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龍子》

一、內(nèi)容
《公孫龍子》是僅存的歸名于一位辯士的著作。其作者被認(rèn)為是公孫龍，他是平原君趙勝（公元前251年卒）的門客。第一篇《跡府》由三段其原始文獻(xiàn)今已不存的摘錄組成，它涉及到公孫龍的生平，即：
（一）一篇關(guān)于公孫龍之學(xué)的簡述，包括了他白馬非馬之辯的大要。較此節(jié)稍短一些的一種本子，見于《太平御覽》（《四部叢刊》本卷四百六十四，第五頁上），并被歸于桓譚（約公元前43-公元28年）的《新論》。
（二）公孫龍與孔子后人孔穿論辯的故事。公孫龍所引楚王之弓的軼事，也見于《說苑》卷二十四，第4頁上（《四部叢刊》本）。
（三）同一故事的別本?？状┭怨珜O龍的開篇之語，在《文選》（《四部叢刊》本，卷三十九，第7頁下）的注中，被引作出自劉向（公元前79-前8）的《新序》，已不見于今本《新序》。在這段敘述中，公孫龍所引關(guān)于尹文（公元前4、前3世紀(jì)）的軼事，也見于《呂氏春秋》卷十六，第19頁下-20頁下（《四部叢刊》本）。
（一）與（二）的合本，包括一段孔穿對“白馬”論的反駁，不見于《公孫龍子》，卻見載于《孔叢子》（《四部叢刊》本，卷一，第72頁上-76頁上）。
其余的五篇是關(guān)于辯論術(shù)（dialectics）的論文：
第二篇：《白馬論》；
第三篇：《指物論》；
第四篇：《通變論》；
第五篇：《堅白論》；
第六篇：《名實論》。

二、文獻(xiàn)源流
《漢書"藝文志》（第1736頁）著錄《公孫龍子》十四篇，入《名家》?！端鍟?經(jīng)籍志》則無著錄，而在《道家》下收入《守白論》一卷（《隋書"經(jīng)籍志》，第1002頁）。成玄英（630-660年在世）在《南華真經(jīng)注疏》（《道藏》，卷三十五，第46頁下）中把一部同名的作品歸于公孫龍，并稱之依然行世?，F(xiàn)行本的開篇諸句，的確記述公孫龍作“守白”之論；正如在《新論》的相應(yīng)段落中所見的那樣，此詞可能為“堅白”一詞的錯訛。
《舊唐書"經(jīng)籍志》（第2031頁）與《新唐書"藝文志》（第1532頁）在“名家”之下，著錄《公孫龍子》一條，為三卷、無注本?！杜f唐書》又著錄有此書的一卷本兩條，分別有賈大隱（676年在世）和陳嗣古注。它們也見載于《通志》，但是到了四庫館臣的時代已經(jīng)亡佚。在佚名的《擬公孫龍子論》（《文苑英華》卷7，第58頁）中，作者記其于672年見一卷本《公孫龍子》，由六篇組成。他提及了今本中全部六篇的篇名。此書在藤原佐世的書目中并不突出。
唐代以降，所有的參考文獻(xiàn)都分六篇為一至三卷。1445年的《道藏》本為現(xiàn)存最早的印本，全書三卷，有佚名注文，無序。四庫館臣所用的本子一卷，有謝絳（希深；995-1039）序，注文也歸于其名下?！端牟總湟反吮緭?jù)《守山閣叢書》（錢熙祚，1801-1844年編）本重印。錢氏取之于張海鵬（1755-1816）的《墨海金壺》。此書也見于1577年的《子匯》。把注釋也歸為序的作者所作，當(dāng)然是錯誤的。它避唐諱，與原文一起，重復(fù)于楊倞的《荀子》注，卷一，第21頁下（《四部叢刊》本，序定為819年）；傳中反復(fù)稱引“守白”，說明此書仍用《守白論》作書題。據(jù)推測，這是唐代書目所記兩種舊注中的一種。關(guān)于要將它分別劃歸于兩位唐代注者之間的意見，見下文第五節(jié)所引坎德爾，第290頁。
有證據(jù)表明第二篇甚或其他篇中，有嚴(yán)重的文序錯亂。葛瑞漢的《〈公孫龍子〉中的兩篇對話：“白馬”和“左右”》（《大亞細(xì)亞》新序列，第11卷第2期（1965年），第128-152頁），對該篇經(jīng)文進(jìn)行了重新編排。至于對全部五篇的重新編排，見下文第六節(jié)所引天野鎮(zhèn)雄的版本。

