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氣說之六日七分法

師傅的傳說 2019-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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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易》，卦氣說為其主要特色，后儒大抵將卦氣說視為孟喜所原創(chuàng)?！肛詺狻怪f，即以《周易》六十四卦與一年中體現(xiàn)陰陽之氣進(jìn)退消長的四時十二月二十四節(jié)氣，乃至七十二候的相互結(jié)合交配情形，由此產(chǎn)生四正卦說、十二消息卦說、六分七分法、七十二候說等，這些說法都?xì)w于卦氣說的范疇。

易學(xué)中的六日七分法，早期較為完全的是孟喜。孟氏卦氣圖，以坎、離、震、兌為四正卦，余六十卦，卦主六日七分，合周天之?dāng)?shù)，內(nèi)辟卦十二，謂之消息卦。乾盈為息，坤虛為消，其實乾坤十二畫也?！断缔o》云：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一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dāng)期之日。夫以二卦之策，當(dāng)一期之?dāng)?shù)，則知二卦之爻，周一歲之用矣。

四卦主四時，爻主二十四氣，十二卦主十二辰，爻主七十二候，六十卦主六日七分，爻主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

辟卦為君，雜卦為臣，四正為方伯，二至二分，寒溫風(fēng)雨，總以應(yīng)卦為節(jié)。孟氏的卦氣之說，完整地將四正卦、十二消息卦與一年四時、二十四節(jié)氣、十二個月相配。孟氏以坎、離、震、兌四正卦配以四時，并以六十四卦減去四正卦，得六十卦以配一年之日數(shù)，當(dāng)期之日約為三百六十日，即與乾坤二者之策相合：乾之策二百一十六，坤之策一百四十四，合為三百六十。六十卦配以一年，得出每卦主六日七分，表示每卦所主的時間為六日七分外，同時說明每卦在一年當(dāng)中所處的月份。至于每卦所處的月份，依唐一行所制的孟氏卦氣圖，以六日七分法的分配原則，將六十卦分配到一年十二個月當(dāng)中，每月均為五卦：

十一月：未濟、蹇、頤、中孚、復(fù)。

十二月：屯、謙、睽、升、臨。

正月：小過、蒙、益、漸、泰。

二月：需、隨、晉、解、大壯。

三月：豫、訟、蠱、革、夬。

四月：旅、師、比、小畜、乾。

五月：大有、家人、井、咸、姤。

六月：鼎、豐、渙、履、遁。

七月：恒、節(jié)、同人、損、否。

八月：巽、萃、大畜、賁、觀。

九月：歸妹、無妄、明夷、困、剝。

十月：艮、既濟、噬嗑、大過、坤。

一行《六卦議》提到“十二月卦出于《孟氏章句》”之說，以六十卦分配于十二個月，每月均得五卦，五卦均配以爵等，《易緯》鄭注云：《易緯乾鑿度》曰：

「歲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以卦用事，一卦六爻，爻一日，凡六日。初用事一日，天王諸侯也；二日，大夫也；三日，卿也；四日，三公也；五日，辟也；六日，宗廟。爻辭善則善，兇則兇?！?/strong>

康成注云：【辟，天子也；天王諸侯者，言諸侯受其吉兇者，惟天子而已?！棵靼椎刂赋雒鲜暇粑恢f與《易緯》同?！墩鈿v》云：

四正為方伯，中孚為三公，復(fù)為天子，屯為諸侯，謙為大夫，睽為九卿，升還從三公，周而復(fù)始。即每月之五卦各配以天子、三公、諸侯、九卿、大夫等五爵位。

圖示如下：

可以看出，到了魏時期的歷法，已完全納入卦氣之說了。一行引《孟氏章句》的內(nèi)容主要提到：

自冬至初，中孚用事，一月之策，九六七八，是為三十。而卦以地六，候以天五，五六相乘，消息一變，十有二變而歲復(fù)初。

自十一月冬至初候開始，配以中孚卦，也就是《易緯》所言「卦氣起中孚」之說，并將六十卦分配在這時候開始的一年的時間里。筮法中的「九六七八」四數(shù)，相加和而為三十，適為一月的天數(shù)?！肛砸缘亓?，是說六十卦配一年日數(shù)之后，每月配五卦，每卦分主六日有馀，以整數(shù)言之，則稱為「六」，至于以「地六」為稱，則《系辭傳上》所說「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的自然之?dāng)?shù)，古人喜歡用其數(shù)名，云為「地六」，并無與「天地」有所關(guān)聯(lián)?！负蛞蕴煳濉梗负颉怪敢荒昶呤?，一個月有兩個節(jié)即中氣與節(jié)氣，每一個節(jié)氣有初、次、末三候，所以一個月有六個候，每候主五日有馀，以整數(shù)言，則稱為「天五」，「天五」也就是五日，一個月有六個五日則為三十天。孟氏以卦氣論歷數(shù)，特別去處理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設(shè)法將此數(shù)平分到六十卦中，即孔穎達(dá)所云：

