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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女】--長篇敘事詩
作者/張正武
家住桃花山，山路十八盤。 溪影若垂釣，釣在白云端。 春耕兩頓飽，冬炊一炕閑。 祖輩大山里，生老惟之間。 缺月藏云處，無名有姓村。 春風難得意，楚木守籬根。 或緣深溪水，偏沾胭脂墜。 楊門獨美女，顏色寵一門。 姊妹聞嬉戲，爺娘嘆晨昏。 幺女喚桃花，桃花最水靈。 十一能刺繡，十三試丹青。 十六學業(yè)滿，十八立婷婷。 姊妹人中鳳，爺娘掌上珠。 滴滴憑鶯囀，生生待柳扶。 窈窕驚燕子，不復認村姑。 更兼情郎俊，俊郎名遇春。 一村陰嶺后，幾樹古槐中。 隔水聽山曲，遣媒試口風。 口風初拒絕，彩禮毋推辭。 天價三十萬，入贅趁當時。 子苦依誰解，家貧唯自知。 捉襟愁暮暮，掐指望遲遲。 已糶口中糧，又市圈里羊。 無計出打工，一去二年長。 終納'投名狀’，鼓樂謝洞房。 哎吆我的妹，噢吆我的郎。 花美一何艷，月圓一何姣。 一刻千金夜，立誓不相拋。 雙飛毋見棄，萬里亦歸巢。 卿卿復卿卿，多有羨妒聲。 養(yǎng)女青梅酒，生兒竹馬情。 月怨三更暗，燈恩一處明。 嶺南悠悠照，山陰矻矻撐。 入贅離家后，未敢念父兄。 父兄難度日，薄田總借耕。 無力資負債，分心每欲爭。 爭亦羞啟齒，不如復啟程。 城里打工友，自信掙高酬。 入夢云天闊，出山馬路寬。 霓虹掛紫闕，彩鳳倚金鑾。 園林莫能閱，風物不厭看。 初臨入市井，乾坤非一般。 遇春融都市，桃花更衣冠。 生就蒲柳姿，新發(fā)勝牡丹。 精干并力壯，同城不同崗。 旦辭一輪日，暮歸一張床。 原本比翼鳥，天地自翱翔。 溽夏憑汗雨，上下四十層。 銷夏憑乖巧，出入擁高朋。 不知人性具本能，俱往高處升。 腳手架上黑，石榴裙下矜。 偶有床頭舞，拍拍不諧聲。 磐石猶未老，心波不復平。 與時難俱進，相對怨自生。 歸路隨節(jié)近，出籠放眼高。 云樓不過百千丈，得意桃花在九霄。 請辭探二老，鄉(xiāng)夢催寂寥。 圓圓中秋月，郁郁半枕浸。 帳是紅羅帳，衾已成孤衾。 但恨關山斷，守斷無鈴音。 且慰告二老，言妻擔責任。 還勤執(zhí)舊帚，復忙飼雛禽。 欲抑先借酒，須忍不彈涔。 來回頻關顧，爺娘夸孝心。 心急四十日，夜夜撫桃簪。 
九月始南雁，千里無歸人。 一笛情未禁，長路度朱唇。 儀象隔月余，儼然已白領。 床前朦朧香，鏡里縹緲影。 工地代為結，托詞天俞冷。 嗟食淪宅男，鎮(zhèn)日無事省。 但言稱當班，十日五空床。 可憐徒廢酒，咫尺守凄涼。 翻轉明月夜，沉浮小山崗。 依稀桃樹下，仿佛溫柔鄉(xiāng)。 悻悻垂哽咽，耿耿費思量。 何曾賭蝴蝶，不敢信鴛鴦。 在家合絕配，出門分兩樣。 近來多呵斥，遣歸顧爺娘。 何似囚累贅，何如曬秋糧。 開心無驅使，不卑亦不亢。 東山玉米棒，西山糜子黃。 晨光迎晚照，秋收接冬藏。 牧云聽近鳥，煮茶敬高堂。 年關看繭手，執(zhí)手共家常。
親聞愈叨叨，郎聞喜若狂。 年貨早置辦，止差新衣裳。 撣灰啟米酒，磨刀向豬羊。 待到手提肩扛人入戶，分明闊綽不似舊時妝。 節(jié)氣自然濃，年味自然真。 但恨掌中一微屏，分心又分身。 慚形如陌路，天涯若比鄰。 皆言桃源好，怎隔世外秦。 一旦開眼大世界，最悔失單純。 初七電話響，初八不留身。 走失當年桃樹林，欲追成一人。 留守無可奈，留守影煢煢。 幸有春耕累，累倒好入眠。 爺娘知兒苦，唏噓見可憐。 促兒去體貼，定在清明前。
一車飛馳至，公差致公函。 公函為訴狀，送達不相談。 驚動堂前老，驚癱地上男。 不肯輕簽字，相對問再三。 晴日何霹靂，霹靂情何堪？ 閨女猶如此，如何向兒參？ 且謂兒勿怒，或誤一時貪。
三日少煙火，一家成木雞。 有心問明白，無計到日西。 但聞高堂嘆兮兮，婚房獨對愈凄凄。 春去春復回，歸來悲欲摧。 相見質鎮(zhèn)定，說詞堆成堆。 水向大江流，鳥往高處飛。 糾錯宜趁早，有夢各自追。 還待如兄長，新嫂另請媒。 妹已有新歡，逐夢不徘徊。 承言復二老，雙手泣一杯。 月余無困覺，恨余愁復愁。 行蹤人不定，覆水兩難收。 決絕逼崩潰，積怨終成仇。 春歸半山酣，香消一命休。 招魂租長車，葬花培雙丘。 人是訊后死，墓是生前謀。 自掘合歡土，同著新婚裘。 還葬桃樹下，靜靜聽溪流。 山聲無打擾，村煙牧悠悠。 解脫紅塵無限事，一抔黃土謝風流。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莊鄰事默默，未語惜長潸。 新婚至發(fā)喪，花期年對年。 昏眊尚茍且，青春已黃泉。 雙親為病臥，雙親淚漣漣。 對此深閉門，幽風為之咽。 噫--消息驚出俱愕然，有女不嫁桃花山。 ---2018·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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