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jié) 有一種愛情叫李詠和哈文。 ——度公子 “只要有時間,我們就像一對門神似的,坐著開聊,從國家大事到娛樂八卦,聊個沒夠?!?/span>
李詠和哈文相戀三十年、結(jié)婚二十年,還能像密友一樣聊得不停。
朋友出了婚姻問題,都不去咨詢他倆,圈子里流傳著一句話“李詠、哈文那不叫結(jié)婚,叫童話?!?/span>
童話的結(jié)局是圓滿幸福的,然而在哈文微博上連續(xù)551個“早”后,童話里的另一半永遠(yuǎn)離開了。
李詠患癌、抗癌的17個月里,這個央視名嘴反常地沉默,就連前同事們想邀請他來《見字如面》讀信,都沒約到。
他在演講中提過:
人有悲歡離合,如今李詠離世,留下的不只是劃時代的經(jīng)典節(jié)目,還有逐漸揭開面紗,和妻子哈文三十年如一日的愛情佳話。 1987年,李詠從烏魯木齊考入北京廣播學(xué)院,聲音條件很好,但人有點清高,走哪都背著畫夾子,是班上女同學(xué)寢室夜談的焦點人物。
他模糊知道這些,但他只對一個女孩一見鐘情。 在階梯教室上課時,一轉(zhuǎn)臉,隔著一條過道的哈文,側(cè)臉真美,下次一定要畫下來。
后來再上課時,他就畫哈文的側(cè)顏,畫好一張,捅捅哈文胳膊肘遞過去,再畫一張,又遞過去。
這位班里人都誤以為他自閉的少年,用獨特的方式表達(dá)著對哈文的好感。 于是下課時,哈文問他:“你畫這么多畫,不聽課啊?”
李詠捕捉到哈文嘴角那么少許上揚(yáng),膽兒就更大了。務(wù)必找女朋友,是上大學(xué)前父親交代給他的幾件事之一,談戀愛美其名曰“謹(jǐn)遵父命”,何樂而不為。
此后不愛說話的李詠,遇著哈文,就像火星撞地球,此前壓抑的火星都迸發(fā)出來了。
哈文是穆斯林,而學(xué)校清真食堂沒有面條。 哈文生日那天,他就特意提前跑去外面清真飯館找?guī)煾底隽碎L壽面。
班里圣誕節(jié)聚會,熱熱鬧鬧包了羊肉餃子,天黑之后,氣氛熱烈,索性跳起了“黑燈舞”。 白天他的眼睛就恨不得掛在哈文身上,一說跳舞,第一個沖到哈文面前,生怕舞伴被搶走似的。
那時的年輕人質(zhì)樸,那時的告白也簡單,沒有草坪蠟燭大氣球,也沒有玫瑰香水巧克力,李詠想請哈文看演出,都買好票了,還不敢直接給哈文。
轉(zhuǎn)托了另一位恰好也看演出的女同學(xué),他也沒敢買連座,隔老遠(yuǎn),心不在焉地看完整場演出,心思幾乎都在端坐著的哈文身上。 演出一結(jié)束后,女同學(xué)才告訴哈文:“李詠在西配樓后面的小花園等你。”
倆人見面后,李詠開門見山:“哈文,咱們倆別彼此折磨了。我知道你也掛念我。”
李詠發(fā)揮他的播音特長,把準(zhǔn)備好一籮筐的表白詞娓娓道來,哈文站著還沒表態(tài)。 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即興發(fā)揮了,彎腰從腳邊拔下一朵野花。
“你要是同意,就把這花接過去,不同意就別動。說吧,就這么點事兒,簡單!”
