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作為樹一直深情

作者：孫成文

朗誦：彩衣

    我端詳我的表情，正如我端詳著我的前世今生。我的前生是一棵樹，我的今世依然是一棵樹，無論前世今生，我都是一棵有感恩情懷的樹，我這樣的確認(rèn)，來自靈魂與外在始終保持一致的情態(tài)。

    相信那一縷縷溫和的陽光從我的軀干和枝頭篩下的時候，我沉默地迎接陽光的撫慰，我不善于表達(dá)，并不等于我不懂得陽光給我成長的情意，我默默地向天空伸出手臂，我用手指輕揉每一寸陽光，那是我對陽光的饋贈的深情觸及。

    我的每一個葉片，每一絲纖維都接受著牛毛似的細(xì)雨的潤澤，我以被清洗干凈的亮度一次次垂掛著晨輝和晚霞，我能獻(xiàn)給自然和人間的希望和生機(jī)，都在我向往天空的枝頭上不斷抒發(fā)著無言的華章。

    那一場場如注的大雨，那一陣陣迅疾的狂風(fēng)，不斷抽打著我的腰身，不停地?fù)u晃著我孱弱的枝葉，我知道，這樣的遭遇，是自然對我意志和身心的磨礪，在這樣的磨礪中，我以粗壯與頑強(qiáng)，回報自然對我不屈品格的鍛造。

    我汲取著泥土的每一份營養(yǎng)，營造自己葉子和枝干的蔥蘢，橫向縱向不斷延伸著每一份蔭涼，任憑撲面而來的炙烤蒸疼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我給予賦予我生命的大地，撫養(yǎng)我成長的人間獻(xiàn)上一份愜意和舒適。

    那些酣睡在時空盡頭的涼風(fēng) 醒來的時候，我的葉子們在涼意的拂動中開始?xì)w根的旅程，一片、兩片……

它們以音符的形式，歡快地?fù)湎虼蟮兀瑘蟠鹉嗤练曳嫉那橐?；化蝶成灰，代替我向大地獻(xiàn)上一曲深情的絕唱。

    涼意漸濃的時候，微寒的情緒爬上我的枝頭，考量我此時生存的態(tài)度，我記憶里的那些細(xì)雨、那些疾風(fēng)、那些彌漫的涼意，在我沉默的思想中不時翻涌，不時地提醒或暗示，我需要回饋它們——昂然于風(fēng)霜中堅毅的表情。

    四野中，我最先感知著寒冷的滋味，我或黝黑或蒼白的沉默，在寂寥的天地間顯得格外地醒目；此時，溫暖的陽光遠(yuǎn)離了我，陪伴著我的是那一彎清寒的冷月；也許，僅僅是為了這唯一的相伴，我挺直在寒風(fēng)中……

    第一場雪，掛滿我整個身軀，讓我淡然的沉默，躍然了些許的生動；在我打量著自己的披掛之后，視線遼遠(yuǎn)的地方，那些茫茫的雪白，伴隨那聲清脆的鳥鳴，讓我的孤寂被一次性地打破，唯一沒有打破的是我沉默的積聚，我在積聚力量，等待呼喚，為季節(jié)再一次勃發(fā)。

    給予一棵樹深切的呼喚的遠(yuǎn)方啊，讓溫暖彌散整個樹身，讓慰藉蔓延到樹的每一根末梢神經(jīng)，為了這一聲聲切入心靈的呼喚，讓一棵樹深情的目光不斷伸向遠(yuǎn)方，伸向陽光開始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