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SELF格致論道講壇”公眾號（ID：SELFtalks），作者：高楠，中國科學院長春應用化學研究所。

“阿爾茨海默癥到底為什么會發(fā)生呢？它和患者的種族有關嗎？和職業(yè)有關嗎？和社會地位有關嗎？甚至于和性別有關嗎？我可以告訴你，通通無關?！?/p>

曾經我也和千千萬萬的青年科研工作者一樣，每天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在實驗室期望著自己有一天能夠拿到職稱、基金、CNS（《細胞》《自然》《科學》三大世界級學術期刊），或者是它們的全部。但是在三年前，一次不經意的對話改變了我的科研之路。

三年前的秋天，我在馬路邊碰到一位老教授。老教授來自我國一所著名大學，他是學數(shù)學的，他問我：“年輕人，你是做什么的呀？”我說：“老先生，我是做阿爾茨海默癥的。”“哦，那個阿什么癥是什么？”我說：“也俗稱叫老年癡呆?！薄鞍パ剑贻p人，這個課題有什么好研究的，人老了，哪個不是癡癡呆呆的。”

當時，老教授發(fā)出了和你們（指現(xiàn)場觀眾）一樣的笑聲。但是，我一點都沒有笑，我突然意識到科研不是這樣搞的，科研不是靠宅在實驗室就可以獲得成功的，科研應該有它另外一部分的社會責任和承擔。

所以，我利用了更多的科研間歇時間，走出實驗室，向大家講述什么才是真正的阿爾茨海默癥。

翻開任何一本教材，我們都會看到教材里面寫著阿爾茨海默癥俗稱老年癡呆，它的病理學特征是腦內細胞外老年斑沉淀和神經細胞內原纖維纏結和神經元突觸功能異常，神經元大量丟失，臨床上表現(xiàn)為記憶障礙、失語、失認、視空間技能損害、執(zhí)行功能障礙以及人格和行為的改變。

教材中對于阿爾茨海默癥的解釋

在座各位還有多少人記得課本上的解釋？我相信有90%的人可能不會記得上面說了什么，但是這并不表明你們是患者，這只能說明科普或者是科研不是這樣做的。

那么，什么是真正的阿爾茨海默癥？我來告訴你們，你們只需要記住四個字——百年孤獨。如果你們的記憶更好一點，你們可以再記住兩個字，那就是我叫高楠，來自中國科學院長春應用化學研究所，今天讓我告訴你們什么是真正的“百年孤獨”，什么是真正的阿爾茨海默癥。

歷史

“百年孤獨”這四個字一共有三層含義。

第一，它的歷史。這個疾病的發(fā)現(xiàn)源于百年前的一場對話。這場對話發(fā)生在1901年11月25日，在德國法蘭克福，人物有兩位，一位是我們知道的阿爾茨海默醫(yī)生，還有一位是他的第一個患者——奧格斯特·蒂特，當然他們用的是德語，我翻譯成了英文。

醫(yī)生首先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奧格斯特?！薄澳阈帐裁矗俊薄拔倚諍W格斯特?！薄澳愕恼煞蚪惺裁疵?？”“奧格斯特。”然后，醫(yī)生問她：“你結婚了嗎？”“我不太清楚?！?/p>

阿爾茨海默醫(yī)生和患者奧格斯特的對話演示

中午的時候，醫(yī)生讓奧格斯特吃了一點豬肉和菜花，然后問她：“你吃的什么呀？”“菠菜?！薄霸賳柲阋槐?，你吃的是什么？”“首先吃的土豆，隨后又來了一點芥末?！贬t(yī)生很無語：“你寫一個5吧?！彼龑懥恕癆 woman”。然后醫(yī)生讓她寫一個8，她寫了“奧格斯特”。

阿爾茨海默醫(yī)生和患者奧格斯特的對話演示

通過這樣一個簡單的對話，我們想到了什么？這個時候，如果再次看阿爾茨海默癥的癥狀，你們是不是就更加清楚了？

記憶障礙有吧？失語、失認、執(zhí)行功能障礙都有吧？人格和行為的改變，我在后面會講到。通過一個簡單的對話，我們對這個疾病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識。

很多人問我，該怎么判斷呢？我身邊的人有了什么樣的癥狀才表明他們要得這個病了呢？這就是“百年孤獨”的第二層含義，它的癥狀。

癥狀

阿爾茨海默癥從開始發(fā)病到最終得病，到最后階段，一共分為七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我把它叫作了無痕跡，雖然病人腦內的神經元開始死亡，但是死亡得不夠多，并不影響正常的生活和思維的表達，這個階段沒有任何科技手段可以檢測到。

