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萬物之源。上善若水說的是德行，水樣年華指的是青春，水木清華喻園林至美。水在生命的孕育和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因而成為人類最好的朋友，我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離不開水，對水也有著特殊的記憶和迷戀。

從記事開始，家里面做飯洗衣用的水全部需要挑。彼時我家住在舊城百貨對面大院里面，家中沒有自來水，整個中陽樓附近的住戶全部需要到中陽樓供水點擔(dān)水。所以家中備有扁擔(dān)，兩只鐵皮桶，一只大水缸，這也是每戶人家的標(biāo)配。那時主要是父親挑水至家中，但每逢農(nóng)忙或者父親外出做工，就得我和二弟去中陽樓水塔排隊抬水回去，兩個人用一只扁擔(dān)和一只水桶，蹣跚吃力的一路休息好幾回才能挪到家，因為兄弟倆個子高度相差的緣由我在后面還得拼命拉著水桶否則盛了水的水桶會順著光滑的扁擔(dān)向前滑。到家后提不上水缸的高度還需要用水瓢來舀，舀到半桶后兩個人抬起來將剩余的水再倒入缸中，倒也是樂在其中，體會到吃水不易，愚公移山的含義。碰到夏天渴了的話直接用水瓢舀上水咕咚咕咚的甚是解渴，甘甜可口。逢了冬天有些怯人了，因為水塔邊上一兩百米范圍內(nèi)都是厚厚的冰塊，兩個人抬了水桶走在上面，像兩個醉漢，一不小心踉蹌一下，就會將水桶咣當(dāng)一下扔了出去，人仰馬翻，素面朝天。好在越摔越結(jié)實，越摔越有經(jīng)驗，也就那么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捱過來了。這段時間也仔細品味和領(lǐng)略到了母親講的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的故事。

如果逢了中陽樓自來水塔有故障的時候，就會到城關(guān)初中后來稱為中陽樓初中南面的地方，從一口古老的深井中取水，那只井深不見底，從井口瞄一眼里面只是一個亮亮的小圓點，為了試試到底有多深，會從地面上撿了小石子投進去需要好久才能聽到咕通一聲，清脆悅耳又有些深不可測。老井周圍的地面被青石裝飾過，光滑細膩，成色不一，井口旁邊架著轱轆，轱轆上繞了很長很粗的麻繩，將搖的把手一放，水桶便像掛了鉛塊似的往下墜直到接觸水面聽到撲通一聲。

約莫四五年級的時候搬家到北門父親自建的住房中就離中陽樓水塔遠了很多。于是父親想辦法花了錢購置一輛平板小車和一只大大的可以平躺的水桶，其實就是那種汽油桶或者潤滑脂的桶洗洗干凈，將桶平躺著上面撬開一個洞用鐵皮焊接一個漏斗般嘴子，下面開一個洞嵌套了自行車內(nèi)胎且將內(nèi)胎繞好幾圈扎起來，這一車水容量頂了七八桶普通水桶的容量，不覺上了一個臺階有些升級，也在鄰里間有點小驕傲。記得那時搬到新家后有一個非常大的院子，所以父親和伯伯兩個人還動手打了一口井，從井里面打上來的水不能飲用但可以用來除了吃飯喝水外其它的用場，這種水叫咸水，水塔上水車?yán)貋淼乃刑鹚?，所以家里面就有了兩只水缸，一為咸水水缸，一為甜水水缸，專缸專用。孩子們都形象的記住了一句話：吃水不忘挖井人?/p>

家中通上自來水是初中時候了。樓西村每家每戶分了指標(biāo)要么出錢雇人挖溝埋水管要么每個家庭出勞力按照每戶人數(shù)分得里程自己開挖。從此告別了挑水拉水的歷史。水是自來了，但是孝義的水似乎比較硬，加熱后在容器中特別容易結(jié)水垢，熬稀飯的水在下小米前看著白花花的開水上面經(jīng)常有漂浮的堿樣物，下了米著了金黃金黃的小米就只記得小米稀飯顏色了。其時健力寶飲料非常風(fēng)靡神州大地，家中喝完飲料的易拉罐都沒有舍得扔，父親將七八只罐連接而成許多長條圓柱狀的“易拉桶”當(dāng)做在炕火火口的燒水壺，燒水速度非?？?。多余的手工制品“易拉桶”還會分發(fā)給鄰里親戚使用。眾人都很開心，就地取材，省錢省時。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進步，礦泉水，純凈水應(yīng)運而生，凈水器，過濾器等逐步升級。三年前父親也開始喝上桶裝純凈水了。口感好了許多，泡茶葉的茶水里面也不用區(qū)分白色的堿性物質(zhì)了。

水無色無味卻是很多調(diào)味品和酒類的原料，水無形無態(tài)卻是可以隨著容器來變化莫測形體各異，水可以小到一個分子氫二氧也可以大到江河湖泊太平洋大西洋。水帶給我們生命的同時也給與了很多哲人文人諸多情懷，孔子曾經(jīng)面對潺潺流水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來形容時間的流逝；曹雪芹借了賈寶玉之口曾經(jīng)形容“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是《論語》給我們的智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荀子》給統(tǒng)治者的告誡?？梢哉f喝水吃水就是品味人生，觀水賞水乃為升華氣質(zhì)，愛水護水則是人類的本色出演。

雷保東于姑蘇    201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