案《易緯》云，卦氣起中孚，故離、坎、震、兌，各主其一方，其馀六十卦，卦有六爻，爻別主一日，凡主三百六十日，馀有五日四分日之一者，每日分為八十分，五日分為四百分，四分日之一，又為二十分，是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別各得七分，是每卦六日七分也。

先用六十卦除三百六十日，每卦得六日，每爻主一日，每日又分八十分，五又四分之一日便是四百二十分，再用六十卦除，得每卦七分，如此一來，每卦各主六日七分，其「七分」為八十分之七日，合為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這就是孟氏六日七分法的主要內(nèi)容。以六十卦配一年之日數(shù)，《九家易》云：

旁行周合六十四卦，月主五卦，爻主一日，歲既周而復(fù)始。

兩漢時期《易》說，普遍以六十卦配一年之日數(shù)，這樣的觀念，事實上是藉由《系辭傳》所言之策數(shù)，以及兩漢律歷之說相合而成，也就是說，它是合于我國歷法的周年日數(shù)的原則?！痘茨献樱煳挠?xùn)》提到「反復(fù)三百六十五度四分之一而成一歲」，并進(jìn)一步詳云：

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當(dāng)一歲之日。故律歷之?dāng)?shù)，天地之道也。

《后漢書．律歷下》也以律音配一年日數(shù)，云：歷數(shù)之生也，乃立儀、表，以校日景。景長則日遠(yuǎn)，天度之端也。日發(fā)其端，周而為歲，然其景不復(fù)，四周千四百六十一日，而景復(fù)初，是則日行之終。以周除日，得三百六十五四分度之一，為歲之日數(shù)。

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又四分之一天，即東漢章帝時所稱之四分歷，是先秦時期即有的認(rèn)知，以探究天人之際的《周易》，善用自然周轉(zhuǎn)不息的時日，來說明人事變化之道，《系辭傳上》論及「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dāng)期之日」，就是這個道理?！兑拙暋匪劦牧掌叻址ǖ呢詺庹f，《易緯》論述極為詳盡而自成系統(tǒng)，除了前引孔穎達(dá)所言之外，《是類謀》說明：冬至日在坎，春分日在震，夏至日在離，秋分日在兌，四正之卦，卦有六爻，爻主一氣，馀六十卦，卦主六日七分，八十分日之七，歲有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六十而一周。《稽覽圖》詳載為：甲子卦氣起中孚。......六日八十分之七而從。四時卦十一辰馀而從，坎常以冬至日始效，復(fù)生坎，七日。消息及雜卦傳相去各如中孚。......消息及四時卦各盡其日。

所言六日七分之理，即京房的直日法。根據(jù)僧一行《卦議》的說法：京氏又以卦爻配期之日，坎、離、震、兌，其用事自分、至之首，皆得八十分之七十三。頤、晉、井、大畜，皆五日十四分，余皆六日七分。

京氏在孟氏六日七分法的基礎(chǔ)上，又將春分的前一卦晉卦，驚蟄二月節(jié)末候卿卦；秋分的前一卦大畜卦，白露八月節(jié)末候卿卦；夏至的前一卦井卦，芒種五月節(jié)末候卿卦；冬至的前一卦頤卦，大雪十一月節(jié)末候卿卦等四卦，在其原來的每卦所主的六日七分，分別減去七十三分，每日為八十分，則各自余下五日十四分。其余諸卦仍主六日七分。然后再將這四卦七十三分分別以坎、離、震、兌四卦主之。京氏之所以如此處理，一行《卦議》認(rèn)為是為了解說《易緯》中的「七日來復(fù)」。鄭康成之注云：

建戌之月，以陽氣既盡，建亥之月，純陰用事，至建子之月，陽氣始生，隔此純陰一卦，卦主六日七分，舉其成數(shù)言之，而云「七日來復(fù)」。

李鼎祚云：

案《易》軌，一歲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以坎、震、離、兌四方正卦，卦別六爻，爻主一氣，其馀六十卦三百六十爻，爻主一日，當(dāng)周天之?dāng)?shù)，馀五日四分日之一，以通閏馀者，剝卦陽氣，盡于九月之終，至十月末，純坤用事，坤卦將盡，則復(fù)陽來，隔坤之一卦，六爻為六日，復(fù)來成震，一陽爻生，為七日，故言反復(fù)其道，七日來復(fù)，是其義也。