阿爾茨海默癥第一個階段

第二個階段，這個人是不是老糊涂了呢？在這里我要重點講一下老糊涂和阿爾茨海默癥的區(qū)別，我們一般意義上所說的老糊涂，只是由于人老了，器官有一個自然的衰竭過程，所以人的記憶力以及行為能力有一定的下降。但是，老糊涂雖然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嚴重，但是它不會變得很嚴重，不會變到讓家人去全程陪護他的生活，而阿爾茨海默癥卻不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會越來越嚴重。所以，老糊涂和我們所說的老年癡呆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概念。

所以，回到我開篇講的那段對話。通過那段對話我發(fā)現(xiàn)，即便是在高校中的高級知識分子，他們對于這個疾病的認識也仍然非常簡單。所以對于該領域的科研工作者而言，我們就需要將更多的相關知識傳播給大家。

阿爾茨海默癥第二個階段

那么，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疾病會發(fā)展到第三個階段，也就是奇怪的健忘。人老了會忘一些事情，但是這個忘事太奇怪了，總是忘掉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而對于幾十年之前的事情還有一些記憶，這個階段也是阿爾茨海默癥七個階段中唯一的治療黃金時間窗口。

雖然現(xiàn)在的醫(yī)學無法將這個疾病逆轉，但是如果患者能夠在這個階段接受醫(yī)院正確的治療，會大大延緩疾病的發(fā)展，會明顯改善病人在未來幾十年的生存質量，以及降低患者家庭的沉重負擔。

請記住，只有這樣一個黃金時間治療窗口，也就是說，當你身邊的老人發(fā)生了“奇怪的健忘”的時候，請迅速帶他們去就醫(yī)，只有這一個時間窗口。

阿爾茨海默癥第三個階段

如果在這個時候沒有及時就醫(yī)，很遺憾，會發(fā)展到第四個階段，輕度或者早期的阿爾茨海默癥。主要表現(xiàn)為：唉，我剛才說什么了？我剛才吃飯了嗎？不知道，全都忘記了。但是，這個時候他們的生活還是可以自理的。

阿爾茨海默癥第四個階段

再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進入到第五個階段——中度或者中期的阿爾茨海默癥，這個時候的患者完全需要家屬來陪同，他的生活已經不能自理了，他會忘記時間，忘記空間。

那么，就像我們前面講的第一個患者蒂特，她也是在這個階段找到了阿爾茨海默醫(yī)生，同樣，我們國家絕大多數(shù)患者都是在這個階段才被送到醫(yī)院。雖然這個時候稍微晚了一點，但是能夠及時就醫(yī)，仍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阿爾茨海默癥第五個階段

隨后，病程的發(fā)展會進入到第六個階段，我們叫作中度或者偏重度的阿爾茨海默癥。這個時間段有一個典型特征，患者的行為會出現(xiàn)一個很明顯的變化，原本和藹可親的他們可能會變得很暴躁，無緣無故地發(fā)火，摔東西，丟東西，打人，罵人。

但是，他們不是不愛我們了，他們不是真的生氣了，而是他們腦內的神經元已經發(fā)生了大量的死亡，已經沒有辦法讓他們行使正常的思維功能了。這個時候請不要嫌棄他們，請愛護他們，因為這個時候他們仍然能夠分清親人和陌生人。 

阿爾茨海默癥第六個階段

最后一個階段，也是“百年孤獨”第二次出現(xiàn)的時候。有人曾經問我：“我的母親得了阿爾茨海默癥，我是她唯一的兒子，我是她最親的兒子，到最后她會記得我嗎？”我很殘酷地說：“對不起，她連她自己都記不得，她更不會記得你。”在這個階段，患者就像生活在一個異星球，他眼睛看到的都不認識，耳朵聽見的全都聽不懂，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孤獨地生活。這個過程非常長，像100年那么長，或者比100年還要長，連盡頭都沒有。

這個時候再看阿爾茨海默癥，你們是不是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記憶障礙，失語、失認、執(zhí)行功能障礙，人格和行為的改變。這時我們對阿爾茨海默癥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

