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臘月

        三毛木屋/文      磊明/誦

臘月，自初八被家家戶戶熬制成香甜的粥后，腳步就再也不肯停歇下來。農(nóng)家屋檐下精制的臘腸臘雞臘鴨越來越誘人，紅紅的辣椒、白胖胖的大蒜在臘月里越來越招搖，大姑娘小媳婦在新嶄嶄的衣服點綴下的臉龐越來越紅潤，老頭老太太們臉上的皺紋越來越燦爛……

整個臘月人們似乎都在忙。蒸煮燒烤、油炸煎炒、祭祀打掃，日子一天一個進程，可謂是“家無虛丁，巷無浪輩”。初十過后，街道兩旁賣春聯(lián)年畫的、賣金銀箔燒紙的、賣瓜子柿餅的、賣鍋碗瓢盆的一個個眉飛色舞，賺得個盆滿缽溢，而平時極心疼錢的老頭老太太們一個個像著了魔似的出手闊綽，那管它“臘月水土貴三分”。

 出門在外的人們那怕遠隔千山萬水，在臘月里也要回家。因家鄉(xiāng)有父親長滿老繭的手親自啟封的二鍋頭；有母親夜不能寐等候；有妻子溫柔似水的守候；有父老鄉(xiāng)親淳樸而親切的問候。故鄉(xiāng)的土是那樣溫暖，故鄉(xiāng)的情是那樣火熱。你回來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一頓結(jié)結(jié)實實的香噴噴的年夜飯，所有的奔波和勞累不再沉重，所有的失落和苦痛煙消云散，所有精神的物質(zhì)的貧窮或富有都不再重要，有的只是實實在在的幸福。

 在家的男人們早已把庭院打掃的干干凈凈，從山上砍下綠茵茵的柏枝堆在院子里，把早已買好的鞭炮高高存放起來，等待遠方歸來的兒女們一起將幸福的煙火點燃。陽光晴好的天氣里，他們?nèi)〕龉P墨，攤開紅紙，一筆一畫認真地書寫著春聯(lián)，濃濃的幸福從他們粗糙的手指中流出來，濃濃的渴望從他們滄桑的表情里溢出來。年三十兒時，他會頗有成就感地指揮著兒女們把“春節(jié)迎來春氣象龍年抖擻龍精神”、“春日春風春浩蕩龍年龍歲龍騰飛”等一副副期待美好生活的春聯(lián)帖起來，把鄉(xiāng)村人那種樸實的幸福高高懸掛在臘月的門楣上，也把鄉(xiāng)村人對四季豐收的企盼和對美好生活的期望都濃縮在臘月里。

常年守候在家的老太太們更不用說了，煎炸烹煮洗洗涮涮后，把兒子媳婦的房間打開通風，并把他們留在家里的被褥拆洗翻曬，把自己舍不得用的電熱毯電暖氣一樣樣拿出來調(diào)試好，才心滿意足的坐下來。其實整個臘月她都在里里外外的忙，累得腰酸腿疼，但只要兒女們一進家門，她便精神倍增，跟在兒女們身后，一一展示自己的勞動成果——哪些魚是給孫子做的，哪些雞是給兒子媳婦做的……。“這么多好吃的！”兒女們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就是她期待的最高獎賞。

“一碗清湯詩一篇，灶君今日上青天，玉皇欲問人間事，亂世文章不值錢?！彪S著臘月二十三的到來，年的腳步越來越近了。農(nóng)家小院里的炊煙越飄越高，香味愈來愈濃。急不可耐的孩子們已燃起了鞭炮，催促著大人們快點忙完手頭的活計，把他們的新衣新帽拿出來，把他們的壓歲錢準備好，他們紅彤彤的臉蛋上寫滿了幸福，寫滿了甜蜜。

臘月就這樣被女人幸福的手牽著，被男人幸福的酒醉著，被孩子們的幸福鞭炮緊催著，她要出嫁了。她穿著紅紅的嫁衣，化著紅紅的妝容，歡歡喜喜去迎接那個叫春天的新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