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夏天，我曾在瑞士日內(nèi)瓦教過一個瑞士女孩Angelina學中文。Angelina在英國倫敦讀大學，暑假返回日內(nèi)瓦與家人團聚。相識一段時間之后，我開始有些不解，這樣一個端莊貴氣、禮數(shù)周全的女孩，為何在日常花銷上如此謹慎，節(jié)儉得甚至有些過分？

    一個周末，我和她的十幾位朋友應邀去參加她的家庭Party。她優(yōu)雅地候在宅院門口迎接客人，身后那棟略帶古堡風格的三層小別墅，在十幾畝修葺整齊的綠地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矮小和老舊。連接這座普通民宅與遠處高速公路的是一條彎曲而漫長的柏油馬路，它隔開了城市的喧囂與鄉(xiāng)村的寧靜，也連接著現(xiàn)代文明和傳統(tǒng)文化。

    進入“古堡”，一眼就能看到樓梯間和過道的墻面上滿滿地掛著各種服飾和人物儀態(tài)的老舊圖樣。她告訴我，這些圖樣是她祖母的祖母傳下來的，是她們言談舉止的禮儀規(guī)范。從她咿呀學語時，這些圖樣是她的啟蒙讀物，她的母親就是她的第一位啟蒙老師。而她母親則從她外婆那里學會了這些“規(guī)矩”，將來她也會把這些東西繼續(xù)傳授給她的孩子。我問她，圖上的很多服飾早都過時了，這樣世代相傳有什么意義呢？“氣質”，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外在的東西永遠都是變化的，再流行的東西也會有過時的那一天，唯有氣質來自于數(shù)代的積淀和修煉，歷久彌新?！焙髞恚也胖?，她出身英國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歲月的變遷讓他們失去了原有的財富與社會地位，但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依舊令人動心。

    “貴族”總有第一代，“土豪”們究竟該如何培養(yǎng)他們的后代呢？最好的教育莫過于言傳身教，但這可能恰恰是他們最缺乏的。來看看西方的經(jīng)驗吧。

    寄宿學校。將子女送入好的寄宿學校，不僅使他們遠離父母的嬌寵，也避免創(chuàng)業(yè)父母周遭環(huán)境的某些不良影響。在融入學校高尚教育的同時，摒棄原來生長環(huán)境中的功利心態(tài)和金錢至上主義。因為這些學校的主要目的，并不僅僅是傳授和培養(yǎng)技能，更重要的是教育學生成為個性發(fā)展、人格完整的獨立個體。

    周游世界。游歷各國不僅是為了培養(yǎng)子女的開創(chuàng)和冒險精神，更是為了了解社會和自然，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種周游，既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蜻蜓點水，需要文化知識方面的充分準備和深入實地的勘查了解，跟著興趣指導老師和同游同學，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藝術陶冶。不懂得欣賞音樂、雕塑、繪畫、舞蹈、戲劇、詩歌和文學作品的人絕對沒有氣質可言。你可以沒有政治修養(yǎng)，但不能沒有文學藝術修養(yǎng)。你也許會三緘其口，不與人爭辯，但卻要滿腹經(jīng)綸，深諳修辭辯術。比如前面提到的Angeli-na，當談到歷史、文學、地理或哲學方面的問題時，她儼然像資深教授，讓人很難相信是二十歲左右的大學生；而在公眾場合，她往往寡言少語，禮貌地聆聽，卻常有不凡之語，或機智，或幽默，或深刻。

    參加社交。社交是提升禮儀素養(yǎng)的實踐活動，但其最終目的還是提升心靈的優(yōu)雅。因此，獨處之時仍舊保持表里如一的風范很重要，這和儒家文化中“君子慎其獨”的理念頗為相似。“慎獨”是內(nèi)在，禮儀則是內(nèi)在的表現(xiàn)形式。國外的孩子都參加哪些社交活動呢？以英國為例，每年四月賽馬，五月賞花，六月比網(wǎng)球、高爾夫，七月劃船賽艇，八月觀畫展，九月聽音樂會、歌劇，十月看舞劇、話劇，不一而足。

    隨著社會的變遷與進步，貴族的生活方式許多已不再延續(xù)，許多已發(fā)生了很大的變革———如2005年英國議會頒布法令，明文禁止已經(jīng)風行了六百年的古老貴族運動“獵狐運動”。然而，“貴族精神”如今仍舊值得推崇：比如待人接物時謙恭禮讓、優(yōu)雅溫和；面對榮耀或困難時淡定從容、沉著冷靜；服務國家與公眾的奉獻意識和犧牲精神；熱衷于一切修身養(yǎng)性之物，但卻從不自以為是，夸夸其談。中國古代所倡導的“溫良恭儉讓”與“仁義禮智信”剛好就是中國的君子風范，即北宋政治家歐陽修說的：“君子之修身也，內(nèi)正其心，外正其容”。

    （潘杰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