被阿爾茨海默癥折磨的名人

為了加深你們的認識，我來講“百年孤獨”的第三層含義，我估計我一說這四個字，很多人都會想到這個老頭和這本書。

我為什么單獨拿出他呢？加西亞·馬爾克斯，198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他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家族式遺傳阿爾茨海默癥的患者。曾經有人問我：“我的父母得過阿爾茨海默癥，我的姐妹也曾經得過，我也會嗎？”我告訴他：“不會，因為家族式遺傳的阿爾茨海默癥發(fā)病率連5%都不到，更多的仍然是散發(fā)的?！彼?，不要因為家里面有親屬得了這個病，擔心自己也重蹈覆轍，不會的，家族式阿爾茨海默癥的發(fā)病率非常低。

加西亞·馬爾克斯和《百年孤獨》

同樣，為我們所熟知的就是鐵娘子撒切爾夫人，還有美國的前總統(tǒng)里根先生。鐵娘子撒切爾夫人在晚年的時候是拒絕讀報的，因為當一句話讀到后面的時候，她就已經忘了前面是什么。

里根先生在晚年的時候只認識他的妻子，其他人一律不認識。但是，里根先生在得知自己得了阿爾茨海默癥后，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媒體，他要求媒體公開他生活的全部細節(jié)，向民眾展示這個疾病到底是什么樣的，希望這樣能夠提升民眾對阿爾茨海默癥的認識。因此，美國是第一個設立了“阿爾茨海默癥病癥紀念日”的國家，這更多地要歸功于里根先生。

同樣，英國也有一位得了阿爾茨海默癥的政要——詹姆士·哈羅德·威爾遜。他曾經兩次當選英國首相，1976年因為確診阿爾茨海默癥而卸任，在卸任的時候為了感謝他的貢獻，英國女王特意到唐寧街為他舉行了一場歡送晚宴。在英國歷史上，他是第二個享受這種待遇的政要，第一個政要是丘吉爾。威爾遜首相其實是所有名人中最不幸的，他遭受阿爾茨海默癥的折磨長達19年。

患阿爾茨海默癥的政治家們

有人問我，你前面講的都是政治家，我不從政我對政治沒興趣，我當一個像你一樣的科研工作者，就不會得病了吧？對不起，請看2009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高錕，他在2004年的時候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癥。2009年上臺領獎的時候，司儀怎么說他都記不住領獎流程是什么，最后還是在別人的輔助下完成了上臺領獎。

有人說，我也不想當科學家，我想從商。好吧，讓我們看一下NBA洛杉磯快船隊的老板，唐納德·斯特林，掌管一個球隊超過30年，非常精明的猶太商人，晚年仍然沒有逃脫疾?。ò柎暮ＤY）的魔掌。

有些人說，你們這些文人身體太弱了，我要做一個強悍的人。給你們看一下真正的西德“轟炸機”蓋德·穆勒。國際足聯(lián)曾經做過一個統(tǒng)計，從有正式歷史記錄開始算起，這個星球上進球最多的男人是誰？就是蓋德·穆勒。2014年，他在意大利走失了，找回來的時候已經被確診為阿爾茨海默癥。

患阿爾茨海默癥的各界名人

還有人說，你前面講了很多人，我是美女，美女沒事吧？很遺憾。我們來看美國的“希望女神”麗塔·海華絲，可能很多人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美國著名作家斯蒂芬·金曾經寫過一篇中篇小說，名字就叫作《麗塔·海華絲與肖申克的救贖》。這個小說被搬上熒幕的時候，導演嫌名字太長了，所以改成《肖申克的救贖》。

在影片里，監(jiān)獄的年輕人圍在一起，看著麗塔曼妙的身姿，憧憬著自己出獄之后幸福的生活。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無數(shù)在戰(zhàn)場上的年輕士兵不知道明天和厄運哪一個會先來，他們爭相收藏著麗塔的照片。在美國試爆的第一顆原子彈上面，也被美國士兵貼上了這個女神的照片。

電影《肖申克的救贖》應該很多人都看過，安迪最后在墻上挖了一個洞，跑了出去，他用來遮擋那個洞的海報就是這位女神。麗塔的身后就是通往自由和希望的通道，所以她被稱為美國的“希望女神”。

但是，即便是這樣一個希望女神，她在晚年也仍然沒有逃脫這個疾病的魔掌。她一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記不住長長的臺詞，后來又被民眾發(fā)現(xiàn)手足無措地站在馬路中間，車來了都不知道躲。后來地方法院不得不強制她的二女兒來照顧她的生活。