孟喜四正卦說，以坎初六主冬至，《京氏易傳》卷下說「龍德十一月在子在坎卦，左行」，是京氏以坎為十一月。復(fù)卦在十二消息卦中也是為十一月。也就是《稽覽圖》所言「坎常以冬至日始效，復(fù)生坎，七日」的說法，而其所指「七日」，即來自「七日來復(fù)」。鄭玄注《稽覽圖》「消息及四時卦各盡其日」時，云「消息盡六日七分，四時盡七十三分」；消息即十二消息卦，四時指稱四正卦。依京氏之說，以四正之坎及十二消息之復(fù)為例，坎主七十三分，復(fù)主六日七分，二者相加則為七日，這樣一來《易經(jīng)》中的「七日來復(fù)」便可以得以解釋了。

對于一行的說法，清代張惠言認(rèn)為其圓復(fù)卦此一經(jīng)文「七日來復(fù)」，是詭曲其數(shù)的說法，《易緯略義》駁云：

四正卦既爻主一氣，無緣又自侵七十三分。而冬至既以中孚為坎初六，又上損頤之七十三分，不得不減，中孚遂上損頤耳。今詳文義，以為六日八十分之七而從者，此六十卦各主六日七分之通例。四時卦雖爻主一氣，然其候之當(dāng)于分、至之日，首入中孚七十三分，是坎卦始效之候，故又曰：四時卦十一辰馀而從，坎常以冬至日始效，復(fù)生坎七日，自以中孚一卦六日七分而為七，非益以坎之七十三分。

張氏所推說，甚為合理，按照《乾元序制記》的記載：

一歲十二月，三百六十五日四分度之一，余二十，四分一日以為八十分，二十為之。消息十二月，月居六日七分，十二月居七十三日、一百八十分居四分。三公十二月，月居六日七分，十二月居七十三日、八十分居四分。二十七大夫十二月，月居六日七分，十二月居七十三日、八十分居四分。八百一十二諸侯十二月，月居六日七分，十二月居七十三日、八十分居四分。合德之分，三十日得三十五，分三十盡十二月六十卦，余分適四百二十分，五日四分日一。

「余」，即小余，也就是四分度之一分?jǐn)?shù)。緯文六十卦配以「消息、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百一十二諸侯」的五爵等，其消息即辟卦，是天子之位。各領(lǐng)十二卦，每卦六日七分，十二卦則七十三日又八十之四分。「三十日得三十五」，即一月五卦之余分；若此，六十卦余分則四百二十分，正五日又四分日之一。

這樣的說法，則一行所說不當(dāng)，也就是頤、晉、井、大畜等卦并非為五日十四分。

另外，《稽覽圖》又提到：

小過、蒙、益、漸、泰（寅）。

需、隨、晉、解、大壯（卯）。

豫、訟、蠱、革、夬（辰）。

旅、師、比、小畜、乾（巳）。

大有、家人、井、咸、姤（午）。

鼎、豐、渙、履、遁（未）。

恒、節(jié)、同人、損、否（申）。

巽、萃、大畜、賁、觀（酉）。

歸妹、無妄、明夷、困、剝（戌）。

艮、既濟、噬嗑、大過、坤（亥）。

未濟、蹇、頤、中孚、復(fù)（子）。

屯、謙、睽、升、臨（丑）。

坎（六）、震（八）、離（七）、兌（九）。以上四卦者，四正卦，為四象，每歲十二月，每月五月【鄭注：按月字當(dāng)作卦】，卦六日七分，每期三百六十六日每四分【鄭注：按六日當(dāng)作五日，四分當(dāng)作四分日之一】。明白的提到每月五卦，卦六日七分，則頤、晉、井、大畜四卦，不應(yīng)是五日十四分。以十二辰配六十卦，是以其六日七分法，近于孟喜用六十卦直日，而異于京房用六十四卦直日?！痘[圖》此言，即前述《光正歷》之依據(jù)。只視《光正歷》所述即孟喜之說，與孟喜之說又有小異，包括：

其一、以十二支取代月份以配六十卦。

其二、「坎六、震八、離七、兌九」之說出于《禮記．月令》與《漢書．五行志》等「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之主張。

其三、《稽覽圖》其后以天子、諸侯、三公、九卿、大夫五爵位為配，也稍異于孟氏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