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大師山 狂寫大師山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太行山》 文/何加林 太行谷底起云煙, 嶺上初黃曉色鮮。 十里長溝皆畫客, 皴擦點染出毫巔。 這是一首前年在太行山寫生時經(jīng)過高家臺寫的一首詩,從詩中看,那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其實我當時真實的心態(tài)是:來高家臺寫生的人怎么這么多,估計我是不會到這里“湊熱鬧”的??刹胚^了二年,怎么也沒想到,我竟還帶著六十多個學生來到這里,而且一呆就是二個星期! 高家臺秋色圖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太行山石崖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寫生團于高家臺山靜福芳小院 高家臺,因地勢偏高如臺而得名。這地方不大,村中不過幾十戶人家,石屋依山而筑,石階、石橋、石基、石墻、石瓦頭,給足了太行山石頭多的面子。我們住在村書記楊增福家,一個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結(jié)合的小院,干靜舒適。說起這楊增福,個子不高胖呼呼,熱情實在,只要我們提要求,他總是操著類似山西口音的河南話說“好”。他這小院子門樓上有一個匾,上寫“福靜山芳”,起先我沒搞明白什么意思,以為出自某個兆典,后來他告訴我說,這里頭的福是自己名字里的,靜是女兒名字里的,山是兒子名字里的,芳是老婆名字里的,所以才這么寫的。我這才恍然,但他總覺得福靜二字諧音不吉,叫我?guī)退囊幌?,還請我?guī)退鶎β?lián)配上。我想了半天,把橫幅改成了“山靜福芳”,覺得這樣意思比較對,然后又撰了幅打油聯(lián)送他。上聯(lián):掛壁山雄高家臺此處幽靜,下聯(lián):太行福地石板巖四時芬芳。既把地理位置點出,又隱含了他家人的名字,楊增福心里那個樂呀。 太行山高家臺山靜福芳小院 山靜福芳左居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畫家村遠眺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高家臺遠望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秋到高家臺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何加林老師現(xiàn)場指導學生寫生 仙峽谷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在高家臺寫生,時值高秋,風清氣朗,慶幸自己遠避了京城霧霾的襲擾,可以大口的吸吮林泉煙霞。太行山我來過多次,也去過很多地方,每個地方特點各有不同,每次涉足感受也不一樣。高家臺,上有穽底,下有石板巖,村落沒有穽底古老,人口沒有石板巖多,其可畫之處只有村中一處小溝兩側(cè)的斷崖、老屋、古樹。平日里,這溝兩側(cè)蹲滿了藝校的學生,他們按照老師的要求在畫水粉寫生,乍看過去,顯得稚嫩、嫻熟和概念,而這些學生恰又是藝校老師們要求達標的那種類型,他們只畫眼晴看到的東西,想方設(shè)法把型畫準、把色彩畫的真切而有套路,只有個別學生不循規(guī)蹈矩的畫些自己的感受(這讓我想起了學院式教育:把所有類似于那些循規(guī)蹈矩的學生聚在一起,然后讓他們更加循規(guī)蹈矩,最后通過學院教育,產(chǎn)生出一大批標準件,即標準審美、標準技術(shù),而最后成功的倒是那幾個不循規(guī)蹈矩的人)。此外,偶爾也有幾個成年畫家支起大畫板,大筆揮揮,架勢不小,仔細一看,或時下流行套路,或某畫家畫法,或死摳死描,筆墨粗鄙,畫格淺俗,也是畫眼觀之物或重復肌肉記憶,這真是一個缺乏創(chuàng)造力的時代??粗@些,倒也為自己不在這一謎局中而慶幸,為自己這些年力爭“去學院化”而快意。 看山偶過蟒巖村, 四壁危崖石作門。 紅柿懸枝饞畫客, 巧拈禿筆點秋痕。 石板巖鄉(xiāng)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日暮中之高家臺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高家臺寫生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何加林老師的夜間指導授課 蟒巖村,一個山型如巨蟒盤臥的古老村落,是三年前為去岳家寨匆匆路過而一直牽掛的地方。