特點

那么，通過以上這些例子，這些名人的故事，我們能不能總結出來阿爾茨海默癥另外一些特點呢？

第一個特點，病程時間長。從七、八年起步，到二三十年的病例報道，現(xiàn)在都是很常見的。另外，你們要記住兩個關鍵詞，一個叫“第四”，一個叫“總和”。什么叫“第四”？阿爾茨海默癥的死亡率在所有人類疾病中只排到第四，低于癌癥、中風、心腦血管病。什么叫作“總和”？用于照顧阿爾茨海默癥患者的費用加在一起的總和比前三個疾病的總和還要多，為什么？因為病程時間長。

第二個特點，阿爾茨海默癥到底為什么會發(fā)生呢？它和患者的種族有關嗎？和職業(yè)有關嗎？和社會地位有關嗎？甚至于和性別有關嗎？我可以告訴你，通通無關。目前的研究表明，只與年齡有關，當患者年齡增大的時候，患病率會急劇上升，所以一定要善待我們身邊的老年人。尤其是當他們年紀大的時候，一定要仔細觀察他們有沒有相應的病狀。

阿爾茨海默癥的發(fā)病率僅與年齡相關

在我們國家，2016年已經記錄在案的患者是1500萬，大概占到我國總人口的1%。其實這1%并不代表著遭受病痛折磨的只有1%，只有這1500萬人。阿爾茨海默癥的病人很多都是老年人，他們有兒女，有孫子輩，甚至還有重孫子輩，一個人得病，全家人都要照顧，所以阿爾茨海默癥波及的人數(shù)非常龐大。

更重要的是，2017年我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已經突破總人口的17.3%，這是一個什么概念？按照國際慣例，該比例突破10%就表明這個國家已經進入到老齡化社會，我國在2017年就已經大踏步地邁入到老齡化社會了。

據推測，2050年我國老齡人口將達到4.8億以上，這表明阿爾茨海默癥的潛在患病人群數(shù)是非常龐大的。我國的民眾對于這個疾病的認識處在一個非常粗淺的階段，因此需要更多的科研工作者能夠走出來，向大家介紹這個疾病。

致病假說和治療方向

目前，對抗這個疾病最重要的手段仍然只是預防。中央電視臺曾經出過一個《央視預防12法》，有不吸煙，減少鹽、糖、油的攝入量，不飲酒或者少飲酒，經常體育鍛煉，要吃富含膽堿的食物等。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是針對這個疾病的，所有這些預防法其實都可以拿來預防感冒。為什么？因為這個疾病到底是如何發(fā)生的，它的確切機理仍然未知。

阿爾茨海默癥預防12法

現(xiàn)在有幾十種阿爾茨海默癥的致病假說，而且這些假說非常有意思，它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進化。早年的假說有什么呢？頭部外傷、低教育水平、甲狀腺病、母育齡過高或過低、病毒感染等。

到三、四年前《柳葉刀》推出一個九項因素，就變成：小于12年的教育、高血壓、肥胖癥、糖尿病、缺乏運動……是不是覺得開始逐漸向生活靠攏？

一兩年之前的假說是什么？生活壓力大、霧霾、環(huán)境差、還有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說白了，就是打呼嚕。

按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未來兩三年之后，阿爾茨海默癥的致病假說會有什么呢？我來告訴你們：堵車、高房價、子女就學，老人就醫(yī)。這個假說也是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逐步進化的。當然，剛才是在開玩笑。

現(xiàn)在的主流研究方向是這樣的，左圖是阿爾茨海默癥患者的腦切片圖，右邊是正常人的腦切片圖。我們可以看到，病人的腦部發(fā)生了急劇萎縮，還有很多空洞，這表明他們的神經元細胞大量死亡。當我們將病理照片進行放大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在神經元周圍有很多淀粉樣斑塊的沉淀，在神經元內部有一些纖維纏結。

目前公認的是細胞外的淀粉樣沉淀是導致這個疾病發(fā)生、發(fā)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我們將淀粉樣斑塊進行再放大，我們會看見什么？它是由一種蛋白質構成的，名為β-淀粉樣蛋白，簡稱Aβ。

對比圖

這說明阿爾茨海默癥和我們一般的感冒、拉肚子是不一樣的，感冒和拉肚子是因為有外在的病毒或者細菌侵染到我們體內，從而導致的疾病。但是，阿爾茨海默癥卻不是，它是由我們人體自身的蛋白錯誤折疊、聚集導致的。

