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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一期以韓寒為主角的《對話》節(jié)目，最近又在網(wǎng)絡上躥紅。 18歲的韓寒作為當年青年崇拜、長輩反感的“異類”，在這場鴻門宴中接受了來自各界人士的刁難，節(jié)目組還特地找來了名叫黃思路的小姑娘與韓寒做對比。 ▲青春靚麗的好學生與一席黑衣的叛逆少年 當時的人們心里，早已為他們設定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離經(jīng)叛道的最后泯然眾人，少年榜樣終將成為國之棟梁。人們都在等著看韓寒的笑話。 ▲欠扁的語氣與發(fā)型是韓寒的標志 黃思路是誰？作為當年“好學生三人組”中的一個，你也許不知道她，但其中名氣最大的，江湖號稱“哈佛女孩”，你一定記得。 那就是因一本暢銷書火遍大江南北的劉亦婷。 ▲還是熟悉的封面還是熟悉的味道 多年以后，當劉亦婷享受著美利堅合眾國溫暖的陽光，一定會想起捏冰塊的那個遙遠下午。 然而，同樣被捏冰塊回憶支配的，還有大批身在中國的90后青少年。 千禧年，最大的90后已經(jīng)10歲，《哈佛女孩劉亦婷》一經(jīng)出版，就以200萬的銷量創(chuàng)造了中國家庭教育類圖書的行業(yè)奇跡，這本被萬千家庭與學校奉為“教育圣經(jīng)”的奇書，使 “劉亦婷”成為最牛逼的別人家的孩子，無數(shù)中小學生掛在嘴邊的夢想。 ▲《哈佛女孩劉亦婷》的作者，母親劉衛(wèi)華 捏冰塊，就是家喻戶曉的劉亦婷式意志磨練法之一，為了培育劉亦婷的耐力與韌性，劉母讓劉亦婷用手捏住一塊冰，堅持一刻鐘，直到感覺“有小針在手心上跳舞”。 劉亦婷后來在日記中回憶了這段過程，曾被許多家長視作素質(zhì)教育的典范：
▲劉亦婷 雖然那時的人們?nèi)鄙賹彝ソ逃那逦J知，卻從不缺少一臺冰箱。于是在90后的童年認知里，冰塊除了用來解暑，還可以用來捏，如果捏得比劉亦婷還久，也能上哈佛。 除了捏冰塊，還有大量劉亦婷式教育法在江湖上流傳，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劉母認為過多的色彩會分散孩子的注意力，于是許多小公主失去了最愛的粉紅文具盒； ▲沒有粉紅文具盒的人生和咸魚有什么區(qū)別 抄電話簿是培養(yǎng)劉亦婷耐心的重要方法，于是孩子們莫名其妙地擁有了一項課余作業(yè)； 劉亦婷曾按照母親制定的鐵人計劃備戰(zhàn)考試，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用大量體力運動緩解精神疲勞，靠著補品吊命，于是照貓畫虎的家長們把一個個累倒的孩子送進了醫(yī)院。 ▲備受爭議的馬氏訓練法是劉衛(wèi)華“鐵人計劃'的靈感來源 這些如今看上去頗為非主流甚至有些虐童傾向的教育方式，在當時被人們大肆追捧，他們被“哈佛女孩”四個字吸引了目光，只看到了這次教育實驗的成功，卻忽略了真正促使劉亦婷進入哈佛的到底是什么。 毫無疑問，劉亦婷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模范學生，然而全中國比劉亦婷更學霸的人千千萬萬，為什么單單劉亦婷進了哈佛？ 沒有SAT成績，沒在國際競賽中獲過獎，除了在電視劇《蒼天在上》里當過群演，沒什么藝術特長，她的日記中寫到每天連打乒乓球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更別談課外活動，這些申請留學的硬件條件，其實劉亦婷并沒有完全具備。
▲電視劇《蒼天在上》劇照 決定她命運的除了父母的先見之明，還有高中期間的一次旅美經(jīng)歷。 這段一直被劉亦婷引以為豪的經(jīng)歷開始于一次面試，她所在的成都外國語學校舉辦的中外交流活動，計劃派一名學生代表前往美國體驗生活，劉亦婷是5名競選者中的1位。 按她自己的說法，其他4名學生無論在學校成績、藝術特長、英語水平方面，都比她好，于是劉亦婷一家打算另辟蹊徑。
面試前一晚，爸爸給劉亦婷灌輸了許多也許她自己并不真正明白的國際局勢見解，深刻講述了中美兩國之間的友誼。 果然，這個“深刻”的小姑娘立馬吸引了致力于中美交流的面試官拉瑞的注意，拉瑞折服于她的精神境界，劉亦婷在5位強悍的競爭者里脫穎而出，而身為美國議員的重量級人物拉瑞，后來成了她申請哈佛的推薦人。訪美期間，劉亦婷正是寄住在拉瑞家里。 很多美國大學形成了一個傳統(tǒng)，利用本校的畢業(yè)生來當面談人，面談人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一個考官，而劉亦婷的面談人是拉瑞為她找來的，其中的主觀性可想而知。
