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篆 3

四 小篆的體勢

前面課程介紹了「體勢」的概念，我們來看看小篆的體勢有什麼特點。

4.1 長形體勢

第十課講到黃金矩形長寬比例是1.618，這樣的形狀最好看，普通寫小篆用長寬三比二長方形，非常接近黃金矩形?？匆姏]有，只寬了這麼一點點。用這樣的格子去寫小篆，必然是體勢較長，從上往下流動。

三比二的長方形，由六個小正方形組成。很多字其實只用上面四格，下面兩格只是伸腳的，也就是引長某些筆畫，如這幾個字就是例子。

另有一些字，是六格都要用到，往往是筆畫較多，且沒有可往下拖長之筆。

如果筆畫少又無往下引長之筆，那下面兩格只好空著了，如這三個字。六格的用法，大致上就是這樣。我這裡用的字例，來自《王福廠書說文部目》。他也是西泠印社的創(chuàng)辦人之一，書法、篆刻都好。

王福廠

王福廠民國初年入京，擔(dān)任印鑄局技正，這是他寫的玉箸篆，確實溫潤如玉，令人讚嘆。我們看人作品，不但要看結(jié)果，還要想想他當(dāng)時怎樣寫的，這三個字伸縮自如，可以看到他用格的巧妙。

4.2 左右對稱

寫篆書對稱非常重要，我先講最簡單的橫豎兩根直線相交。如「十」字，一豎通過一橫的中點，這字是左右對稱的，而一豎要引長到下面兩格之中。寫的時候盡量利用格線，一橫跟格線平行，一豎直接寫在中間格線上，同樣只用直線而左右對稱的字，有上、土、工、士、王等等。王福廠的一橫，微微帶有弧形，也就是取覆勢，其他人未必如此，寫平畫的也很多。

八

比較難對稱的是左右弧線，如「八」字。我們的格線是直線，寫弧線沒有憑靠的依據(jù)，所以這件事情只好自己多加練習(xí)。其他弧線對稱還有好幾種，都是寫篆書經(jīng)常用到的。我跟各位講過，用筆只能寫半個圈，通常是搖腕一次，左右或者右左，中間產(chǎn)生一個暗節(jié)點，用一面鋒都可以寫出來。箭頭所指的這一筆，常有同學(xué)問可不可以從左寫到右，當(dāng)作橫筆寫覆勢一樣，前人確實有這樣寫的。這樣寫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會順手點，但這四組對稱弧線，手腕動作都是相反的，一個左右，另一個就是右左，這是基本動作。

干

這是「干」字，上面是弧線對稱，下面「十」字是直線相交、左右對稱。像這樣的字，四大線條都齊了，開始練小篆時可以多寫寫。

半

用「半」字練習(xí)更好，弧線有相背的，還有相對的。上面是「八」，下面是「?！埂！赴恕故欠珠_的意思，《說文解字》說「象分別相背之形」，「八」加「?！咕褪窃琢伺０阉譃閮摄荩允恰赴搿?。寫起來一共六筆，可以盡量利用格線。還有弧線對接的節(jié)點，可以隱藏在一豎之下，這樣就看不出。

口

有些弧線看起來是對稱的，寫的時候未必。如「口」字，第一筆橫，第二筆左弧，因為對用右手的人來說，從左向右拉長容易，所以左弧可以寫長一點，然後寫右弧接住。前面講過，篆書接口往往在右下角。你仔細(xì)看看，王福廠的接口，也在右下角。

倉

弧線越短越容易寫，這個「倉」字，下面有個「口」，跟剛才那個「口」不一樣。像這種扁扁的「口」，你可以先寫兩橫，然後寫左右兩個小弧，會方便得多。你像剛才寫「口」用三筆當(dāng)然也可以，現(xiàn)在用四筆，多了一筆難度卻減少了。

有些左右對稱的字，可以先寫中間部分，然後再去添加左右其他剩下的筆畫。中間部份一定下來，等於把對稱軸確定了，剩下左右筆畫要對稱就容易了。

4.3 逐段連接

寫慣了真書的人，都知道一筆是一筆，不能添加。但在篆書中，一根線條未必一筆寫成，可能是逐段、逐段連接起來的。篆書的長弧線如果是滾動的話，也就是一個左弧一個右弧，這可以一次過寫成，手腕動作是左右左，很自然。如這「九」字第一筆，就是滾動，右左右。第二筆看起來差不多，但這線條太長，初學(xué)的朋友可以分成三筆，用三段連接成一條長曲線。

力

這個「力」字，中間也有一根長曲線。我沒有見過王福廠的這墨跡，如果有，對光照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哪裡是接口，接口的墨色會深一點。如果有兩個接口，那這根線是三次寫成的。如果只有一個接口，那就是兩次滾動。無論如何，篆書的線條是可以多次連接的，兩接也好，三接也好，都沒有問題。

禸

這是禸〔Rou2〕字，同「蹂」，野獸以腳踩地的動作。這個字外框兩筆，應(yīng)該沒有問題。中間這條線一筆是比較難寫的，分兩筆就簡單了。最後這一筆〔虛線部分〕，不是從下往上寫，從下往上是外向圈，應(yīng)該從上往下寫，最後和第三筆連接起來。

