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茫茫天地間,漫漫人生路,無數(shù)過客來來往往,擦肩而過,驀然回首,只余孤影獨自徘徊。 望不盡的天涯路,說不盡的離愁,找不到的出口,落不下的帷幕,所以古往今來才會有那么多孤獨之人。 就像屈原“眾人皆醉我獨醒”,柳宗元“獨釣寒江雪”,李煜“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在這些孤獨詩詞中,最震撼人心的當屬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全詩如下: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陳子昂,字伯玉,是初唐繼“四杰”之后最偉大的詩人,后世稱之為“詩骨”,這是對他詩歌的評價,也是他一生的寫照。 唐朝初期繼承了齊梁柔弱無骨的綺麗詩風,而陳子昂主張寫詩要有風骨,詩風高昂清竣,雄渾蒼涼,語言清新質(zhì)樸,一掃詩壇的靡靡之音,大有“漢魏風骨”,于是便有了此稱譽。 而他這一生敢于言人所不能言,即使遭受排擠迫害,也不改其志,當真是傲骨錚錚。 他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當屬“伯玉摔琴”,堪稱唐朝最經(jīng)典的炒作。 那年,他又一次名落孫山。 心情苦悶的他獨自一人在長安街上閑逛,碰到一個老伯賣琴,標價百萬。 圍觀者不乏豪門權(quán)貴,卻因價格太高,無人問津。 陳子昂出千緡買之(一緡等于一千文),并邀請圍觀者第二日赴宴。 到了第二天,許多豪門權(quán)貴聞聲而來,陳子昂捧著琴感慨道:“我四川陳子昂,有文章百卷,卻無人賞識。而這琴,不過是娛樂之物罷了,我怎會對它有興趣?” 說完便舉起百萬之琴,一摔而碎。 眾人都十分驚異,而他接著又將自己的詩文分發(fā)給在場之人,從此聲名大噪,甚至有人說他“日后必為海內(nèi)文宗”。 可惜的是即使聲名遠播,但他的仕途生涯卻一直不順。 他敢于直諫,對于武后統(tǒng)治下的弊政,常能提出批評意見,卻一直不被采納,甚至曾因“逆黨”一事,便牽連下獄。 公元986年,契丹攻陷營州,武則天命令武攸宜領兵出征,當時陳子昂是其帳下的幕僚。 武攸宜剛愎自用,輕率有余,智謀不足,很快就兵敗如山倒。 陳子昂曾多次進言,卻都不被采納,甚至還被降為軍曹。 接連遭遇挫折,報國無門,懷著憤懣之情,他登上了薊北樓,也就是幽州臺,寫下了這首慷慨悲壯的《登幽州臺歌》。 短短22字,便道出了孤獨的最高境界,引起了千古共鳴。 詩歌開頭兩句寫的是一種生不逢時的抑郁憤慨之情。 像燕昭王那樣禮賢下士的前代明君,無緣可見,后面也許也會出現(xiàn)明君,但也來不及看到。 往前往后都看不到明君,對于一個滿懷抱負的人來說,是何其的悲哀。 當年燕昭王在謀士郭隗的協(xié)助下,在易水旁修建了“黃金臺”,廣納天下英雄豪杰。 從此“黃金臺”成了無數(shù)仁人志士的理想家園,就像李賀也曾說“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對于這些有志之士而言,若有人賞識,他們是愿意拋頭顱,灑熱血的。 可惜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所以陳子昂才會發(fā)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慨。 茫茫天地間,仿佛只剩了他一個人,孤獨徘徊。 詩歌前兩句俯仰古今,突出了時間的漫長,第三句以“天地”極寫空間之廣闊,在這浩渺的時空中,詩人的孤獨情緒被無限地放大了。 天之大地之廣,竟無人能理解他,這樣的孤獨令人心疼。 全詩無一寫“幽州臺”,只是寫登臺的感慨,卻成了“登高懷古”的名篇。 詩風剛健,意境雄渾,語言奔放,富有感染力,就像他的詩歌所言“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紅塵漫漫,人海茫茫,一念花開,一念花落。 這山長水遠的人生,有時我們真的要一個人,慢慢地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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