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概括:投射測驗的信效度不夠,但依然有點兒用處。 “投射測驗 (projective test) ”,弗蘭克(Frank) 使用投射方法這一術語來形容的一類測驗,這類測驗通過呈現(xiàn)非結構化的刺激來測量人格。 在一個投射測驗中,被測者首先需要辨認一些意義與形狀模糊的、模棱兩可的刺激,然后再對這些刺激進行反應。 投射測驗的支持者秉承精神分析理論,篤信人格的某些方面是無意識的。這些研究者也相信這些沒有結構的、模棱兩可的刺激為展現(xiàn)人格無意識的一面提供了理想的條件。 一、投射測驗的基本假設 個體對于模糊刺激的知覺與詮釋反映了個體內心中無意識需求、動機和沖突,這就是投射測驗的基本假設。 弗蘭克(1939) 曾說:
投射測驗面臨的挑戰(zhàn)是,通過每個被測者對刺激個性化的、獨特的和主觀的回答,來解密潛在的人格結構(需要、動機和沖突)。 接下來,我們將驗證投射測驗是否能很好地做到這點。 二、投射技術的起源 投射技術可以追溯到19世紀,高爾頓(1879)發(fā)明了第一種投射技術,它是一種詞語關聯(lián)性測試。 Kent 和 Rosanoff (1910)沿用了相同的測驗程序,榮格 (Jung)和其他研究者在心理治療中也使用了相同的方法。 同時,艾賓浩斯(Ebbinghaus,1897)使用了句子補全測驗來測量智力,但是其他人很快意識到這種方法更適用于測量人格。 由于受到精神分析人格理論很大的影響,羅夏 (Rorschach) 在1921年發(fā)表了著名的墨跡測驗。 在1905年,比奈開發(fā)了主題統(tǒng)覺技術,來測量智力水平,測驗中,被測者需要對照圖片講一個故事。 上述的這些測驗形成了現(xiàn)代投射測驗的雛形。 三、投射測驗的風靡:一個悖論 從20世紀初到現(xiàn)在,投射測驗被廣泛使用。Hallmark (1995) 等人調查了超過400名使用過各種測量方法的心理學家,來確定各種著名測驗的使用頻率。 他們發(fā)現(xiàn),15個最經常使用的測量方法中,有5個都包含了投射技術。 從傳統(tǒng)心理測量學角度看,投射測驗依然存在很多關于信度和效度的問題,不如客觀性測驗那樣準確可靠,在這種情況下,投射測驗能夠持續(xù)風靡實在是一團不解之謎。 那么,什么使投射技術長存不朽呢? 下面拿房-樹-人測驗舉例說明。 房-樹-人測驗是一個投射測驗,最初由 John Buck 設計,要求被測者繪畫一棟房子、一棵樹和一個人。 被測者幾乎完全自由地繪畫三者,需要畫一幅鉛筆畫和一幅蠟筆畫。盡管施測者可以只提供一張紙,讓被測者湊合著將三者畫在一張紙上,但是Buck(1981)建議使用四頁紙,第一頁標有基本信息,第二、三、四頁分別繪畫房子、樹和人。 Buck在繪畫完后要求被測者完成四頁問卷,問卷包含60道題,要求被測者澄清其對于房子、樹、人的想法。很多研究者認為這個問卷可以省略掉。并且,獨立的蠟筆畫究竟是否有價值也備受爭議( Killian,1987)。 房-樹-人測驗和繪人測驗的形式較為相似。 就像繪人測驗一樣,房-樹-人測驗最初也被用來測試智力,繪畫通過一個計分方式被轉換為分數(shù),以此衡量個體的能力水平。但是,臨床心理學家很快便放棄了用房-樹-人測驗來測量個體的智力水平,現(xiàn)在它只作為一種投射測驗來測量人格。 這里我們不過多介紹該測驗的細節(jié)了,對于房-樹-人測驗的解釋基于三個假設:
Buck提供了很多解釋用的假設,用于對三種圖畫內容進行定性和定量分析。 40年來,房-樹-人測驗一直備受臨床心理學家的矚目。不幸的是,Buck從沒有提供證據(jù)去支持該測驗的信度或效度。確實,他自己也許是最大的批評家。 在他的測驗手冊中,他甚至斷言說,房-樹-人測驗的實證研究幾乎不可能做到。 他提到了以下幾點研究中可能存在的障礙:
總的來說,那些試圖證明房-樹-人測驗是一項有效的人格測驗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一些研究者強烈建議廢除使用房-樹-人測驗進行人格測驗轉而使用其他相似的繪畫測驗手段,但是沒有多少人愿意傾聽他們的忠告,于是房-樹-人測驗和其他投射測驗依然盛行。 四、投射測驗的悖論 現(xiàn)在我們有充足的證據(jù)說明,由投射技術得出的關于人格的結論經常會出現(xiàn)錯誤。在十分不利的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面前,研究者依然繼續(xù)使用投射技術,這便是投射測驗的悖論。 盡管它們的效度經常受到質疑,通常情況下效度僅位于邊緣水平,有的測驗效度甚至不存在,甚至為負,我們如何解釋這些測驗的長久不衰呢? 我們提出兩種可能的原因。 解釋一 人們執(zhí)著地相信最開始形成的刻板印象,即使后來出現(xiàn)了與刻板印象相反的證據(jù)。 數(shù)十年前,Chapman 和 Chapman (1967)將使用投射測驗的現(xiàn)象稱為驗證性錯覺 (illusory validation)。這些研究者讓大學生觀察一些人像,這些人像與繪人測驗中的人像是相似的。這些大學生對于投射測驗抱有天真的想法,但是對繪人測驗結果解釋中的假定一無所知。每幅圖畫旁邊附帶有繪制該圖畫病人所患病癥的癥狀,表示該病人的特點。事實上,每幅圖畫旁邊的癥狀是隨機分配的,這些癥狀是從之前一份繪人測驗的臨床知識手冊中隨機挑選而來。例如,這里使用的兩個癥狀包括: 1.擔心自己有多男性化; 2.懷疑他人。 每個學生受訪者獲得不同的繪畫和隨機分配癥狀的組合。 隨后,研究者要求學生闡述他們發(fā)現(xiàn)的病癥與繪畫之間的聯(lián)系。 事實上,因為繪畫和癥狀是完全隨機匹配的,所以他們不應該發(fā)現(xiàn)任何聯(lián)系。但是受訪者則是根據(jù)普遍流行的臨床癥狀刻板印象來反應的(例如,不尋常的眼睛的檢查所意味著懷疑,大頭意味著對智力的關注)。 很明顯,常識中的刻板印象在受訪者的頭腦中揮之不去,盡管他們看到了足夠多的反例。 也許在投射測驗的很多領域也存在著相同的問題:臨床心理學家只注意到那些能夠證實其有效性的例子,而對于那些反例則視而不見。 解釋二 很多的臨床心理學家根本沒有將投射測驗技術作為一種測量的手段,而將其作為輔助性的訪談手段。 他們將投射技術當做臨床工具使用,對病人進行初步診斷。大多數(shù)診斷會被更細致地推翻。但是,少數(shù)被證明正確的診斷對該病人的診療具有重要意義。 另外,我們懷疑,如果臨床心理學家僅僅使用訪談或者被證實具有良好信度和效度的正式測驗手段,那么,通過投射技術偶然得到的正確診斷也許不會出現(xiàn),或者出現(xiàn)得更慢。 于是,我們認為,驗證性錯覺導致投射技術在臨床方面成功應用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五、投射測驗作為訪談中的輔助手段 投射測驗如何作為臨床訪談中的輔助手段,我們可以通過一個例子進行很好的說明。 在越南戰(zhàn)爭中一個退伍軍人管理局中的心理學家對年輕軍人進行了測驗,這個年輕的軍人在叢林訓練快速撤退時,用45口徑手槍把自己的腿射傷了。手術發(fā)現(xiàn)有必要對其進行膝下截肢。 他十分沮喪,每個人都認為他飽受痛苦和愧疚的折磨。他基本上保持沉默,并且似乎無法接受測驗。 但是,他被說服去參加繪畫培訓。在一幅畫中,他將自己描繪為一個直升機炮手,毫無顧忌地往叢林里扔炸彈。 當詢問起這幅畫時,他變得相當活躍,并坦白說他相當享受戰(zhàn)爭。由這幅病態(tài)的畫作為引導,心理學家試圖了解這位軍人更多關于戰(zhàn)爭的看法。 在幾場訪談中,這個退伍軍人透露說他特別喜歡朝運動的物體開火,無論是動物、士兵還是平民,這對他來說毫無區(qū)別。 漸漸地,心理學家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的退伍軍人有可能成為一個戰(zhàn)犯,因為受傷,他不能夠回到前線,因此陷入抑郁。 毋庸置疑,這些信息對于心理報告的有效性具有很大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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