4.4 間隔均勻

你看這三個字，橫畫之間的距離，豎畫之間的距離，以及斜畫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寬，這是小篆的特點。具體寫的時候，記住每次只加多一層，一個間格。不要先包圍一塊地方，然後去切分這空間，這樣做很麻煩，而且切分結(jié)果未必準(zhǔn)確。

如「目」字，你不要先寫外圍的框，然後去三等分。應(yīng)該先從最上面開始，先寫兩橫，剛才說王福廠的橫線都帶有一些弧度，我這裡講課簡單點，全部改用直線表示。兩橫一寫就定下了第一層的高度，後面的層都要遵照。再來第三橫，寫完產(chǎn)生第二層，間格高度和上面一樣。然後寫左弧，產(chǎn)生第三層，看著上面的間格轉(zhuǎn)彎。最後右弧對接，整個字就完成了。這是篆書的筆順，和真書不一樣，寫篆書跟建大樓一樣，每次只加一層，不同的只是從上往下加，一層一層加到底。

勺

比較複雜點的字，「勺」有四層，下面還有引筆。不要先寫這長弧線，最後加上一橫。要做到每層之間的空間都一樣，辦法是逐層往下寫，先寫這兩筆，決定一層、一個間格有多高。然後第三筆，照著上面的高度加多一層。第四筆寫下面一橫，不是先寫右邊的半圓，先寫半圓變成加兩層了，寫一橫只加一層。然後，第五筆寫這右邊的半圓，收筆轉(zhuǎn)彎注意間隔高度，等於再加多一層。第六筆往下引長，收尾。第五筆和第六筆可以一次過寫，這是滾動線，但我仔細(xì)看王福廠先生寫的線條，他是分兩筆的，這樣的寫法，有利於控制間格一致。

句

這是「句」字，看起來和剛才的「勺」差不多。其實不同，上面由兩根長弧線套著。最後的引筆不計的話，一共有六層。寫法還是一樣，先寫兩筆決定層高，定下間格高度。第三筆把右弧拆開分段，先寫上部的橫，多一層。第四筆才是左弧，這樣第三層完成。然後再往下一層是寫「口」字的橫，不是寫右

弧。繼續(xù)往下寫「口」字的左弧，又多一層，這是第五層了，跟著寫好「口」字的右弧，完成「口」字。這時候可以寫最後第六層了，右邊大弧線包圍過來。六層寫完，最後有個引筆，結(jié)束。

虍〔Hu1〕

《說文》中有這部首，虎字頭，音Hu1。其實這字本義不是指老虎頭，而是指虎皮上的花紋。引筆不計，這個字不但橫向四層，豎向也大致四分，這一點就在中線上。這樣一來，就很容易利用格線寫出來。

首先寫這兩筆，注意第二筆起筆在中間格線上，這樣第一層高度就決定了。接下來第二層，從左邊開始寫過來，加多一層。然後一橫，第三層就有了。最後第四層，從最上面的橫線起筆處開始，穿過前三層轉(zhuǎn)彎寫橫，成為第四層的底線。最後寫兩邊引長線，一根在左，一根在右。

4.5 不確定的線條後寫

這標(biāo)題什麼意思？篆書的筆畫可分兩種：一種是寫之前，可以確定長度，這種筆畫可以先寫。另一種是不能確定，或者說要到後來才能確定長度，這種筆畫當(dāng)然要後寫了。舉例來說，這個字「冓」，當(dāng)你寫完上面部分後，一般人的想法接下來就是寫豎。但這個豎筆究竟寫多少長呢？因為下面部分還沒有寫，你不知道這豎筆應(yīng)該多少長，這就叫做不能確定的筆畫。所以正確的寫法，是應(yīng)該先寫下面這部分最後寫中間一豎，這時候?qū)懚嗌匍L就清清楚楚了。

齊

同樣道理，「齊」字，寫完了上面這部分，這中間一豎多少長？不知道。寫熟了篆書的人如王福廠可能知道，但新手肯定不知道。所以應(yīng)該把下面部分都寫完，最後寫中間一豎，就十拿九穩(wěn)了。我?guī)状慰匆娙思覍戇@個字，這豎先寫得短一些，寫完後再補一小段。雖然說篆書可以接筆，但只要順序先後換一換，就可以輕鬆寫好，省了這接筆的功夫。

有關(guān)小篆的點畫安排，很多書講法都不同，這是沒有正式規(guī)定過的，只是各家的臨池經(jīng)驗。今天我講的這些字例，希望各位練習(xí)一下，怎樣利用六個小方格來安排一個字，還是要寫過才有體會。另外再安排一些思考題，增加各位對小篆體勢的認(rèn)識。

謝謝。

本節(jié)要點

· 小篆安排在三比二的長方形中。

· 左右對稱，逐段連接，·

間格均勻，不確定的線條後寫。

複習(xí)思考：

· 你準(zhǔn)備怎樣寫小篆「亞」字？ 筆順次序如何？

怎樣寫「女」字？一共要寫幾筆？

這是「面」字，你看從上到下共有幾層，什麼先寫，什麼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