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小衣

一

懷揣《詩經(jīng)》像揣著一片星空。在通向春秋的路上我愛上月亮，和風

走在月光下，我一部分隱身一部分重現(xiàn)最后，幻化為一只白鶴和另一只白鶴，亮翅飛入云朵之上

二影子斑駁，是從書本中走出來的我來自邶，或者衛(wèi)良人扛著長矛出征去了我在家采桑、養(yǎng)蠶、槌布、縫衣、種黍稻在路口飲風

他帶走了壞脾氣，留下一個傷口

三踩著高跟鞋的我，來自大名府飲著衛(wèi)河水長大蒹葭蒼蒼，我在水一方長成一只男人眼中的關雎鳥。教書、煮飯、寫詩、做夢、畫白鶴。書本里有的夢里都有夢里有的，風吹不走，現(xiàn)世也會有

四重九又至，我登上北坡望了又望把手里的木瓜舉了又舉芄蘭枝上莢實又倒垂下來

大風過境。我心事茫茫

秋雁無法帶去散發(fā)著艾草味兒的炊煙和一條衛(wèi)河的孤寂

五走在他的右側朝左看。那個白鶴般的人是我迷戀現(xiàn)實的一部分風里帶著甜味兒吹過來，我整個人變成了一塊糖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有明確的身份。我的口音調(diào)教著他的口音，最后合并成一種腔調(diào)

六風吹綠淇水兩岸的竹子只撫摸，不折斷竹子們都隨風傾斜著身子，想被風帶走

我也想跟風走。一葦杭之河水窄，到處是岸壁

我在風中把腳尖踮了又踮。落日又圓又遠

七風有風的原則，它只帶走種子或送擠不上車的人回家

倒了兩杯白水，等沒有爵士樂、鋼琴曲、搖滾、禪音清韻

兩杯白水在一起只聽聽風聲，看看月光就夠了

八齊侯的愛女，手比春荑還柔嫩

牙齒若瓠子般齊整她做了衛(wèi)侯的新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的玄鳥尚未歸來日夜也不等分。黑總是長于白，大于白

秋風總是大于春風。十月蟋蟀又入我床下

九

樓下，藤蔓在練習攀爬，垂柳在練習倒立

我把目光落在櫻桃樹上

在黑暗中摸索著上樓梯

高跟鞋越來越不合腳。

風只穿梭，不說話

偶爾像一個莽撞的人沖過來

這時，我想摸摸風的頭

好久沒有撫摸一個人的頭了

手指就要生銹了，也好久沒有畫白鶴了

十雨來了。大地的空盞盛滿神明降下的口令。雨水盛大河水盛大，大水隨著心跳快速流遍全身

良馬驕首立，馬嚼上飄著大紅綃那個壞脾氣的人，冒著大雨回來了

在雨中，在衛(wèi)河的碧波上，我和他似初遇又像重逢。雨把他送到我面前風又把他吹干了

關于作者——

青小衣，本名張萌，70后，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第32高研班學員，教書，煮飯，寫詩，做夢，作品見于《詩刊》《中國作家》《鐘山》《作家》《飛天》《星星》《青年文學》《青年作家》《漢詩》《詩潮》《詩林》《中國詩歌》《草堂》《青年作家》《文學港》《青春》《特區(qū)文學》《南方文學》《詩選刊》《揚子江詩刊》《詩歌月刊》《當代詩人》《山東文學》《廈門文學》《草原》《延河》《西部作家》《中西詩歌》《當代人》《解放軍文藝》《光明日報》《文藝報》《中國藝術報》《河北日報》等報刊，并收入多種年選本，被評為河北省第三屆“十佳青年作家”，并獲得《詩選刊》年度詩人獎，《現(xiàn)代青年》十佳詩人等，已出版詩集《像雪一樣活著》《我用手指彈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