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人類心智多變的問題

【原文】夫舟浮于水，車轉(zhuǎn)于陸，此勢之自然也。木擊折轊¹，水戾破舟，不怨木石而罪巧拙者，知故不載焉。是故道有智則惑，德有心則險，心有目則眩²。

兵莫憯于志而莫邪為下；寇莫大于陰陽而桴³鼓為小，今夫權(quán)衡規(guī)矩，一定而不易⁴，不為秦楚變節(jié)，不為胡越改容，常一而不邪⁵，方行而不流，一日刑⁶之，萬世傳之，而以無為為之。故國有亡主，而世無廢道；人有困窮，而理無不通。由此觀之，無為者，道之宗。故得道之宗，應(yīng)物無窮；任人之才，難以至治。

【譯文】船航行在水面，車行走在陸地，這是自然之勢決定的。行車時由樹木撞斷車軸套、行船時急流暗礁撞破船只，人們不抱怨樹木和礁石，而怪罪撐船者和駕車人的拙劣駕御技術(shù)，這是因為木石本身不含有像人那樣的智巧和心計。所以，人生道路上有智慧則有迷惑，有恩德則有危險，有了小心眼就會迷惑昏亂。

心計智謀比兵器還厲害，莫邪寶劍與其比較也就算不了什么；戰(zhàn)爭中沒有比運用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智謀計策更重要的了，與它相比較，臨陣擊鼓進軍沖鋒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如今人們使用的那些權(quán)衡規(guī)矩，一旦制定就不再變更了，它不因秦、楚強權(quán)政治而改變，也不因胡、越地域差異而變化，永遠保持一致而不偏斜，公正地度量一切而不走樣，一旦定型，便萬世傳下去，它們就是在無知無覺中為人們做著度量物體的事情。所以，世上會有被廢棄的亡國君主，卻不會有被廢棄的度量道路；人會有窮困潦倒的時候，而事理卻不會有困阻行不通的時候。由此看來，所謂的無為，是道路之根本。人能掌握無為之道，就能應(yīng)對任何變化；只憑個人的才智，是難以實現(xiàn)天下大治的。

【說明】本節(jié)描述的是人類心智多變的問題，心計智謀比兵器還厲害，莫邪寶劍與其比較也就算不了什么；戰(zhàn)爭中沒有比運用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智謀計策更重要的了，與它相比較，臨陣擊鼓進軍沖鋒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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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轊：(wèi卉)套在車軸頭的銅制圓筒?！痘茨献印ぶ餍g(shù)訓》：“木擊折轊，水戾破舟，不怨木石而罪巧拙者，知故不載焉?！滨U照《蕪城賦》：“當昔全盛之時，車掛轊，人駕肩?！?/p>

2.眩：(xuan絢)《書·說命上》：“若藥弗瞑眩，厥疾弗廖。”《楚辭·逢尤》：“目眩眩兮寤終朝?！薄稇?zhàn)國策·燕策》：“目眩良久?！薄渡n頡篇》：“眩，視不明也?！薄墩f文》：“眩，目無常主也。”《漢書·元帝紀》：“靡瞻不眩?！边@里用為因眩暈而致眼花看不清之意。

3.桴：(fú浮)古通“枹”?！豆茏印ぶ婧稀罚骸叭艄闹需?，擿擋則擊?！薄蹲髠鳌こ晒辍罚骸白蟛⑥\，右援桴而鼓?！薄俄n非子·功名》：“君若桴，臣若鼓，技若車，事若馬?！薄抖Y記·禮運》：“蕢桴而土鼓?！边@里用為鼓槌擊鼓之意。

4.易：(yì藝)《易·旅·上九》：“旅，人先笑后號咷，喪牛于易，兇。”《書·君牙》：“思其艱以圖其易，民乃寧。”《詩·小雅·何人斯》：“爾還而入，我心易也?！薄对姟ご笱拧ろn奕》：“虔共爾位，朕命不易?！薄豆茏印ぶ婧稀罚骸安┒粣福砸渍病！薄墩撜Z·學而》：“賢賢，易色?！薄抖Y記·中庸》：“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薄睹献印るx婁上》：“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薄盾髯印じ粐罚骸懊窀粍t田肥以易，田肥以易則出實百倍。”《韓非子·內(nèi)儲說上七術(shù)》：“必弛易之矣?！薄队衿と詹俊罚骸耙祝D(zhuǎn)也，變也?！薄稄V韻·昔韻》：“易，變易也，改也?！边@里用為改變、變動之意。

5.邪：(xié協(xié))古同“斜”。歪斜不正?！饵S帝內(nèi)經(jīng)·靈樞·經(jīng)筋》：“上結(jié)于踝，邪上結(jié)于膝，其下循足外側(cè)?！薄痘茨献印ぶ餍g(shù)訓》：“常一而不邪，方行而不流，一日刑之，萬世傳之?！?/p>

6.刑：(xíng形)“型”的古字?！兑住っ伞こ趿罚骸鞍l(fā)蒙，利用刑，人用說桎。”《書·堯典》：“女于時，觀厥刑于二女?！薄对姟ご笱拧に箭R》：“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薄对姟ぶ茼灐で鍙R》：“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薄豆茏印こ廾摇罚骸百v有實，敬無用，則人可刑也?！薄墩撜Z·為政》：“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薄睹献印るx婁上》：“君子犯義，小人犯刑。”《荀子·臣道》：“政令教化，刑下如影，應(yīng)卒遇變?！边@里用為典范、榜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