這一彎腰,哈文也愣了,好一陣兒后,她伸出手,把花接過去了。 倆人就算正式確定關(guān)系了,李詠給家里打電話都有底氣,“爸,我找著女朋友了,特好看?!?/span> 李詠一門心思地喜歡哈文,死心眼兒地對她好,而哈文一概大方接納,兩人渾然互補(bǔ)的性格底色,早就給婚姻埋下了種子。 戀愛后,第一次給哈文過生日,李詠為了給她驚喜,在班里女同學(xué)的幫助下,成功男扮女裝逃過了宿管阿姨的法眼,混進(jìn)哈文寢室。
脫掉女式外套、大紅圍巾后的李詠,讓不明就里的哈文笑得險些背過氣去。
“他這人跟小孩兒似的,特別愛玩!”
天性自由的李詠,在戀愛后才知道哈文家教很嚴(yán),她也很看重父親的意見。
李詠用他不怎么正經(jīng)的貧嘴,化解了哈文的擔(dān)憂,話是撂下了,學(xué)習(xí)可是得抓緊了。
大一時,吊兒郎當(dāng)?shù)睦钤佭€是全班倒數(shù)第一,畢業(yè)時,就逆襲成正數(shù)第一。 四年間,還拿過最高獎學(xué)金,評了三好學(xué)生,參加大大小小播音活動,活脫脫換了個人。
系里老師也稀罕,“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是談戀愛學(xué)習(xí)成績就完了,你們倆是越談越好,一塊兒進(jìn)步啊。”
愛情水到渠成,哈文剛跟家里說找了個屬猴的對象,他爸脫口而出“雞猴不到頭?!?/span>
結(jié)婚這事,懸了。 畢業(yè)這一年,李詠悲喜交加。 他拿到了唯一一個中央電視臺的播音名額,是大喜。
“要發(fā)配到西藏電視臺播《西藏新聞》,一去就是一年?!庇质谴蟊?。 以為畢業(yè)后,愛情能板上釘釘,開花結(jié)果,又聽到未來岳父說“雞猴不到頭”。
23歲,李詠在陌生荒蕪的西藏,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
他開始讀尼采,把孤獨、思念都寫成給哈文的信,一天一封,而通信不發(fā)達(dá),有時候十天半個月見不著回信,有時候又連著來好幾封。
積攢了一年的思念,終于捱到了回北京那一天。 哈文并不知道那天,李詠飛機(jī)一落地,就心急火燎地去理了發(fā)、洗了澡、刮了胡子、修了指甲。
收拾利落后,又去商場買了一枚戒指,這戒指花了他九個月工資。
揣好戒指,再去花店訂玫瑰,99朵,全部都要包好,他準(zhǔn)備一路捧著去天津電視臺宿舍求婚。
北京到天津,火車票實惠,李詠嫌太慢,于是加錢坐小巴。“我總覺得,再晚一點她要被別人娶走了?!?/span>
奈何小巴只到了天津長途汽車站,李詠兩眼一抹黑,本來就路癡,現(xiàn)在更不知道哪是哪了,還是打出租車吧。
這一天的每個細(xì)節(jié),李詠都在西藏的長夜里復(fù)盤了成百上千遍。所有的奔波勞碌、猜疑不安,在看到哈文那張熟悉的臉后,全都煙消云散。
“我回來了。”
和表白那天晚上一樣,哈文還是不說話,這一次,眼淚只撲簌簌往下掉。
“這99朵玫瑰,此時可真多余啊。想擁抱她,都騰不出手?!?/span>
這一年,哈文也不好過,家里不支持這段戀情,同事、親戚都好心安排相親,她夾在其中也是筋疲力竭。
好在李詠回來了,和她一起扛事的那個人,回來了。 最終李詠憑借一腔真誠,還是贏得了哈文一家老小的認(rèn)可,尤其是哈文奶奶從堅決反對,到后來更是力挺他們。
1992年,李詠、哈文正式結(jié)為夫妻,兩人也都老大不小了。 沒有該結(jié)婚的年紀(jì),只有適合結(jié)婚的愛情,李詠和哈文,終于迎來了這一天。 其實,李詠不是個完美伴侶,譬如他嚴(yán)重路癡,常需要哈文挺身而出。
經(jīng)常一出門,就給哈文打電話,“老婆,我在一個某某廣告牌底下,我該怎么回家呀?”