▲在家長們看來哈佛畢業(yè)等于前程無憂 整個過程在《哈佛女孩》中有詳細的記述，然而我們發(fā)現(xiàn)，當時哈佛在中國的招生制度還未形成一定體系，甚至存在許多漏洞。 除了重磅推薦人拉瑞，哈佛自身的政策也十分眷顧劉亦婷，美國名校致力于培育“優(yōu)秀的美國人”，它們會招收世界各地的學生以打造國際化教育環(huán)境。當時幾乎沒有家庭敢放棄高考直接申請外國名校本科，中國本科留學生寥寥無幾，從這方面來看，劉亦婷的申請之路幾乎沒有競爭。 就在劉亦婷忙著申請美國名校時，母校成都外國語學校被德瑞教育集團收購了，從公立高中逐漸轉向了私立學校，并開辦國際班，招收有意留學海外的學生。
▲成都外國語學校 為了打響學校牌子，需要在短時間內(nèi)樹立一個優(yōu)秀學生典型，處于這個時間點的劉亦婷成為了最佳選擇。據(jù)說，德瑞方面也投入了大量資源支持劉亦婷的申請。 而培養(yǎng)劉亦婷成人成才的母親，更是功不可沒，作為一名出色的雜志社編輯，劉衛(wèi)華始終處在國內(nèi)信息的最前端。恰巧，這是一個信息決勝的時代。 最終，“哈佛女孩”神話，成了千禧年眾多因素打造的時代產(chǎn)物。 不可否認的是，劉亦婷所開啟的留學風潮，一直延續(xù)至今，中國的孩子也因此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如今留學潮席卷大江南北
如果劉亦婷沒有走進哈佛，或許劉衛(wèi)華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教育理念，而現(xiàn)實是，一張哈佛錄取通知書，成了這位編輯母親最有力的營銷品牌。
▲哈佛校園 正如上面所說，劉亦婷的“成功”得益于眾多推手，而國內(nèi)的家長則把焦點集中在了“家庭素質(zhì)教育”，殊不知，劉亦婷所接受的功利性教育并不能稱之為素質(zhì)教育。 劉亦婷小時候有個理想，要像安徒生爺爺那樣為人類做貢獻。不過，這個理想也被巧妙地套上了一個個功利性的目的，成了督促她好好學習的思想工具。
▲少女劉亦婷 “如果你上不了重點中學，就受不到最好的教育，要想像安徒生爺爺那樣為人類做貢獻就更困難了，”劉衛(wèi)華曾這樣寫道，“她遙遠而空泛的人生理想第一次被化解為爭當前3名、保送進重點中學這樣具體的階段性目標。” 這種“長期灌輸”方式看似討巧，實際上不僅扭曲了價值觀，還養(yǎng)成了孩子愛唱高調(diào)的思維習慣，凡事都會在前面加一個“為人類做貢獻”的帽子。
▲劉亦婷在哈佛 除了正面灌輸，聰明的家長也懂得反面取材。比如，看到街上被人趕來趕去的小販，他們便借題發(fā)揮，對劉亦婷說，“如果不好好學習，沒有真本事，將來就只能當個無證小販。” 6歲的劉亦婷還未懂得人間的美好，就被迫接受了生活的壓力，而孩子對于小販的同情被迅速轉化為歧視，這種歧視繼而轉化成了主動學習的動力。
《哈佛女孩》曾被稱為家庭素質(zhì)教育經(jīng)典，然而 “學習是頭等大事”的思維卻是“科舉思維”的延續(xù)；“比別人更努力、重當尖子生”卻是應試教育的典型；“以苦行僧的方式大干3年半”卻是中國學霸的普遍宿命…… 只不過喜歡舞文弄墨的劉母，把自己的功利心不斷美化，戳中了千千萬萬家長的痛點，實現(xiàn)了一場”從娃娃抓起“的大型營銷。
▲在大眾情緒的鼓舞下哈佛女孩出了續(xù)集 好在，時代在進步，人們開始認識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素質(zhì)教育”。 回過頭來，距離《哈佛女孩》的出版已經(jīng)過去了19年，同一年出版《三重門》并被認為曇花一現(xiàn)的韓寒，如今從文學界跨進了電影圈，年年身居福布斯排行榜，登上了《時代》封面，影響著一代代中國青年。
19年過去了，韓寒早已成熟，卻仍然說著真話。 而曾經(jīng)立志奉獻人類報效祖國拯救窮人的哈佛女孩在哪呢？
▲劉亦婷勵志日記 她早已成為了美國中產(chǎn)公民，開設資本公司掙著中國富人的錢。留給我們的恐怕就剩捏冰的回憶了。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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