主要是這個村寨分東西相望的兩個山坡,不論坐在哪里皆能看到對方,都有景可畫。從任何角度看,其構(gòu)圖都很別致,無需擔心仰視帶來的困惑。這里遠離塵囂,寧靜而干凈,漫山長滿了柿子樹,這使我想起了三年前我們在村邊摘採柿子的情景,彼時竟有學生折斷了一個樹干,顯得有些是過火。而這次大家摘採的則是一種叫“軟栆”的野柿子,看上去很黑,只有栆子般大小,甜而微澀,據(jù)說是柿子的鼻祖。這里的村民性格溫和熱情、質(zhì)樸老實,對我們十分友好,任我們在他們家門口胡亂折騰,還為我們沏茶煮面,在這個充滿銅臭味的時代,讓我們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樸實和干凈。最后我們每個人都現(xiàn)場畫了不少寫生,可謂收獲滿滿。贊了,蟒巖村的老鄉(xiāng)們! 蟒巖村北望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何加林老師現(xiàn)場寫生示范 西井山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虹峽關(guān)遠眺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東望蟒巖村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在太行山,與蟒巖村相隔相望的是岳家寨,幾年前雖匆匆走過,印象甚深。為了故地重游,我們在主道被封的情況下,由楊增福與石總親自為我們駕車,繞著太行山的盤山道經(jīng)過聳拔的西井山迂回前往岳家寨。在路過西井山的路上,山道崎嶇,坡陡路險,坐在車里兩腿都會發(fā)虛,深怕墜入萬丈深淵。四圍望去,峽谷深邃,群峰峭撥,深秋的季節(jié),紅黃的葉子開始發(fā)暗,山風一吹冽冽作響。要不是那條去岳家寨的主路封道,我們哪有眼??吹窖矍捌骐U壯闊的山景。西井山村散落在山頂?shù)母鱾€彎口上,一轉(zhuǎn)一個景。近觀樓田跌宕,遠望群峰競雄,每個村子都可從多種角度入畫,我畫了十幾張速寫仍意尤未盡,若不是趕路,真想在這多呆一會兒。 太行山西井山村落 何加林老師與學生一行在太行山西井山 尚港村寫生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何加林老師在尚港村速寫示范 虹霓村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水斷村寫生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當我們趕到岳家寨時己近傍晚,因地處高崖,太陽仍未落去,遠觀岳家寨,如一艘航母橫空而立,寨下懸崖萬丈,四周群山環(huán)抱,山坡紅葉遍野,在夕陽的照射下,血紅血紅的。寨中建筑就地取材,以石建屋,寨分上寨下寨,遙相呼應,甚具規(guī)模。據(jù)傳,當年岳飛的兒子岳霖曾避難于此,并在此生息繁衍,岳家寨因此得名。寨中有紅絲榔樹一棵,上懸掛一牌,說的是當年岳霖被追殺到這棵樹下,大樹顯靈嚇退追兵的故事。離寨不遠的山邊,建有一座不大的岳家廟,上供岳武穆神像,威武莊嚴。寨中居民皆姓岳,由于這里地處偏遠,年輕人大都出外打工了。我遇到幾位年長的,發(fā)現(xiàn)他們都很相像,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鼻挺口闊,臉色紅潤,似乎能從他們的身上看到當年岳飛英武俊朗的影子。時間短促,我支起了畫板,急忙畫起了水墨寫生,還沒畫完,天已黑了。下山的路依然難行,摸著黑,車燈在大山中盤照,尤如螢火一般。沒多久車上已有人打起了鼻息,看著他們疲憊的樣子,我靜靜默頌著二年前來此寫的一首七律《岳家寨》: 岳家有寨太行東, 處處斷崖懸碧空。 白石屋前言子孝, 紅絲榔下傳精忠。 靖康雪恥驚天地, 武穆英魂泣鬼雄。 秋樹如花當血祭, 群山共唱滿江紅。 太行山岳家寨百年紅絲榔樹 太行山岳家寨村落 岳家寨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此番太行山寫生,我自然是帶著目的來的。兩月前在甘南扎尕那的寫生,體悟到寫生的概括性和非狀物,特別想通過此次寫生能夠得到延展。不想,地貌一變,畫法就不得不跟著變了。