哈文知道他有這個毛病,在沒有導(dǎo)航的年代,李詠一開車出去,她就手機(jī)不離身,密切關(guān)注著來電提醒,必要時,還得想辦法趕過去接他回來。
再譬如他選擇恐懼癥,一旦面對選擇就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有時候兩人外出辦事,停車場剛好有一個空位,他就能停得妥當(dāng),出現(xiàn)兩個空位,這位央視名嘴就會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停哪才好。
哈文這位急性子,都要時常忍住,提醒他注意時間。
性格不同,相愛的他們也會吵架,偶爾聲音大到鄰居來敲門,再后來,兩個人就小聲吵吵,吵完就結(jié)束了。
不是所有爭吵的婚姻都是不幸的,李詠和哈文就印證了這一點。 結(jié)婚十年后,有了女兒法圖麥,哈文更感受到李詠身上孩子氣的一面。
他擔(dān)心女兒被自己的顏值拖了后腿,以后成不了美女,不知聽誰說“誰帶孩子,孩子就像誰?!?/span> 連續(xù)三個月蹲守在家政中心,為法圖麥找個好看的小阿姨,“眉清目秀,長相喜慶。”
對長相要求這么嚴(yán)格,家政中心的人都差點以為他是來面試演員呢,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還真找到了一個。
在李詠做這些時,哈文始終都是他背后堅定的支持者。 一個家庭里,丈夫和妻子,角色不同,分工不同,但又彼此依賴,相互共生。
有段時間,女兒法圖麥想養(yǎng)只寵物狗,奈何哈文天生怕狗,遭到媽媽拒絕后,法圖麥就去聲淚俱下地拉攏李詠。
李詠既愛狗,又愛女兒,但他還是小心回答道:“爸爸怕媽媽,所以咱家還是沒法養(yǎng)狗?!?/span>
除了這件事不能答應(yīng),他跟女兒玩起來,瘋得沒邊。
兩人在屋里打鬧時,女兒常跑過來,“媽媽,你看爸爸真的搶我東西,還把我的手拍紅了。”
楊絳在《我們仨》中也提到,錢鐘書常趁夏天女兒敞著肚皮睡午覺時,給她畫鬼臉。 每晚睡前,還要在女兒被窩里“埋地雷”,把玩具、桌上的大毛筆、硯臺、書本統(tǒng)統(tǒng)蓋在被子里。 女兒錢媛上床睡覺前,總要一一掏出來,后來這個游戲她都覺得無聊了,錢鐘書還樂此不疲地堅持惡作劇。 “這是我的女兒,我喜歡的。” 做父親的,在面對親愛的女兒時,透露出的“頑劣”,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在圓滿的愛情里,雙方往往都能夠為對方承擔(dān)起多種角色,可以說既是對方的親密伴侶,又是可以交談的摯友,還是能夠依靠的父母長輩。 索求愛,也在付出愛。
十年前,哈文在李詠出版新書之際,寫了封給丈夫的公開信,語言生動,畫面歡快,滿是甜蜜的瑣碎往事。
92歲的楊絳,在失去錢鐘書、愛女錢媛后,孤身寫下《我們仨》,把哀痛、難過都深藏在平淡文字背后。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dāng)時只道是平常。 2018年10月25日,李詠因癌去世后,我們才知道哈文微博里“永失我愛”,這四個字分量有多重。
李詠在《吾妻哈文》里寫道:“我把老婆比作塑料花,愛情是無限期的,就像塑料花一樣永不凋謝?!?/span> 愛情還沒到期,他卻先走了。 多年前,他抱起襁褓中的女兒,看她嘬著奶瓶吃得那么起勁,忽然淚流滿面。
那一刻,他被這個小生命旺盛的求生欲打動了。
哈文說:“在那之前、之后,都再也沒見他哭過?!?/span> 世間所有美好的相見都恨晚,所有的相愛都恨短,就趁當(dāng)下,去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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