耀（筆名“巖竹）

施莊的施來順家三代單傳，他爺爺因為兒子少，解放前被大戶人家欺負，解放后又少分了田地，吃夠了虧。在施來順結婚那天，吭吭只死的爺爺把他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屋里人將來一定要多生娃兒，少生女兒，因為女兒都是外姓人，遲早要嫁人的。

誰知來順女人不爭氣，第一胎就生了個女娃。想著爺爺生前的話，來順一狠心就把女娃送了人。別人問為啥，他說咱太窮，還不是養(yǎng)娃的時候。后來他女人接連生了三個男娃，分別起名生錢、生銀、生金，盼望著家業(yè)興旺?？粗鴥鹤觽円粋€個長起來，來順高興得合不攏嘴。

可是，孩子多雖說是福，但在生產(chǎn)隊里，他家的勞力太少，掙的工分少，分的糧食也少。無奈之下，他女人只好春借秋糧，冬借夏糧，緊緊巴巴過日子，連個花卷饃也吃不上。他們倆口倆穿補丁衣服不算，孩子們也沒有穿過新衣褲，往往是老二穿老大的，老三穿老二的。有一回，來順去河坡里偷隊里的蠶豆，被打更的逮住，批斗了半個月。

來順盼著孩子們長大，趕緊能掙上工分，多分點糧食。就在分田到戶，解散生產(chǎn)隊的時候，他老婆又生了個女娃。這一回女人說啥也不讓送人了，死死的看住孩子。一天晚上，施道玉回來唱大調曲子，愛聽戲的老婆一動心就去了。當她半夜回來時，只聽來順在院里罵娘，賣逼哩只顧看戲，女兒都摔死了還不回來。老婆進屋一看，只見女兒滾到床下的尿盆里，面朝下悶死了！女人“娘啊，娘啊”地哭了起來。他則勾著頭在那里吸煙，有氣無力地說，這算個啥子，不行咱再生嘛。第二年冬天，他們又生了個兒子。大兒子還沒上中學，小兒子還在懷里，來順家的日子更難過了。

孩子們總算長大了，勞力也多了，地也分得多了，還蓋起了三間正房、兩間偏房的新瓦房，日子變得好過多了。來順們倆人開始盤算著給老大、老二說媳婦了。她女人托了好幾個媒婆說親，人家都說，你家來順光要兒子，不要女兒，怕當老丈人，人家誰又愿意當老丈人呢。沒辦法，來順只好花錢托人去領山里女人。生錢娶了湖北石化的女子，生銀睡了被騙來的四川女娃。

這個不當老丈人的人，連個本地兒媳婦都信不來，成了村里的一個笑話。

注：（1）“吭吭只死”，鄧城方言，有病快死了的樣子。（2）“屋里人”，鄧城方言，就是媳婦、老婆。

2016.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