β-淀粉樣蛋白在正常人體內也是有表達的，只不過在病人的體內是急劇的高表達。它發(fā)生了結構上的錯誤，并發(fā)生了聚集，沉淀在神經元細胞的周圍，從而導致神經元細胞的大量死亡。

講到這里，你們能不能猜到現(xiàn)在的治療方向？可以猜到吧？我抑制它聚集，是不是就可以了？或者把聚集的蛋白解開，或者把多余表達出來的蛋白水解掉，是不是也可以？都可以。這些方法也是我們課題組現(xiàn)在主要研究的方向。

我們會根據蛋白質特殊的結構和氨基酸序列設計有特異性的靶向性的抑制劑，或者是說我們設計一些有特殊水解能力的一些模擬酶，從而水解掉多余的β-淀粉樣蛋白。這些工作很多都已經進入了轉基因小鼠的層面，我們也期待著有一天我們的科研成果能夠早一點走出實驗室。

目前主要研究方向

但是，在阿爾茨海默癥領域仍然有三個未解之謎。一個是它真正的發(fā)病機理是什么？目前仍然不知道。β-淀粉樣蛋白只是目前科學公認的一個假說而已，真正原因有待探索。第二，現(xiàn)在臨床上逐漸發(fā)現(xiàn)有極少數(shù)確診的老年癡呆患者卻不癡呆，這又是為什么？現(xiàn)在仍然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第三，老年癡呆與癌癥之間似乎存在翹翹板的關系，也就是當一個人患其中一種疾病的時候，患另一種疾病的風險在下降，這又是為什么？現(xiàn)在仍然沒有一個解釋。

向年輕人科普

所以，為了能夠向更多的民眾普及阿爾茨海默癥相關的知識，我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成立了一個公眾號，我們這個公眾號叫善思科學，口號是“善思科學，讓科學離你更近一點”。

然后，我們也做了一系列線下活動，比如去一些初中、高中給大家做一些活動。有人問我，為什么要向年輕人科普老年癡呆？我說我送你們三樣東西：第一，一個擴聲器。年輕人是傳播最活躍的群體，我需要他們將這些知識傳播出去。第二，送你們一扇門。通過向年輕人講述這些東西，為他們打開科學的門。第三，一把鑰匙。

線下科普活動

現(xiàn)在網上有一個段子，說打敗康師傅的不是統(tǒng)一和今麥郎，而是美團和餓了么；讓尼康關閉中國工廠的不是索尼，而是智能手機；消滅小偷的不是警察，而是微信和支付寶。所以，我相信攻克阿爾茨海默癥的鑰匙沒準不在我們這些一線的科研工作者身上，它可能在臺下你們某個人的身上，或者是某個年輕人的身上。所以，這也是我向年輕人去傳播這些科普知識的原因。

用兩張圖結束我今天的對話。在《百年孤獨》這本書里，整本書的開始源于兒時的少校第一次觸摸到那個帳篷里的冰塊，從此開啟了這個家族100年七代人的孤獨的旅程。107年之后（從發(fā)現(xiàn)阿爾茨海默癥到2018年），今天的我們卻要將這些孤獨的冰塊打破，將更多的老年人從孤獨中釋放出來。

我相信隨著一代又一代年輕科學家前赴后繼的努力，他們的青春、智慧、熱血會將這艘破冰船艱難而又堅定地向前推進下去。

一場破冰之旅

我可以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2018年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NIH）批準了大量關于老年癡呆的治療的申請項目，隨后全世界其他的主要科研國家一定會在這個領域加大投入。隨著投入的增加，隨著人們關注度的增加，我相信在不遠的未來，我們一定能夠將所有的患者從孤獨的冰塊中解放出來，讓他重新回到我們溫暖的家庭，讓他知道我們的愛都是溫暖的。

感謝我的導師，中科院長春應化所的曲曉剛研究員。感謝善思科學的另外五位主創(chuàng)小伙伴，海濤、園長、老白、老蔡、小常。感謝我臨行前實驗室的師妹們爭前恐后塞進我包里的化妝品，雖然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這些化妝品怎么用。感謝我念博士時候的親師妹今天來到現(xiàn)場為我加油鼓勁。感謝SELF論壇幾位美麗老師的熱情邀請，也感謝在座所有觀眾們今天熱情的到來。我雖然沒有看見有一個人哭，但是我看見你們所有人都在笑，我就已經滿足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