三、真?zhèn)?br> 根據(jù)隋代書目的闕載，姚際恒（1647年生）在《古今偽書考》中懷疑《公孫龍子》是偽書。對于這部著作與書目中題作《守白論》作品的考證，消除了這一異議。當(dāng)代中國和日本的學(xué)者，滿足于認(rèn)可今存六篇為《漢書》所著錄《公孫龍子》十四篇的遺存。葛瑞漢的《〈公孫龍子〉的構(gòu)成》（《大亞細(xì)亞》新序列，第5卷第2期（1957年），第147-183頁），重開這一爭端，敦請人們注意第二篇及第三篇（《白馬論》與《指物論》）與其余諸篇的顯著不同：
（一）第二、三篇是純粹的辯論法的，沒有道德的或政治的旨趣；第四至六篇，未做任何類似的努力來以邏輯上沒有漏洞的方式組織論辯，而是各以提出道德或政治的論點終篇。
（二）思想的不同反映在風(fēng)格上。第二、三篇多用句法復(fù)雜而又是陳述性的長句；第四至六篇多用短小的從句，近乎對仗，幾如六朝駢文一般嚴(yán)格。區(qū)別也表現(xiàn)于詞匯和辭例的細(xì)部。
（三）第二、三篇在思想及風(fēng)格上與《墨經(jīng)》的辯論法作品相似，但沒有直接的相應(yīng)句；而第四、五、六篇充滿了這類相應(yīng)句，有的是嚴(yán)重的誤解甚至是無意義地聯(lián)接在一起。
（四）第二篇（《白馬論》）存在于桓譚的時代是有確鑿證據(jù)的；但直至五世紀(jì)，《莊子》、《淮南子》和《史記》的注者在解釋“堅白”的引文時，仍表現(xiàn)出對于以此名篇的這一論文一無所知。
魯勝（291年在世）為其佚失的《墨經(jīng)》所作的序言，保存在他的本傳（《晉書》卷九十四，第2433-2434頁）。他明確指出，除了他從雜亂的作品中輯出的“刑名二篇”的材料以外，所有的名家作品都已無存。如此，可以推斷《公孫龍子》被作偽于300至600年，便它的確保存了至少兩篇真正的先秦名家的論文（《白馬》和《指物》），可能還有第四篇篇首的“左右”對話，以及現(xiàn)在被合于第一篇的、出處已佚的三段關(guān)于公孫龍生平的摘錄。然而，這一說法沒有引起中國和日本學(xué)者的注意，他們?nèi)匀怀姓J(rèn)此書的完整性。在西方，杰"伊"坎德爾雖然接受第四至六篇寫于300年以后的論點，但仍認(rèn)為諸篇保存了先秦名家的真實思想（見下引杰"伊"坎德爾，第205頁）。
關(guān)于該書歷史及公孫龍生平的材料，裒輯于胡道靜的《公孫龍子考》（商務(wù)印書館，1934年），學(xué)者稱便?！丁垂珜O龍子〉的成書》的修訂本，以及被定為原作的諸篇和對話的翻譯與注釋，見葛瑞漢的《中國哲學(xué)與哲學(xué)文獻(xiàn)研究》（1986年；紐約重印本，1990年，第125-215頁）。

四、現(xiàn)代版本（包括現(xiàn)代漢語譯本）
（一）王琯：《公孫龍子懸解》；原版，中華書局，1927年；臺北影印本：中華書局，1971年。
（二）金受申：《公孫龍子釋》；商務(wù)印書館，1930年。
（三）陳柱：《公孫龍子集解》；商務(wù)印書館，1937年。
（四）譚戒甫：《公孫龍子刑名發(fā)微》；國學(xué)出版社，1957年。
（五）王啟湘：《公孫龍子校詮》；臺北：1958年。
（六）汪奠基：《中國邏輯思想史料分析》；中華書局，1961年，第一卷，第196-253頁。
（七）徐復(fù)觀：《公孫龍子講疏》；臺中：私立東海大學(xué)，1966年。
（八）何啟民：《公孫龍與公孫龍子》；臺北：中國學(xué)術(shù)著作獎助委員會，1967年。
（九）陳癸淼：《公孫龍子疏釋》；臺北：蘭臺書局，1970年。
（十）龐樸：《公孫龍子譯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
（十一）龐樸：《公孫龍子研究》；中華書局，1979年。
（十二）屈志清：《公孫龍子新注》；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
（十三）欒星：《公孫龍子長箋》；中州古籍出版社，1982年。
（十四）肖登福：《公孫龍子與名家》；臺北：文津出版社，1984年。
（十五）楊俊光：《公孫龍子蠡測》；齊魯書社，1986年。
（原注：俞樾（1821-1907）的校注，見《諸子平議》。）

五、西文譯本
（一）佛爾克：《中國的辯士》；《皇家亞洲學(xué)會中國分會學(xué)報》第34卷（1901-1902），第1-100頁，附錄三。
（二）馬克斯"普勒伯革：《公孫龍子的著作》；香港：1952年。
（三）梅貽寶：《公孫龍子》；《哈佛亞洲學(xué)志》第16輯（1953年），第404-437頁。
（四）伊格納斯：《中國的兩位辯士：惠施與公孫龍》，1953年。
（五）陳榮捷：《中國哲學(xué)資料》，1963年（第二至六篇）。
（六）杰"伊"坎德爾：《中國抽象思維闡釋史論稿：公孫龍的學(xué)說及其在傳統(tǒng)中的意義》；赫希堡：1976年（第二至六篇：見第61-114頁）。
隨著對第三篇的關(guān)鍵概念“指”，以及論辯結(jié)構(gòu)之解釋的不同，譯文會很不相同。對此問題的專門研究包括：葛瑞漢《公孫龍論指、物》，《東方研究學(xué)刊》第2卷第2期（1955年），第282-301頁；簡納茲"凱米拉夫斯基《古代中國邏輯札記》，《Rocznic Orientalisty-czny》第26至32輯（尤其是第26輯第1期（1962年），第7-22頁）；成中英、里查德"斯萬：《〈公孫龍子"指物論〉中的邏輯與本體論》，《東西方哲學(xué)》第20卷第2期（1970年），第137-154頁；葛瑞漢《晚期墨家的邏輯、倫理與科學(xué)》，香港：中文大學(xué)出版社，及倫敦：亞非學(xué)院，1978年，第457-468頁。

六、日本版本
（一）《國譯漢文大成》，第18輯，小柳司氣太編，1924年。
（二）《中國古典新書》，天野鎮(zhèn)雄編，1967年。

七、索引
《尹文子、公孫龍子、鄧析子逐字索引》，劉殿爵、陳方正合編；《先秦兩漢古籍逐字索引叢刊》，香港：商務(wù)印書館，1995年即出。

——葛瑞漢
（邢文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