在給學生們上課之余,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以寫意的手法去表現(xiàn)太行山雄偉的山石,如何用意象的手法來書寫村落的形態(tài),然后用落地的示范讓學生們從觀念到行為去掌握和表達這種想法。太行山山石結(jié)構(gòu)清晰,層層疊疊,山勢推疊起伏明顯,高低跌宕,一不小心很容易被其物理的外表所誘惑,畫出陳舊的皴法來。于是,我在寫生時先概括后提煉,左右穿插,力求縱橫有致,推疊傾讓,左右盤轉(zhuǎn),上下勾斫。使畫面既以書寫去,又不失機杼,且色墨混用,渾然有致。如此以另類視角觀察對象,以內(nèi)心觸碰自然,所繪圖像自不會與他人重復,亦不會重復自己,更不會重復自然了。然而,僅這樣也不是目的,我一直試圖掙脫狀物與常理,用不同于古今的山水觀念去表達自己的一種心像,又不失筆墨與文心,這也許只是理想。 在高家臺的寫生很快過去,臨行之時,接待方之一的石總又將我?guī)У揭惶巸Σ匮掳氐牡胤?,讓我選幾件帶回北京。面對那些奇形異狀的崖柏,說不出是喜歡還是贊嘆。生命的力量隨著時間的延展,竟可以如此這般地凝固在瞬間,假如畫呢?是否也能如此美麗而永恒?一方面,為生活在懸崖峭壁上的生靈、也為石總質(zhì)樸的熱情所感動;另一方面,真心希望它們依然盤臥在那高山之上,延續(xù)著它們的生命和力量,它們是太行山之子。 太行山上港村寫生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太行山葦水村寫生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太行山下山夜路 離開高家臺,驅(qū)車前往郭亮村,三百多公里的路程,由于開錯了道,到了郭亮村已經(jīng)傍晚。老朋友李耀東早就等候多時了,他在郭亮搞了一個寫生基地,經(jīng)常為前來太行山寫生的朋友提供方便。二十年前是他第一次邀我到了此地,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太行山的雄偉和壯闊。之后我又隨卓鶴君導師一行到過這里,也是李耀東安排接待。記得當時,在一個暮色降臨的傍晚,我獨自向山郭的縱深處走去,眼前一座似鐵一般的黑色大山突然升騰在我眼前,那種神秘和力量從未感受過。于是第二天我引領(lǐng)著大家再次前往,當轉(zhuǎn)過一道山灣,驀地,一座沐浴金色晨曦的大山聳撥在我們的眼前,大家興奮不已,齊聲高呼“大師山”!后來,我?guī)W生來此地寫生,也讓他們感受到了大師山的奇?zhèn)?。此番來到郭亮,借著暮色我又重溫了往日的神秘,并且于第二天一早再次來到它的面前,就像故友重逢一樣,心中默默祈福并提筆寫去,時間不長,二幅寫生一揮而就。面對如此壯闊的太行山,我已不能用畫筆去描繪了,她是我生命中佇久不衰的精神偶像,也是我歲月往復的心靈止歸。正是: 太行雄闊步時艱, 跌宕嵯峨未可攀。 十八年前曾拜此, 揮毫狂寫大師山。 (完) 2001年何加林老師帶學生寫生于太行山大師山 何加林老師2017年于太行屋脊 太行山南坪遠眺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大師山 38X65cm 紙本水墨 2017 太行山高家臺山崖 何加林 何加林,1988年畢業(yè)于浙江美術(shù)學院中國畫系山水專業(yè),先后獲文學學士、碩士、博士學位?,F(xiàn)任中國國家畫院美術(shù)館館長,博士后、博士、碩士生導師。曾任中國美術(shù)學院中國畫系副主任、教授、中國國家畫院創(chuàng)研部主任。系中國文藝志愿者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理事,中國畫學會理事,中央美術(shù)學院客座教授,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特聘研究員、客座教授,上海美術(shù)學院客座教授。獲第三屆全國中青年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稱號,入選中宣部全國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工程,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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