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朱熹“扒灰”的說法源于葉紹翁《四朝聞見錄》。 《四朝聞見錄》中的《慶元黨》記載了發(fā)生于南宋慶元二年的沈繼祖彈劾朱熹事。 沈繼祖彈劾朱熹,向朝廷遞呈了此前諫官胡纮撰寫的《劾朱熹省札》。 《劾朱熹省札》對朱熹的人品進(jìn)行了辛辣的攻擊。其中有提到:“又誘尼姑二人以為寵妾,每之官則與之偕行,謂其能修身,可乎?冢婦不夫而自孕,諸子盜牛而宰殺,謂其能齊家,可乎?” 這兩句話的意思是:朱熹誘拐了兩個尼姑為寵妾,每次官位調(diào)動,都帶在身邊,能說朱熹修心養(yǎng)性嗎?朱熹的媳婦在家守寡卻有了身孕,他的其他兒子偷牛宰殺,能說他治家有方嗎? 關(guān)于胡纮其人,《宋史》記載有一段早年他與朱熹的交往:“纮未達(dá)時,嘗謁朱熹于建安,熹待學(xué)子惟脫粟飯,遇纮不能異也。纮不悅,語人曰:‘此非人情。只雞尊酒,山中未為乏也?!焱鋈??!?/p> 這段記載說的是:胡纮早年尚未發(fā)跡時,曾到建安拜謁朱熹。朱熹對于游學(xué)之士向來都是以粗茶淡飯進(jìn)行招待的,對胡纮也不例外。胡纮卻認(rèn)為朱熹怠慢自己了,到處放話說:“朱熹此人人情淡薄,一只雞、一壺酒,就算是在生活在深山中也應(yīng)該拿得出,他卻不肯拿!”斷絕了與朱熹的交往,拂袖而去。 不難看出,胡纮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所以,關(guān)于胡纮的指控,栽贓嫁禍的的成份很大。 另外,說朱熹“誘尼姑二人以為寵妾”、“冢婦不夫而自孕”、“諸子盜牛而宰殺”,僅見于胡纮這份札中,不見于其他私人著述,也不見于官方記載。 想想看,朱熹是這樣的一個大名人,如果真有其事,肯定是爆炸性新聞,其他書必會鄭重記上一筆。 舉個例。 著名的朱熹與嚴(yán)蕊事,《宋史》卷四百二十七記載清清楚楚:知臺州唐仲友在浙東饑荒期間,不理政事,與妓女嚴(yán)蕊醉生夢死、花天酒地。朱熹秉公執(zhí)法,嚴(yán)辦此二人。與朱熹有過過節(jié)的洪邁,就在其所著的《夷堅志》里惡意歪曲事實、大肆抹黑朱熹。 還有,南宋朝廷在貶謫朱熹的文書也沒將胡纮這份省札作為貶謫朱熹的依據(jù)。 足見胡纮的指控和西漢初年灌嬰等人誣蔑陳平“盜其嫂”的情況如出一轍,純屬空穴來風(fēng)、血口噴人。 有人說,朱熹在謝表里沒對此事進(jìn)行辯駁,說明他默認(rèn)了。 但朱熹在《落職罷宮祠謝表》已經(jīng)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而臣聵眊,初罔聞知?!薄蓟钁|糊涂,對于胡纮說的這些事,竟然絲毫不知。 《落職罷宮祠謝表》的末尾,朱熹“乞賜睿斷”,敬請皇帝明察。 在朱熹看來,這種荒唐至極的彈劾,根本不值一辯。 該謝表呈上之后,皇帝沒表現(xiàn)出什么“睿斷”,而政敵的攻擊又至。 朱熹于是又上了一封《落秘閣修撰依前官謝表》,憤慨地說:“諒皆考覆以非誣,政使竄投而奚憾。”——既然朝廷認(rèn)為那些非議是真的,那我遭受放逐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這,難道就是某些人說的所謂“默認(rèn)”? 其實,朱熹相當(dāng)清楚,自己遭受黜落,并不是有什么罪衍,而是韓侂胄和趙汝愚互相傾軋的結(jié)果。 趙汝愚崇尚理學(xué),朱熹算是趙汝愚的人。 韓侂胄要搞倒趙汝愚,就整出了一個慶元黨禁。 沈繼祖觀風(fēng)望旨,跳出來亂咬朱熹。 另外,朱熹在宋寧宗登位前擔(dān)任過他的老師,對他的要求很嚴(yán)格,給宋寧宗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 所以,宋寧宗也很煩朱熹。 朱熹有自知之明,謝表請去。 富于喜劇性的是,南宋嘉泰二年,韓侂胄積極準(zhǔn)備北伐,為了贏得人心,請寧宗下詔,追復(fù)了朱熹的官職。 不難看出,之前沈繼祖、胡纮對朱熹的的指控,全是無中生有的誣蔑之詞。否則,像朱熹這樣一個“奸宿尼姑”、“扒灰”、“縱子偷牛殺牛”的無恥之徒,朝廷卻讓他官復(fù)原位,豈不說明朝廷是一個藏污納垢之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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